忠勇侯、崔允、谢林溪以及府中一众仆从,连忙大开府门,出去接驾。

皇帝身穿常服,下了玉辇后,对忠勇侯摆摆手,“老侯爷免礼,崔爱卿免礼。”

忠勇侯、崔允叩谢,连忙起身。

“这位是谢氏长房的谢林溪?”皇帝目光落在谢林溪身上。

谢林溪垂着头连忙道,“正是!”

皇帝看了他片刻,说道,“太子将你留在京中,跟朕回禀时是说你文武双全,如今在忠勇侯府招待朋客,日行琐碎之事,岂不是埋没了人才?”

谢林溪连忙道,“太子过奖了,林溪并无什么才华,些许本事,比别人却是小巫见大巫。”

“你无需过谦,谢氏长房未曾迁移出京前,朕也是偶尔听闻你的才名。”皇帝道,“太子离京治水,朝中只剩八皇子一人支撑,八皇子年少,很多事情还需要朕来操劳。朕近来身体不好,身边也需要一个辅助文书侍候奏折之人。这样,从明日起,你跟在朕的身边吧。”

谢林溪一惊,连忙惶恐地道,“在下无多少能力,不堪大用,不敢到皇上面前班门弄斧。”

皇帝“哦?”了一声,板下脸,“你不愿意?”

谢林溪抬头,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面色不动,不给与指示。

谢林溪垂下头,低声道,“回皇上,我这条贱命是太子留下在京中的,太子将我送给了芳华小姐。芳华小姐让我在这府中打理庶务。”

“你的意思是,朕要你,要经过谢芳华同意了?”皇帝沉下脸。

谢林溪垂首,沉默以对。

皇帝哼了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想要一人,这南秦土地上,还有不将朕看在眼里的?谢林溪,你这是欺君,藐视朕要不起你吗?”

谢林溪咬了咬牙,清声道,“士者,不同于侍者。谢氏一门虽然降罪,但也流着世家大族的血液,林溪自小读圣贤之书,研孔孟之道,尊天理纲常。帝者,虽握生杀予夺大权,但也不能随意挥兵甲刃。在下虽是罪人之后,但亦有清骨。如今太子既已将我送与芳华小姐,自当听芳华小姐安排。她若是同意,在下自然前往皇上身边随同半驾。”

皇帝猛地一甩袖,“你这是在说朕无理取闹了?”

谢林溪垂首,“绝无此意。”

忠勇侯见皇帝脸色发沉,此时咳嗽了一声,上前一步,将谢林溪挡在身后,出声询问,“不知皇上突然驾临,可是有事儿?”

皇帝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听说华丫头出京一趟,在丽云庵出了事儿,朕特意来看看。”

忠勇侯连忙道谢,“多谢皇上挂念,华丫头至今还昏迷不醒。”

“带路吧!朕前去看看她。”皇帝道。

崔允立即道,“皇上,华丫头昏迷,无法接驾,您是天子贵体,还是……”

“无需多言,朕去看看。”皇帝摆摆手,阻止他的话,示意带路。

崔允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颔首,给皇帝带路,向海棠苑而去。

皇帝的仪仗队浩浩汤汤进了府内,径直走向海棠苑。

海棠苑内,秦铮早已经得到了消息,他脸色难看地从床上起身,整了整被压得有些褶皱的软袍,出了内室。

不多时,皇帝来到了海棠苑。

秦铮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看着由忠勇侯陪同下走进来的皇帝,挑眉,“皇叔身子骨好了?怎么不在宫里待着?来这忠勇侯府闲逛?”

皇帝见他衣冠不整,眉眼间疲乏至极,显然未曾休息好,神色有些萎靡颓废,虽然依旧如往昔一般在他面前不正经说话,但明显懒于应付。他轻轻哼了一声,“朕派人请你,你不进宫,朕也来看看华丫头到底病成个

看看华丫头到底病成个怎样的症状,让你守在床前,寸步不离了。”

秦铮闻言让开门口,“那您就进来看看吧!”

皇帝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当真进了屋。

来到里屋,帷幔挑着,床上的谢芳华无声无息地躺着,脸色极其的清白惨淡,没有光泽。

皇帝走到床前,看了片刻,回头对秦铮蹙眉,“据说找太医看过了,什么症状?”

“劳神伤脾,忧思过甚。”秦铮道,“心神受损严重,连日来,受了惊吓,昏迷不醒。”

皇帝闻言沉默片刻,对他道,“听说忠勇侯府海棠亭的海棠花十分瑰丽,乃是府中一绝妙景色。你陪朕去看看。”

秦铮站着不动。

“别告诉朕你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儿,片刻也离不开。”皇帝板下脸。

“皇叔说片刻就片刻,可别耽搁得太久。”秦铮转身走了出去。

皇帝哼了一声,随他一起迈出了房门,同时对忠勇侯道,“老侯爷不必陪着朕了,你年纪大了,回去歇着吧。朕也不是外人。”

忠勇侯笑着点点头。

秦铮和皇帝一同去了后院的海棠亭。

崔允待皇帝和秦铮进了后院门扉处,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示意他进屋,二人来到里屋,看了谢芳华片刻,又一同走了出去。

一盏茶后,皇帝和秦铮一起出了海棠苑。

皇帝脸色极其难看,如每次见到秦铮和他起争执后的脸色一样,走出海棠亭后,冷着脸,一甩袖子,吩咐,“起驾回宫。”

吴权连忙招呼随侍跟上。忠勇侯、崔允齐齐恭送。

不多时,皇帝离开了忠勇侯府。

秦铮脸色如常地进了屋,来到床前,伸手抓住谢芳华的手,气闷地道,“皇叔说你若是再不醒,我守在你床前,什么也做不了,他就要下旨把你给休了,重新赐给我一个女人。”

谢芳华依旧无声无息地躺着。

“喂,谢芳华,你听到了没有?”秦铮伸手摇晃她,“你不能睡个没完没了。那死老头子说到做到。若是他真抽风给我送一个女人的话……”

“不行!”谢芳华忽然开口。

秦铮一愣,立即住了口,低头看她。

谢芳华眉头紧紧地蹙着,眼睛闭着,唇瓣紧紧地抿着,似乎在挣扎着醒来,可是过了片刻,似乎抗争不过,眼皮睁不开,又没了动静。

秦铮又伸手摇晃她,“不行什么?你这样躺着说不行管什么用?要是说不行,也该起来对皇叔竖眉瞪眼大声地说。”

谢芳华被她摇晃半响,终于又有了动静,慢慢地,将眼睛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

秦铮立即伸手拽起她,捧着她的脸,“谢芳华,你看看我,别再睡了,你再这么睡下去,等有朝一日你睁开眼睛时,我就成老头子了。”

谢芳华眼缝慢慢地睁开,放开,渐渐地聚焦,怔怔地瞅着秦铮。

秦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醒了吗?”

谢芳华盯着他看了片刻,无力地伸手去摸他的脸,轻声问,“秦铮?”

秦铮松了一口气,“你总算是醒了,原来这种方法好用,若是早知道,一定不任由你睡这么久,我生怕你醒不来……”

谢芳华的手摸上秦铮的眉眼,下颚,缩骨,似乎想要感觉手下的真实触感,过了半响,她眼泪簇簇落下,伸手抱住他,“秦铮,秦铮,秦铮……”

秦铮看着她,皱眉,“哭什么?”

谢芳华哭着道,“我做了一个梦,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幸好……”

秦铮身子一僵,嗓音忽然低哑,“做了什么梦?”

谢芳华摇摇头,抱着他不再言语。

秦铮等了半响,见她泪水滚滚流下不止,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襟,他叹了口气,“一个梦而已,我在这里,你本来就忧思过甚,虚劳过度,别哭了。你若是哭坏了身子,我找谁哭去?”

第五十九章相守到老

谢芳华仿佛没听到秦铮的话,眼泪依旧汹涌流下,如江河开闸,怎么也止不住。

秦铮又说了两句,见她眼泪依旧不停,捧起她的头,低头去吻她的眼睛。

谢芳华伸手推开他,将头紧紧地埋在他怀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腰,泪水大片大片地打湿了秦铮胸前的衣襟。

入夏的衣服本就单薄,很快秦铮胸前被湿透,他都能感觉到她泪水汹涌滚烫而出的温度。

秦铮见她如此,推却不动,也阻止不得,只能任由她在他怀里哭。

心被烫得如火烧!

本来介意她昏迷时喊“云澜哥哥”,如今似乎也被这泪水给淹没得无影无踪了!

他能感觉得出,这些泪水,都是为他而流。

有些东西,似乎在这一刻,沉得无以负荷。

秦铮薄唇紧紧地抿起,静静地看着怀里哭成泪人的人儿,这是谢芳华,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

过了许久,谢芳华依旧在哭,身子因为她剧烈的痛哭,轻轻地颤栗、抽搭。

秦铮终于忍不住,强硬地将她从他怀里拽出来,看着她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无奈又心痛地说,“好啦,别再哭了,你再这么哭下去,我也忍不住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你再这么哭的话,我也想哭了。怎么办?难道要我们两个抱着一起哭?”

谢芳华抽抽搭搭地看着她,哭的太厉害,以至于,似乎止不住,红着泪眼不说话。

秦铮掏出娟帕,轻轻地给她擦拭眼泪。

谢芳华一把推开他。

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抿了抿唇,伸手拽过他的衣袖,往自己的脸上抹去。

秦铮身子细微地一僵,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忽然失笑,“我这衣服从你昏迷之后,就没再换过,脏的不行。你还用来擦眼泪,不嫌弃不干净吗?”

谢芳华不说话,使劲地拿着他衣袖在脸上擦,意思不言而喻。

秦铮扔了手中的帕子,笑容飘忽地道,“以后这帕子是不是没用处了?只有我的衣袖就够了?”

谢芳华放下他的袖子,又伸手抱住他,将头埋在她怀里,不说话。

秦铮见自己的袖子短短时间和胸前的衣襟一样,湿透一大片。可以看出,刚刚她用袖子擦时,又是在不停的流泪的。他抿了抿嘴角,伸手拍拍她的后背,“这可不太像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难道你睡了一觉后,被谁换了一个人?”

谢芳华不说话。

“我的妻子是沉静、冷清、冷静、克制的人,她的眼泪值钱得很,哪里能轻易的流?你告诉我,你把她弄去哪儿了?快还给我!”秦铮又道。

谢芳华眼泪就流了出来,抱着他腰的手紧了紧,依旧不说话。

秦铮长长叹息一声,“别再哭了,稍后爷爷、舅舅、林溪兄知道你醒了的消息,过来看你。以为是我欺负了你,打我的话,我岂不是有口难辩?只能受着,哪里说理去?”

“你就是欺负了我。”谢芳华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厉害,一句话抽抽搭搭断断续续地才说出来。

秦铮眨眨眼睛,低头看着她,“我一直守在你床前,喂水喂药,寝食难安,盼着你醒,头发都不敢碰你一丝一毫。哪里还敢欺负你?”

谢芳华闭上眼睛,重复,“你就是欺负了我。”

秦铮露出无辜的表情。

谢芳华又复述一句,“你就是欺负了我。”

秦铮无奈,应和她,“好了,你别哭了,是我不对,是我欺负了你。若不是我那日非要闹着你累你,也不会将你累得昏迷不醒。”

谢芳华抱着他的手忽然在他衣带处拽了拽,声音极低,“秦铮,我说的不是这个。”

“嗯?”秦铮低头看着她。

谢芳华张了张嘴,又闭上,不再言语,也不再哭了。

秦铮见她似乎突然之间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他看着她,微笑,“那你说的是哪个?是刚刚皇叔走时对我撂下的话吗?”

谢芳华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秦铮失笑,“皇叔吓唬我,我吓唬你,但是这招管用,你总算是醒了。看来我还是要去谢谢皇叔。”

谢芳华不言语,又扯过他衣袖擦眼泪。

秦铮叹息,“我这衣服还是你亲手缝制的呢,给你擦眼泪好舍不得。你怎么不用你衣服擦?”

谢芳华忽然笑了,她的笑似乎带着赌气的成分,看着他,红着眼睛说,“以后就用你的衣袖来擦眼泪,擦坏了我再给你缝制。就是不用帕子了。”

秦铮伸手摸摸她的脸,“别告诉我你以后会时常这样哭给我看,爷可受不住。”

谢芳华轻轻哼了一声,又用他衣袖使劲地擦了擦,才松开,对他说,“我就是要时常哭给你看。你受不住也要受着。”

秦铮伸手扶额,“天,好不讲理!”

谢芳华立即道,“就是这么不讲理,难道你要休了我?”

秦铮摇头,“都娶回来了,姑且忍着吧!”

谢芳华破涕而笑。

秦铮伸手拽她,“你都躺了许久了,饿了吧?喂东西你也吃不进去,只能喂你药和水。既然醒了,就快起床,别躺着了。我吩咐人去端饭菜。”

谢芳华点点头,顺着他的手,下了床。

秦铮对外喊了一

秦铮对外喊了一声,侍画、侍墨早已经听到了屋中的动静,但是没得召唤,不好进来,此时听到秦铮的吩咐,侍画、侍墨连忙推门进来。

“小姐,您终于醒了。”侍画、侍墨看到谢芳华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

谢芳华看了二人一眼,笑了笑,“没事儿,做了一个梦,吓到了些。”

侍画、侍墨看了秦铮一眼,见他无奈地笑着摇头,心下齐齐一松。

“去准备饭菜,另外去荣福堂知会一声,就说她醒了。”秦铮吩咐。

侍画、侍墨点头,“品竹她们都在外面守着,我去告诉她们一声,让她们去做。奴婢二人侍候小姐和小王爷梳洗换衣。”

谢芳华看了秦铮一眼,见他衣服被她泪水淹没得一塌糊涂,她忍不住好笑,对二人摆摆手,“你们出去吧,不用你们侍候,将水端进来就行。”

二人对看一眼,走了出去。

须臾,有人去厨房吩咐饭菜,有人前去荣福堂禀告忠勇侯。因谢芳华醒来,整个海棠苑一改沉闷的气氛,顿时有了生机。

“你把她们都打发了出去,谁来侍候你?”秦铮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走到衣柜旁,从里面翻出一套衣服,递给他,“我来侍候你。”

秦铮笑着摇摇头,伸手接过衣服,转身去了屏风后。

谢芳华跟着他到了屏风后,见他要解衣,她伸手帮他解。

秦铮伸手按住她的手,“你刚刚醒来,躺了这么久,筋骨是不是都是僵的?不用你了,我自己来换吧。你快去洗洗脸,稍后爷爷、舅舅来,我可怕把他们吓到。”

“你这么害怕爷爷和舅舅为难你?”谢芳华看着他。

秦铮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不知道你回府后突然晕倒,爷爷和舅舅看我的脸色有多难看。我就算脸皮再厚,也受不住他们的眼光。”

“好吧!”谢芳华失笑,转身走了出去。

侍画、侍墨端来清水,谢芳华走到水盆前净面。

她低下头,将手伸进水里,看着水中的影像,久久目光飘忽,没有动静。

“小姐?”侍画在一旁轻轻喊她。

谢芳华偏头看了侍画一眼,对她扯了扯嘴角,轻声问,“哥哥可有消息传来?”

侍画摇摇头,“世子目前还没有消息。”

谢芳华不再说话,低头自己净面。

侍画犹豫了一下,凑近她耳边,悄声说,“不过小姐您吩咐人去平阳城取的东西取回来了。如今就在我手里。您现在要看吗?”

谢芳华手一顿,又偏头看她。

侍画肯定地点点头。

谢芳华向屏风后看去一眼,看不到秦铮,只依稀可听见他在穿衣服的簇簇响声,她收回视线,对侍画道,“等我空了,找你拿。”

侍画颔首。

谢芳华洗了脸,走到梳妆镜前,侍画连忙过来帮忙,她摆摆手,自己动手梳妆。

不多时,秦铮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谢芳华对侍画吩咐,“去重新端一盆水来,让小王爷也净净面。”

侍画应声,转身去了,不多时,又重新端来一盆清水。

秦铮依从地走过去净面梳洗,完事后,来到谢芳华身后,从镜中看着她,“用我帮你吗?”

“你打理自己吧!”谢芳华对他嘟了一下嘴,瞟了他一眼,“明明是个俊秀的公子,如今都快邋遢的认不出来了。我不过就是……”她说到这,偏头问他,“我昏睡了多久?”

“昨日到今日。”秦铮道。

谢芳华瞪眼,“才这么短时间,哪里是你说的很久了?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秦铮叹了口气,“你突然昏倒,太医诊脉,说你思虑过甚,劳累伤脾,过度虚弱,身体太亏。我岂能不被吓到?”顿了顿,他将手按在她的肩上,低声说,“而且你昏迷后还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我看你难受,哪里能好受?真是寝食难安,度时日年。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了。”

谢芳华闻言伸手给自己把脉。

秦铮看着她。

片刻后,她撤回手,笑着道,“到底是哪个太医吓唬你了?我身体哪里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就是前些天劳累了一些是真的,有些体虚,养两日就好。”

秦铮轻叱一声,“你懂医术,难道就要欺负我不懂医术?”话落,他轻哼一声,“开始是你安排在忠勇侯府的大夫给你诊的脉,我还不信,然后太医来了,一样的说法,我才信了。你那里只是身体虚弱,是神思匮乏,思虑过甚,伤了脾肾。这还不严重?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做严重?”

谢芳华转回身,看着他,“正因为我懂医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才了若指掌。言宸给我调理那么久,再不好没道理。他的医术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相信我,总要相信他吧?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他的医术?”

“说什么也没用,总之,从今以后,你好好调养身体就是了。至于京中内外,乱七八糟的事儿。你就不必理会了。”秦铮摆摆手,强调,“更不要多思多想。”

谢芳华抿唇。

秦铮看着她,挑了挑眉,“你已经把我折腾成这个自己都快认不出来的模样了。如今还不好好养身体?对我的说法,你难道还有意见?”

谢芳华无言以对,片刻后,扭过头去,无奈地笑道,“好,听你的,我不再理会就是了。”

“这就对了!”秦铮见她应允,伸手拿过玉步摇,在她绾好的发髻上插上。

谢芳华放下手,对着镜子高高绾起的云鬓和她身后站着的秦铮看了片刻后,慢慢站起身,伸手将他拽着坐在椅子上,“我来给你束发。”

秦铮懒洋洋地坐好,点点头,“你是该侍候我,我守着你煎熬一日夜,好不容易把你守醒。如今浑身都酸疼。”

谢芳华不再说话,给他束发,很快收拾妥当后,伸手给他捶肩。

秦铮按住她的手,没说话。

谢芳华见手被他按住,从镜中看了她一眼,见他神色虽然懒洋洋,可是眉目间却隐约染着情绪,似乎在克制、压制。她身子靠近他后背,整个换着椅子将他抱住,头放在他肩上,轻声说,“秦铮,我们这一世,会好好的,相守到老,是不是?”

秦铮点头,“是!”

第六十章侯府避世

忠勇侯、崔允、谢林溪等人得到谢芳华醒来的消息,匆匆赶来了海棠苑。

听到外面的动静,谢芳华直起身,伸手拉秦铮,不满地嘟囔,“他们来的好快。”

秦铮站起身,抬手弹了她脑门一下,“你突然晕倒,吓死个人,谁不担心?”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将不满收了回去,不再吱声了。

二人迎到门口,忠勇侯、崔允等人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迎面碰上,谢芳华看着几人,眨了眨眼睛,依着顺序喊,“爷爷、舅舅、林溪哥哥、福婶。”

“哎呦,我的好小姐,你醒了就好。”福婶眼眶发红,抢先说话,“本来就没几两肉,如今更是瘦了。让人看着都心疼,以后可要好好地养着。”

谢芳华对她笑着点头,“嗯,以后我多注意。”

“怎么眼珠子这么红?”忠勇侯皱眉。

崔允看着她,“好像是哭过了?”

谢芳华摸摸脸,“做了个噩梦,被吓哭了,才醒来了。”

“华丫头,不是这小子气你才哭的?”崔允不满地指着秦铮。

秦铮闻言无奈地看着谢芳华,眼中意思是“你看,我没说错吧,舅舅看到我就没好脸色。”

谢芳华摇头,伸手挽住秦铮,对崔允反驳,“舅舅,你以后可不能随意的冤枉人。我昏倒了又不怪他。不准你冤枉他。”

崔允嗔目,转头看向忠勇侯,“老侯爷,古话果然是没错的,这女儿家果然外向啊。她都被累的昏迷不醒了,竟然还向着这个臭小子。”

忠勇侯瞅了二人一眼,哼了一声,“醒了就好,吃过饭,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吧!”

谢芳华立即问,“回哪里?”

“当然是回英亲王府,难道你还要在娘家继续住着不成?”忠勇侯瞪了她一眼,“你要吓人,也要回英亲王府去吓人,我一把老骨头,可禁不起被你吓了。”

谢芳华嘟嘴,“我刚醒来,你就喊我,有您这样的爷爷吗?”话落,她不满,“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您亲孙女。”

“若不是亲孙女,早将你打出去了!有你这样的孙女,真是操不完的心。”忠勇侯说着,走进了屋。

崔允随后也跟进了屋。

谢林溪笑了笑,“芳华妹妹,你醒来就好了。这两日我们都还好,只是辛苦了秦铮兄了。守在你床前,茶饭不思,寝食不安。”

“林溪哥哥!”谢芳华看了秦铮一眼,请他也进屋。

一行人进了画堂刚坐下,侍画随后进来问,“老侯爷、舅老爷,正在给小姐准备饭菜,您几人是一起吃,还是?”

“吃午饭虽然有些早,但是也一起在这里用吧。”忠勇侯看了崔允一眼,道,“我们这两日被这丫头弄的没胃口,如今她醒了,我们也有胃口了。”

崔允点头。

侍画笑着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你昏迷之后,这臭小子便沉着一张脸守着你,我们只能从侍画、侍墨几个丫头口里听了些前几日发生的经过。”忠勇侯喝了一口茶,对谢芳华道,“你既然醒了,就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云澜那小子怎么至今还没消息?”

提到谢云澜,谢芳华本来要喝茶的手一顿,没言声。

“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儿?”崔允担心地问。

谢芳华小口喝了一口茶,摇摇头,低声说,“我也不晓得云澜哥哥到底在哪里。”话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谢云澜为她挡了打来的巨石,她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拖着他跳下了悬崖之事说了一遍。

“你说云澜那小子要自杀?”崔允顿时惊了。

“当时情况,我本能躲开,以他的功力,也完全可以打开,可是他偏偏替我挡了。”谢芳华捧着茶杯,手轻轻颤栗,“若不是我拖着他跳崖,当时他就会埋在碎石泥流下,必死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