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亲王惊异,“宫门要闭三日?为何?”

“这就要问皇叔了,据说他亲自下的旨意。”秦铮语气凉寒,“身体不适,还能下休书圣旨。我倒要看看,皇叔的身体到底不适到什么地步了?这般的昏聩无道。”

“铮儿!”英亲王闻言低喝,“祸从口出,不可如此说皇上。”

秦铮冷笑,“他既然做了,怕别人说?我不但要说,若是他今日不开宫门见我,我就血洗宫门!”

英亲王闻言大骇,脸都白了,催马上前一步,急急地道,“不可如此!”

秦铮抿唇,不再说话,一副打定主意的样子,面色冷如冰封。

英亲王一心心里发急,对宫墙上的护卫道,“本王要见皇上,快去通报!”

“回王爷,已经去通报了。”有侍卫连忙答,“您和……小王爷稍等片刻。”

英亲王闻言收回视线,对秦铮道,“你先冷静一下,这中间怕是有什么事情,皇上才如此。否则,他亲自下了赐婚圣旨,不是一道,而是两道。本就令人惊异,如今你们大婚才几日,他又这般下旨休妻,实在是为儿戏之谈,传扬出去,惊世骇俗。若是载入史册,后世评说,实在不可预料。皇上一直在意史记君评。”

秦铮冷着脸不说话。

英亲王见他虽然不语,应该是多少听进去一些,遂不再言语。

一盏茶后,有人高喊,“皇上吩咐,打开宫门,请王爷和小王爷进宫。”

圣旨这般一下达,宫门口的侍卫齐齐松了一口气,如逃过了一劫般,连忙打开宫门。

随着宫门打开,秦铮也不下马,径直策马冲进了宫门。

英亲王大惊,刚要阻拦,秦铮已经进去了,他怕自己下马反而赶不及阻拦他,无奈之下,也只能跟着策马冲进了宫门。

秦铮径直来到皇帝寝宫,翻身下马,扔了马缰绳,对守卫在宫门口的人冷着脸问,“皇叔呢?可在殿内?”

“回小王爷,皇上在殿内。”有一人立即道。

秦铮大踏步冲了进去,并无人拦阻。

来到寝殿,里面一股浓郁的药味,皇帝靠着靠枕半躺在明黄的帐子内,见秦铮来了,他看了他一眼,面色发沉,“你非要闯宫门见朕,可是为了圣旨之事?”

秦铮站在窗前,冷着脸看着他,“是谁圣旨说过让我今生不准休妻的?可是才几日?您就下圣旨休妻了,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皇帝冷哼一声,斜眼看着他,面色隐隐怒意,“你

,面色隐隐怒意,“你还问我是怎么回事儿?为何不问问你自己?你自己做了什么?让休书之事拿到朕面前来?逼着朕下旨了休书的旨意?”

秦铮眯着眼睛,“谁能逼迫得了您?您不是九五之尊吗?圣旨当儿戏地一玩再玩。”

“谁逼迫得了朕?”皇帝恼怒地一拍床板,“如今朕这个皇帝,坐的还不窝囊吗?朕是九五之尊吗?如今就是这牢笼里待宰的羔羊。谁想威胁朕,都能威胁得了。朕的金口玉言,有谁当真?你当真吗?你若是听命的话,就不会今日不顾朕下旨关闭宫门,不惜血洗宫门,硬闯了。”

秦铮脸色阴沉,“那您告诉我,谁逼迫了您?”

“还有谁?当然是你的好媳妇儿!”皇帝又猛地拍了一下床板,将龙床拍得铛铛直响,大怒懂啊,“你还来找朕问责?你怎么不问问她?她做了什么?”

秦铮看着他,身子震了一下,“她……做了什么?”

“她派人闯入皇宫,告诉朕一句话。让朕立即给她一封休书圣旨,下达英亲王府。若是朕不下达,她就动用谢氏所有势力,切断南秦一切经脉给予。从粮草到商铺、从京城到南秦各地。谢氏的所有货源经脉一旦切断。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如今大雨刚停几日,南秦大半地方都受了灾情。尤其是临安有了瘟疫,若是这时候经脉供应一旦断裂,无异于雪上加霜。那么,南秦上下,可想而知会到什么地步!”皇帝怒道。

“她……竟然这样?”秦铮有些不敢置信。

“你还不相信吗?”皇帝额头青筋直跳,“她还说了,与其让别人毁了南秦江山,以谢氏不忠来做引子,使得谢氏一退再退无处容身,被动挨打,无妄之灾落其身,以至灭门株连九族,背负千载不臣罪名,含冤难辨。那么,不如就真正坐实了,也免得被冤屈至死。反正她是女子,她不在乎天下是谁家的,她只在乎忠勇侯府和她至亲之人的性命。”

秦铮薄唇紧紧抿起。

“她这样决绝,你让朕如何不下旨?”皇帝恼怒地道,“难道你要朕看着南秦江山在朕手里这样覆灭?难道就任由她真的切断南秦所有经济命脉?那样的话,整个南秦动荡,百姓惶恐,朕还没闭眼睛,这江山就乱了。”

秦铮身子震了震。

“朕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朕知道,她决心之大,不惜以南秦江山威胁朕,是拿定主意朕一定会下旨受她掣肘了。”皇帝沉着脸看着他,“你竟然还跑来威胁朕?你以为朕愿意下旨不成?”

秦铮目光渐渐泛起血红,本来一腔怒气,此时却像是泄了所有力气,身子踉跄两下,几乎站立不稳。

皇帝看着他的样子,怒气不减,“朕真是小看谢芳华了!忠勇侯府如今人去楼空,她如今也离开京城了是不是?忠勇侯府要造反吗?”

秦铮一声不吭。

皇帝还想再说什么,忽然一口气岔了道,猛地咳嗽起来,片刻后,明黄娟帕上涂满了血迹。

秦铮看着他,皇帝这些日子愈发的瘦了,这般模样,像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头,明黄娟帕上的血迹极其醒目刺目。

皇帝止了咳嗽,也不避讳秦铮,将娟帕扔进了香炉内,不多时,便焚烧出了烟,有些呛人。

他又咳嗽起来,这会儿有些压抑,没再咳出血。

秦铮看了一眼香炉,眼中的灰色又重了些,“她派来的是什么人?在哪里?”

“不知道是什么人!不知道在哪里!”皇帝道。

“这皇宫是您的地盘,连什么人也看不出?也留不住?”秦铮看着他。

皇帝又大怒,扯过床头的枕头对他砸了过去,同时额头青筋直跳,“这皇宫是朕的地盘没错,但那是以前,以前!朕若是能知道是什么人,能留住那人,早就将他五马分尸了!还容得你来问。”

秦铮没躲开,枕头着着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身上,他身子晃了晃。

“你给朕滚!朕不想再看到你!”皇帝对他挥挥手。

秦铮站着不动。

“你不走还要做什么?朕已经没什么再能告诉你的了。”皇帝恼怒。

秦铮沉默片刻,冷声道,“我知道皇室有一份三座隐山隐卫的卷宗,凡是入隐山,成为隐卫,都是登记在册的。如今您既然有心无力,觉得自己是笼中任人宰割的羔羊了,反正藏着掖着那份卷宗也无用了,不如就给我吧!”

“什么?”皇帝拔高声音,“你要隐山隐卫的卷宗?”

秦铮点头。

“不行!”皇帝断然拒绝。

秦铮冷冽地道,“皇叔,若你不想南秦江山真正大乱,那么就将这份卷宗给我。”

“若是朕不给你这份卷宗,南秦江山就大乱了?”皇帝怒不可遏。

“临安瘟疫,秦钰在临安脱不开身,京城如今只我和秦倾在,秦倾少不更事,您应该清楚他挑不起大梁。若是我此时离开京城,再不管朝事,您当知道京中会乱成什么样子。”秦铮语气沉冷,“京中连番案子未结,孙太医、韩大人、连番被杀,从朝中到军中到百姓人心惶惶。您如今有心无力。若是我撤手不管。您清楚后果?京中乱,南秦江山必乱。皇室隐山隐卫已经是一颗毒瘤,若是您还看不清形势,留在手中,舍不得。那么,难道真要覆灭您才有颜面去九泉见秦氏列祖列宗?”

皇帝看

皇帝看着秦铮怒目而视,却也没反驳。

秦铮等着他做决定。

过了片刻,皇帝收起怒意,沉声问,“你和谢芳华不是好好的吗?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这是我们自己的私事儿!”秦铮道。

“你们的私事儿?”皇帝哼了一声,一拍床板,“你们的私事儿都已经牵连南秦江山了!还是私事儿?”

秦铮抿唇,“那也是私事儿!”

皇帝看着他,“看你的样子,是不想休了她?但是朕既然休书以下,断然不能再收回,已经通令各地州县,张贴告示,昭示天下了。”

“您竟然昭示天下?”秦铮面色大寒。

“这是谢芳华的要求!”皇帝冷笑一声,“她说若是看不见告示,那么,等同于没下圣旨,那么,她一样切断南秦经脉。”

秦铮脸色发白。

“告示在今夜间,都会张贴了出去!所以,不出明日,南秦上下,甚至北齐,怕是都会知道,你秦铮休了谢芳华。但是,是朕下的圣旨。天下没人知道是谢芳华自愿决绝被休。只会揣测朕如何!”皇帝又隐隐泛起怒意,“谢芳华似乎对朕厌恶到了极点,知道朕最看重南秦江山,看重史记后世评说,她偏偏用这招,后世史官,指不定如何评写朕出尔反尔,反复无常,朝令夕改,拿圣旨做荒唐事儿。”

秦铮不说话。

皇帝慢慢压下怒意,冷笑地看着秦铮,“你这小子,自小嚣张狂傲,肆意而为。这些年,南秦上下,论不羁世俗,横行无忌上,你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但,那是以前。如今的谢芳华,你看看,她可嚣张?她可肆意?她可狂傲?她可横行?哪一点都能踩到你的头上!朕本来以为,直到闭上眼睛,这一辈子也看不到有人能压制住你了。没想到还真是出来个她,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秦铮紧紧地抿着唇,脸色异常地白,不接话。

皇帝哼了一声,口气温和些,“若不是朕自小看着你长大,知道你对皇权无心,就算是京城乱,也断然不会将隐山隐卫的卷宗给你。”话落,补充道,“不过你要起誓,朕将这卷宗给你之后,只准你一人阅目。不能第二人传看。你可能做到。”

“能!”秦铮当即起誓。

皇帝待他起誓后,在身下的床板处敲了敲,过了一会儿,从里面滑出一块黑色的令牌,他递给秦铮,“这是皇室隐卫的密令,朕如今也不知还能调动多少隐卫。但是皇陵的一支暗卫,是先皇留下的。应该可以调遣。朕暂且也交给你。你拿着这个,前去皇陵。开启皇陵后,先皇牌位下暗格里,放着隐山隐卫历代历年的卷宗。”

秦铮看了皇上一眼,伸手接过。

皇帝对他摆摆手,“王兄可跟随你进宫来了?是否在殿外?你出去后,让王兄进来。”

秦铮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皇帝寝殿,果然见英亲王在寝殿外,见他出来,英亲王立即上前,压低声音问,“你没将皇上怎样吧?”

秦铮见英亲王鬓角已经有了白发,但比之寝殿内那位小他几岁的弟弟,还是要年轻许多。皇位果然是一把杀人的刀。英亲王虽然辅助南秦江山,也操心劳力,但到底不如坐在皇位的人来得忧心大。他一时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摇摇头,“没有。”

英亲王大松了一口气。

“皇叔请您进去叙话!”秦铮又说了一句,抬步向宫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英亲王立即问。

秦铮脚步顿了一下,说,“回府!”

第六十八章再见必杀

秦铮出了寝殿,未等英亲王,纵马出了皇宫。

守卫宫门的一众禁卫军没听到皇上寝宫内传来动静,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的心里,宁可得罪鬼怪,也不能得罪秦铮,这就是一尊瘟神,射侍卫统领的那一箭,侍卫统领只能生生挨着,白受了,没人给他做主。

出了皇宫后,秦铮并没有去皇陵,而是径直回英亲王府。

半途中,一匹马从斜侧窜出来,堪堪拦在了她马前。

秦铮勒住马缰绳,抬眼去看,见是李沐清,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儿?”李沐清急急地问。

秦铮抿唇不语。

“我听闻皇上下了圣旨,让你……休妻?据说要昭告天下?告示命人连夜各州县张贴出去?”李沐清看着他,“这事情是真的?为什么?”

秦铮冷声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我得到消息禀告,说小王妃连夜出京了?”李沐清又问,“你怎么能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女子,连夜出京,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京中内外近来这么乱……”

秦铮一言不发。

李沐清又焦急地说了两句,见他还是不言语,他恼怒地道,“你倒是说话啊!难道连我也不能说?当日,若不是看她心里真是有你,非你不可,我怎么会甘心退步,不再争取,让她嫁给你。你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如今你又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秦铮冷笑一声,嘲讽地看着李沐清,“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来质问我,问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去问她?她弃我而去,到底想做什么?”

李沐清一怔,“她……弃你而去?”

“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是她,她派人去了皇叔面前,拿谢氏势力和整个南秦的经脉威胁皇叔,让皇叔下一道休书圣旨,昭告天下,我休了她。”秦铮说着,声音愈发的冷,“自此,她天高地远,与我再无瓜葛。”

“什么?”李沐清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不信是不是?”秦铮看着他,面容在夜色下也尤为冷寂,似嘲似讽,“我也不信,可这就是事实。我闯宫门,质问皇叔,才从他口中问出下休书圣旨的原由。我想血洗皇宫,都没有立场。她做得决绝,不给我留丝毫余地。”

“为什么?”李沐清还是难以相信,“她明明就是爱你,你射她三箭,她依然要嫁给你。早先不是还好好的吗?如今……怎么会转眼反目?”

秦铮目光幽冷,忽然迸发出杀意,“你妹妹李如碧,你最好看好她,今生只要让我再见到她,我势必会亲手杀了她。”

李沐清一愣,看着秦铮,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不加掩饰的森冷杀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自小对他熟悉,若是他妹妹这时候站在面前,他毫不怀疑他真的说到做到,会杀了她。他不解,“为什么?妹妹自从皇宫里回来,一直陪同母亲吃斋念佛。安静得很。难道她背后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什么不成?你们的事儿,和她有关?”

“我今生都不想和她有任何关系!你最好告诉她,告诉右相府!她若是想死,就尽管到我面前来。”秦铮丢下一句狠话,再不和李沐清多说,纵马绕开他,向英亲王府而去。

李沐清一头雾水,“喂”了一声,秦铮已经纵马走远,头也不回,他眉峰凝起,调转马头,回了右相府。

进了右相府的门,见书房亮着灯,他径直去了书房。

在门外深吸一口气,轻叩了三声。

“进来!”右相的声音从书房内响起。

李沐清推门进去,没有立即走进去,而是在门口站定,喊了一声,“父亲!”

“怎么不进来?”右相正在看奏本,没见他走进来,回头看了一眼。

“孩儿身上有寒气,免得染给父亲,就在这里说吧。”李沐清伸手关上房门。

“你不是刚刚回府不久吗?又出府去了?”右相打量李沐清,忽然问,“是为了英亲王府之事?英亲王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李沐清点点头,又摇摇头,“秦铮刚从宫里回来,孩儿半路拦了他,没问出到底出什么事儿。只是他说了几句很奇怪的话。孩儿不解,特意回来问父亲。”

“什么奇怪的话?”右相问。

李沐清道,“他警告我,也让我转告父亲和右相府,今生都不想和妹妹有任何关系。让我们看好妹妹。今生不要让妹妹见到他,若是让他再见到妹妹,他势必会亲手杀了妹妹。”

右相大惊,奇怪地问,“为什么?你妹妹哪里开罪他了?”

李沐清摇摇头,“我也不晓得,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才特地回来问父亲。是不是我忙于京中案子这段时间,妹妹背后做了什么?着了他的怒?”

右相摇头,“你妹妹自从宫里回来,一直陪你母亲在府中吃斋念佛,极其安静,你母亲最近也甚是忧心,怕你妹妹以后都这么静下来,连笑模样也不会了,闷坏了可如何是好。”

李沐清闻言也疑惑不解了,“那这是为何?”

右相也一头雾水,“右相府和英亲王府素来交好,无冤无仇,你妹妹心仪秦铮没错,但自从秦铮大婚后,她已经有心灰意冷之态。她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再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啊。”顿了顿,又回想道,“更何况,数月前,皇上

更何况,数月前,皇上和皇后对秦铮下催情引,性命攸关之际,秦铮都不与你妹妹相好,后来谢芳华进宫,你妹妹那时就死了心。”

李沐清面色凝重,“可是我与秦铮自小熟悉,他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今日提起妹妹,杀气重重。却不言原因,若不是因为妹妹什么地方引他不满甚至愤恨,他何至于此?就算当初令他厌恶至极的卢雪莹,也未曾显出这般杀意。”

右相闻言神态也凝重了,“都在京中,以后想要不碰面,焉能做到?”

李沐清抿唇。

右相思忖片刻,又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谢芳华连夜出城,英亲王妃随后追出了城。皇上休妻的圣旨下达英亲王府,秦铮和王爷都进宫了,据说宫门早就落匙了,皇上传旨,休朝三日,可是秦铮还是射上了侍卫统领,硬闯进了宫。”顿了顿,又疑惑,“皇上为何突然下了休书圣旨?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秦铮和谢芳华刚大婚没几日啊!我在朝中二十年,这不像是皇上会做出的事儿。”

李沐清垂下眼睫,摇摇头,“儿臣也不晓得皇上为何下旨。”

“秦铮闯皇宫见皇上,据说,除了他射侍卫统领那一箭外,进宫后,和皇上在寝宫中交谈,并没弄出大动静,随后王爷留在了宫中,秦铮出了宫。”右相看着李沐清,“你拦住秦铮时,没问他原因?若是皇上之错,秦铮定然会揪住不放,以他的性情,非掀翻了皇宫不可。”

李沐清依然摇头,“他面色极差,只警告了妹妹之事,并未多说别的,便回府了。”

“没去追谢芳华?”右相又问。

李沐清摇头,“没有。”

右相左想右想,还是想不明白,他揉揉眉心,“如今南秦大水,各地受灾,太子本来前往临安城,如今却因疫情,困于临安。按理说,朝中如今事情繁多,正值不可松懈之际。可是皇上却一反常态,休朝三日。这也令人不解。”话落,他摆摆手,“罢了,既然揣摩不透,就静观其变吧。”

李沐清点点头。

“这个时辰,你妹妹应该还没歇下,你随我去问问她,这个丫头自小就有主意,也许趁我们不查之时,做了什么,也说不准。毕竟她性子执拗,又喜欢秦铮多年。”右相又道。

李沐清想了想,摇头,“父亲自己前去吧!孩儿想出城一趟。”

“嗯?”右相看着他。

李沐清叹了口气,“我不放心谢芳华。近来,京中这一连串的案子,细查之下,隐约都是冲着她而来。如今她深夜离京,万一有人对她不利,她一个女子,虽然有些本事,但也恐防别人暗算。”

右相闻言不赞同,竖起眉头,“秦铮与她是夫妻,他都不出城去追,你去做什么?”

“秦铮与她如今已经不是夫妻了。”李沐清道,“皇上圣旨以下,传令各州县张贴告示,昭告天下。明日一早,休书之事,便天下皆知。”

“那我也不准你去!”右相断然道,“早先,她与秦铮纠缠之时,你掺和争夺,我念在他们婚约作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是过来人,知道各中滋味,你既然心喜她,我也就不阻拦,才任由了你。如今,被休了的女子,再不与你匹配,你休想再生念头。”

李沐清闻言苦笑,“父亲,您想什么呢?孩儿并未因此起心思,而是曾经对谢芳华说过,她一旦有事,我以兄长护之。更何况,我与子归兄交好,子归兄如今不在京中,她出此大事儿,我理当去看看,不该置之不理。君子当该重诺,这也是父亲一直教导孩儿的话。”

“你……”右相闻言,一时无以反驳,瞪着李沐清。

李沐清对他深施一礼,“请父亲准孩儿出京。”顿了顿,又道,“秦铮不说出要杀妹妹的缘由,待我见到谢芳华,她兴许会对我说出。也许能解了这个结。否则,难道此后一辈子真让妹妹避着秦铮?同在京中,就算妹妹再无心,如何避开?避得了一时,难道真要避一世?”

右相闻言寻思片刻,摆摆手,“罢了,你说得也对,那你去吧,黑天半夜,多带些人,小心一些。”

“多谢父亲!”李沐清再不耽搁,转身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后,他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夜空,衣服也未换,便径直向府门走去。

不多时,他带了护卫出了右相府,向城门而去。

右相又在书房待了片刻,叹息一声,前去了李如碧的院子。

李如碧正捧着一卷书在罩灯下阅读,见右相来了,连忙起身,“父亲,天色已晚,您怎么还没歇下?”

右相见她站在灯下,亭亭玉立,温婉贤淑,容貌秀美,这般的女儿家,当真是万里难出其一,可是秦铮偏偏看不上。不但秦铮看不上,太子也看不上。若说谢芳华,对比之下,虽然面前站着的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也不得不承认,谢芳华无论是容貌,还是生来的贵气,确实略胜他女儿一筹。但是论性情来说,他觉得谢芳华不及他女儿。谢芳华是看着温婉,实则性烈,只不过外面看着偏柔弱,掩盖了她的刚烈罢了。若论宜室宜家,他觉得还是自己女儿。

可是偏偏秦铮和秦钰都是人中龙凤,又生在天下顶级的富贵之地,自幼在宫里长大,不说皇上的六宫粉黛,就是京中的红粉颜色,也阅目无数,这样的大家端庄的闺秀,他们早就看腻了,再好

腻了,再好的糕点,放在他们面前,也不过是略好而已。而谢芳华,无论是行止做派,还是性情品貌,都别具一格,所以,和京中的大家闺秀比较起来,她就犹如鹤立鸡群了。

真正的少年英雄,自然更喜欢不好掌控的女子。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收起情绪,温和地道,“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李如碧笑着摇摇头,“天色还早,女儿睡不着,便多读了一会儿书。”

右相点点头,“以后读书白日读就可以了,不要熬得这么晚。”话落,他走过来坐下。

李如碧吩咐婢女上茶,亲手帮右相斟了一杯茶。

右相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对她询问,“碧儿,近来,你可私下做了什么事儿?”

李如碧心思聪透,知道右相这个时候来,自然是有事儿找她,她摇摇头,疑惑地问,“父亲这么晚来见女儿,可有事情?女儿近来除了陪娘礼佛,不曾做什么?”

“当真?”右相问。

李如碧肯定地点头,“不敢欺瞒父亲。”

右相打量李如碧片刻,见她眼神诚恳,他更是大为不解。

“出了什么事儿?事关女儿?请父亲言明。”李如碧探寻地看着右相。

右相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秦铮转达给李沐清的话说给了李如碧听。

李如碧听罢,面色大变,脸色微白,“这是为何?”

右相摇摇头。

李如碧身子发颤,“女儿自问早已经对铮小王爷死心,如今断无念想。女儿其实佩服谢芳华,自认不如她处良多。可是……女儿近来,不觉得开罪了他啊!”

右相见她不像作伪,有些心疼,凝重地道,“今日夜晚,谢芳华突然带着八名婢女离开英亲王府,出了京,随后英亲王妃带着人追出了京。二人前后脚刚走,英亲王府的人前去太医院请了太医给秦铮看诊,太医离开后,皇上让秦铮休妻的圣旨下达到了英亲王府。随后秦铮大怒,冲进了皇宫,之后你哥哥等在他出宫的路上拦住他,他与你哥哥说了这样一番话。凭你哥哥与秦铮自小相交,十分肯定地说,秦铮提到你时,杀气很重,不是作假。”

李如碧白着脸听着,一时间心神惧震。

“疑团重重,真是令人大为不解。既然你也不明白原由,那暂且不必理会了。你哥哥已经出京了,等他见到谢芳华后看看她怎么说,等他的消息吧。这一段时间,你还是留在府中继续陪你娘礼佛吧。”右相道。

李如碧目光隐约含泪,但是极力地忍着,“女儿听爹的。”

右相见她如此,这件事儿,对她的打击不易于皇上、皇后对秦铮下催情引之事,他站起身,拍拍她肩膀,“好孩子,委屈你了。”

李如碧摇摇头。

“别多想,早些歇着吧!”右相又劝慰一句,出了李如碧的院子。

右相离开后,李如碧转身扑到了床榻上,将脸埋进被子里,哭了起来,却压抑着,不敢出声,伤心至极。

第六十九章上古阵法

谢芳华出了南城,走出五里地之后,城门口又有了动静,冲出一队人马。

侍画、侍墨回头看去,半响之后,才隐约看出是英亲王府的府兵,二人立即一左一右来到谢芳华马侧,禀告,“小姐,后面像是英亲王府的人追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小王爷……”

谢芳华面容在夜色下面无表情,淡淡道,“不是他,应该是王妃。”

侍画、侍墨一惊,“小姐,王妃连夜出城,是为追您而来,怎么办?”

“不用理会!”谢芳华道。

“若是王妃一直追下去呢?”侍画、侍墨对看一眼,轻声问。

“前方再走三十里,是就换山的山脉,我在那里布置一个阵法,就能拦住王妃。然后我们转山路而行,她再查不到踪迹,王妃便没办法追了。”谢芳华道。

侍画、侍墨闻言顿时禁了声。

品竹等人在后面不约而同地想着,小姐明明甚爱小王爷,敬重王妃,如今这般决然,到底为何?就连她们跟在身边近身侍候之人都看不明白。

一行人继续前行,身后英亲王妃带着府兵一路追随。

英亲王妃点的这一队是英亲王府内经受过特殊训练的精锐骑兵,擅长追踪马上骑射。而英亲王妃骑的又是马中挑一的宝马,而谢芳华骑术和马术虽好,马匹也是千里挑一,但是奈何侍画等人拖后,所以,走出三十里地后,来到就换山,距离拉近了不足三里。

英亲王妃在身后喊,“华丫头,留步!”

谢芳华仿若不闻。

侍画、侍墨等人也尽量不回头去看。

英亲王府的这一队精锐骑兵一起高喊,“小王妃、请留步!”

声响伴随着马蹄声震天。

谢芳华绕到山峦后,忽然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对侍画等人摆手,八人意会,立即绕过她身后,退远了些。

谢芳华抽出袖剑,劈了九根断木,又抬手挪了九块巨石,又从头上撤下一枚发钗,斩断九段,开始摆阵。

侍画、侍墨也略微学过些阵法,但在她身后,却看不明白小姐要摆什么阵法。

片刻后,谢芳华所在的地方渐渐升起雾色,不多时,雾色蔓延开来,将她的身影遮挡在了雾中。半盏茶后,这一处山峦通道全部被大雾弥漫。

侍画侍墨站在外围,眼看着十丈远处一片浓浓雾气,什么也看不见,都不禁惊奇。

片刻后,谢芳华从浓浓雾气中走出来,并没有立即上马前行,而是站在外围静候。

不多时,一阵马蹄声急促奔来。

“王妃小心,前方有大雾!”有一人大喊了一声。

英亲王妃勒住马缰,看着前方山峦拐角处,浓浓大雾,她面色焦急,“这里雾怎么这么大?华丫头冲进了雾里了?”

“这处只有这一条通路,小王爷应该是冒着大雾前行了。”一人道。

“走,追!”英亲王妃闻言冲进雾中。

有两名护卫一左一右护卫着她。

过了片刻,那人喊,“王妃,不能再追了,雾越来越大,属下距离您这么近,都快看不见您了。”

“不行,追!”英亲王妃道,“雾这么大,华丫头竟然能冒雾前行,我们也能。”

一众护卫见她执着,都没了声,护卫着她向前走。

又过了片刻,一人忽然说,“王妃,不对劲。”

“嗯?怎么不对劲?”英亲王妃立即问。

“属下觉得,我们是在原地转圈,这么长时间,走了这么远,好像,没前行半步。”那人说着,忽然恍然道,“这像是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