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的功夫比及南侠自然不及,不过数下便已落了下风,再几回合臂上就挂彩不少。展昭向来手下留情,只剑柄朝他后颈砍去,那小二闷哼了一声倒地不醒。

却说另一方,白玉堂的内力招式虽说在江湖上数一数二,但这更二不知为何,力大无穷,仅一刀就可让他耗去一层内力,着实吃不消。展昭见状,亦提剑助他来。几战之下仍是未果。

苏月娘内力本是不怎么样,但招式古怪奇特,对付起来不是易事,长须道人正暗自思索,瞥见展昭几人打得吃力,目光辗转落到那更二臂膀上,那里有一团乌黑,模样似玄武图腾,顿时想起什么来,高声道:

“这小子不是活人,硬拼杀不了他的。南侠,刺他天柱穴!”

展昭微微颔首,抬起剑朝他后颈而去,剑尖才没入血肉的一瞬,更二庞大的身躯顿时僵硬,眨眼之间化作了一堆白骨!

苏月娘愣了愣,不禁看着长须老道有些咬牙切齿:“你这老头,到底是什么人?!”

长须老道只是笑:“小丫头,这交易总是一对一的,你都不说你家里头的事儿,我老头子凭甚要告诉于你?”

“哼,不说也罢!”她挥上银刺横劈竖切想要困住他招式。

却又杀了百来回,长须衣袍猝然翻飞,趁她疲惫之际,猛地一掌拍去。

苏月娘吐出口血来,眼见客栈里的手下都死死伤伤,她捂着胸口,一手掷了一枚雾弹,正要退身。

雾气中似有辣椒,一行人不慎吸入的,都由不得在原地咳嗽起来,也只好不再往前追。

待烟雾散尽,众人才看清,客栈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白骨,散发出阵阵恶心的气息。

柳宿用袖子掩了口鼻,不悦道:“真难闻,感情这些都是死人啊。”

展昭点点头:“看样子,那女子会些道术。”

向逸飞收了铁爪,注视着地上的白骨,忽然自言自语道:“我说那汉子怎的那般眼熟,原来是吕家婆婆的儿子……”

莫愁一直被温延护在怀里,这时才得了空闲探头出来:“她跑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长须老道踢开脚下的骨头,仔细研究了一番:“不打紧,她受了我一掌,跑不快。”

温延静了一下,似在犹豫。

“她,往阁楼上跑去了。”

他眼力向来不差。

“对了!那阁楼!”白玉堂一直对阁楼里的东西好奇不已,“快些上去瞧瞧。”

走在木制楼梯的上面,越临近阁楼,一种淡淡的焚香便越发浓烈起来。这种香气却不似寻常的熏香,闻起来很腻,仿佛气味里带着点点火星子的感觉。

这会是熏香么?

莫愁不敢下定论。

她拽着展昭的衣袖,紧跟在他身后,说不怕那是假的。

且不说这香气,便是展昭的腰间的剑也越发古怪起来,震动不停,不时发出轻微的鸣响,连展昭也控制不住。

虽是早有心理准备,眼见着门被推开,入目之景仍让莫愁大骇不少。

阁楼不大,光线十分黯淡,但正中那个巨大的火炉倒非常碍眼,几乎占了整个阁楼的大半。炉中火光熠熠,那股香气便是从此处散发出来的。

莫愁只觉得脚下所踩之物软而粘稠,低头看时,是黑咕隆咚的一团。

“那女子是逃了吧?”长须道人走到火炉边看了看,转头时看见莫愁正欲勾□研究那黑色的液体,方慢悠悠嘱咐她:“丫头,怀了孩子的人少去碰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展昭听罢,默默伸手把莫愁拉回来,长须道人满意地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补充道:

“看情况,这女人是在用死人铸剑,又用活人阳气提升剑身戾气。这地上的嘛……估计是烧剩的躯体什么的吧……”

他话未说完,莫愁已觉得腹中翻腾不止,没等她干呕,却见柳宿飞奔出阁楼,直跑到客栈门口,扶着门框低头吐起来。

向逸飞看得眉毛直打结。

“人家莫丫头怀了孩子还没吐,你一个人倒吐得起劲……”

柳宿歇了口气,怒道:“我跟着你过来已经算不错了,你还嫌我!?”

“不是不是……”

铸剑炉上明显有一柄剑的凹凸形状,长须道人专注的盯着它看,目光一点也不离,脸色渐渐有些凝重起来。即便周遭再如何吵闹也不在意。

展昭思忖片刻,提剑走上前去,道:

“前辈,可是这炉子有甚问题么?”

长须老道摇摇头:“火炉子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剑有问题。”

“剑?”莫愁挠了挠头,“她铸剑是要作甚么?什么剑犯得着她花如此大的力气,又是杀人又是下毒的。”

这问题算问到点子上来了,长须老道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来:

“巨阙。”

“巨阙?!”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将视线移到展昭手里的巨阙宝剑上。世人皆知,巨阙乃是上古神剑,铸剑之人早便不在世上,铸剑术法也已失传。何人能有此能力,再铸造一把巨阙?!

展昭亦是觉得万分窘迫与不解,正待问来,长须老道连忙摆手。

“哎哎哎,你们别急啊,铸造巨阙又不是说真巨阙,那不还有伪的嘛……”

莫愁颇感无语,白了他一眼:“那她造巨阙为哪般?该不会是要和展大哥一拼高下吧?”

“就她?她也配?”长须老道哼哼唧唧了一番,“她不过是爱财如命的丫头,几许金银就引得她如此举动。”

“爱财如命?怎么说?”

长须老道笑了笑,往火炉里头了一枚石子,“吱”,那石子便融化尽了。

“若我没看错,她爹应当是多年前跟随顾催顾将军征战沙场的将士。这位顾将军……你们可记得?”

他转头面向展昭与莫愁。

“就是一年前,你们在凌云山庄看天星坠时曾听说过的那位庄主,顾催。”

这个名字听得耳熟,展昭不确定的看着他:“可是曾担任过兵部尚书一职,又因被人污蔑贪污贡品,而落得满门抄斩的那位?”

“不错。”长须老头笑道,“就是他。”

“要是我记性不差的,我记得他还有一个儿子,叫做顾秦的,后来为了报仇死在凌云山庄上了……他当时用的名字,似乎是,秦怀民吧?我说的可对,温王爷。”

往事封尘不过经年,如今再提及,就仿若是正在愈合的伤口,微疼,却不似当年的痛楚。

莫愁面带忧色地抬眼朝温延看去,据说秦怀民是他很好的友人,无论因得什么原由,都是她和展昭杀的。于情于理,她都会有些过意不去。

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温延是个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如今如此好的关系,她亦不想打乱。也不知现下在他心中又是怎样光景。

未料到,温延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毫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长须老道。

“道长莫非是想说,那南唐遗宝之事吧?”

“呵呵,王爷既是说出口了,我也懒得卖关子。”长须老道啐了口酒,“相传,宝元乙亥年,我

朝顾将军大败敌寇,俘获敌军一守将,得青龙玉佩一对。据那人称,天山有龙窟,窟中乃藏有南唐金银无数,且凭此玉佩可开启龙窟大门。

后来,两枚玉佩都被顾将军藏在凌云山庄之中,后来庞太师得了一枚,另一枚,至今无人知晓。

前日里,我曾出山到凌云山庄看过,进庄的桥换了一座新的,但仍看得出,旧桥修建之时大动了一番干戈。不知,是为何……”

莫愁猛然想起来,当日过桥之时她曾在桥半中间发现有奇怪的文字,后来展昭也去看过,说是某种图腾,莫非……

温延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方道出口:“前辈所猜不错,那另一枚玉佩正是镶嵌在旧桥中央。只是后来由于桥断,再无踪迹。那日之后我本去寻过,但山谷之下乃是汹涌流水,早便冲走,不知去向。”

展昭微微皱眉,道:“凌云台位于丛迁山之顶,山下那条河叫做红柳河,而石山正是那河下游,若断桥真被冲于此,被那老板娘偶然拾到,也不奇怪。再说庞太师,年初确有听说太师府失窃之事,如今两相对照,果真是合情合理。”

长须老道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袖:“当年相传这此处有龙迹,只怕也是她爹胡乱编造的,此处离得天山极近,想必那龙窟定在附近,我们不妨寻路找去。那女子必然也去了。”

莫愁随着他站起来,依旧觉得疑惑:“可她要剑作甚么呢?你还没说啊。”

“这个嘛……”长须老道笑得欢畅,又略带神秘,“巨阙乃是上古神剑,龙窟又是龙住的地方,古来有斩龙将,又有收龙道,剑克龙,那么……用剑作为引子,想来是没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偶放假了……好辛苦啊。

冬天果真没有夏天好,打字手都是僵的……

这章需要复习上部的“庞家有女”

有熟人出现,还是很多……某些伏笔正在回收之中,不知道大家当时有没有看到那些细节?

要没看到……我就彻底倒塌了= =||

话说,我要说,最后这几章是收伏笔的,所以,言情什么的会少一些。

结局……

结局就快来了。要这样想。

嗯嗯

日更日更~~~=3=

所以,能不能别霸王偶了><

☆、【地下·宫殿】

阁楼左侧有条暗道,莫愁等人顺着暗道追出去,不想却是客栈东北的一处偏门,才走没几步,眼前便横了一片湛蓝色的花海,花瓣成龟裂状,周遭有淡淡光芒包围,看得久了,就感觉胸口一阵发闷,仿佛有人将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抽走似的。

“小心!”

展昭抬剑挡住众人,心中暗道不好。

“莫要看这花!

“内力反噬?”

温延微微皱眉,顿然想起那日展昭的情景,他提了口真气,挥掌往面前的花海劈去,只见一股气流涌动,整片花海随之一震。

“小子,你火候差远了,我来助你!”

长须老道拔了腰间酒壶,猛地灌了一口,竟将整壶酒喝尽,他随手把壶一掷,一掌拍在温延右肩。

莫名的力量自他体内喷出,听他大喝一声,所挥之掌带了血色的火焰,顷刻间,湛蓝色的花海便燃烧起来,不多时,化为灰烬。

“烧……光了?”莫愁吞了吞口水,难以置信的往前踏了一步。

“种了接近百年的食花草就这么没了,想来那人见了定会气得吐血吧?”长须老道笑得很是没心没肺,自拿了另一壶酒来喝。酣畅淋漓。“这东西阴气重的很,最喜食人内力,但凡误入次花丛之人定会被其吞噬尽内力随后化成养分吸食干净。”

由此想来,展昭那日能脱离陷进实为不易。莫愁心中徒然担忧,既是略有余悸。

“好了,不多废话了。再不赶路,待会天就黑了。”

石山东北末乃是天山一角,气候相较石山来更为温和,但因得是冬季,山中活物难得一见,大多处在冬眠之际,所以走在林间只觉四周静寂万分,脚步声也变得颇为清脆。

苏月娘逃得很急,不知是何缘由,向来谨慎的她连一路上落下鲜血也未曾发觉,亦或许,她根本不介意他们追来似的。

沿着途中血迹与空气中的腥味寻来,到尽头时眼前便出现了一块石碑,别的再无他路。

柳宿仰头看了看,大树参天,天空苍茫,她奇怪道:

“怎么就不见了?方才我还听见些许声响的。”

“哎,莫要慌。”长须老道慢慢踱到石碑面前,伸手摸了摸碑上的文字,笑道,“我看这石头挺有趣的,你们,要不要来玩玩儿?”

介于此老头一向说话没得个正经,莫愁已然习惯了,随着展昭走到那石碑跟前,碑上隐约写着些字,不过略有模糊,要得仔细看才看得出。

石碑上布满青苔,看来是有些年岁了的。碑正中偏顶处有五个圆形石板,颜色不一,自左而右分别是黄,绿,蓝,红,黑。

其他地方的青苔非常厚,但独独这五个石板却一尘不染,只能说明有人常常使用,才得以至此。

展昭抱着剑,沉默了半晌:“这石碑之中必藏有玄机,想必某种机关。”

莫愁眼前突然一亮:“大哥,你还记得咱们在吉州井中所发生的事么?可是与这个极像?”

吉州?

——“石板上有字!”

——“写的是什么,你念给我听听?”

——“连你都看不懂……那我们岂不是又要从此处回去?”

——“展大人好生厉害!这难人的机关三两下就解决了!”

一晃数载,再回想起来时,往事历历在目。他不禁微微笑起来,却听得莫愁扯着他的衣袖乐道:

“大哥你一定解得开的,是不是?”

他只是笑,不置可否。

“吉州?井里?”白玉堂听得莫名其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别高兴得太早。”向逸飞双手环胸,看着那石碑,只觉得不对劲,“这机关还说不准是好是坏呢,若是解开了,反引来什么山崩地裂的,那咱们几个可要葬身在这鬼地方了。”

“什么时候你这么胆小了?”柳宿白了他一眼,“先看看是什么再说吧。”

展昭点点头,继而道:“小西,碑上写的什么,念给我听听。”

“哦。”

莫愁凑近石碑,石碑磨损得很厉害,字很难辨认,依稀可见……

春种田上荷锄归,玉兔静听箜篌回。

古有将军荆请罪,盛世南唐化灰飞。

“南唐?看来果然跟那遗宝有关的。”白玉堂如是点头,“只是……这几句诗,我左右读来也没觉得跟这机关有甚联系啊?”

“哎……白兄弟,这你就不懂了。机关自然是难解的,何况这藏的还是南唐遗宝,若轻易就让你给解着了,那岂不可笑?”

柳宿好不留情的酸他。

“如此说来,柳嫂子可是读懂了?”白玉堂哼了一声,问她道。

“我们女人,无才便是德,这诗句,我连字儿都看不懂,谈何读懂呢?白兄弟你太抬举我了。”

无才便是德……你连基本的女红都不怎么样吧?

心头虽这般想,白玉堂还是没胆子敢说出来。

莫愁绕着那石碑转了一圈,摸了摸下巴,继而将目光落到那五个石板上,按以往推算转动石板定能开启入口的大门。只是既然石板有五个,那么必要依某种顺序才是,这顺序又是与这诗句有关的,算来算去……还是得先解开诗才行啊。

可怜她自小对诗词不敏感,可古人又都爱玩这般酸溜溜的东西,看来解此谜底,对她来说是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