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了。”英亲王寻思道,“华丫头离开京城,京城便立即安稳了下来,是否说明,那些人是冲她而来?她不想牵连咱们王府,才无奈迫使皇上下了休书的圣旨?如今大约是背后势力不曾铲除尽,她才和皇上回了京城……”

“你的猜测有些道理,但是管猜测站不住脚。”英亲王揉揉额头,“如今该担心的是皇上登基之日,铮儿是否能够赶回京城来。”

英亲王妃闻言也露出愁容,“咱们自小看着当今皇上长大,他的性情你我都清楚。若非是有了安排,也不会轻易地答应我登基之日铮儿回来的约定。”

英亲王点头,“皇上登基之前怕是不想铮儿回京捣乱。”

英亲王妃颔首,“若是他娶这南秦京城任何一个女子,我都不管,铮儿赶不赶得回京城都行,可是偏偏他要立后的人是华丫头,这事情不弄个清楚明白,我就不准许他娶。”

英亲王叹了口气。

“皇上一定有安排,阻止铮儿回京,我们必须派出人去接应。”英亲王妃道。

英亲王闻言瞪眼,“你是让咱们王府的人去对抗皇上的人?”话落,他摇摇头,“不行,如今边境兴兵,正是艰难之时,王府和皇上不能内讧。”

英亲王妃对英亲王瞪回去,“你就知道守着护着南秦江山,可是皇上要夺的是你儿媳妇儿,他可顾忌边境在兴兵?可顾忌不能内讧?”

“你……”英亲王一噎,“皇上也不见得会拦铮儿。”

“怎么不会拦?他一定会拦住。”英亲王妃肯定地道。

英亲王看着她,“要知道皇上手中的势力若和铮儿手中的势力对上,于我们南秦如今的形势来说,可真是损失啊。皇上不会这么不明智的。”

“他眼里一心只有华丫头,为了他连皇位险些都不要了,他的明智放在华丫头身上都是空谈。”英亲王妃断然道,“你不同意也不行,我不动用王府的力量总行了吧?我动用娘家的力量。”

英亲王闻言无奈,“那好吧。”

英亲王妃哼了一声,转身去私下吩咐了。

英亲王坐在桌前,长叹不已。

叹不已。

当日,礼部便开始筹备皇上登基大典。秦钰又吩咐了礼部,一并将立后的礼制先与登基一起安排起来。礼部唯唯应诺。秦钰又吩咐御衣局,裁制皇后礼服。

四日后,边境传来消息,王贵带着二十万兵马已经到了漠北与谢墨含汇合。

二十万兵马虽然舟车劳顿,但是精神不见萎靡,士气极好。

当日夜,北齐军又一次攻打漠北军,有王贵的二十万兵马汇合,派上了用场,北齐军并讨得好处。

消息传来,人人称赞,王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多年不在朝局之中,但真到了用人之时,还是有着三百年前的锋芒。

这期间内,秦钰和谢芳华商谈调动兵马,前往漠北边境二度应援之事,但是谁做领头的将军,必须要好好的斟酌了。

朝中目前合适的没有能够领兵之人。

秦钰也在早朝上与朝臣商量此事,看朝臣中有无人选可举荐。

左相出列道,“皇上,臣觉得右相府的李沐清可担当重任,他能文能武,文能兴邦,武能定国。是不可多得的良才。而其人又十分沉稳有度,和忠勇侯府的谢侯爷相交甚笃,若是派他带兵前往,可抵北齐军。”

右相看着左相,没想到左相会举荐他的儿子,有些出乎意料,他本来想自己的儿子入文职,将来以承接他的职位,更何况皇上在退婚时也答应了。不过若是领兵,他儿子文武双全,与谢墨含相当,倒也担得重任。见众人都看他,他出列道,“皇上,犬子外出,已经月余,至今还没有回京。”

左相道,“我听说李沐清已经在赶回来的途中了,想来不日即可进京。”

右相闻言稍一思索,道,“若是他能即日进京,能担此重任,臣别无二话。”

左相看向秦钰,“皇上以为李沐清如何?”

秦钰颔首,“李沐清文武双全,若是他能即日进京,由他领兵,前去漠北,自然极好。”顿了顿,他道,“朕听说燕小侯爷也随李沐清一同赶往京中。”

左相一愣,随即了然,立即附和,“回皇上,正是,永康侯府的燕小侯爷一起回来了。”

“若是朕准备让李沐清和燕亭一起前往漠北增援漠北军,不知永康侯和夫人可舍得?”秦钰道。

左相、右相对看一眼,又看向平时永康侯所站的位置,如今他还在皇陵处理三皇子、五皇子之事未归。

兵部尚书出列,躬身道,“臣听说燕小侯爷离开南秦后,去了北齐,一直在北齐小国舅府中。他刚回来,漠北便兴兵,燕小侯爷怕是不妥……”

秦钰忽然笑了,“爱卿不必有此顾虑,燕小侯爷即便曾在北齐待过,但也是与北齐小国舅的个人交情,无关国事。朕信得过永康侯府,信得过燕小侯爷。”

兵部尚书闻言立即道,“是臣多虑了。”

“这样吧,先安排下去,西山大营先点好兵马,待李沐清和燕亭进京,再做决定。”秦钰又道。

群臣齐齐颔首。

退了早朝,秦钰径直去了谢芳华所住的殿内。

谢芳华正在对着药碗蹙眉。

秦钰跨进门槛,便看到了她支着下巴坐在桌前对着面前的药碗皱眉,这副十分女儿家的样子,让他有些新奇,不由笑了,“这碗药怎么了?让你这副样子?”

谢芳华见他来了,放下手,无奈地道,“言宸走时,计算着日子,今日给我了换药方,这药是我最讨厌的药。”

秦钰失笑,“我每次见你喝药都如喝水,没想到你还有不喜的药。”

“当然有了。”谢芳华白了他一眼。

秦钰伸手端起那碗药,放在面前闻了闻,又放下推到她面前,“我总不能替你喝,若是能替你喝就好了。”

谢芳华嫌恶地看了一眼,又将药推开了些。

秦钰看着她,好笑,“再不喝都凉了。”

此时侍画在门口小声说,“皇上,您有没有办法让我家小姐将这碗药喝了?这药都热了三次了。再不喝就得重新熬了。言宸公子早就交代了,说必须喝,不喝不行,小姐若是将药倒了,就让我们重新熬,直到她喝为止。”

谢芳华狠狠地等了侍画一眼,“你若是不说,帮我换一味药,他哪里知道。”

“言宸公子说了,这味药必不可少,您换什么,也不如这副药的药效。”侍画委屈地看着谢芳华,她一直都觉得小姐十分好侍候,凡事都不挑,可是没想到这一味药怎么也不吃。

“既然这味药必不可少,还是喝了吧。”秦钰又将药给她往前端了端。

谢芳华撇开头。

秦钰看着她,愈发的好笑,想了想,道,“你快将药喝了,我有事情跟你谈。”

“你现在就说。”谢芳华看着他。

秦钰摇摇头,“言宸走时让我不要多拿事情让你操劳,你若是不肯喝药,我就不说了。”

谢芳华挖了他一眼,端起碗来,捏起鼻子,将一碗药十分费力气地给喝了。一碗药刚下肚,她便离开了座位,跑到痰盂前,干呕起来。

秦钰愣了一下。

谢芳华呕了半响,眼泪都流出来了,之后回转身,恨恨地道,“不知为何,我一接触这味药,就会作呕,言宸明明知道,偏偏还要让我喝。”

秦钰站起身,走近她,“会一直呕?”

谢芳华摇头,“

华摇头,“倒也不是。”

秦钰松了一口气,“不是一直呕就好,否则这药真不能吃。”话落,他拿出娟帕,递给她,“擦擦眼睛。”

谢芳华不接,从怀中拿出自己的娟帕,擦了擦,对他道,“说吧,什么事儿。”

秦钰撤回手,将娟帕收起,重新走回座位坐下,对他道,“今日早朝,左相建议,朝中应立即派军前往漠北,王贵的二十万兵马,若是北齐再加强调兵的话,也只不过是能顶一时而已。他说李沐清不日即将回京,派他带兵,前去漠北。”

谢芳华闻言蹙眉,“左相建议的?”

秦钰颔首。

谢芳华抿唇,沉默片刻,问,“动用西山军营的兵马?”

“除了西山军营,京中附近无可动用之兵。”秦钰道。

谢芳华摇头,“不行,不能动用西山军营的兵马。”

秦钰看着她,见她如此坚决,不由问,“为何?你可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

“是不妥。”谢芳华道,“北齐兴兵得是时候,漠北三十万大军,临安城就近又调兵二十万。五十万兵马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有哥哥和王贵在,足够抵挡北齐一些时候。若是此时再调动京城附近京麓重地的兵马,万一有人趁机对京城作乱,京城该如何应对?”

秦钰一怔,思忖片刻,看着她道,“你觉得有人会趁机对京城不利?”

“难说。”谢芳华道。

秦钰面色顿时凝重下来,“你、我、言宸、谢云继,在九曲山的夹道,已经杀了一批人。难道还有厉害之人没出来?”

谢芳华看着他,“总之,要做万无一失,以备不时之需。不能调动京城西山军营的兵马。这些兵马就是给京麓重地留的,一直以来的练兵信念也是为了守卫皇城,不适合长途跋涉去漠北作战。”

“也有道理。”秦钰颔首,“可是再有哪里兵可以调用?”

谢芳华眯起眼睛,“为何一定要调兵应对?不能用别的办法?”

秦钰看着她,“你想到了什么好的对策?”

谢芳华道,“边境之祸,起于北齐。若是北齐京城内乱,你说,齐言轻可还有心思兴兵?”

“你的意思是要动北齐京城……”秦钰看着她。

谢芳华点头。

秦钰想了想道,“恐怕不太好动,毕竟相隔甚远。”顿了顿,又道,“若是真要动的话,也不见得不能动。”

“你被贬黜去漠北时,暗中去过北齐不是吗?另外多年来,南秦皇室在北齐也埋了不少暗桩吧!都什么时候了,不妨一用。”谢芳华道。

秦钰点点头,“是可以一用,但是怕是撼动不了什么,暗桩只不过是传递消息。”

“传递消息便也够了。”谢芳华道,“这个时候,齐言轻若是听到些什么风声,比如北齐王又改了主意,兴许会将皇位传给云继哥哥呢?他会不会着急?可还有心边境兴兵?”

秦钰忽然笑了,“怕是火速赶回北齐京城。”

谢芳华颔首,“对,要的就是他离开北齐军营,也能为南秦再容出些时间筹备,不调用京麓重地之兵,这期间,从别处征兵。毕竟北齐兴兵,打得南秦太过突然了。内忧外患之下,多好的将军和士兵,都会吃亏。同等守军下,也不是对手。南秦需要充足的缓和时间。”

秦钰笑着点头,“芳华,你可真是……”话音未落,又顿住,说道,“幸好有你。”

谢芳华笑了笑,不置可否,对他道,“从裕谦王为英亲王祝寿回京后,先皇未曾重用,你如今即将登基,这一段时间,裕谦王一直闲着。你总不会将他忘了吧?打算如何重用?”

秦钰眯起眼睛,“裕谦王叔到底能不能用,还要再看,毕竟,裕谦王府的人从进京后,做的事情与我所料相差甚远。裕谦王叔这个人,不比英亲王这个大伯父。英亲王府的忠心,毫无疑问”

谢芳华看着他建议道,“不如就调岭南的兵马,以此来试试裕谦王。我听说岭南府是养私兵的,虽然不多,但以一敌百。”顿了顿了,她又道,“更何况不能看表面。”

秦钰颔首,站起身道,“我这便去御书房,召见裕谦王进宫。

谢芳华点头。

第一百一十五章五万私兵

秦钰召见裕谦王,小泉子即刻去了裕谦王府。

裕谦王得到皇上召见,匆匆沐浴更衣入了宫。

秦钰见到裕谦王后,温和地询问了多日来在京中的一些情况,裕谦王都一一作答。

一番闲话后,秦钰又对其询问,“王叔的孙子可否有下落了?”

裕谦王身子一僵。

秦钰看着他又道,“孩子丢时,父皇正值病中,京中又接连出事儿,让人无暇顾及。如今父皇去了,朕方才想起来。若是孩子还没有下落,朕这便安排人,将整个天下都翻遍了,也要找出孩子来。”

裕谦王抬眼看秦钰,见他面色如常地看着他,踏上了皇位宝阶的太子较之以往,看着虽然依旧温和含笑,但更威仪了些,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他当即跪在地上,“臣有罪。”

秦钰挑了一下眉梢,奇怪地问,“王叔这是何意?何罪之有?”

裕谦王立即道,“臣的孙子并没有丢。”

“嗯?”秦钰皱眉,沉下脸来,“当初王婶进京,哭哭嚎嚎,说孩子丢了,找了这个找那个,几乎京中一半的府邸都被你们府找孩子给惊动了。如今你又跟朕说孩子没丢?王叔,你裕谦王府这是要做什么?”

裕谦王垂着头,又气又怒,“皇上,是有人威胁臣妇,说若是不如此做,就杀了臣全家,让臣一辈子都别想待在京城。您知道,臣多年来,想念京城,臣妇也想回京城。于是,就受了那人的威胁,无奈之下……”

“无奈之下就谎称孩子丢了?”秦钰大怒,腾地站起身。

裕谦王立即摇头,“是丢了一个孩子,不过是奶娘的孩子,和我的孙子一般大……”

“裕谦王叔,你好大的胆子!”秦钰盯着他,“朕身为太子时,你与我私下往来,朕允诺登基后,让你不必再回岭南,将你留在京城,可是你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瞒着朕?若是朕不问,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不据实已告了?”

裕谦王身子一颤,立即辩解道,“皇上,当时我夫人进京后,也未曾对我言明,我也是急得不行,各处求人,又和犬子去四处查找,夫人见我们太急,过了数日后,才将实情告诉我。那时皇上您都出京去治水了。”

秦钰冷笑,“裕谦王叔这是在告诉朕你治家无方吗?要不要朕下旨,让你休了王婶。”

裕谦王一惊,“皇上……”

“你到底是早就知晓还是真一直不知晓,还是你暗中有什么谋划,要不要朕先将你和王婶拿起来,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审上一番?”秦钰又道。

裕谦王额头上的汗霎时流了出来,忽然跪着上前,拽住秦钰的衣角,痛哭道,“皇上,臣对您的忠心可鉴日月,臣真是不知,你王婶为了能进京留在京城,犯了糊涂,连我都瞒着,待我知道时,京城已经接连出事了。您又去了临安,待您回来后,先皇已经病危,您一直操劳先皇后事,还要劳神漠北边境兴兵。更何况,时日已久,如今京中太平,臣就将此事压下了……”

秦钰看着裕谦王,虽然他比先皇年纪要小,但也已经到了年纪,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真是有损他裕谦王的身份,若是英亲王和先皇,才不会如此。他沉默不语。

裕谦王继续哭道,“皇上,岭南虽好,但也不如京城好,臣自小在京城长大,不想老了死了将根也落在岭南,臣的根可是在京城的。臣已经教训过自家的妇人了,念在臣从实招来,您就饶了臣吧。”

秦钰冷哼一声,“那你说,是什么人威胁了王婶?”

裕谦王哭道,“我逼问了她数次,她都说是个黑衣人,但不知道是什么人……”

“不知道什么人就受他逼迫?”秦钰冷脸看着他。

裕谦王哭道,“他虽然没抢臣的孙子,臣的孙子也没丢,但是身体里中了咒,那人说,只要臣不听话,孙子的性命就休矣。”

“嗯?”秦钰扬眉,“什么咒?”

“就是虫盅。”裕谦王摇头,“臣也不知,至今臣还没见到孩子。”

“孩子如今在哪里?”秦钰又问。

“就在郾城。”裕谦王道。

秦钰蹙眉。

“皇上,天地良心,臣真的不敢骗您啊。”裕谦王又哭起来,“谁知道背后这人怎么如此其心险恶。连番在京城内外弄出这许多的事儿来。臣到现在也不明白,他拿住臣的孙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从你进京后,京城一直不安稳。”秦钰看着他道,“你确定你将事实都告诉朕了?没有一点儿藏着掖着?”

裕谦王摇头,“臣不敢,若是臣敢藏着掖着,就叫臣天打五雷轰。”

古人最重誓言。

秦钰闻言,对他道,“那朕问你,岭南府养了多少私兵?”

裕谦王立即道,“五万。”

“只有五万?”秦钰看着他。

裕谦王连连点头,“皇上,只有五万,先皇这么多年对岭南一直不松懈的监视,若是没有谢家,他说不准早就动岭南了。臣养私兵,也是为了防着有朝一日先皇对臣发难啊,臣不敢隐瞒皇上。”

“朕得到的消息可不是这个数。”秦钰道。

裕谦王立即道,“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臣手里只有五万私兵。至于别人在岭南养兵,不能算在臣的头上啊。”

“哦?”秦钰

“哦?”秦钰看着他,“什么人在岭南另养兵甲?”

裕谦王几乎要哭岔气,“不知道是什么人,兵马藏着岭南的深山老林,臣曾经派人去暗中探了一次,派去的人都一去不回……”

“多少年了?”秦钰沉下脸。

“大体有八九年了吧。”裕谦王摇摇头,不确定地道。

“八九年了?”秦钰拔高声音。

裕谦王连忙道,“早先臣并不知,两年前才偶然得知,但是,臣派出的人去,一去不返后,臣还想再派人去时,便有人放在臣的书房里一封密信,密信言,若是我再多管闲事,便让我没有好果子吃,于是臣就……”

“于是你就不敢了?”秦钰竖起眉头。

“皇上,不瞒您说,岭南深山茂林,据臣猜测,养了不下十万兵马。而且,臣也养了私兵,不敢将这件事情捅出来,若是一旦捅出来,先皇势必要查岭南,那臣的私兵定然也逃不过啊。”裕谦王哭着道,“养私兵是大罪……”

秦钰看着他,怒意又袭上眉头,“岭南是你的封地,照你这样说,岭南在你的治理下成了藏污纳垢之所了?”

裕谦王请罪,“是臣无能……”

“你不是无能,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秦钰恼怒地看着他,“你也是姓秦,也是秦家的子孙。你就忍心看着有人在南秦江山下为非作歹?”

裕谦王哭道,“臣以为这一辈子也回不来京城了,所以……”

秦钰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起来吧。”

裕谦王哭声一噎,抬眼看着秦钰。

秦钰面色虽然沉怒,但是没有杀意,他才试探地问,“皇上,你不对臣降罪了?”

秦钰怒极而笑,“王叔,你也一把年纪了,朕说服先皇,借着给大伯父祝寿的名义,把你弄回京,可不是让你跑到朕面前来哭的。”

裕谦王闻言立即擦擦眼泪,站起身,表诚意忠心,“皇上,您说,您有什么吩咐,臣一定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秦钰看着他,“王叔这时候不怕死了?”

“臣回京之后,日日提心吊胆,不得安稳。”裕谦王道。

“看来这些年在岭南,王叔太安逸了,以至于经不住事儿了。”秦钰瞅着他,“如今岭南深山茂林内的兵马可还在?”

“臣离开岭南时还在,如今便不得而知了。”裕谦王摇摇头。

秦钰没好脸色地瞅着他,“王叔戴罪立功吧。”

裕谦王立即看着秦钰,小心谨慎地问,“皇上是让臣除去岭南深山茂林的兵马?”

秦钰摇摇头,“岭南深山茂林的兵马朕自有处置,如今边境兴兵,正是用人之际,王叔将自己的五万私兵拿出来吧,若是能在边境立功,朕对你以往诸多事情,都既往不咎。”

裕谦王睁大眼睛,“皇上要让臣的私兵去漠北边境?”

“王叔不同意?”秦钰看着他。

裕谦王摇摇头,“臣不是不同意,只是……由何人带兵?总不能皇上想要派臣亲自去漠北吧?”

“堂兄秦毅也是熟读兵法,有他前去,你以为如何?”秦钰看着他,“若是在漠北立了军功,朕以后对他自然重用。”

裕谦王闻言当即跪在了地上,“臣听皇上的。”

秦钰转回身,不再看他,“你回去吧,即刻让秦毅进宫。”

裕谦王站起身,没立即走,而是看着秦钰,小声地问,“皇上,臣的孙子的虫盅……”

“朕会派人去郾城,将他秘密带回京,让芳华看看他到底是中了什么虫盅。”秦钰道。

“多谢皇上。”裕谦王闻言大喜。

秦钰摆摆手。

裕谦王出了御书房,刚跨出门槛,风一吹,他后背冰凉,抬手一抹,一身的汗。他暗暗欷歔,怪不得前几日听说永康侯在皇陵被皇上下了个够呛,如今他能走出御书房,也就仰仗着手里的五万私兵了。

如今将五万私兵交了出来,多年辛苦,算是白费了。

不过也值得,领兵的人是秦毅,他的长子,毕竟他已经老了,若是秦毅能在新一辈的人中立足,那么将来裕谦王府还是能传承下去的。

他抖着一身的汗,出了皇宫。

裕谦王回到裕谦王府后,立即喊秦毅去了书房,父子二人议谈片刻,秦毅匆匆出了裕谦王府,去了皇宫。

英亲王妃这几日一直等着派出去迎接秦铮回京的人的消息,可是等回的消息是铮小王爷没有和右相府的李公子、永康侯府的小侯爷以及崔侍郎崔意芝在一起。那三人明日即可进京,而他不知下落。

英亲王妃不由得急得团团转,恨不得出府。

英亲王被她在面前晃得头疼,拽住她,宽慰道,“你担心也没用,待明日李家小子和永康侯府的小子以及意芝进京,向他们问问,为何铮儿没回来。”

“我也知道担心没用,但也忍不住担心。”英亲王妃叹了口气。

英亲王也跟着叹了口气,这几日来,二人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对着叹气。

喜顺作为英亲王府的大管家多年,耳听八面,眼观八方,京城内外的大小事儿,他这个大管家早已经练就了耳目聪透。裕谦王前脚被皇上召进宫,他后脚就来禀告英亲王了。

英亲王闻言道,“从裕谦王弟为我祝寿时进京,如今也闲着好几个月了。皇上这是要

皇上这是要用裕谦王了。”

英亲王皱眉,“丢孩子的事儿连我都看出是个幌子了,皇上能看不出来?”

“如今边境兴兵,南秦正是用人之际,岭南的裕谦王府有私兵,皇上这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英亲王揣思片刻道,“至于丢孩子的事儿,皇上若是知道,总会拿捏他问个清楚。”

英亲王妃点点头。

“裕谦王弟总归是姓秦,是秦氏的子孙,先皇对他虽然不厚,但也让他安稳地在岭南待了这么多年,太出格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做。”英亲王又道。

英亲王妃疑惑地道,“怎么皇上想要用裕谦王府的私兵呢?怎么就不用西山大营的三十万大军呢。”

英亲王凝重地道,“西山军营的三十万大军,不到边境真正危矣时,不可动,毕竟是守卫京麓重地的兵马。早朝上左相建议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妥,只不过觉得无兵可用了。倒是忘了裕谦王府多年来养了不少私兵了。”

“裕谦王府的私兵据说以一敌百。”英亲王妃道。

“是这么说。”英亲王点头,“早几年时,皇上便得到了消息,说岭南裕谦王府养私兵。派隐卫去查了一次,说不足万人。皇上密信警告了裕谦王弟一次,便把重心放在了谢氏,没理会了。”

“如今裕谦王府有多少私兵了?”英亲王妃问。

英亲王摇摇头,“不知,王弟虽然有些聪明,但是胆子实在是小,估计养不多。”

二人正说着话,喜顺又探得消息,说裕谦王已经出了宫,边走便抹汗,回府后不久,秦毅匆匆进宫去了。

英亲王道,“如此看来,十有八九是秦毅带岭南之兵去漠北了。”

“皇上还是比先皇强,恩威并施,用人不避宗亲,因人因时适用。”英亲王妃道。

英亲王颔首,“所以,他有些作为,先皇明明气的不行,但还是会将皇位传给他,这件事情上来说,先皇不糊涂。”

英亲王妃点点头。

秦钰在御书房召见了秦毅,一个时辰后,秦钰出了宫,匆匆又回了裕谦王府。

又过了一个时辰,秦毅便收拾好行囊,带着两名仆从,几名护卫,出了京城。

裕谦王进京前,自然没有带岭南裕谦王府的私兵,领了秦钰的皇命后,裕谦王飞鹰传书前往岭南,有自己的心腹之人收到书信后会即刻启程前往漠北,五万兵马与秦毅在途中汇合。这样的话,丝毫不耽搁时间。

秦钰回到寝宫后,将与裕谦王的对话以及对秦毅领五万私兵前往漠北的吩咐说与了谢芳华。

谢芳华听罢后,对他问,“裕谦王说有人对他的孙子下了虫盅?”

秦钰点头。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没再说话。

“我看裕谦王王不像是说谎,裕谦王叔其实最是胆子小,不禁吓唬。”秦钰道,“不过也不排除他的孙子真是被人下了虫盅,手法大抵和范阳卢氏的威胁相似,是背后之人所为。”

谢芳华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派人去将那个孩子秘密从郾城带进京?”

“打算今夜。”秦钰道。

谢芳华想了想道,“若是裕谦王所言非虚,那么,他的孙子现在的落脚之处应该有人监视,这样,你不必派人了,我来安排吧,以在郾城的人,暗中找到那个孩子的落脚之处,然后掉换出那个孩子,不惊动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