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权跪在地上,从袖中拿出一副明黄的卷轴,“容老臣宣读。”

“给朕!”秦钰伸手。

吴权依旧展开圣旨,见秦钰伸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遗旨递给了秦钰。

秦钰接过遗旨,当看向内容时,脸色忽明忽暗,忽青忽白,来回变幻,过了许久,他冷冷地将遗旨扔回到了吴权的身上,抬头对秦铮怒道,“父皇果然还是向着你。”话落,转身有些恼怒压抑地走了。

群臣见秦钰离开,都面面相耽,不知道先皇的遗旨写了什么。

吴权胆战心惊地接过遗旨,看了已经走了的秦钰一眼,大声地宣读,“奉天承运,先皇诏曰:朕今日一觉醒来,方觉以前种种作为,诸事都不甚妥当,尤其对于谢氏,确有不公。奈何虽觉晚矣,但已无力回天。尤其这数日以来,神思更是大多昏聩。以前种种,论功论过,自有后人评说。唯有一事,朕思之念之,放心不下。便是朕两度下旨赐婚,一度下旨废婚的婚事儿,唯秦铮和谢芳华。将儿女婚姻戏耍做儿戏,实属贻笑大方。今朕收回休书圣旨,以罪己诏之绝笔,告知天下。秦铮与谢芳华仍是夫妻。自此,若是二人再有不和,自愿做和离,不为朕之过也!后世任何人,此诏之后,不得干涉二人之事,包括新皇,此一事了,朕方可安心闭目,魂兮佑我南秦繁盛永昌。钦此!”

遗旨读罢,群臣欷歔。

英亲王、左右相、永康侯等一众朝臣,谁也没料到先皇竟然留下了这样的遗旨。

实在是出人意料!

吴权将遗旨调转过来,让众人逐一看清。

众人过目后,看清的确是先皇遗旨,上盖着先皇的印信和国之玉玺。

齐齐想着,今日这个当口,先皇留下了这样的遗旨,明显是帮了铮小王爷,将芳华小姐还给了铮小王爷,她还是英亲王府的儿媳妇儿,还是铮小王爷的妻子,怪不得新皇会大怒而去。

群臣又暗暗地觉得,无论铮小王爷如何张扬轻狂,嚣张跋扈,先皇确实从来不曾真的怪罪他。一直以来多有纵容。如今为了他,竟然留了这样的遗旨,还以罪己诏的形式昭告天下,连先皇最在意的千载名声也不要了。

群臣齐齐叹息,不过也庆幸,幸好有先皇这样的遗旨,才免除了皇上和铮小王爷这一场血雨腥风。若是没有这道遗旨,真不敢想象后果。

如今的南秦,新皇刚刚继位,实在经不住这样大的波折了。

秦铮忽然笑了一声,冷嘲道,“皇叔总算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话落,看向秦钰离开的背影,冷声道,“不过他可不是向着我,而是为了南秦的江山。”

秦钰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消失了身影。

秦铮抱着谢芳华,不再多待,向外走去。

御林军立即收起了弓箭,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秦铮走了几步,打个了口哨,他早先骑来的那匹马顿时跑上前,他抱着谢芳华翻身上马,纵马离开,不多时,踏踏的马蹄声便出了皇宫,向宫外而去。

英亲王还没来得及喊住他,他人已经走远,他回过神,见英亲王妃已经醒了过来,正由春兰陪着坐在地上,他连忙走过去,“你怎么样?可还好?”

“死不了。”英亲王妃没好气地道,“这个臭小子,吓死我了,他要是真死了,我也不活了。”

“他就是混账!”英亲王恼怒,“他若是死了,也是活该!你不活什么?”

“他再混账也是我的儿子!比你有本事多了!这么多年,你为了南秦江山,一个屁都不敢放。我儿子若不如此,如何能夺回媳妇儿?”英亲王妃拍拍屁股站起身,对春兰招手,“小王爷是不是回府了?快走,我们赶紧回去。”

春兰点点头,连忙上前扶住英亲王妃。

二人也不管英亲王,匆匆向宫外走去。

“都是被你给惯的!”英亲王在她背后道。

英亲王妃头也不回,仿佛没听见。

英亲王摇摇头,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左右相等人。

左右相等人相顾无言,今日新皇登基,闹出这一场事端,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第一章深山院落

秦铮纵马带着谢芳华出了皇宫,并没有回英亲王府,而是径直带着她出了皇城。

今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京城内外一片喜气洋洋。

英亲王妃和春兰追出皇宫后,匆匆回了英亲王府,刚进门便对大管家喜顺询问,“铮儿和华丫头呢?是不是回落梅居了?”

喜顺立即道,“老奴听说了宫里发生的事儿,知道咱们小王爷回来了,便在这里等着,直到现在,也没看到小王爷回府啊!”

英亲王妃纳闷,“他已经早一步出了皇宫了,去了哪里?”

喜顺挠挠头,“要不然老奴出去打探打探?”

英亲王妃摆手,“快去,快去!”

喜顺连忙招手,派人出府打探。

英亲王妃等在门口。

不多时,喜顺派出去的人回来了,禀告说,“有人看到小王爷纵马从皇宫出来后,径直出了城。”

英亲王妃一愣,“他出城去哪里了?”

那人摇摇头。

“出了哪个城?”英亲王妃又问。

“出了北城,因为是骑马,太快,如今不知踪迹。”那人道。

“这个孩子!不回家出城去做什么?”英亲王妃皱眉,摆摆手,对那人道,“再去找,看看小王爷到底去了哪里。”

“是!”那人又带着人出了府。

春兰宽慰英亲王妃,“小王爷如今都回来了,您总不至于每天都提心吊胆了,小王爷带着小王妃出城,必有主张,不会出事儿的。”

“也罢!”英亲王妃点点头,向内院走去。

侍画、侍墨等八人追出皇宫后,到了英亲王府,听说秦铮并没有带谢芳华回府,而是出了北城,八人立即向北城追去。

英亲王、左右相、永康侯等人并没有立即出宫,而是在秦铮离开后,追着秦钰去了御书房。

众人请见,秦钰关闭御书房的门,吩咐今日谁也不见。

英亲王等人对看一眼,只能出了皇宫。

出了宫门后,左相拍拍英亲王的肩膀,“王爷,转了一圈,芳华小姐还是你家的儿媳妇儿啊。”

英亲王叹了口气。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啊。我们不服老都不行,今日这等阵仗,若是再来一次,我这老骨头可受不了了。我在想,是不是该卸甲归田了。”左相道。

“你还年轻,卸什么甲?归什么田?”右相看了左相一眼。

左相愁眉不展,“一直以来,我对小儿疏于管教,如今方才觉得后继无人。不像你们,都有人继承门楣。”

“你不是疏于管教,你是以往管教得太过了。”左相道,“令公子虽然不出彩,但是行事规矩,左相也不必忧心。你最起码还能顶几年,皇上器重,你左相府的门楣倒不了。”

“从没见皇上发这么大的火。”左相叹了口气。

“今日虽然惊险,但总算是没出大事儿。”右相道,“只求以后,经此一事,铮小王爷和皇上能够和平相处,否则这南秦江山真危矣。”

“多少年了,他们自有相处之道。”英亲王摆摆手,“我回府去看看那个小子,最不省心的就是他了。”

左右相点点头,各自回了府。

右相府内,右相夫人和李如碧正在绣花,当听到秦铮闯皇宫,皇上与他险些大动兵戈,而又请出了先皇的遗旨时,李如碧的手无意识地扎了一针。

右相夫人“哎呦”了一声,连忙拽过她的手,恼怒地道,“这些日子,你还没想明白吗?无论如何,这一辈子,你都嫁不了秦铮,死心吧!”

李如碧点点头,喃喃地道,“死心了。”

右相夫人看她的样子,心下也跟着难受,再不忍责备。

永康侯府内,燕岚听说皇宫之事后,大喜,“这才是秦铮!”

永康侯夫人白了她一眼,感慨道,“你哥哥说铮小王爷一定会赶在皇上登基之日回来,他还真没说错。”

“当初您还处处看不上芳华,如今知道了吧?她可是哥哥想抢都抢不回来的人,更何况当初还有您拖他后腿。”燕岚道。

永康侯夫人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哪壶不开提哪壶!”话落,又道,“是娘目光短浅,只看表面。不过也多亏了娘当时死活不应,否则你哥哥陷进去,再拔出来可就痛彻心扉了。”

“他那会儿也痛彻心扉,只是您不管不顾罢了。”燕岚道。

永康侯夫人叹了口气,“幸好他出走了,要不然娘真毁了他一辈子。”

“这也要感谢芳华,是她暗中帮助哥哥躲开了皇室隐卫和咱们府的追踪去的北齐。”燕岚道。

“是该感谢,说起来,咱们府需要感谢她的地方多了。”永康侯夫人点头,“那日你我进宫去找她把脉,我真以为自此后,她真会成为皇后了。没想到,铮小王爷真是死活不放手,硬给夺回来了。”

“最出人意料的是先皇的遗旨,竟然下了那样的遗旨。”燕岚道。

“是啊,估计谁都没料到!”永康侯夫人道,“皇上也没料到。”

“这样一想,秦钰真是可怜。若没有遗旨,秦铮定然没那么容易能从宫里带出芳华。”燕岚支着下巴,欢喜地道,“不过她出宫再回英亲王府后,我若是想找她,可比皇宫方便多了。”

“你就知道玩!”永康侯夫人点了点

!”永康侯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训斥道,“不准说皇上名讳,他是皇上,江山在手,美人以后多得是,哪里会可怜?”

燕岚嘟嘴,不服气地道,“多少美人也不及那一个心头好。先皇倒是后宫佳丽三千呢,还不是一辈子心心念念着英亲王妃。”

永康侯夫人一噎,没了反驳之语。

左相府、翰林大学士府、监察御史府等朝中一众大臣府内,内眷们都不约而同地在谈论这件事儿。

皇上登基之日,铮小王爷大闹皇宫,带出了芳华小姐,一时间,京城内外便传扬开了。

各种版本,直至许多年后,依旧经久不衰。

英亲王府派出去的人找了一日,也没有找到秦铮的下落,出了北城后,无人看见他去了哪里,不知所踪。

侍画、侍墨等八人也没有找到秦铮的踪迹,无奈返回了英亲王府。

英亲王妃又是担忧又是生气,“这个死孩子,他将华丫头带去了哪里?就他那个驴脾气,可别将华丫头怎样才好。”

英亲王看着英亲王妃无奈,“这世上当娘的人顶数你最累,没回来时,盼着他回来,他回来后,不回府,又四处找,如今又担心华丫头。你整日里最是操心。”

“真是操心的命!”英亲王妃揉揉额头,“我就是怕他们两个再互相伤了自己。”

“即便是互相伤了,你也帮不上忙。”英亲王道。

英亲王妃摆摆手,“算了算了,不管了不管了。”

“今日不回来,也许明日就回来了。睡吧。”英亲王拍拍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点点头。

可是转日,秦铮依旧没有带谢芳华回府,依旧不知所踪。

新皇登基第二日,并没有早朝。

群臣都等在金殿内,小泉子来公布今日免朝的消息时,左相一把拉住他,小心地问询皇上如何了。

小泉子叹了口气,小声说,“皇上昨日一直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今日还在御书房没出来。”

左相大惊,“那怎么行?皇上可别出事儿!”

小泉子摇摇头,“相爷放心吧,奴才自小就陪在皇上身边,皇上需要自己安静两日。”

左相闻言松了一口气,嘱咐道,“一定要仔细小心地照看皇上。”

小泉子点了点头。

既然无早朝,群臣只能散了,各自前往各自的职位应卯。

一连三日,秦铮依旧带着谢芳华音讯全无。

英亲王妃怎么也坐不住了,正要调动全府的人都出去找,青岩出现在英亲王府,对英亲王妃送回了秦铮的口信,告诉英亲王妃放心,他和谢芳华一切都好,该回府时自己会回府。

英亲王妃总算放下了心,刚要对青岩询问,青岩已经又离开了英亲王府,没了影。

英亲王妃无奈,气道,“真是主仆一个德行!连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春兰宽慰道,“王妃这回大可放心了,小王爷说安好,就一定是安好。”

英亲王妃点点头,“也是,他这回从皇宫一意孤行带出了华丫头,不得她同意,两个人是该找个地方,避开喧嚣,好好的谈谈。”

春兰点点头,“一准是这个理儿,咱们小王爷聪明着呢。”

英亲王妃顿时笑了,嗔了春兰一眼,“不愧是你看着他长大的,最会夸他。”

春兰也忍不住笑了。

英亲王府一扫阴云,招回在外寻找的人,总算有了些生机。

三日后,秦钰上了早朝。

群臣分两对站列,无一人缺席。待秦钰上朝后,都偷偷抬眼小心地看皇上的脸色。发现皇上三日不见,比登基那日憔悴了许多,但好在面色如常,一如既往温润平和,再不见那日风暴,齐齐松了一口气。

君臣议事,在新皇登基三日免朝后,才在今日彻底地拉开了新一代朝堂的篇章。

李沐清和燕亭散了朝后,相邀去了茶楼。

这间茶楼隐秘,二人可以不避讳地说话。

燕亭纳闷地揣测,对李沐清询问,“你说秦铮将芳华带去了哪里?怎么半点儿踪迹都寻不着?连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会是哪里呢?”

李沐清摇摇头,“他根本就不想让人找到,他不想让人找到的地方,多少人也找不到。”

“真是奇了怪了。从小到大,这么些年,我们都与他白是兄弟了。”燕亭道,“不知道他还有多少窟穴藏得隐秘。”

李沐清失笑,“是兄弟未必事事都告知,你当年若是不藏着对芳华的心事儿,早些告知他,他早一棒子给你打死在胎中了,也不至于你后来情殇远走。”

“哪壶不开提哪壶!”燕亭抬脚踹了李沐清一脚。

李沐清闪得快,只被他扫到了一个边角,笑问,“难道我说错了?”

燕亭想了想,好笑,“也对!他喜欢的人,我只要一有苗头,定然被他掐灭。”话落,他更是好笑,“不过我隐约知道他对芳华的心思,毕竟他比我那时候跑忠勇侯府跑的勤快,只要子归兄稍微有点儿不适,他一准把孙太医给揪去,就是那时候,我才敏锐地察觉,不敢告诉他吧。”

“可惜了孙太医!”李沐清道。

“是啊,没想到被人杀了。”燕亭叹了口气,“如今京中没什么好太医了。”

“还有刑部的韩大人,也是可惜了。”李沐清又道。

“离京这么长时间,真是错过了好多事情。”燕亭忽然又道,“你说,秦铮不会真的恼了芳华,将她如何吧?”

“你倒是操心!”李沐清失笑,“你放心,他舍不得。”

燕亭眨眨眼睛,一拍大腿,“也对!他就是纸老虎,对宠在心尖上的人,自然舍不得。”

李沐清点点头。

京中内外对新皇登基那日的事情一直在谈论,围绕着秦铮、秦钰、谢芳华,足够写一部史诗一般的书。茶楼酒肆,虽然不敢大肆谈论新皇的名讳,但是每日必开暗场,肚子里有些墨水的人总要一吐为快,不吐不快,说上三分,评上七分,每日暗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场场爆满。

被无数人谈论的主角,秦铮和谢芳华,此时却在一处深山的院落里。

这里没有别人,除了暗卫青岩,一个仆从侍婢也没有。

这一处院落不是华美的庄苑,而是简简单单的几间房舍,里面的布置也不华美,如寻常稍显富足的人家。外围是篱笆编织的篱笆墙。

谢芳华昏睡了一日,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大床上,屋中一切陈设极其陌生。

她慢慢地坐起身,感觉后脖颈传来一阵疼痛,她伸手去摸,那里确实很疼,脑中顿时响起是秦铮在皇宫里对她出手,将她劈晕了,后面的事情她便没了记忆。

她眉头不由得紧紧地皱起,打量着屋中的摆设。

将屋中除了有些旧的摆设外,空无一人。

她将屋中看了一圈,目光看向窗外,窗户是浣纱的格子窗,隐约能看到篱笆围的院墙,根本就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

她起身下了床,快步走到门口,伸手打开了房门。

已经是响午,外面阳光充足,猛地照射过来,她伸手挡住了眼睛。

“醒了?”秦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谢芳华慢慢地移开手臂,抬眼便看到秦铮从篱笆墙围着的门扉处走了进来,一手拿着弓箭,一手拿着一只山鸡,阳光照耀下,即便手里拿着山鸡,可是他仍旧清俊俊美得不像话。

任何人看到他,也不能将他当做山野村夫,而明明是一个风采清贵的贵公子

她眯了眯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秦铮放下弓箭,没有立即走来,而是转道向厨房走去,对她道,“既然醒了,就活动活动筋骨,过来帮我做饭吧。”

语气寻常,一如他们从来就没有丝毫的风波。

谢芳华看着他不语。

秦铮进了厨房,不多时,里面传来锅碗瓢盆的叮当声。

谢芳华盯着厨房的门口看了半响,移开视线,看向篱笆墙外,只见四处都是山林,这一间院落坐落于半山腰处,虽然被山林围困,但却遮挡不住阳光,有充足的阳光能照进这间院落。

四周极其的静,只能听到偶尔有飞鸟叽叽咋咋叫两声。

这里是哪里完全辨识不出来,但唯一知道的是,这里一定不在京城的范围内,因为京城百里内,除了法佛寺,没有这样的山林。可是法佛寺有山林也没有这样的地貌。

尤其是外围布了极其精妙的阵法。

这样的阵法,她只看一眼,便知道,是绝阵,有进,无出。

秦铮从厨房探出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眯着眼睛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挑眉询问,“在想这里是哪里?”

谢芳华转头看向他。

“或者在想怎么破阵出去?”秦铮又问。

谢芳华平静地看着他,“别告诉我你要用阵法在这里困我一辈子?”

秦铮忽然笑了,“困你一辈子又如何?反正你是我的妻子,别说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也休想躲开我。”

谢芳华看着他的笑,一时间觉得晃眼,恼怒地道,“谁是你的妻子了,我与你没关系!”

秦铮扬眉,忽然扔了手中的活,伸手入怀,取出一卷明黄的卷轴,扔给她,“你自己看。”

谢芳华伸手接住,打开一看,竟然是先皇的遗旨。

“如何?你不是我的妻子,谁是我的妻子?”秦铮瞅着她,“如何你还有话反驳?”

谢芳华一时无言,沉默片刻后,忽然抬眼,看着他,认真地道,“这里不是写着再有不和,自愿做和离吗?”

秦铮本来好好的脸闻言顿时变了,扔了手中刚要拿起的干柴,恶狠狠地说,“你做梦!”

第二章前世今生

若论翻脸比翻书还快,当世上铮小王爷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当然,他也是不轻易动怒的。

而谢芳华能轻而易举地一句话便让他怒不可止。

这世上除了她,也没谁了。

谢芳华看着他转眼间变脸,整个人如黑云罩顶,恶狠狠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她心中的恼意稍显好受了些,对他冷笑,“秦铮,你一直以来便霸道无比,从来未曾顾及我的意愿,难道你想让我们这样彼此怨怼,做一辈子怨偶?”

秦铮的脸又沉了沉。

谢芳华将圣旨扔还给他,“我不觉得一道圣旨就能让你拿捏住我和我们的关系,先皇已经死了,临死前还做这等可笑的事儿,我看他真会贻笑万年。”

秦铮接过圣旨,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谢芳华抬步向外走去。

秦铮从厨房出来,一把拽住她,“你要去哪里?”

“出去!”谢芳华道。

秦铮死死地扣住她,“你以为你能破得了这个阵?能出去?”

“出不去大不了死在阵里。”谢芳华道。

秦铮怒意在眼中翻涌,死死地盯着她,半响,咬牙道,“你好,好得狠,最知道怎么惹怒我。”顿了顿,他恼恨地道,“你就算是死了,又如何?也只能是我的妻子,与我合葬在一个棺材里,也休想与我没有关系。”

谢芳华转过头,同样恼怒,“秦铮,你还是不是人!”

秦铮眼中的风暴慢慢地褪去,归于眼底,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是人,若我是人,当年就不该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无名山学艺而不拦阻,一等就是八年,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用尽手段,将你拴在身边,却还是让你长了一身本事,反过来学到的本事都拿来做戮我心的剑。我早就该把你拴在笼子里,养成与前世一般的金丝雀……”

谢芳华身子一震,脸顿时寒了,“你果然有前世的记忆,一直瞒着我。”

秦铮抿唇,住了口。

谢芳华整个身子颤了起来,“是我太笨,若非你有前世的记忆,如何会在那么小就等着我从无名山回来,对我说念了我八年,若非……”

“何止是八年,两世加起来,都能做一个轮回了。”秦铮截断她的话。

谢芳华看着他,身子更是颤抖得厉害,“你喜欢前世的我,想一步步地将我变成前世的样子,养在深闺,不喑世事,依附你,喜欢你,不违背你,不多思多想,只痴心爱你……”

秦铮皱眉。

谢芳华猛地打开他的手,即便秦铮扣得紧,但还是抵抗不住她一怒之下偌大的气劲,她恼怒地嚷道,“秦铮,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早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谢芳华了,你就算将我搓扁捏圆,我也变不回去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秦铮气极而笑,“谁想要将你变回去了?是你记忆苏醒之后,根本自己解不开心结。我若是真想让你变成前世的模样,我如何会放任你去无名山?”

“你敢说你没有想要将我变回前世的样子?”谢芳华看着他,“我从无名山回来,你想尽办法将我困在英亲王府,让我自甘入你的局,你找人教我琴棋书画,针织女红,让我变成前世的大家闺秀模样,可是,后来你发现我日渐不是前世的样子,你愈发不可忍受,你破先皇的龙门阵,受了重伤,可是我知道云澜哥哥焚心发作,离开皇宫,你当知道我与他共宿一夜,你便怒火爆发,射了我三箭,想要放弃我……”

秦铮更是气笑,又重新地拽过她的手,让她看着他,恼怒克制地道,“你可真是有气死我的本事,那三箭看来不是我落下了心结,而是你落下了心结,致使你从此后半点儿也不信任我了。”

谢芳华恼怒,“你让我如何信任你?你处处心机,步步筹谋,每一步都是一个局,不止是将我,将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引入你的局里……”

秦铮抿唇,“我是筹谋多年,但我对你的心可曾变过?”

谢芳华眼眶发红地地看着他,“你对我的心是没变过,你要的根本就不是我,是那个养在深闺只知风月不知乾坤的谢芳华……”

秦铮又被气笑,伸手使劲地揉揉她的脑袋,恨恨地道,“我真想将你的脑袋撬开,看看你的脑袋里都想了些什么?你的心是不是黑心?是不是一心钻到了黑牛角的尖里被僵住了,出不来了,将我误解至此。”

谢芳华猛地打开他的手,“我脑子清楚明白得很。”

“你清楚明白什么?你只明白你在寻水涧陪着谢云澜一起死吗?你只明白前一世谢氏满门被灭时秦钰将你救出去的吗?所以,这一世,当你记忆苏醒,只对他们报恩是不是?那我呢?我对你所做的那些,都喂狗了吗?”秦铮恼怒。

“你对我所做就是娶了李如碧!”谢芳华也恼怒,“这个你要我记得多清楚明白?”

秦铮气急失语,片刻后,无力地道,“你怎么就这么相信谢云澜,半点儿也不相信我……”

“因为这是事实!”谢芳华道。

秦铮大怒,“事实是什么?耳听是虚,眼见都不一定是真的。”话落,他伸手用力地戮了戮她的心口,“要用这里感受,你说,用你的心来想,我是会娶李如碧的人吗?”

谢芳华一时被他戮得后退了两步,心口扎心地疼了起来,她打开他的手,一时没

她打开他的手,一时没说话。

“你说话啊!”秦铮看着她,“用心感受到了吗?若是还感受不到,要不要我将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看?”

谢芳华撇过头。

“你只相信你的云澜哥哥。”秦铮看着她,“为何在平阳城,他焚心发作,偏偏让你撞到他那副样子?那副样子是能让人轻易见到的吗?你就不想一想,思一思吗?为何我一怒之下,射你三箭,你真当我盛怒醋极之下,与你恩断情绝全然不顾你性命了吗?那日你就没想过谢云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