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别人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她前思后想许久,也没想明白,早先在右相府兄代弟娶的那一桩事儿,实在是让她对郑孝扬这混账不看好,她派人喊来金燕,对她问,“你说这郑孝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金燕瞅着她,叹了口气,“娘,这些年,秦铮表哥是怎么回事儿?你可明白?”

大长公主一怔,“我们在说郑孝扬,与他何干?”

金燕又叹了口气,“您可有仔细地想想,这郑二公子可与铮表哥有相像的地方?”

大长公主点头,“都是混账。”

金燕无奈地道,“可是真如此吗?铮表哥如今在朝中在南秦是什么身份地位?对于南秦江山来说,又有着多大的作用?这些不必女儿说吧!他若是真混账,皇舅舅临终前怎么将地宫令给他不收回?钰表哥与他握手言和,共御外敌,撑起如今内忧外患的南秦江山?”

大长公主呆了片刻,回过味来,“这倒是。”

金燕无言地看着大长公主,她娘一辈子,只是皇宫里养大的金丝雀,是名副其实的锦绣公主,在她的心里,江山向来是男人们的事儿,她只做好一个公主该做的就好了。说到底,还是长公主的身份以及公主府这面围墙圈住了她的眼界和思想。

“这么说郑孝扬也是表面纨绔了?其实是个极有本事的人?”大长公主看着她,“这样说的话,比他那个兄长,郑孝纯要强多了?”

金燕想起与郑孝扬见那两次面时的情形,刚定下婚约,便被他轻薄了,她心中生起羞恼的情绪,但强行压下,没好气地道,“应该是吧,就算有本事,也不是个好东西,只会欺负人。”

大长公主一怔。

金燕自觉失言,她娘好不容易刚对郑孝扬不那么反感了,她这样一说,万一再看他不顺眼,她夹在中间也是作难,便又改了口道,“女儿的意思是,他能得铮表兄青眼相待,得钰表哥器重,就算混账些,也自然比郑孝扬强多了。这些日子,郑孝纯在京中,没看到什么才华和作为。”

大长公主仔细地看了金燕一眼,轻叹一声,“娘活了这么多年,如今看来,论看人,还是不及你。这样算来,郑孝纯还真不如郑孝扬。京中是个什么地方?优秀的年轻俊杰多了去了,他就算在荥阳郑氏名声甚响,但到了京城,被一众公子的才华品貌也给淹没了,便显得庸碌无为了。”

“还是没真本事,有真本事的人,便是真金,哪里怕火炼?”金燕道。

大长公主点头,“说得有理。”话落,又道,“听说他昨日歇在了右相府,今日睡得快午时了,进宫见皇上了,不知他见完皇上,是先去郑家在京城的府宅,还是来咱们府宅。”

金燕看了她娘一眼,说道,“应该是先回郑家府宅吧,毕竟娘您不待见他,他估计怕您再将他赶出去。”

大长公主瞪眼,“我有那般的凶神恶煞吗?”

“您忘了您早先是怎么对他的?恨不得吃了他。”金燕看着她道,“当初我拦都拦不住。”

大长公主嘎嘎嘴,有些后悔,“是我眼拙了,当初也是气疯了,哪里想到他不是那样的人。”话落,她后知后觉地道,“不对,那小子当初是不是下了个套等着我钻?我把他让皇上关进了暗牢,正巧他避开了众人的视线,跟着秦铮出了京城,办事情去了。”

金燕笑着说,“兴许是这样。”

大长公主顿时生气道,“这个混账东西,竟敢利用我,他若是来了,看我不……”

“您如何?”金燕接过她的话。

大长公主话说到一半,顿时一噎,看着金燕,金燕也看着她,母女二人,对视半响后,大长公主泄气道,“你一心要嫁他,如今看来他还不错,我能将他如何?”金燕顿时乐了,“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心疼女儿,就算他混账,我一心要嫁,您也不会将他如何的。这些日子不是总去钰表哥那里找他讨人吗?”

大长公主闻言剜了她一眼,“说起这个,我就气,皇上死活不放人,我还以为他又有了什么心思。没想到是交不出人来。”

“您还指着他能有什么心思呢。”金燕笑了笑,“如今我倒觉得,这样挺好,我没有因为他不喜欢我,不娶我,而因爱生恨,变成李如碧那般的下场。郑孝扬也是个有趣的人,这一辈子,女儿还能待在京城,在看到他的地方看着他成为千古帝王,一世伟业,我便知足了。”

“你呀。”大长公主点她脑门,“幸好是想开了,娘以前一直怕你想不开。你后来想开了,又担心你自己作践自己。如今郑孝扬既然是个好的,娘就无论如何也不为难他了。等先皇一周年后,就为你们办了喜事儿,我也能彻底放下这心。”

金燕点点头。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来禀告,“大公主,郡主,郑二公子来了。”

大长公主一愣,立即问,“他是从皇宫里出来后直接来了这里?”

“应该是吧。早先您让小的打听时,他还是在皇宫的,刚刚来到。”那人道。

大长公主转头看向金燕,“这么说,他没先去郑家的府宅?”

“应该是。”金燕点头,“否则便不会这么快来了。”大长公主顿时满意地道,“这孩子到还像话,没因为怕我便不来了。”话落,她走到镜子前整理仪容,对金燕道,“你快去换身衣服和妆容,我们去见他。”

金燕无言地看着她道,“娘,我这好好的,整理什么仪容?换什么衣服?这衣服是今日新换的呢。”

“你这是在家里寻常穿的衣服,怎么能见人?”大长公主嗔怪地催促,“快去。”

金燕摇头,“他邋遢的样子我都看过,我如今好好的,干干净净,还怕他看?娘,您就别多此一举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什么叫多此一举?你这孩子到底懂不懂?你既然铁心要嫁给他,俗话说,上赶的不是买卖。你这一脸贴过去,他呢?他是否真对你贴过来了?你要抓住他,就要抓牢些才是。”大长公主不满地看着金燕,见她不动,教训道,“还不快去!”

金燕翻了个白眼,无语半响,才道,“娘,您是不是发热了?”

“我好好的呢,你少咒我。”大长公主挥手赶她,“快去!别让我跟你急。”

金燕依旧站着不动。

大长公主从镜前转回头来,对她横眉怒目。

金燕在她的目光下,到底败下阵来,无力地道,“好,我这就去,您慢慢打扮吧。”话落,她转身出了房门。

大长公主见她去了,才收了表情,对镜整理仪容,对身边的人问,“嬷嬷,你说我这次去见郑二公子,是庄重些,让他对我敬畏好些,还是该慈祥些,既往不咎好些?”

嬷嬷想了想,笑着道,“您是长辈,无论是庄重,还是慈祥,都无碍。他在您面前,也不敢造次。”

“月前,我对他没鼻子没脸地训怒了一场,他不会记恨我吧?”大长公主担心地问。

嬷嬷摇头,“这郑二公子看起来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记恨您的,若他记恨您,郡主也不依不是?”

大长公主点点头。

金燕出了大长公主所在的正院,自然没按照她娘所说去换什么衣服整理什么仪容,而是径直向会客厅去了。

来到会客厅,见郑孝扬翘着二郎腿,正在喝茶。

她隔着珠帘看着他,这厮竟然有一种风流倜傥俊美秀逸的感觉,任她见惯了京城里多少俊秀的年轻的公子,也不影响他的出挑。

比之上次见,他虽然还是那一副欠揍的神情,但到底又有些不一样了,真是活脱脱的醒目。

郑孝扬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门口,如今见她来了,顿时乐了,放下茶盏,笑吟吟地看着她,“郡主自己来了呢,公主怎么没来?难道公主不想见我,郡主却对我思之如狂?”

金燕本来升起的情绪和顺眼被他一下子都给打光了,她一手挑开帘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倒是悠闲自在,怡然自得,不过我提醒你,别太得意忘形,我娘稍后就来,若是看到你这副欠揍的样子,小心将你轰出去。”

郑孝扬顿时瞪大眼睛,看着她道,“不会吧?我进京后,听说公主几次三番去找皇上要我出来。这显然是认可我这个女婿了啊。难道还没认可?”

金燕哼了一声,“认可是一回事儿,讨她喜欢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你这副样子,你确定你能讨她喜欢?”

郑孝扬咳嗽了一声,立马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规规矩矩坐好,端正姿态,看着她问,“这样如何?”

金燕又哼了一声。

郑孝扬遂站起身,对她拱手一礼,一本正经地道,“小生这厢给郡主见礼了。”

金燕后退一步,险些被他给寒住,挥挥手,“你拿着这个用来哄我娘吧。”

“我只问你这样对公主管用吗?”郑孝扬问。

金燕不想点头,但也不想让她娘厌恶郑孝扬,好不容易架起来的桥梁,若是断了,遭殃的可是她。于是,她勉强地点头,“我娘喜欢像李沐清那样彬彬有礼、翩翩风采、温润温和、行事稳重、待人笑意款款的人。你看着办吧。”

郑孝扬顿时翻白眼,“既然你娘这么喜欢李沐清,怎么不招他做女婿?”

金燕剜了他一眼,“招不起。”

郑孝扬顿时挠头,嘟囔了一句。

金燕偏头看他,“你说什么?”

郑孝扬立即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拽进了怀里,凑近她耳边,小声说,“我说,我想你了。这些日子,你可想我?”

金燕吓了一跳,被他拽进怀里,身上顿时沾染了他的气息,清爽干净,她脸腾地就红了,羞恼道,“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不放,你还没告诉我呢。”郑孝扬无赖地圈着她。

金燕恼道,“这里是公主府,你少乱来,我娘马上就来了。”

“这不是还没来吗?你快说,你说了我就放开你。”郑孝扬道。

金燕又气又急又羞又恼,瞪着他,见他打定主意她不说他就不松手,只恨恨道,“不想,想你做什么!”

郑孝扬手臂收紧,“你说谎。”

“我用得着说谎吗?”金燕没好气地道。

“你既然不想我,我伤心了,伤心之下,哪里还怕公主看见?”郑孝扬不满地道。言外之意,就是,不松手了。

金燕一时无语,气息不顺,半响,才小声道,“想你好了吧?快放开。”

“态度不好,这是想的样子吗?”郑孝扬依旧不放手。

“你要怎样?”金燕怒瞪着她。

“也不怎么样,想听你好好说。”郑孝扬看着她。

金燕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说道,“想你了。”

郑孝扬满意,低头在她脸颊吻了一口,放开她,“真乖。这是奖励。”

金燕脸上腾地如着了火一般,伸手就去打他。

郑孝扬抬手轻松地攥住她的手,扬眉笑吟吟地看着她被气得羞红的要烧着了的脸,如火烧云一般,霎时明媚。她本就很美,美貌的名声在京城天下都是有名。这样一来,更是夺目。他不忍再逗她,笑着说,“我听到脚步声了,很多人过来,你娘想必来了,别闹了。”

到底是谁在闹?

金燕气得甩开他的手,扭头不理他。没见过这样无赖的人。

郑孝扬见她显然被气够呛,勾勾唇角,笑看了她一眼,托着下巴想了一下,便施施然地向会客厅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金燕见他竟然走了,立即问。

郑孝扬没答话。

金燕立即追着他出了房门,见他走得急,在门口处,她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你干什么去?”

郑孝扬回头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摸摸她的头,柔声说,“我去迎迎公主而已,你别急,我不走就是了。”

金燕一愣。

郑孝扬对她说罢后,转回身,看着前方已经来到的大长公主,彬彬有礼地见礼,“孝扬来给公主赔罪了。”

大长公主刚来到会客厅门口,恰巧就撞上了这么一幕,在她的眼里,那一双小儿女,男儿俊,女儿美,都俱是出众,十分夺目,让人见了,谁都会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她心里提着的心,还有数日前对郑孝扬看不惯的姿态,顿时都一扫而飞了,暗想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睛。这郑孝扬明明摆摆就是一个出彩的少年公子,比他哥哥郑孝纯,强的可不是一倍两倍的事儿。

尤其是如今,见女儿这般急急地拽着他,他回转头,温柔宠溺地哄她,她怎么看这么暖心。

对郑孝扬这个女婿霎时就满意极了。

她的满意,当时就藏不住地露了出来,笑着摆摆手,“自家人,赔什么罪?”

“公主您不怪孝扬,是您的肚量大。”郑孝扬拉住已经愣在原地的金燕的手,侧过身子,让开门口,笑得温雅和气,态度谦逊恭敬,“您里面请。”

大长公主笑着点头,提着裙摆,进了会客厅。

金燕回过神来,狠狠地拧了郑孝扬一把。

郑孝扬“咝”地一声,抽了一口冷气,低头瞅了她一眼,又向里面刚走进去的背影看了一眼,笑得温柔不掩饰地道,“都说了我再不走了,燕儿你就别气了,好不好?”

金燕一时跟不上他的思路。

郑孝扬拉着她又重新进了会客厅。

这一番来公主府,大长公主对他的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二人言谈十分相投。

大长公主看郑孝扬,从谈吐到举止,无一不满意。说到最后,已经是一口一个你这孩子,一口一个孝扬,最后聊了一个时辰,又干脆说道,“你如今住在右相府?不太方便吧?不如就来公主府住下吧。”

金燕在一旁听着,已经破显无力了,她觉得,以后怕是郑孝扬在她娘面前会比她还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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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认祖归宗

大长公主盛意拳拳,到最后郑孝扬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这准岳母对他改变了态度,待他极好了,但他还是不敢贴过来,万一他本性暴露,那么,这以后他娶个媳妇儿,怕是又有重重波折了。

他只道,“公主厚爱,孝扬十分乐意来公主府,但一是因为我与郡主虽然订立了婚约,但到底还未大婚,未免对郡主声名有所影响,孝扬还是不适合来公主府暂住;二是因为回京前,小王爷和小王妃再三嘱咐,一定让我看顾好李大人,恐他不好好吃药,万一落下心疾的毛病,就麻烦了。基于这两点,孝扬暂时还在住在右相府吧。”

郑孝扬说话有水平,先将她的女儿摆在前头,大长公主闻言甚是满意,看郑孝扬又顺眼了几分。于是笑着道,“这倒也有道理,行,那我就不强留你住在这里了。不过如今你回京了,可要时常来府里走动。”

“这是自然。”郑孝扬又赶紧表态,“孝扬自小无母,以后公主便是孝扬的母亲。”

大长公主为这句话又感动了一下,连连道,“好孩子。今晚就留在这里用了晚膳再回右相府吧。”话落,她站起身,“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晚膳。”话落,也不等郑孝扬有所回答,连忙出了会客厅,奔厨房去了。

郑孝扬见大长公主走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哄这准岳母,原来竟如此简单?

枉他来公主府前,还提心吊胆了那么一下下。

金燕在大长公主去了厨房后,便瞪着郑孝扬,冷笑道,“真没想到,你还有把我娘哄的天花乱坠的本事。小看你了。”

郑孝扬顿时没了形样地嘻嘻一笑,握住她的手,亲了一口,柔声说,“燕儿,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

金燕甩开他的手,“你少恶心我。”

郑孝扬顿时垮下脸,“难道你对我不甚满意?那你告诉我,我要如何做,你才满意?还让公主把我打出去?”

金燕一噎。

说实话,郑孝扬在她娘面前,今日表现是极好的。连她都对他刮目相看了。

没想到这个混账东西,哄起人来,真是甜到人的心坎里。

别说是她娘,换个食古不化的老佛爷,他估计也能哄得他让莲花朵朵开。

她无言半响,看着他泄气道,“满意极了。”

郑孝扬闻言大乐。

金燕也被气笑了,瞪了他一眼,既然决心要嫁给他,便也不与他计较这些了,他能把她娘哄高兴,她也省得烦心。便岔过这边的话头,对他问,“铮表哥和芳华如今是个什么情形?芳华的身子怎样了?可还好?他们如今不回京,准备去哪里?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郑孝扬看着她道,“你这么关心他们做什么?”

金燕瞪眼,“我怎么能不关心?若非芳华当初深夜去丽云庵救我,我没准已经死了。”

郑孝扬闻言立即道,“他们好着呢。”

“有多好?”金燕立即追问。

郑孝扬刚想说有喜了,俩人乐的合不拢嘴什么的,但想到秦铮和谢芳华再三警告他不能透出消息,主要是怕英亲王和英亲王妃得到消息后担心,只能道,“好就是好呗,久别重逢,小别胜新婚,甜腻死个人。”

金燕顿时咳嗽起来,一双美目瞪着他,“你正经些。”

郑孝扬摊手,“我说的是实话啊。”

金燕瞪着他。

郑孝扬无奈,只能又对她正儿八经地道,“小王妃在绝命李家又受了重伤,身子不太好,小王爷搬光了我这些年珍藏的所有奇珍异草好药,都给她了。他们二人打算去漠北,至于什么时候回京嘛,恐怕要等南秦和北齐打完这一仗,江山稳定了,也不见准。”

金燕闻言道,“你收藏了多少奇珍异草都被铮表哥给搬走了?”

“一间地库。”郑孝扬道,“论斤算的话,怎么也有个千儿八百斤。”

金燕欷歔,“芳华的伤这般严重吗?”

郑孝扬见她紧张,便道,“也不太严重,但是谁嫌弃好药多?搬走了慢慢吃。”

金燕怀疑地看着他,“是不是有性命危险?”

“如今没有,以后说不准。”郑孝扬想了想道,“不过,他们两个都是命大的人,本事着呢,阎王爷怕是都不敢收的。死不了,会回京的,放心吧。”

金燕闻言松了一口气,“铮表哥拿了你那么多好药,这才不追究荥阳郑氏通敌卖国了吗?”

郑孝扬眨眨眼睛,“你知道?”

金燕看着他,在心里揣摩了一下,还是实诚说道,“知道一点儿,荥阳郑氏这些年,背后的所作所为,有些可恨。”

郑孝扬笑着看了她一眼,忽然凑近她道,“你当初答应嫁给我,是不是也打的这个打算。”

金燕纠正道,“我当初是打算嫁给你哥哥,有此打算,不是对你。”

郑孝扬眼皮翻了翻,轻柔地拍拍她的脸,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道,“我觉得,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金燕看着他,“什么事情?”

郑孝扬道,“荥阳郑氏这么多年,是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呢,虽然是荥阳郑氏的子孙,但天生反骨,不太支持荥阳郑氏这么做,于是,进了京城后,便找了秦铮,协助他联手,将自己的家族给毁了。也就是成了如今这样倾覆一旦的荥阳郑氏了。”

金燕虽然隐约猜到,但到底也只是猜,如今听他亲口说,还是讶异了一下,对他问,“寻常人,都是护着家族,你这是为何?”

“小爷我不是寻常人啊。”郑孝扬道。

“说正经的。”金燕看着他。

郑孝扬散漫地笑了一下,语气却认真,“我想要我的家族,光明正大地立在这个世上,如忠勇侯府,英亲王府一样。而不是汲汲营营,背后做些肮脏龌龊事儿,通敌卖国,千载骂名。”

金燕听罢,着实被他的想法震了一下,半响没言声。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郑孝扬是这样的想法。

初见他,邋遢得不成样子,当初郑孝纯一心替弟弟顶罪,在那般情况下,她与其说被迫选了郑孝扬,到不如说只有那一条路可以选择了。并不是真的扒了他的表皮慧眼看中他内在,才要嫁给他。

后来,在青楼,接触之下,发现他深不可测,到是个人物,她也觉得,自己想为钰表哥做些什么,选了他也不错。

但是如今,一切和她当初的所思所想所打算相差甚远,几乎没用她做什么,荥阳郑氏的一切问题就已经被铮表哥和他一起解决了。

她如今和他,婚约定下,母亲也不反对了,以后,就是未婚夫妻了。

比起曾经,喜欢钰表哥,不得他喜欢,她一直处在浑浑噩噩中,如今,她和郑孝扬相处至今,虽然短短几面,但是纠葛甚深,每一步,她都走得清醒至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将来她也许不会爱上他,但至少不会反感厌恶他。

他看着混账,心底却是光明磊落。

有这样的丈夫,她金燕这一辈子,当该知足。

这样想罢,她对郑孝扬道,“你值得人敬佩。”

郑孝扬顿时高高地挑起眉梢,“哦?”

金燕看着他道,“男儿大丈夫,头顶天,脚立地,行得正,才坐得端。荥阳郑氏有你这样的子孙,是万幸。有朝一日,任谁谈起,都该敬佩你。”

郑孝扬看着她,道,“别人敬佩不敬佩我,小爷倒不在乎,你呢?你敬佩我吗?”

金燕点头,“我自然敬佩你。”

郑孝扬顿时笑开,又轻柔地拍拍她的脸,“我会好好待你的。”

金燕脸一红,打开他的手,“少动手动脚的。”

郑孝扬见她红脸,这次是羞红,而不是气红,心中立即畅快了不少。

他到没想到,他的姻缘是和她这个京城有名的郡主系在一块,不过,如今感觉也不错。

一个时辰后,大长公主准备好晚膳,郑孝扬便理所当然地留在大长公主府用了晚膳。

天黑十分,才从大长公主府出来,回了右相府。

李沐清这一日,处理了很多事情,天黑十分,才闲下来。

郑孝扬回来,见到他后,吓了一跳,立即问,“按时吃药了吗?”

李沐清点点头。

郑孝扬催促他,“快去歇着吧,剩下的还有什么活,你尽管交给我。”

李沐清摇摇头,“没有了,只待明日弟弟和妹妹回来,看过父亲,后日便下葬了。”

“没有了?”郑孝扬看着他,“一大堆事情,你今日都处理完了?”

李沐清点头。

郑孝扬欷歔,“你拿自己当铁人吗?怎么这么快?”

李沐清道,“如今,京中朝局已经稳定了下来,粮草兵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皇上对北齐兴兵,准备得也有了火候。右相府的事情,不能太耽误。后日是吉日,也有吉时,如今天也热,还是将父亲早些安置妥当。所有人才能抽出精力,全力对付北齐。”

郑孝扬拍拍他肩膀,“你这般为朝廷着想,以后让皇上给你指婚个好媳妇儿。”

李沐清失笑,抬眼看他,“今日去大长公主府看来情形不错?大长公主没难为你?”

“那是自然,小爷是谁啊。将公主哄高兴满意了,还是容易的。”郑孝扬得意地挑挑眉。

李沐清笑着对他道,“我去后院看看我娘,哄人也不轻松,你去休息吧。皇上也不会准许你悠闲几日的。”

郑孝扬眨眨眼睛,看着他,“你都累成这副样子了,还要守灵?”

李沐清摇头,“不守,我去正院看看我娘,也去休息。”

郑孝扬这才放心,对他说了一句,“早些休息。”话落,便自己去安置的院子休息了。

第二日,下午,一辆马车由右相府的护卫护送着进了京城。

正是李沐清派人去接的绿意和紫儿。

绿意还算镇定,紫儿一直紧紧地攥着绿意的手,十分的紧张。

绿意宽慰他,“紫儿别怕,哥哥既然接我们回右相府,自然会护着我们的。你不是一直想哥哥吗?如今见到他,该高兴不是吗?”

“可是夫人呢?姐姐,你不是说,夫人很厉害吗?不喜欢我们吗?”紫儿问。

绿意小声说,“夫人是厉害些,但有哥哥在,应该不会不容我们。”话落,她又道,“不喜欢我们没关系,若是我们在右相府待不下去,大不了在回平阳城就是了。”

紫儿点点头,“姐姐,我会乖乖听话,不给你和哥哥惹麻烦的。”

“嗯,紫儿乖。”绿意拍拍他的头。

她当年被哥哥救出右相府,那时也还十多岁的年纪,如今一别右相府,也有多年了。她本来以为这一辈子,都回不去右相府了,再也不会是右相府的小姐了,却没想到,哥哥能将他们光明正大的接回去,而且还重新给了他们光明正大的小姐和二公子的身份。

时隔多年,她几乎已经不记得夫人长什么样子了。

但她的威严,她还是记着的。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她却更多的相信,哥哥能护着他们。

这几日,右相府的公子李沐清为了英亲王府小王妃之死,白了霜发的言论,在天下各处传开了。她听说时,觉得哥哥着实让人心疼。

她离开右相府这么多年,说真的,没受什么苦,每隔半年,他都会去看她和紫儿。

他就是他们姐弟的依靠。

因为没受什么苦,得了哥哥的关爱,所以,她对于当年夫人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如今对于哥哥的亲娘,也生不起恨意。她只是想着,回到右相府,她要看好紫儿,别给哥哥惹麻烦,他白了霜发,如今父亲又去了,他定然是极苦的。

马车进了城后,直奔右相府。

来到右相府门口,李沐清已经等在了那里。

绿意拉着紫儿下了车,看到李沐清,他两侧的白发如雪一般,她愣了一下,霎时红了眼眶,喊了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