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玉呢,迁来芜阴时,还是个几岁的小男孩。上了初中,他这名字就跟艳遇挂上了钩。加上那漂亮长相,转角就能遇上告白的。

晏玉是巳时出生,简誉是午时。也不知他两个是谁先起的主意,晏巳简午这称呼就出来了。吹起的风,比他俩的真名还大。响亮到许多人听过,却不知究竟是谁。

于今眉和晏玉确定关系没多久,就转投简誉了。她后来想了想,简誉不一定就是比晏玉好,自己那时只是想借此刺激晏玉。

然而,晏玉大方地和她道别,不曾回望一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听说他有为谁吃过醋。哪怕是女朋友劈腿,他一样谈笑风生。听着像是一个绿帽奴。

晏玉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简午对你做了什么?”

于今眉不回答,反而追问道:“你真心爱过我吗?”

“没有。”他凉薄地回答。

“我就知道。”她用力把眼泪眨掉,“分手这么多年,没有想过我吧!”

“没有。”。

于今眉轻轻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我忘了,你的女朋友就没断过。”

“断了三个月了。”他看到了庭院那对春意男女的耳鬓厮磨,转身往花园的长廊走。

她在他身后问,“那我补位,好吗?”

“有位可爱的小美女在候补区了。”虽然那位小美女的勾搭技术有点拙劣,但他好心地给她留了一块空地,并且诚意邀约了几回一夜情。可惜她都拒绝了。

于今眉绽开笑颜,“你继母用祖传古玉和我们家商量联姻啊。”她深知自己的婚姻是利益载体,既然和简誉没戏了,那就选一个谈得来的。

祖传古玉?晏玉停下了脚步。

于今眉对上他的眼睛,“听说那块古玉价值连城,我好想要。”

“小美女更想要。”觅玉觅玉,意义不就在此么。

“哦?”于今眉被乍然跳出乌云的阳光刺得眯起了眼,“是什么类型的小美女啊?”

“造作。”

晏玉的评价语和孙燃的一模一样。

荆觅玉从跑步机下来之后,连打了三个喷嚏。她搓搓鼻子,肯定不是有人想她。

不远处划船机的男人一拉一放,口中爆出粗嘎的“啊——呼”声。但又不是正常音调,带着一种激情的难耐和躁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射出来。

一声喘气的“啊——吼”,让她忍不住看了过去。

男人手臂肌肉鼓起,他揪起背心擦了擦脸,抬头时看到了她。他嘴角上斜笑了笑,有意地开肩,胸肌耸动了一下。

她撇过视线。

要是孙燃在这衣服一脱,眼前这群男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荆觅玉拿起毛巾就往更衣室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

走廊上,那位划船男倚在墙边,不知等了多久。他朝她露出笑容,“嗨。”

她没有应声,向他走去。

划船男先是自信一笑,之后却惊愕地看着她从他旁边走过,他转头,“嘿,美女。交个朋友吗?”

“我有男朋友了。”她心中加了一句:而且都比你帅。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途中,荆觅玉在熟悉的摊档买了一缸小金鱼。

到家时,刚出电梯,又是三声喷嚏。她再搓搓鼻子,应该不是有人在说她坏话吧?

她捧着一个小鱼缸,一手掏钥匙开门。

把新金鱼放进大鱼缸,她对着原来的那四条小金鱼说:“你们爹的牢饭快吃完了。”

倏地,她想起一件事。拨了电话,“老周,把晏玉的资料给我发过来。”

“就我上回和你说过的那些。”老周停顿了下,“他结交的朋友太杂了,越是这样,越难对付。”

“嗯,刁争柯和我说过。”晏玉起码不曾猥琐过。嘴上调戏她时,也只是痞气了些。

“我先说啊,他不一定是你最后的目标。”老周突然语气一转,“但是你横竖也那么多前男友了,多一个少一个都没差。”最后的尾音,还挺乐呵的。

他办事效率高,没几分钟,晏玉的资料就传了过来。

荆觅玉看了看。

芜阴晏家…她听过,但印象不深,因此先前一丝联想都没有。她对芜阴的回忆乱七八糟的,糟糕到不愿回忆。忘了晏这个姓氏也正常。

她把白色纸张抵在唇角,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时,脑海中有其他的事件窜出来。

昨天她接到了巩玉冠的微信,海报拍摄时间和地点已经确定了。第一组是在北秀商场的租赁摄影棚。第二组,则是芜阴的丽海湾。

丽海湾?她好像曾在那和晏家的谁曾经擦肩而过…是谁呢?

捶脑袋都想不起来。

三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清晨下了一场小雨。雨停之后,云层被白色大雾隔在高空之外。

这就是北秀的晨雾。撕不碎,扯不烂。

上午,白雾被阳光打跑了,风和日丽。

荆觅玉开车去往拍摄地点。

商场的车子排得满满的。她在停车场转了两圈,才等到一个空位。

刚刚熄火,巩玉冠的电话来了,“你到了没?我和孙哥在北中庭。”

“在停车场,就上去了。”她匆匆下车。

经过长长的的车道,她倏地停下来。

前方那辆车是晏玉那晚的骚红爆胎车。她天天翻看晏玉的朋友圈,知道他现在还在芜阴。

这车应该是葛婧之开来的。

巩玉冠和孙燃倚在中庭的栏杆上。

巩玉冠穿着黑色运动服,戴着黑色鸭舌帽。近视眼镜换成了大墨镜,黑色口罩盖了下半脸。

孙燃打量着他,“昨晚去做贼了吗?”

“我怕被认出来。”巩玉冠的声音在口罩下沉沉而出。

他也是倒霉。就在和孙燃、荆觅玉分开的那天,假发不小心被一位老爷爷的钓鱼杆勾到了,掉落在地上。回头时,眼镜又滑了下去。

就此暴露了。

他知道自己网络人气旺,却没料到现实中也能招来一群小女生的尖叫。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就该让荆觅玉看看这浩大的声势,这样她就不会每次见他都磕瓜子剥花生了。

第二反应则是:女人果然是最麻烦的生物。

这天之后,他出门都全副武装。

孙燃扭脸向中庭。

巩玉冠站得直直的。哪怕此刻像个怪人,都要装作酷酷的样子。

路人频频回望他俩。

巩玉冠不爽,“九分钟前,荆觅玉就说到了。”

孙燃:“她可能上错电梯了。”

“那我们先逛逛?”话音刚落,巩玉冠觉得不妥。两个大男人逛商场,外人该怎么看。“算了,继续等吧。”

荆觅玉是上错了电梯。她绕了个大圈子,见不到北中庭。沿手机指南针的方向直直往北走,去到墙角了都没有。问了路才晓得,名叫北中庭,但是在商场的西面。

等她小跑过去,又花了五分钟。

孙燃见到了一道海蓝色身影。她越来越近,飞舞的裙摆掀起了一朵朵浪花。“她到了。”

巩玉冠回首。透过墨镜,他看到裙子上的图案是一只鳄鱼,咧开大嘴,亮起尖牙。

荆觅玉笑着向他们招手。

孙燃的孔雀眼是他的五官中最具攻击性的,明亮却又黑得像无底的深渊。

巩玉冠双手插兜,黑色罩了他的脸和身,只露了两耳朵,倒是白白得可爱。

两只萌萌小鸡崽呀。

孙燃离开了栏杆。

巩玉冠压了压帽缘,默默跟上。

走近之后,荆觅玉打趣巩玉冠的装扮,“你真成大红人了?”

“自从和你分了手,我就上一线了。”

孙燃的眼睛更亮了,“你是分手多久后鸿运当头的?”

巩玉冠回忆了下,“三个多月吧。”

“那我也快了。”

“恭喜恭喜。”巩玉冠的笑肌把大墨镜顶了一下。看得出来,他这是真心的祝福。

“就盼那一天了。”

荆觅玉:“…”

第17章迷雾

#017

到了摄影棚,巩玉冠摘了口罩、墨镜和帽子,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面孔。

荆觅玉这时才算完全记起他的长相。之前只记得面如冠玉,因为他叫巩玉冠。

他长得有些男生女相,眉毛下粗上浅,眉峰的棱角不是很凌厉,眼尾细细长长的。就五官而言,有一股阴柔之气。

外婆说:“男生女相主富贵。”

荆觅玉认识巩玉冠的时候,他是一个十八线。现在,终于富贵起来了。

巩玉冠挑了挑额前的头发,瞟到她望向他的目光。他皱了下眉,“可别是被我的美色迷住了啊。”

她立即收回了视线。

巩玉冠只要一开口,阴柔之气就消散无影了。

拍摄完成得非常顺利。因为,俊男美女本来就上镜。

荆觅玉在镜头下,表现得和巩玉冠十分恩爱,眸光含羞带怯,满是少女春光。

两人脸对脸时,距离只有十公分。他看着她的红唇,嘀咕了一句,“你一定要把持住啊,口水别喷我脸上。”

她笑靥如花。直到摄影师把镜头一关,她立即甩开了巩玉冠。

孙燃已经拍完,坐在一旁玩手机。他看到晏玉发了好几条朋友圈。

他沉着冷静地思考。

几乎不发自拍的荆觅玉,突然自拍了。

鲜少暴露形踪的晏玉,突然分享日常了。

这两人在朋友圈暗示个什么劲?

荆觅玉走下来,和孙燃招手说:“完成了,去吃饭吧。”

孙燃放下手机,平淡地说道:“你也许遇上真命天子了。”造作的男女真是绝配。

她一脸莫名。

巩玉冠重新把自己遮罩起来。

三人走出了摄影棚。

巩玉冠问:“吃什么?”他已经做好被宰一顿的准备了。

果然,孙燃回答:“最贵的。”

巩玉冠转向荆觅玉,“你呢?”

荆觅玉站在孙燃的身边,指了指楼上,“弃栈,贵就一个字。”

弃栈在商场的十四楼。在北秀,十四是不吉利的数字,这家餐厅就是不信邪。在有其他楼层可选的情况下,坚持要了十四。

之后,生意兴隆。

三人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