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亭忽然喷笑,“右相可真是老当益壮。”

李沐清失笑,“这便是求不到心仪女子的结果,一生无论官位多高,回到家后,依旧空虚冷寂。小妾只当玩物罢了。”

燕亭眼皮翻了翻,“你爹可是只狐狸,这么多年,未必不知道你娘的所作所为。”

李沐清颔首,“他如何不知道!只是无心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你娘疼你妹妹如心肝,若是她出家,你娘岂不是要跟着去出家了?”燕亭又道。

李沐清有些心烦,“自古来,都说娶妻娶贤。这南秦京城里不知根底的人,都会说右相府的夫人贤良大度。右相府后院一派和乐,妻贤妾恭。可是到如今,那个家,连我都不愿意回去。还不如如今的永康侯府,更不如你娘这个被人称作悍妻的人,到底后院干净,没这些事儿。”

燕亭哈哈一笑,“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年我心烦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看戏看得乐呵。如今也轮到你了。”话落,他拍拍李沐清的肩膀,“你也离家出走算了。”

李沐清摇头,“我若是学你离家出走,我娘真会疯了,我出京这段时间,她急得头发都白了等我回来。更何况,你这可不是个什么好主意,若是被皇上知道你怂恿我离家出走,怕是你肩上的事情又会多一倍。”

燕亭一听,连忙道,“那算了。你还是在京城待着吧。”话落,眼睛一亮,给他出主意,“干脆,你自己搬出右相府,另立府邸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李沐清笑了笑,“再说吧,如今父亲母亲都指望着我能想到对策劝住妹妹,哪肯放过我?殊不知,我却没什么对策可想了。她一门心思要出家,我真怕逼急了,她自尽了断。那可就真不如让她出家了。”

燕亭闻言拍拍李沐清肩膀,“所谓一帆风顺真不是什么好事儿,如今我倒有个省心的妹妹,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她似乎一下子长大了懂事儿了,能撑起永康侯府了,多亏了她。”

“燕小郡主经历一番,确实沉稳明智多了。”李沐清颔首。

二人说着话,离开宫门口,向议事的地方走去。

秦铮和谢芳华回到英亲王府,喜顺等在门口,见二人回来,连忙上前道,“王妃知道小王爷和小王妃不会在宫中用膳,已经在正院准备了午膳,告诉老奴等在这里,说您二人回来就去正院用午膳,王爷刚刚已经回府了。”

秦铮和谢芳华点点头,向正院走去。

春兰见二人来了,连忙挑开门帘。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正坐在桌前等着。

谢芳华对英亲王见礼,英亲王摆摆手,上下打量二人一眼,颔首,“回来就好。”

英亲王妃伸手拉过谢芳华,让她挨着她坐下,关心地问,“这次进宫,皇上没为难你们吧?他和铮儿没吵起来吧?”

谢芳华摇摇头,“没有。”

英亲王妃松了一口气,感慨道,“这两个孩子总算是长大了,知道和平共处了。”

秦铮轻轻哼了一声。

“皇上也不易,这些日子,他甚是劳顿,眼见的瘦了下来。如今南秦这般形势不容乐观,你既然回来了,理当与皇上及朝野上下同舟共济。”英亲王道。

秦铮颔首,“知道了。”

英亲王还想再说两句,英亲王妃拽了拽他衣角,“俩孩子刚回京,屁股都没坐稳,就被叫进了宫,如今刚回来,先让他们赶紧吃饭吧。”

英亲王住了口。

吃过饭后,秦铮对谢芳华道,“我先送你回去歇着。”

谢芳华见英亲王似乎有话要对秦铮说,对他笑着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你陪着爹说会话吧。”

“让春兰送华丫头回去。”英亲王妃对秦铮说,转头又对谢芳华道,“上午回来时,我见你气色还好,如今这气色又差了,真是不禁折腾,赶紧回去歇着,下午我让大厨房给你炖汤,好好补补。”

春兰连忙过来扶谢芳华。

谢芳华点点头,由春兰扶着,出了正院。

她离开后,秦铮喝了一口茶,不等英亲王询问,便简略地说了今日他与秦钰在宫中商议的事情。

英亲王听罢,颔首,对他道,“你说得对,我们南秦这么多年,就是只知内忧,不知外患,太过安逸,准备不足。给我们多少年准备,怕是也不够,抵不过北齐多年筹谋。皇上和你都有主见,既然达成一致,就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吧,我也看出来了,这些日子,皇上就是在等你回京。如今我们老了,能做的,也就是在你们的背后,稳住朝局。”

秦铮抬眼看英亲王鬓角的白发都多了,抿了抿唇,有些伤感。

春兰陪着谢芳华一路走回落梅居,在路上与她说了她离京的那些日子里,英亲王妃日日忧急担心寝食难安,英亲王日日唉声叹息愁眉不展,英亲王府众人日日如头顶上压着浓厚的乌云,死气沉沉。如今她回来了,才觉得雨过天晴了,英亲王府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谢芳华听着,既有愧疚,又有感动,英亲王妃对她真是极好,哪怕她做出这么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她都理解包容了。这是她的福气。

回到落梅居,春兰嘱咐谢芳华好生休妻,便匆匆去了大厨房,吩咐给小王妃炖补品。

谢芳华招来鹰鸟,快速地手

,快速地手书了一封信笺,将鹰鸟放飞,送去漠北给谢墨含。

之后,谢芳华没歇着,而是招来侍画,给她一块令牌,对她吩咐,“你拿着这个去谢氏六房一趟,给六婶传一句话,让她在明日午时之前,动用谢氏暗探,给我一份北齐暗桩的名单。”

侍画点点头,出门去了谢氏六房。

谢芳华看着侍画离开,想着当初爷爷实在太明智,这南秦京城甚至是天下人,多少人将谢氏六房只看做庇护在忠勇侯府门下不会有什么作为的嫡亲旁支,可是却不知道谢氏六房的手里攥着谢氏一支最隐秘的暗探。

谢氏六房以她微弱的姿态在忠勇侯府、谢氏米粮、谢氏盐仓都人去楼空后,依旧安安稳稳地孤立地安全地待在这南秦京城,受人们忽视不注意,就算先皇昔日盛怒之下,也不会对谢氏六房出手。

半个时辰后,侍画回来,对谢芳华低声道,“小姐,明夫人看到令牌后应了,说让小姐放心,明日午时之前,一定会有名单送来。”

谢芳华点点头。

“明夫人还问小姐身体如何。”侍画道,“奴婢答伤势恢复了七七八八了,让她宽心。”

谢芳华又点点头。

“奴婢回来时,正碰到小王爷出府,小王爷告诉您,他出城一趟,晚上回来,让您务必休息,他回来检查。”侍画又道。

谢芳华又点点头,对她道,“晚上,小王爷约了右相府的李公子和永康侯府的燕小侯爷来府中吃酒。也许不止他们两个人。你告诉林七让厨房准备晚上的饭菜。”

侍画应了一声,见谢芳华没别的吩咐,退出了门外。

谢芳华的确是有些累了,这副身体自从九曲山后,她明显地感觉日渐不如从前,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床上躺下。

不多时,便真的疲乏得睡着了。

下午,英亲王妃来了一趟落梅居,侍画迎出去,她得知谢芳华午睡还未起,看了看天色,已经日头将落,她将侍画拽到一旁,低声问,“你与我细说,华丫头的身体是不是极差?”

侍画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不瞒王妃,小姐从带黑紫草回临安城后,身体受损极重,便大不如前了。若是以往,她午睡极浅,不会一睡就半日的。”

英亲王妃点点头,提到临安城,她蹙眉,“不知道怜儿那丫头什么样了,也没有个消息传回京城。”

侍画立即道,“王妃放心吧,怜郡主的伤只要好生地养着,以后不妨碍。”

“那就好!我就怕这丫头子没人在身边盯着她,她性子野,伤势刚好一点儿,便又跑出去玩,伤势养不好,落下病根。”英亲王妃头疼地道。

侍画想想秦怜的性子,还真难保准。

“我没别的事儿,就是大厨房将汤炖好了,铮儿响午后就离府去办事儿了,我听说晚上李沐清和燕亭等人来落梅居吃酒,看看准备好了吗?需要不需要我让大厨房再准备。”英亲王妃道。

侍画低声说,“小姐响午就吩咐了,林七已经准备好了,都是按照几位公子的口味准备的菜色,只等几位公子来了。应该不需要再准备了。”

“那就好。”英亲王妃让春兰将汤交给侍画,对她嘱咐,“待华丫头醒来,给她热着喝了。”

侍画点点头。

英亲王妃离开了落梅居,折返回了正院。

傍晚时分,太阳刚落,秦铮便回府了,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李沐清、燕亭、程铭、宋方、王芜、郑译、秦倾、以及崔意芝。

第十一章落梅做客

秦铮回府时,谢芳华已经睡醒了,正懒洋洋地坐在床上醒盹。

外面一帮子人走进落梅居,言语热闹,脚步凌乱。谢芳华向窗外看去,这才发现,天竟然黑了,她睡了大半日,一下子睡虫全跑了个没影。

侍画走进屋,一边挑开门帘一边轻声问,“小姐可是醒了?”

“醒了。”谢芳华点点头,连忙下床,“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时三刻了。”侍画来到床边,伸手扶她,“您睡了整整大半日。”

谢芳华有些无力,“怎么睡了这么久?”

“您随小王爷回京奔波,又去了皇宫,定是累着了。”侍画帮她整理外衣,小声道,“期间王妃来了一次,知道小王爷要请公子们在落梅居吃酒,问问有什么需要大厨房准备的吗,我告诉王妃,林七都准备好了。王妃留下了给您炖的汤,就回去了。”

谢芳华揉揉头,“小王爷带着人已经回来了,你快去前面奉茶。”

“有侍墨她们在呢,您放心,怠慢不了各位公子。”侍画低声说。

谢芳华点点头。

二人说着话,秦铮带着人来到外间画堂,将李沐清、燕亭等人扔在画堂,穿过中厅,进了里屋,见谢芳华明显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失笑,“你可真能睡。”

谢芳华抬眼看他,也有些无奈,“本来打算睡一会儿,没想到睡了大半日。”

秦铮走到跟前,伸手抱住她,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你睡了大半日也好,晚上正好不用睡了。”

谢芳华脸一红,羞愤地瞪着他。

秦铮瞅着她,“你这副样子可不能出去,还是在屋里待着吧。”

谢芳华看着他,又气又笑,“客人上门来做客,我这个女主人不出去,不怠慢客人吗?”

“女主人……”秦铮将三个字在唇瓣品了品,笑意加深,“燕岚听说燕亭来做客,也跟过来了,稍后就到,你只招待她就行了。女主人招待女客就好,男客让我这个男主人招待。”

谢芳华轻笑,伸手推他,“那你快出去,别将你的客人晒在客厅里。”

秦铮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转身走了出去。

他刚来到画堂,程铭就看着他大喊,“喂,兄弟,你有多久没见到媳妇儿了?把我们仍在这里,急急地跑进去,我们以为你把我们晾在这里,舍不得出来了呢。”

“就是!”宋方附和。

秦铮扬眉,“就算凉了你们又如何?爷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媳妇儿,自然要捧在手心里。”

程铭一噎。

宋方咳嗽了一声,玩笑地道,“说得也有理,嫂子呢,怎么不出来?多少日子没见着,我们也想她了。”

秦铮抬手给了宋方一个爆栗,“回去想你媳妇儿去。”

“我还没媳妇儿。”宋方道。

“改天我提醒宋伯父和伯母一声,尽快给你娶妻。”秦铮凉凉地道。

宋方顿时求告,“饶了兄弟吧,父亲喜欢姑姑家的女儿,想要大表妹做儿媳妇儿,我娘喜欢舅舅家的二女儿,想要二表妹进门,为了这个,家里已经吵了半年了。如今南秦这般形势,我家里好不容易因为紧张的局势消停了几天,你可千万别去提醒。”

秦铮冷哼一声,“两个都娶进来算了。”

宋方哆嗦了一下,怕怕地道,“哪个进门,都够我喝一壶,无福消受。”

“那你闭上你的嘴,少胡言乱语,爷的媳妇儿也是你想的。”秦铮瞥了他一眼。

宋方更是告饶,哭笑不得,“这不是开玩笑吗?嫂子天上少有地上无的主儿,你都敢从皇宫里往出抢人,我们这里谁还有那个胆子肖想?”

“知道就好!”秦铮端起茶,喝了一口。

秦倾向里面看了一眼,“铮哥哥,芳华姐姐呢?你不会真不让她出来吧?我也多日没见着她了。不知她身体的伤养得怎样了?我来时,太妃还让我问问。”

“她刚睡醒,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秦铮看向秦倾,“听说太妃在给你物色人?”

秦倾脸一垮,点点头。

秦铮看着他,“你不喜欢谢氏六房的长女,是不是喜欢谢氏六房的次女?”

秦倾一惊,看着秦铮,睁大眼睛。

一旁的燕亭听了恍然,“原来你不喜欢谢惜,你喜欢谢伊啊。”

秦倾脸一红。

程铭、宋方、王芜、郑译等人齐齐欷歔。

“铮哥哥,你……你怎么知道?”秦倾心惊半响,呐呐地红着脸小声问。

秦铮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道,“就你那点儿心思,可惜太妃精明了一世,竟然没看出来。”

秦倾噎得没了声。

燕亭忽然抚掌,“这可有意思了,谢惜喜欢你,据说喜欢得食不下咽,如今谢氏六房里提起你的名字都避着,小心翼翼,谢氏六房的老太太暗自懊悔,不该和林太妃撺掇,使得谢惜动了心思。而谢伊……就我所知,对你没心思吧?”

秦倾红着脸点点头。

“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燕亭纳闷。

程铭说,“这个我知道,谢伊活泼,隐约有谢氏女子的骨气风范,虽然看着不像是大家闺秀,但是若是真论起来,两个谢惜也及不上一个谢伊。”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我记得谢伊和嫂子的关系极好?”宋方看向秦铮。

看向秦铮。

秦铮“嗯”了一声,“还好吧!谢氏诸多的女儿里,她比较喜欢谢伊。”

众人正说着话,谢芳华收拾妥当,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乍一出来,众人齐齐一静,向她看来。

温婉柔软,端庄秀美,娉婷纤细,清华淡雅。遍寻南秦,遍寻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哪怕找到了比她容貌更甚者,也找不出如她骨子里的生就的无双高贵。

众人静谧中,李沐清微笑,对谢芳华当先开口,“大家都说想见你,以为秦铮兄会藏着不让你出来。”

谢芳华闻言失笑,看了秦铮一眼,见她有些不满,她笑着道,“我的伤养得差不多了,适当出来走动走动,哪里就有大碍了?是他总盯着我的伤势。”

“你身体本就不好,自然要适当地管制。”李沐清好笑。

谢芳华问向燕亭,“燕岚不是说来吗?怎么还没来?”

燕亭摆摆手,“我来时,她在府中拾掇呢,说多少日子没出府了,总不能邋遢地出来,没法见人。一会儿估计就来了。”

“她因为受伤,在府中闷了月余还多了吧?依照她的性子,的确是要闷坏了。”谢芳华笑道,“已经到了晚膳的时辰,我去看看厨房是否准备好了。”话落,出了房门,向厨房走去。

程铭拍拍秦铮肩膀,“怪不得你死活不放手,搁谁也不放手。”

燕亭哼了一声,“只不放手有用吗?抢得到人,也要困得住心,管本事有什么用。”

秦倾忽然凑近秦铮,拽住他衣袖,“铮哥哥,太妃这些日子快把南秦与我适龄的闺秀都看遍了。你既然知道,可要帮帮我。”

秦铮挑眉,“非谢伊不娶?”

秦倾咬唇,慢慢地点了点头,“我喜欢谢伊。”

“因为谢惜,你一直不敢对林太妃开口?”秦铮又挑眉。

秦倾苦下脸,气闷地道,“怎么开口啊!谢氏六房估计因为谢惜之事早就不待见了我,更何况,谢伊是谢惜的亲妹妹……”

“真有你的,南秦多少女儿家,你怎么就偏偏看上的谢伊?”程铭看着他,“我都替你犯愁,若是你告诉林太妃,林太妃估计也要愁死了。”

“若是我不点破,你准备怎么办?”秦铮问。

秦倾咬了咬牙,“太妃逼急了我,我只能对她坦言了。”话落,拽住他衣袖央求,“铮哥哥,帮帮我。我一直不敢对太妃说,我怕太妃会受不住。”

秦铮嗤笑,“太妃受不住你便不敢说吗?看来也没那么喜欢。”

秦倾摇头,“我真的很喜欢她,太妃年纪大了,还一直为我操心,我不忍心再让太妃为了我的婚事儿而……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难办,让太妃怎么拉下脸去与谢氏六房提这个事儿啊。”

“我也没办法!”秦铮摊摊手。

秦倾拽他衣袖晃,“你一定有办法。”

秦铮看着他的动作,扬眉,“你是小孩子?抢玩物呢?得不到就求着人撒娇?”

秦倾脸一红,立即放开了手。

秦铮看着他,“我给你出两个主意,一,去向林太妃坦白,请太妃帮忙对谢氏六房说项;二,自己去谢氏六房,直接找明夫人坦白,求娶谢伊。”

秦倾苦下脸。

“没胆子就娶别人去,凭你八皇子的身份,就像太妃目前给你做的婚事儿一样,遍京城地挑合适的。娶一个进门,定然温婉贤淑。”秦铮道。

秦倾闷着不吭声了。

秦铮不再理他,转身对崔意芝说,“你的封灵呢?帮我再做一件事儿。”

崔意芝闻言吓了一跳,“表哥,上次我险些就失了封灵,你难道真想让我被清河崔氏的族长使用家法质问?”

“如今我就待在这京中,清河崔氏族长知晓是为了国事,就算你失了封灵,也不敢对你如何?你怕什么?”秦铮瞥了他一眼,“更何况,充当个信使而已,送一封信,不会出事儿。”

崔意芝无奈,“你上次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兑现呢。”

“办好了这件事儿,给你兑现。”秦铮淡淡道,“新旧更替,朝中的血液总要换一番。”

“那好吧?你说给什么人送信。”崔意芝看着他,“你知晓封灵特殊,需要他能闻到那个人的气息。”

“气息简单,封灵是灵鸟,但凡接触过的人,都熟悉他的气息。”秦铮道,“谢云澜。”

崔意芝一怔,“表嫂和谢云澜关系亲近,她自己没有办法找到吗?还是……”顿了顿,他看着秦铮,“你要瞒着表嫂找他?”

秦铮摇摇头,“不是瞒着,她现在也难联络到他。”

崔意芝不解,但觉得各种隐情也不好深问,点点头,“什么时候用?”

“现在。”秦铮站起身,“你随我去书房。”

崔意芝点点头,跟着秦铮站起身,二人说走就走,凉了一众人,去了书房。

燕亭见二人离开,挑了挑眉,对李沐清询问,“他找谢云澜做什么?给他传什么信?”

李沐清寻思片刻,说道,“今年南秦各地发大水,耽搁了春种,金秋粮食收成定然不好,两国兴兵,所需内耗定然极大,不能再加重百姓税收。谢氏米粮称之为天下粮仓。如今全权抓在谢云澜手中。不找他找谁?”

燕亭蹙眉,点点头。

屋中几人一边喝茶一边说着闲

一边说着闲话,侍画、侍墨等人从小厨房端了菜品陆续地摆上桌。

燕亭站起身,“我也去厨房看看。”

“你去厨房做什么?”程铭看着他。

“看看是否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燕亭说着,出了房门,去了小厨房。

谢芳华正在小厨房内盘点今日林七准备的菜,听见脚步声,她回转头,见燕亭来了,她笑道,“来厨房做什么?”

燕亭倚着门框,向里面打量了一眼,对谢芳华说,“我如今会烧火了。”

谢芳华想起当初燕亭来厨房要烧火,被秦铮捉弄,弄了一鼻子灰,发誓不再进厨房的事儿,她好笑,“在北齐学会的?”

燕亭摇头,“在去北齐的路上,与言宸一道时学会的。”

谢芳华了然,“言宸会很多东西。”

燕亭颔首,“是啊,我当时就羡慕,觉得他和秦铮是一类人,什么都会,不是人。”

谢芳华失笑。

燕亭忽然问,“哪个是品竹?”

谢芳华一愣。

燕亭说,“就是你不在忠勇侯府的那些年,易容成你的那个。”

谢芳华恍然,左右看了一眼,没见品竹的身影,对侍画说,“品竹去了哪里?”

“在帮小姐您做衣服,您比以前清瘦了许多,衣服穿在身上,都太宽大了。”侍画道,“品竹说反正她针线活还可以,闲来无事儿,这里小厨房小,多了人也插不上手,就在屋子里帮您做衣服。”

“去将她喊来。”谢芳华道。

侍画点点头,立即去了西厢跨院。

不多时,带了品竹来到小厨房。

品竹远远走来,娉婷纤细,看起来分外柔弱不禁风雨,有一种金娇玉贵的感觉。不看样貌的话,还真是十足的像谢芳华,尤其是她本就出身谢氏,是南阳谢氏旁支的孤女,与谢芳华有着血缘关系,容貌眉眼处有几分相似。

另外,大约是因为她从小就扮作谢芳华,必须将自己融入她的身份里去,所以,如今一行一止,一走一动,甚至可以说,比谢芳华还像是大家闺秀。

唯一不同的是,谢芳华因为在无名山多年,骨子里养成了清冷的脾性,而品竹则是温温婉婉,柔润如水,将端庄刻在了骨子里。

燕亭看着品竹,眸光动了动,“听说她也是出身谢氏?”

谢芳华点头,“是南阳谢氏的旁支。”

“她家中可有什么人?”燕亭又问。

谢芳华摇头,“是南阳谢氏的孤女。”

燕亭看了片刻,忽然对谢芳华说,“你做个人情,将她给我吧,如何?”

谢芳华转头看向燕亭。

燕亭没看她,而是看向前方,颇有些俊秀的侧脸线条坚毅,唇瓣抿了抿,低声说,“我的心里住着一个谢芳华,眼睛里看到的是另一个谢芳华。很长时间,我都忘不掉两个场景,一个是老侯爷寿宴你为我包扎,一个是这样的一副弱柳扶风的倩影。对于你,今生求不来,来世我也许一样求不来。不如,就全了这一世。”

谢芳华蹙眉,没说话。

燕亭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道,“我会好好的对她的。”

谢芳华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没应允,也没回绝,沉默片刻,看着缓缓走来的品竹说,“她虽然是我的婢女,但这等事情,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愿。她若是不同意,我不能替她应允你。”

“她若是同意呢?”燕亭问。

谢芳华道,“那就是她的选择,我就应允了你。”顿了顿,又道,“不过,不是送。谢氏的女儿,即便是谢氏的孤女,也要用轿子抬的。”

第十二章嫁娶亲事

哪怕是谢氏旁支的孤女,但出身于谢氏,本来就是金娇玉贵。

燕亭看着谢芳华,微微颔首,“自然,我早已经想过了,想得很清楚明白。即便我娶几十房小妾美人,放在后院,也不如那一个心头好。南阳谢氏的孤女,也不是没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委屈了她。”

“她虽然出身谢氏,但南阳谢氏的孤女配你永康侯府前途无量的燕小侯爷,还是委屈你了。”谢芳华道,“你要真正地想清楚。”

“只要我觉得不委屈就行。”燕亭目光幽幽,“大千世界,难找一个心头好,无论多少人非议,但他们非鱼,焉知鱼之乐?”

“永康侯和夫人那里,你说得通?”谢芳华看着他。

“他们如今只怕我终身不娶。”燕亭笑了一声。

谢芳华沉默,见品竹已经走来,她点了点头,“也罢,我帮你问问她,但是品竹极其有性情,或者说,谢氏的女儿,都极其有性情,她应不应你,我说了不算。”

燕亭颔首。

品竹来到近前,喊了一声“小姐”,然后给燕亭见礼,“燕小侯爷!”

燕亭点了点头,看着她笑了笑。

品竹露出疑惑地看向谢芳华,“小姐您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谢芳华斟酌着用词,对品竹道,“那些年,燕小侯爷把你当做了我,后来才整出诸多事端。如今,他知道了你,想求娶你。这种事情,是一辈子的事儿,我觉得还是不要拘泥于礼数了,将你叫到跟前,若是你合意,便应允他,我为你做主。”

品竹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向燕亭。

燕亭看了谢芳华一眼,对她慢慢地点了点头,“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我保证这一辈子只娶你一人,只要你应允我,我便禀明父母,前来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