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想喝水…”

的确是渴了。

等宫婢拿来瓷碗,杨谅喂到她唇边,很强烈的口渴感让她攀着碗的边缘,大口大口地喝。呛到了。不住地咳嗽,又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慢着点儿,慢点儿。”他叹了口气,轻声哄她。

这让外面跪着的医官们更是惊讶了,有胆子大的抬头看了一眼,隔着绡纱床幔,也看不清里面的女子是何面目,只是能瞧见汉王一脸紧张的表情。

韶光半阖着眼睛,气息微弱地问:“手…手肘,怎么了?”

杨谅原本不想让她听见,然而,这件事也不能瞒着她,于是将视线投向地上的一群医官,“刚刚你们说,她的手肘怎么了?”

“回、回禀汉王殿下,这姑娘手肘的骨骼被敲断了,手腕处的骨头也有些破碎,就算是能够愈合得好,以后也不能再长时间干重活,也不能随意拎提重物。”

医官说得结结巴巴,满头是汗。

杨谅在心里面松了口气,刚想出声安慰她,就见韶光将头扭向里面,“那么以后,也不能再制作宝器了,是么…”

那个禀事的医官一听,汗又下来了,没说话。他身侧的医官一顿,道:“这位姑娘,你的手肘能够愈合都已经是幸事,往后阴天下雨的,还会跟着酸疼。莫说是制作宝器,就连平素用膳时,拿筷子,都需多多注意。”

幽幽的叹息,自唇畔滑落。

到底是受到损伤了。她望着自己被布帛缠得严严实实的手,好不容易才将这十根指头练得灵活而熟练,现在,却是废了。枉费了在宫闱局中那么久的磨练,还有昼夜不停的练习和操持。

这时候,身后那人却蓦地将自己搂进,胳膊环在腰上,不轻不重的力道,也不至于弄疼她。下颚搁在她的头顶上,温热的呼吸宛若羽毛,轻轻地落在了她的鼻尖上。

“是我回来晚了…”

韶光略微一怔,眼睛里面忽然就有了氤氲的气息;

那是在尚宫局中受到再多残酷的刑罚,甚至是手肘被敲断了,被铁鞭打得皮开肉绽,都没有流出的眼泪,此刻却是顺着脸颊簌簌地滑落。

哪里是他回来晚了;

若是没有凤明宫的回护,想必即使她能够让邬岚烟失势,却也不可能轻易地离开尚宫局。在那样的情况下,可能早已经死在死牢里面了。

怀中柔软的身子有些颤动,杨谅低下头,见她居然哭了,有些慌神,以为是自己将她给弄疼了,舍不得放手,松了些力道,唇凑近轻吻着她的脸颊。

“乖,我回来了,回来了,别怕。”

从今往后,也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侮你了…

冰凉的手指滑动在那肌肤上,顺着布帛的边缘,触碰到或红肿、或满是血痕的伤口,不禁引起了一阵阵的颤栗。

韶光哭着哭着,这才反应上来,自己的身上不着寸缕,而他正抱着她,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被。

脸顿时就有些红了,衬着那哭得微肿的眼睛,扬起脸的模样,楚楚堪怜。刚想开口说什么,杨谅就忍不住俯下脸,**了那两片嫣红的唇瓣。

轻吮慢捻,缠绵而轻柔,他在她的唇齿间品尝着刚才喝过的蜜水,那柔软的小舌,仿佛还含着清晨花露的芬芳气息,让他忍不住去纠缠。

直到将那唇瓣吻的红肿,他餍足地搂着她,脸颊埋在她的颈窝里,嗓音低哑地道:“真想欺负你…等你好了,等你好了的…”

韶光熏红着脸颊,推了推他,却没有推开;

微微低着头,半晌,轻轻地道:“我想去看看那邬尚宫。”

说是邬尚宫,却已经被剥夺了官职。

不早不晚,就在她刚刚穿上那套尚宫局掌首服饰的第七日,就被削职查办。旨意是沈芸瑛亲自向明光宫请的,不仅仅是深夜在东宫前纵火,还有盗窃宫中贡品,并意图谋害侧妃及其腹中胎儿…这一连串的罪名,几乎是不沾任何关系。然而有了最后那一条,查无实据,太后也开始犯合计。

于是,先将邬岚烟革职查办。

依旧是尚宫局底层的死牢,依旧是崭新的铁锁链和铁架子,只是原来的施刑者变成了阶下囚,还没有被用刑,连身上的衣衫都是干净而完好的,比起死牢里面那些重犯,不知好过多少。

韶光被小妗搀扶着才能面前走下那台阶,来到邬岚烟的跟前,那美艳的女子正一脸愠怒和恨毒地看着她:“是你用凤牌将我骗到东宫前面的!”

韶光没说话,显然正是如此。

在尚宫局开始大肆调查之时,她已经知道随着邬岚烟的重新得势,势必会有找到自己的一日。到那时候,恐怕真就是新仇旧恨,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侥幸。尽管她并没有想到,邬岚烟最后会坐上尚宫之位。

然而很多事情,她早在最初,就已经给自己留出了后路。即便不能全身而退,也会最大限度地保证自己的性命无忧。这是宫中多年的生涯,逐渐磨练出来的真本事。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韶光看着她,轻声道。

邬岚烟闻言,陡然哼笑,然而没等她接茬,韶光用很轻很轻的嗓音道:“这里面的刑具你再熟悉不过,几乎没有人能够在所有刑具都在身上施行过一遍之后,还能三缄其口的。”

当然,也有保持守口如瓶的人,只不过,那些人不是在忍受不住的过程中,生生地咬舌自尽;就是被烙铁活活烫死、被铁鞭生生打死…即便想说,也没机会开口了。

既然早晚都要说出来,又何必受那份罪呢。

邬岚烟的额头冒出冷汗来,咬着牙,狠狠地看着她:“你想问什么?”

“是谁告诉你我在掖庭局的…”

“你以为宫局六部的人都是瞎子不成,昔日朝霞宫的大宫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不认得你啊?从你出现在内局的那一日,恐怕都已经心照不宣了吧。”

韶光往前走了半步,瞧着她侧脸上面的一道红痕,轻然道:“岚烟,我不是三岁孩童,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唬住的。若真是像你说,整整的一年,我还能在宫闱局里安安稳稳待这么长时间?更何况你怎么不想想,若是没有那个把握,我敢进宫闱局么…”

昔日的老人儿,能对她有威胁的,早都已经除掉了;

剩下的那些,有利益牵扯的,有利弊权衡的,只要她不动,她们自然也不会轻易下手,毕竟,好些都是有把柄在她手里呢。

至于尚宫局的人…

“尚宫局一向眼高于顶,又尤其是在明光宫主导中宫之后,自以为居功,就更是不将其他几处放在眼里。我很了解你,你喜欢的是权势和争斗,喜欢凌驾于他人之上,像宫局六部中的那些个琐碎活计,一贯是从不上心的。这也是…我一直留着你的原因。”

闺阀一役中,该还债的,该偿命的,已经都差不多。而她,就是其中的一条漏网之鱼。

此时此刻,在此地,看见被铁锁绑在架子上的她,忽然就想起当年,尚宫局私牢里烧红的烙铁、沾了盐水的倒刺铁鞭,以及夹手指用的拶夹…若非自己是闺阀领首,掌握着支配独孤氏一脉的凤牌,恐怕早就已经死在这儿了。

可她始终记得,金瓜击顶,凌迟,炮烙…

一个一个昔日的知己和同僚,相继悲惨地死去;

就生生地死在了她的面前。

那些悲惨的回忆,就如同漆黑夜空下的潮汐,无声地高涨,日日夜夜都在午夜梦回中不断地纠缠和折磨,以至于湮没了随之而来的怜悯之心。

“我不会让你死得太快的…”韶光看着她,一双黑嗔嗔的眸子,眼底若有幽意,“还记得相思和安宁么?”

沈相思,傅安宁。

岚烟听闻那两个名字,一下子就打了个寒颤,战栗起来。

那两个女子也曾是朝霞宫的近侍大宫婢,却都是死在尚宫局的私牢中,一个是剜心而死,一个是活活烧死的…

“皇甫韶光!”

邬岚烟抻着脖子,忽然声嘶力竭地喊出她的名字。

韶光侧眸,眼睛里面染了淡淡的凉薄:“你不叫,我都快忘了自己的全名。只不过,你应该是最后一个叫出来的,从今往后再没有人会知道。”

知道的,都已近死了;只剩下一个,到现在,也该上路了。

“不,不,我不要死!”邬岚烟红着眼睛看她,摇头,使劲地摇头,“韶光,皇甫韶光,我不要死,你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不想死的话,告诉我,当年的事,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她逼近,眼底雪芒乍现,一时间凛寒而伤人。

邬岚烟不寒而栗,将唇瓣咬得全是血痕,哽咽着,满脸都是泪,“其实你心里早就有数了,不是么。”

“可我要你说出来,亲口说出来!”

邬岚烟是闺阀清洗中仅存的人,也是知情的人,同时更是将那桩秘密一直守到现在。是时候了,在那么多人死去之后,应该有个结论了。

韶光拿起一侧的铁钳,从烧得正旺的炭盆里面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火炭,通红通红的,淋些水,还会冒出阵阵的白烟。

那张脸,如花似玉,明艳照人,而她似乎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一副娇颜呢。

韶光拿着铁钳,用火炭比照着邬岚烟的脸,左边一下,还是右边一下?烫出两块对衬的疤痕好,还是连着额头也烫一块…烧红的火炭沾到肌肤上,会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还伴随着那股子皮肉烧焦的味道。

她一边比划,一边回忆着,当初面前的女子是如何用火钳烫在自己胸口上的。那里的伤口愈合得很慢,还一直隐隐作痛;

就在那烙铁即将贴近她的脸颊时,邬岚烟崩溃了,惊恐地失声大叫:“是晋王,就是晋王!”

“是他对皇后娘娘下的毒,又将朝霞宫的底细泄露给太后;也是他在明光宫和东宫下手之后,又对朝霞宫补上了一刀。而且当时远在江南的汉王得到消息,即刻赶回宫中,也是麟华宫的戍卫千里阻击,汉王受了很重的伤,险些丧命。是晋王,都是晋王!”

韶光的脚步晃了一下。

真的是他。

“你放过我,我都跟你说了,你放过我!皇甫韶光!”

邬岚烟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在身后响起,回荡,让人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然而韶光却已经听不到她的喊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私牢的,也不知道后来邬岚烟又喊了些什么,只知道在跨出尚宫局侧殿的时候,迎面的阳光投射来,将她晃得险些站不住而摔倒。

——其实你心里早就有数了,不是么!

——是晋王对皇后娘娘下的毒,又将朝霞宫的底细泄露给太后…

——也是他在明光宫和东宫下手之后,他又对朝霞宫补上了一刀。是晋王,都是晋王!

难怪,他那时没有回来。

江南,戍卫,千里阻击…他曾轻描淡写地与她讲过当时有苦衷,却没说过那是怎样凶险而惨烈的经历。险些连命都没了吧,回到宫里面,还要受到她的苛责和质疑。

怎么连句解释都不曾呢…

韶光在心里叹了口气,抬眸时,却在明湖岸畔的凉亭里面,瞥见了一道很是熟悉的身影。而那身影就面朝着她的方向,一直一直地看着她,好像是等了很久。

她让小妗扶着自己过去,提着裙裾,迈上那大理石堆砌的台阶,很想朝着面前的男子行个礼,腰部缠着的布帛却扯动了伤口,疼得直咬唇。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有伤在身,不便行礼。罢了罢了。”

封齐修看着这样的她,眼睛里涌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心疼,轻声道。

韶光抿唇,没说话。

凉亭下是粼粼的湖水,阳光投射下一片迷离的金色,有画舫在湖面上荡漾过去,又划开了明媚的涟漪韶光将视线投向那湖心岛的方向,这时候,就听见身侧的男子道:“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要怎么感谢我?”

是啊,当时邬岚烟衬着夜色在东宫的殿前广场上焚烧那楠木和檀香紫檀木,就是他领着大队的禁宫守卫在那儿候着,一旦点燃,正好抓了她“人赃俱获”。否则,也没有那么轻易就能将太子妃引过去,邬岚烟更加不会获罪被革职。

——他不仅是帮了一个非常大的忙,更是救了她的命。

“是你将我的事,告诉她的。”

韶光淡淡地问。

自从他进宫来坐上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一个是跟赵福全的内人芣苡来往甚密,二则是跟尚宫局的几位女官相交甚笃,其中,最亲密的要数邬岚烟了吧。

封齐修松了耸肩,“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有过节。”

岂止是过节,简直是夙愿甚深。

“知道么,她喜欢你。”

刚才在私牢里面,她并没告诉给邬岚烟,她其实就是被自己喜欢的人出卖的。所以这么看来,她还算是厚道呢。只不过想想,蒹葭和岚烟还真是一个局里面出来的,一个喜欢上了新上任的侍卫统领,一个则始终对原来的侍卫长萧琉冕痴心一片。只可惜,都是所托非人。

封齐修闻言,怔了一下,转瞬,眸色严肃地看着她:“可我喜欢你。”

这样直白的言辞,一向都不属于宫里…韶光垂眸:“不敢当。”

封齐修却是没有任何的情怯,反而是更加直接地面对着她,伸手轻轻扳着她的肩,道:“不用敢不敢,我只想问你愿不愿意。”

近在咫尺的面容,眼眸清润而透彻,宛若是月下的小池,一直能看到人的心底里面。韶光望着他的眼睛,望着那里面倒影出的若有似无的一抹倒影:

“什么愿不愿意?”

“如果你愿意,我就去宫里面请旨,把你许给我。”他信誓旦旦地道。

韶光的眼睛微微瞪圆,一瞬的怔忪。

“你疯了?”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封齐修看着她,很认真,也很笃定。

韶光再次感到失笑,想起两人相处不过几次,相识也只是那数面之缘,有多喜欢呢,一时的意乱情迷?这人还真是唐突呵:“封大人刚刚晋升为侍卫统领,是新贵,有着大好的前途在等着。而我却是掖庭局里面获罪的宫婢,封统领难道不要前程了么?”

“倒是没你想的那么多,只是,我想我一定会兼得。”

他道。

口气倒是不小呢。

韶光扬起脸,用清淡的目光直视着面前朗润如月的男子,片刻,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可是我不答应,也不愿意。”

“为、为什么?”

封齐修没想过她会即刻同意,或者是需要时间想想,或者是深思熟路一下,想不到几乎是没有一点犹豫的,就这么说了出来,于是有些赌气地道:“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讲什么身份复杂、什么宫里面待得久,出宫不会适应之类的话。你许给我,今后还照常做你的女官,而且以后有了我作为依仗,宫里面的日子会省心很多。”

这样的条件,难道不是每个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么;

比起在宫中做到高位的那些掌首,虽是权势熏天,却远比不上有一个得势的夫家。更何况,她已经不在宫闱局了,栖身在掖庭局那样的地方,必定是艰辛难熬,倘若是许了他,妻凭夫贵,就能够再次回到内局里面。

这样的机会,这样的盛情,又有着这样的真心…封齐修不懂。

韶光望着他,脸上的笑像悠云一样清淡,“真的不行。”

封齐修依旧是看不透她,有些沮丧,也有些不甘,然而凝视着那张孱弱的面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仿佛又是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那么我会等你的。”

他抿唇,道。

甲胄裹身的男子说罢,朝着她行了一个宫廷最高的礼节,便离开了凉亭,那背影很是落拓不羁,也很是潇洒。

韶光伫立在岸畔,望着阳光下的波光粼粼的湖面,在宫里面,什么都能拿来利用,甚至是感情。可刚刚的人,谁能说不是一个特别呢,单是那份尊重,就值得她感激。或许在很多年以后,她仍然都会记得,记得此时此景,记得有那么一个对自己掏心掏肺的男子。

六月十二,宫闱局做出决定,尚宫局新晋掌首邬岚烟意图在东宫前纵火,盗窃珍品,驱逐出宫,永世不得录用。

这罪名有些荒唐,宫里面的人议论纷纷,都言及这邬岚烟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主子,亦或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刚刚才晋位,就被推了下去。而就在旨意颁出的第二日,邬岚烟在尚宫局的私牢中上吊自缢。

她是闺阀大清洗中,除领首之人以外,剩余的唯一一个;

此番殒命,宫中剩下来的人,就真的只有韶光,只有谢文锦了。

而宫正司才刚刚将邬岚烟扶植到掌首的位置上,不到几日的功夫,居然是这样的结果,谢文锦非常生气。于是便开始擢命宫婢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情的因由,首先就是查到了东宫里面——是什么让堂堂的尚宫局掌首深夜跑到东宫前面来焚烧木头?谢文锦很想弄个明白。

沈芸瑛和成海棠已经站在同一阵线,不好下手啊;

但若想查的话,总是会有些蛛丝马迹露出来。

——这样在东宫琢磨了好几日之后,似乎,马上就轮到掖庭局了。

六月十七日,昭阳宫下令要给琼华宫补办生辰,也是为宫里面连日来的祸端冲冲喜,宫闱局接到筹备的命令,时间紧迫,又开始紧张而忙碌地准备起来。

掖庭局相对来说赋闲,只需要在筵席结束后将敬山亭和广巷里面打扫出来。

而韶光依旧负责刷马的事情,然而身体抱恙,一直在“屋苑”里面修养,还是经过管事女官特别批准的,平素更不能有旁的人去打搅。所以,就在宫正司的人在深夜时查到门前,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扉,通铺上面睡着满满的宫婢,只有那个位置上没人,甚至是连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宫正司的宫婢们回报到掌首那里,谢文锦深以为意——却因着即将到了宣华夫人的生辰,不宜大肆搜查,于是在暗中进行的查问,进行得悄无声息。这样一直一直地查着,似乎就等着那生辰的宴席过去,即刻要开始倒算反攻,为邬岚烟报仇,为自己出一口气。

这一切,正在凤明宫侧殿里面修养的韶光,自然是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