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快走!”莫愁来不及跟她多话,她手臂受伤自不好拉缰绳,只能由莫愁牵着,这样一来速度慢了许多。

背后的箭如雨射来,莫愁干脆偏过身来侧坐,一手持剑一手持杖,左右开弓险险的才将一轮箭雨避开。

消停了一会儿,树林中荡起一层微风,只一瞬,明晃晃的剑光便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定睛一看,粗略数下来就有十几黑衣高手!

别说是十几个,就是一个,凭她这半吊子的功夫只怕也对付不过来!

莫愁眼神一转,落在赵勤身上,她正捂着右臂,亦是用一种说不出的目光朝她看来。

若她一个人逃跑,兴许逃得掉,到时候再去找展大哥,大概……大概她会没事?

但她很快就甩掉这个念头。

以这群黑衣人的手段来看显然是要杀人灭口,赵勤不会武功,留下来只能是送死!如果她死了,皇帝肯定不会轻易饶过她,而她又是展昭私带出来的,到时候这罪定然也要降在他身上,大哥他便难逃一死……

莫愁咬咬牙,从头上拔出一支簪子来,朝赵勤所骑之马狠狠扎去!

赵勤还在发愣,她坐下的马儿却很是吃痛,这一下饶不得让它扬起蹄子来飞奔出去。很快,就在莫愁的视线中消失了。

有树木隐蔽着,她活着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况且没了赵勤,只她一个人也好对付一些。莫愁暗自安慰。

但仅在方才那短短时间,腰间与臂弯处已经受了几剑,莫愁不敢分心,硬是费力接下招式来,只念着赵勤的马能跑得快些,要是可以,找到大哥,他或许能赶得过来的……

丛林茂密,唯见得一匹马飞驰而过,扬起地上的泥土与草屑。

莫愁那一下刺得果真厉害,赵勤的马几乎是没了命的在跑,所幸她骑得这匹也是良马,速度极快,已跑出方才的地方很远。手上的伤口尚在滴血,赵勤捏紧缰绳,脑中浮现的全是莫愁最后看着她的表情。

她实在是放不下让她一个人涉险,只可惜她自己不会功夫。

不必多想就知道,那么些个高手在里头,就是她武功再好,也凶多吉少!

她会死么?

赵勤禁不住低头慢慢回想起来。

莫愁的模样在她脑中一下变得很清晰。

不经世事,不懂规矩,笑得灿烂,满心满眼里只有展昭。这样一个人,她明明还是个孩子……

不忍再想,赵勤挥鞭子抽了马一下,找展昭,要是现在能找到展昭就好了。不,随便哪个人都可以……

只是山林路险,想跑也跑不快。

正在她又准备扬鞭时,余光猛然惊见她身后袭来的飞箭,下意识地勾下头来,箭从她头顶滑过,顿时打乱了她的发髻。

原来竟一直有人追着她!

赵勤心跳徒然加快,这么说来,那丫头、那丫头莫非已经……

情况已容不得她胡思乱想,身后追赶来的黑衣人虽说没有骑马速度要慢于她,但他手中持有弓箭,时不时朝她射来,光躲着这些箭就够她受的了。

许是看出些端倪来,黑衣人的弓箭换了个角度,瞄准赵勤的马射来,正中马腹,马儿悲鸣惨叫,脚就软了下去,再承不住赵勤的重量,重重摔在地上。几乎是同时,赵勤跌下马来,顺着山坡滚了几圈,只感觉背上手上尽是伤痕,疼得她没法动弹。

没了马,想要逃命再无可能,赵勤撑着地站起身来,黑衣人就立在她不远处。手中提着剑,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生和死这么真实的摆在她面前,一时让她觉得天地间有些晕眩。

下一秒她或许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世。

从小生在宫廷,她根本没有料想终有一天会遇上这样的场景,而她,葬身之地竟是在了无人烟的大山。想来真是可笑。

也罢。

那丫头是为了她死的,一命抵一命,皇家的人最忌欠平民百姓的情,她更是如此。索性就死了,只盼着来生,决计不要投在帝王之家。

赵勤冷眼看着向她走来的蒙面黑衣人,且打量他的装束,好像并非国中之人。

她心下一沉。

难道……难道会是高丽太子身边的人?!

不及细想,突然,那黑衣人的瞳孔蓦地放大开来,脚步不再平稳,反而有些凌乱,颤巍巍地往前走了几下便“砰”地一头栽倒在地。

赵勤吃了一惊,尚未反应过来,却见得黑衣人的背后凌厉地站着一个同样一身黑色劲装的剑客,他的剑已然出鞘,冰凉的剑气与淡淡的日光交相辉映,散发出一层微黄的光晕。

飞扬的发丝绕在他的脸颊,与初见时一样毫无波澜的星眸中透着一股冷漠,像极了她那个不苟言笑的异姓皇叔。

“公主。”厉也城收了剑,朝她施礼,“属下护驾来迟。”

青色的流光扫过苍翠的树叶,在犀利的风下划出一道空隙,刀光剑影,鲜血飞溅。

树林中数十黑衣人衣袂翻飞,刹那有遮天蔽日之感,莫愁喘着气,抹了抹脸上的血,已经是到了她的极限了。

大哥说得对,她就是平日里偷懒,疏于练习才会这样……哎,若是当时少睡些懒觉,多练些招式,恐怕现在还能多撑一阵。

她死了,展大哥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眼见着黑衣人的剑直逼过来,她忽然很怅然的这样想。

剑尖逼近她双目的那一瞬间,一道强悍的气流似潮涌而至,隔开了那剑,却只在偏离的片刻,剑身便被震了个粉碎!

端得是一直面无表情的黑衣人此刻也有些发愣,由于惯性,他往后退了几步。

来者黑发束起,一顶紫金冠立于头上,剑眉如羽,面色清寒,玄色长袍上的几只深红蛟龙映映夺目,竟像是活生生要跳出来一般。

这气势实在霸道,连莫愁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很是怀疑地看着温延。

他到底是来救她的还是来杀她的?

若不是来杀她的……那哪有人救人还用这般可怕的眼神看所救之人的?相比之下,她反而觉得跟这堆黑衣人待在一起可能还有活路一些……

温延素来不善言辞,莫愁也不见他用武器,抬起手一掌接着一掌与那些个黑衣人纠缠起来,不消片刻已解决了大半。

其中一个黑衣人忽然仰起头,朝空中吹了个口哨,声音清脆,加上山里安静,大约方圆几里都听得到。

温延皱了皱眉头,转身拉起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欺负咱,咱就欺负展大人……

果断扣戏份不解释!!!

阴阴地笑,在这章里面你们看出了多少JQ呢?现在总算是明白赵勤跟温延两位大人的真实身份了吧?

=v=

再敢霸王就继续扣展大人的戏份,不仅要扣,还要虐心虐身虐儿子虐女儿干脆连孙子跟曾孙子一块儿虐了有木有(开玩笑……

下面附上俩武器图一张——

PS:文中所有图皆为PS,你们懂的!

大家看着娱乐娱乐就好,当真,你就输了><。

☆、【迷阵·迷阵】

山林里的露珠湿了衣角,飞奔的脚下泥土湿滑,莫愁被温延扯着不停歇的跑,几乎是快喘不过气来。

正要落脚时却没有看清地上形势,后跟踩在路边一块略大的山石上,双膝一弯就触地摔了下去。

见得这般温延方才止住步伐,回头去看她,却是没带好气:

“你到底是不是开封府的人?怎的连轻功都不会!”

莫愁早已疼得浑身没力气,心念着能跟你跑这么多路已经是世界奇迹了,你还怨东怨西的,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我又没说过我是开封府的人。”明明一直都是这人自己瞎猜的,她可一句都没提到过。

温延懒得理她:“你还想不想活命?就你如今的速度还有你那登不得台面的功夫,若落下单就别想再有生路。”

莫愁心中自然知晓,没奈何,只好忍着爬起来。估摸着也没摔伤,应该勉强还能跑。可刚动了动脚全身就如有电流窜过一般,疼得她直咬牙,不敢再迈一步。

“我们歇一会儿,好不好?”莫愁暗暗揉着脚,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似乎从这话里听出些什么来,温延微微皱眉,垂目看着她一身的伤,衣上血水与泥水混合粘黏,默了半刻。

“你的脚不能走了?”

“倒不是脚不能走了……”莫愁无奈地朝他摇摇头,“方才我左肩上受了一掌,似乎现在是有了反应,动不得,浑身都疼得厉害。”

“你中毒了?”

“没有!”她回答的很果断。

温延抬起眼来,眸中有些疑惑,未再多话,几步走到莫愁跟前,伸出手来把她的脉,眉峰轻蹙。

“是千蛇掌。”

“千蛇掌?”

温延点点头:“对人并无大害,只是中者一个时辰之内难以动弹。”

“那怎么办?!”莫愁愣愣地瞧着他。思及这人一向没安好心,难不成会在这个时候扔下她不管了?倒也不对吧……若真是这样,刚才又何必多此一举来救她。

温延的表情亦是有些暗沉,伸手想要去提她的后领,到空中时却停了下来,觉得有些不妥;又抚在她肩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松了开来。

莫愁被他弄得有些糊涂,却见得他往身后看了看,额上的眉头愈加皱紧。

“罢了,我背你。”

“啊?”

“不行!”莫愁反应极快,“啊”字音才落,就快速回绝。温延冷起眼瞅着她,表情带着明显的不屑。

莫愁很镇定地朝他摆了摆手,义正言辞:“男女授受不亲。”

“那好。”他求之不得,正好落得个干净,“留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兴许过路的樵夫还能赏你一口饭吃。”

“……你的马呢?”虽然知道这句话很废,莫愁还是犹犹豫豫的问出了口。

“与几个黑衣人交手时跑了。”

她不再说话,立在原地。

风声萧萧,吹得身上的伤口又疼又痒,血腥味很浓重,刺激着鼻腔。听说,石山里还有猛虎跟黑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它们的鼻子应当是比她的更灵的吧?

莫愁仰起头望天上看,这地方会不会有秃鹰呢?

……

温延闭着眼,双手环胸,耳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忽然听得有人在唤他。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睛。

莫愁期期艾艾地瞅着他,小声央求道:

“你可不许告诉我大哥……”

且见得周遭的树木在眼前一晃而过,露水因得过强的风力打落在她的身上,浸湿了伤口,冷得她寒战不止。

温延依旧是一言不发地疾步前行,竟对周围环境一点也不关心,可算是达到了目不斜视的境界。莫愁往后瞧了瞧,并未发现有人跟来的痕迹,这才问起疑惑许久的问题:“你功夫不是很好么?我们为何要跑?”

许久没听他答话,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莫非你打不过他们?可我方才见你动他们几个都没费多大力气啊。”

“是不是还有比他们更利害的人物?”

问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她,莫愁倒不觉得尴尬,伸手拍了拍他的后颈。

“温王爷……你是不是,不认得路?”

温延忽然止住脚步来,黑色的袖摆迎风而动。

“你认得?”

“不太认得,不过,这条似乎不是我们来时的路……”

“那就换一条走。”他说着就要转弯。

“温王爷。”莫愁小心翼翼而又有所顾忌地盯着他。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啊?”

隐藏在矮树下的一个小坡口,有一方平坦的草地,四面的草木高高大大的,遮天蔽日。仅能从头顶上的缝隙里看得到月亮残缺不全的一角,朦朦胧胧的,染满斑点。

莫愁越来越觉得他们已经是深入石山内部,或许是逃跑的时候太慌乱没有认准路,亦或许是这个石山本就有点诡异。比方说,明明才初春,这些草怎会长得高过人的头顶了呢。

除了在原始深林,在热带雨林区,这样的景物不太常见。何况开封位于中国偏东北,气温与降水远远不必得,是很难长出这样异类的植物来的。

她一面想着一面又向面前的火堆里添了些柴火。火星从里面蹦出来,跳了几下落到温延的脚边。后者仍旧只是斜靠在树下,闭目养神。

因得以前与厉也城在一块儿时已经颇有心得,对于这样冷面的人习惯习惯也就习惯了。

莫愁双臂收拢,抱着膝盖,回想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却总让她觉得莫名的不安。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何要杀他们呢?如果是鬼坊的人应当不会动公主才对。

江湖与朝廷一直隔着一条鸿沟,两者互不侵犯。也可以说是江湖人从不敢侵犯朝廷。

笑话,纵然武功再怎么高强也难抵挡那数十万兵马。

这么说来,这群黑衣人仅有可能是冲着公主而来的。

那会是谁?

当今正处太平盛世,前朝遗党基本不存在,除此之外……那就是外邦人士?是西夏人?是高丽人?还是……契丹人?!

莫愁猛然想起正午时那棵莫名其妙倒下来的树。那么粗壮的一棵怎会平白无故的就倒了呢?细想来定是有人用外力摧倒的!只怪她当时一心在赵勤身上,也没去细查那树断裂的痕迹。不过且看现在的境况多半也十之八九了。

“温王爷,你睡了么?”

温延睁开眼。

莫愁赶紧赔笑道:“我想问你个事情。”

“说。”

莫愁在他跟前坐下,正色问道:“你是如何寻到我的?”

温延淡淡道:“听到有声响,就过来了。”

“你可有发现别的什么人么?公主呢?你看见她了么?”

“这话,我早想问你。”温延冷淡道,“你把公主弄到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