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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苏良梓所说的那句狠狠的打击了她,恐怕清河王的目的并非只是要拆散她跟云重华,而是要为云之凡报仇,因为她给了云之凡屈辱的印记,清河王不会让她好过的,清河王此举的目的,就已经非常明确了!

花未眠拧眉,慢慢的道:“那么,这不仅仅是敏德公主的主意了,还是清河王的主意…重华如今已经是侯府的嫡次子了,他的身份不比从前,他跟王府联姻,就像舅舅说的,不会失了王府的气度,反而是门当户对的,而且皇上已经言明,待他成亲之后便可封为世子,那郡主一嫁过来就能做世子夫人,将来也就是侯府夫人了,这门亲事是极好的,裕亲王当然也是愿意的!不管裕亲王知不知道清河王的心思,我想,他都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他肯定是赞成的,没有什么理由反对!”

“而清河王和敏德公主对我的恨意只怕比对重华的恨意要深得多,从前重华是侯府外室子时,我一个商贾之家的嫡女是完全能跟他成亲的,现如今他是侯府即将成为世子的嫡次子,我这样的商户之女,犯官之女,就根本配不上他了!这样的亲事,阻力太大,若是两位王爷有心,我跟重华的婚约早就不存在了吧?舅舅,你说得对,不过是两位王爷的一个念头一个想法而已,这些传言就足以打击我的尊严碾碎我的心了!他们想要一手遮天的控制一切,我们这些费尽心力的小心思,在他们的这一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6Y97。

她心里想了之后的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性,都是有利于王府有利于云重华跟郡主联姻的,偏偏她跟云重华的未来,依旧是毫无出路可言!

就像是白日的阳光再是灿烂,那吞噬一切的黑夜还是会来临的!

“我跟重华秘密成亲圆房的事情,两位王爷知道吗?”

苏良梓摇摇头,眸光依旧清明:“自然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的话,早就闹出来了,你孝中行此大事,若是被他们知道,必定要借此大闹,临淄侯府只怕就要大祸临头了!当今皇上最厌恶什么,你心里自然清楚的!这件事情,咱们知道的人只能烂在肚子里,必须要等重华的这件事情过去,即便不能过去,你也不能主动提及,否则的话,不止是侯府,还有苏家,还有花家,所有的人,都会人头落地!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都不能挑战皇上的权威和他定下的规矩的!”

“眠丫头,你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从重华打发回来的人给我传的话里,透露出来裕亲王是不知道清河王的心思的,但是他知道你跟重华订亲了,他的郡主也知道,但是清河王跟他保证了,说是由他出面让重华跟你解除婚约,而清河王的心思你方才也说的很对,他先要掌控了重华,让重华跟裕亲王府联姻,侯府里有了两位郡主,重华和我姐姐一时不能抽身,他才会腾出手来对付你,你一时没了云家的庇护,你的身份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只要他稍微动一下手脚,你跟花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不管你们有没有分家,都会如此,而且,最好的法子实际上已经有了,就是你那犯了事的父亲,从他身上动手脚最为容易了!”

花未眠听了咬牙:“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清河王的诡计得逞吗?”

她眼中闪过杀意,之前不知道这是清河王和夏氏的计策的时候,她是想过放弃退出的,可如今知道了清河王的打算,她就万万不肯听天由命了!

在知道了别人在算计她的时候,还等着别人来算计,那就不是她花未眠的风格!

眸光下意识的就落在了手上的银镯之上,她在对付云之凡的时候就想过的,倘若夏氏不肯放过她,定要找茬的,她就给那些人都下茶蛊,等到她三个月之期一到,她一死,那些人也都会跟着死去,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偏偏当初云重华横插一脚,让她歇了这样的心思,如今清河王真要出手了,她就又起了这个心思了!

苏良梓久在商场,看人自然是透透的,他一眼瞧见花未眠眼中的冷光还有她落在她手上银镯上的目光,他是知道花未眠为何要跟云重华成亲的,也是知道花未眠手腕上银镯的秘密的,更知道那银镯里头的茶蛊是会要人性命的!

当下便拧了眉:“眠丫头,你不会起了杀心吧?重华打发人来告诉咱们这些话,不是要咱们来解决这件事情的,也不是要咱们来想法子帮助他的,更不是要你为了他去杀人的!”

苏良梓素来知道花未眠的手段,见她抿唇不语,遂又劝道,“重华打发人来告诉咱们他的处境,告诉你清河王的心思,是要你明白那些传言的背后是怎样的事实,也是让我和你能够看清目前的态势,他的意思,是希望咱们两个不要乱,传言只是传言,未必就会成真的!眠丫头,难道你不相信重华吗?你不相信他能解决这些事情吗?若是圣旨当真要下来,你以为传言还会一直这样流传吗?若不是重华在努力,只怕这事儿早就成了事实,圣旨也早就下来了呀!”

花未眠心中一动,赫然抬眸看着苏良梓,眸中冷意退去了不少:“舅舅,重华他究竟打算如何去做?”

重入出族府。云重华既然打发人来告诉苏良梓这些传言背后的实情,就不会不打发人来告诉苏良梓他打算如何去做,她心里当然是相信云重华的!

“他说,他此番能成为侯府的嫡次子,还是皇上下的圣旨,在外人眼里,他如今圣眷正浓,所以他的婚事也应该是由皇上做主,何况本就有婚约在身的,因此关键就在皇上身上,清河王想以此挟制他,裕亲王想让他做女婿,这些都不重要,他跟两个王爷说他要跟皇上请旨,两个王爷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若是皇上不下圣旨,又或者不许他休弃掉原本的婚约的话,裕亲王也是不能抗旨的!”

苏良梓微微一笑,“当今皇上可是重情重义之人,最是看重至情至性的人,重华已经将你和他的事情都写进了折子了,上表跟皇上说了,他越过两个王爷直接找了皇上,请旨不要跟你解除婚约,这样的举动在皇上看来,是有情义的,而且临淄候也跟着上表了,这件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你也不过太过担心!毕竟你在先,郡主在后,何况,重华此举,也算是不忘本,皇上会欣赏他的!再者说了,临淄候之前上表说了他与我姐姐之间的事情,皇上正感概着呢,他当年的赐婚还是比不过侯爷的真情啊,这一次给重华的赐婚,不会这般容易就下旨的!而且,若是皇上下旨让重华解除与你的婚约跟郡主成亲,这不是给了天下人耻笑他的理由么?要知道,如今你还在孝中的,若是重华与你解除婚约,那真是对你的侮辱了!所以,你放心好了,看似这个难题是给了皇上,但是其实皇上也不能顺了那两位王爷的意思的!若想扭转乾坤,还是有机会的!”

“我明白了!…舅舅若是要给重华带话,就帮我说一句,说我相信他,我不会胡思乱想了!我等他的好消息!”

微微抿唇,她心里明白的很,这是男人之间的争斗了,她插不上手的,当下垂了眼眸,看来云重华在临淄并不是那么轻松的,她的心里忽而有了一个决定,瞧了苏良梓一眼,又问道,“不知母亲在侯府里,过得还好么?”

苏良梓一笑,云重华临走之前,曾于他说起花未眠的告诫,他心中对花未眠又高看了一层,如今听她唤苏吟霜为母亲,自然知道她认了自己的身份,心里头高兴,便笑道:“你不必担心,姐姐自有分寸的,她带去的人里头,浸淫在后宅里日子长久的婆子多得是,夏氏的人耍什么手段,她都不会吃亏的!”

“那便好!”

花未眠眸光一闪,这才正经问道,“若我家成了皇商,在世人眼中,这样的身份,配得上重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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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妥协

“眠丫头,你不需如此的,”

苏良梓自然知道花未眠的意思,当即微微勾唇笑道,“皇商挂名在户部,实则也是受制于人,若是祖辈上没有进过皇商,徒然上去,也是无济于事的,当年苏家历代都是皇商,最后的结果又怎样呢?你家历代在江南,当了皇商也未必就是好的,在户部又无根基,若是着了道,那就难以抽身了!何况一动不如一静,这会儿花家若成了皇商,你只怕也不能如现在这般置身事外了,肯定会跟重华一样陷入与两位王爷的争斗之中的,你现如今这样的商户身份,反而有利于接下来的局势发展!”

苏良梓细细的与她分析,“何况,重华并不在意这个,你们的情况也与旁人不同,他还未进侯府之前不过是个外室子,与你结亲是理所当然的,他就算成了侯府的嫡次子,不悔婚是他的好处,你们二人都不是在意身份之人,你只需静观其变,旁人自然会觉得你们二人是情比金坚,是极其般配的,在你们的故事里,这门当户对四个字是根本不需要出现的!你莫忘了,我姐姐与侯爷如今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可见到有人诋毁姐姐的身份配不上侯爷吗?旁人眼里只有他们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哪里还会去管什么身份的问题呢?当初跟侯爷相匹配的敏德公主,如今还有人背地里要说她不厚道呢!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身份对有些人来说是桎梏,但是若先出了情意,世人也只会看到那情意,不会在意什么身份的,你们的故事才是令人艳羡的!”

“眠丫头,你不需要为了重华改变什么,你是个极有主意的,你只需好好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便足够了,他不会因为你而吃亏,你也不要因为他而动摇,你们还如从前一样相互扶持就行,不需要妥协什么的!”

花未眠猛然恍悟,忍不住笑起来:“是我一时糊涂了!舅舅的话,我听明白了!”

对于苏良梓的清明透彻,花未眠在心里也不由得赞了一声,难怪外头对苏良梓的评价很高,也难怪他能撑起整个苏家,苏家二老早逝,他将苏家打理的这般形景,确实是有些手段的,也难怪他还想重新变成皇商,他身处局外,实在是将一切都看的很是清楚明白…

苏良梓此番过来的意图她心中已经完全听明白了,之前还有些心思不定,如今幽深的眸光重新明亮起来,绝美面容上的笑意也越发从容淡定了——

苏良梓瞧着花未眠如此,心里越发喜欢这个聪颖的外甥媳妇,勾唇道:“我瞧见你家铺子的那些动作的,你做的不错,听说逼的徐大人上门了?他给你提出什么要求,他想要你做到何种程度才肯把茶庄的生意重新给你们?”

说到这里,心中一动,那双跟云重华相似的狭长眼眸微微一眯,“前几日传言还未到的时候,那卢荥壬破天荒的还到我们府上去了,说商会副会长的位置空着,原先是预备留着给你的,结果顾忌到你是个未出阁的丫头,将来是要做侯府夫人的,不能让你去做,就要我这个婆家舅舅替你去做,我压根就没有这个心思,就逗他说要想几天再给他答复,他倒是千恩万谢的走了,传言传了几日,我都忘了这个事情的事情,他倒是打发人上门了,跟我说副会长的人已经定下了,就不劳烦我了,我琢磨着,他是想着眠丫头你嫁不成重华,这马屁他就不想拍了,觉得苏家也要跟着失势,就连我们家都不巴结了!”

“我想着,连卢荥壬都这样忙不迭的跟我撇清关系,好像他没有把女儿嫁给我一样,我也实在是看不上这样的人,从前不跟卢家来往还真是正确的!只是这些日子,流言蜚语不会少,我想着你是个聪明人,也不会在意这些的!”

“卢伯伯还真是忙得很呢!”

花未眠倒是没想到卢荥壬会去找苏良梓,不过听着苏良梓这样说,想来即便是卢家的女婿,这两个人也是很疏远的,来往不多,可见卢荥壬心里是没有卢氏的位置的,皆因卢氏不过是个庶女罢了,因此她也不过笑着接了一句,见苏良梓对卢荥壬是瞧不上的态度,只话锋一转,便笑道,“我那些手段也瞒不过舅舅,无非是不甘心因为父亲的事就剥夺了我们家经营茶庄的权利,虽说徐大人是按照规章办事,我却也不能不做点什么弥补,只好逼的徐大人松口了,他前儿亲自来跟我说,若我能在宜阳的竟陵山里找到茶圣陆羽亲手种下的茶树,作为交换,他可以替我寻回茶庄的经营权,我想,大概徐大人要拿着这颗茶树,才能让上头的人松口吧!我已经答应他了,要亲自去宜阳寻那茶树,路上所需的东西都已经打点妥当了,只等着这几日雪化了就出发去宜阳的!”

“茶圣陆羽亲手所种的茶树?”

苏良梓微微蹙眉,看来这个徐贤利还真是会刁难人呐,“我虽不是做茶叶生意的,但是茶圣陆羽的事情还是听说过的,他曾去过义阳,后来义阳称作宜阳,那竟陵山也是他曾经去过的,只是这六百年间,若是当真有什么他亲手种下的茶树,岂会没有人发现?你就不怕空手而归吗?”

花未眠听了这话却笑道:“舅舅,去了未必就没有,但是若不去的话,就一定没有的!前人没找到,未必这山中没有啊,而且旁人找不到,不一定我也找不到啊!不管怎样,我都是要去的,为了我们花家,我也不能放弃的!”

苏良梓知道自己三言两语是劝不动她的,当即笑道:“你去吧,我也不拦着你!重华有他该做的事情,如今你也有你该做的事情!当今皇上乃是爱茶之人,你若是真能找到陆羽亲手栽种的茶树,到时候名声大噪,对你是百利无害的,到了那时,你跟重华的婚事也更有把握一些!”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苏良梓见话已带到,便径自走了,这边花未眠的一颗心也不再为那些传言所牵绊,倒是一心一意的准备去宜阳寻茶树了,她将家里的事情安顿妥当了,周氏那边依旧在闹着,也无暇顾及她这边,便打发人去徐贤利那里说了一声,待天晴时,花未眠便悄悄带着四五个小厮和徐贤利派来的四五个兵士一道低调的出了门。

而府中早有准备,说她是因为听了那些传言伤心过度,引发了风寒,卧病在床不能出门了,这样也能解释她为何不出门见人的缘故了,青芽和浮白既能搪塞旁人,更能掩饰她其实不在府中的真相。

江州离宜阳不算太远,却也不近,花未眠一行人赶了三四日的路程才到宜阳,在竟陵山下投宿了一夜,才带着人一齐上山去!

从山下猎户手里买了大张虎皮,花未眠请常进竟陵山的猎户将山里的地形口述下来,她一一在虎皮上用墨笔画了下来,她也尽可能多的详细询问了猎户竟陵山里的情况,这次来的都是没进过竟陵山的人,他们也不可能带着当地的猎户进山去,因为来时徐贤利就说了,不允许花未眠带当地的人进山,只许他们问路,实际上也是怕找到了茶树当地衙门来抢功劳罢了,所以她没有跟那猎户说实话,只说他们是来山里找灵芝的,并不曾提及茶树半个字!

“大小姐,为何你只跟那猎户打听那些极难行走的山径小道,甚至是越荒僻越无人走动的越好?越是陡峭难行的地方你还写的越发的详细?咱们不是要找茶树么?难不成大小姐真的想找灵芝?”

这次从家里带来的几个小厮,年纪都不是很大,都是十二三岁梳着总角的小子,徐贤利派来的都是真正的军士,花未眠瞧着那些人什么都能做,她就没有听张妈妈的话带几个成年的男人出来,这几个小厮虽然年岁小,但他们个个都很是机灵,且对茶也是比较懂的,除了芸烟,都是原本在茶庄里的学徒,带他们出来是再好不过的了!6Y97。

现今一行十多个人正走在竟陵山中的一条极为陡峭荒僻的悬崖小道上,花未眠一身大红劲装走在中间,前头和后头分别都是徐贤利的军士在开道和掩护,她带来的小厮都跟在她身边,一行人早就将笨重的行礼寄存在山下的农户家中了,现在身上携带的都是足够在山中吃五日的口粮和清水,他们已经在竟陵山中走了两日了,现在正在搜寻山中北边的荒僻小道。

丫如后苏此。问这话是跟在花未眠身侧的芸烟,他已经憋了一路了,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花未眠面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意,答道:“常有人走的山道若是有六百年的茶树,岂不是一下子就叫人发现了,还要我们找什么?何况,就算陆羽当年在山道边种下的茶树,如今经过了六百年,早就不知到何处去了,我们只能去荒无人烟的地方,才有几分可能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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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身碎骨

“至于灵芝么,若是此行能有此意外收获找到灵芝,那也是不错的!只要那灵芝没藏起来过冬就好!”

花未眠调笑了一两句,眨了眨眼睛,又瞧了旁边几眼,如今竟陵山中残雪未尽,别说是灵芝了,就连一棵还有些新绿的树都找不到,皆是枯枝败叶一片萧索的景象,已经找了两日了,一点茶树的影子也没有瞧见,她又不能跟山下的农户打听陆羽的事情,只能自己带着人来找,这一番辛苦是可想而知的额!

她话音刚落,就瞧见山道上有一行人跟他们相对而行,慢慢的走了过来,花未眠微微蹙眉,他们在竟陵山里转悠两日了,遇见猎户都只有过一次,别说是一次遇见这么多的人了,目光所及,这走过来这些人,人数可不比他们的人少!

心里自然而然的便在想,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进而却又在心中哂笑,管别人是做什么的呢?只要不妨碍她找茶树,旁人想如何也是跟她没有关系的!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自然跟着她的人也是这么想的,那边走过来的人也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只是悬崖边的山道太窄,所有的人都不能分神,因此双方只是互看了一眼之后,就全神贯注的去关注脚下崎岖不平的石子路了——

两行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花未眠这边在山道里侧,而对面来的人只能走山道外侧,为了防止外面的人掉下去,她示意里头的人尽量贴着山壁行走,给外面的人多空出一些地方,在她示意自己的人的时候,压根没有注意到那些人中间,有一个一身黑衣的大叔意味深长的瞧了她一眼,然后两边的人便依旧默不作声的继续沿着自己的方向行走!

就在花未眠松了一口气,眼看着两边的人就要错身而过的时候,忽而她身边的一个黑衣人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掉下山崖了,电光火石之间,花未眠伸手一拽,就扯住了那人的衣袖,只听得撕拉一声布帛断裂声,她的手上便是一空,甚至还来不及多想,她跟着那人纵身一跳,另一只手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紧接着脚上一紧,有人就抓住了她的脚踝,然后便有一种像是要被撕裂的痛楚传来!

她手下拽着一个壮实的黑衣大汉,她甚至都没看清那人什么模样,只知道自己眼冒金星,身子像被撕裂般的难受,更知道自己现在被人抓着脚踝,跟着底下那个被她抓住的壮汉在悬崖半空中晃悠,只要稍不注意,就会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老爷!”

“大小姐!”

连着两声重叠在一起的大喊到了耳边,花未眠倒吊着身子在空中,只能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也看不到上头的状况,不知道是谁在抓着自己,只能勉强分辨出那是芸烟在叫她,当下咬紧了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我没事!先把这位老爷救上去!”

那一瞬间,她救人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实在未及多想就扑了出去,只是她扑出去的时候是她双手抓着那人的手腕的,许是人求生的本能,现在就成了下头那人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因此她才会感觉到像是被撕裂的痛楚,她甚至觉得,若是再多坚持一刻,她就会彻底被撕裂的!

要知道,她的手腕承受着那个壮汉全部的重量,而她的脚踝被人抓住,则是承受了她自己和那个壮汉的全部重量,再多坚持一刻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因此她才迫切希望有人能把这个男人救上去!

若不是堕崖摔死而是这样不堪重负的死法,那就实在太憋屈了些!

“大小姐!你撑住!我们立刻放绳子下来!”

花未眠看不到,她只能感觉到上头的人似是有了行动的,她也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便看到了绳索慢慢放了下来,于是她咬牙对着下头的人道,“这位老爷,你先上去吧!”

绳索是她特意带来的,她瞧了一眼,自己带来的绳索又被加粗了好几层,明显是两拨人的绳索捆在了一起,只听见下头的人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便抓住了那绳索,试了试绳索的韧性,心里放了心,一张带了些风霜的严肃男子的脸庞对着她扬了起来,沉声道:“姑娘,得罪了,还请你撑一下,我得踩着你上去!”

花未眠翻了翻白眼,这种情况下,她能说不吗?

只是粗声粗气的答应了一声,便皱眉低了头,这男人踩在身上就罢了,若是踩了脸毁容了,那就不值当了!

若是寻常,有人敢踩在她身上,她只怕早就出手了,可如今是非常时期,她也只能认了,也不知那男人是不是练过功夫使了巧劲,借助绳子的力量从她身上踩过去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很疼,只是感觉很重罢了!

那壮汉好不容易上去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人撕扯她了,便在下头活动了一下手腕,须臾之后,就听见上头芸烟喊道:“大小姐,你可以抓着绳子上来了!”

上头的人是抓着花未眠的脚踝的,可是山道太窄,上头的人不能直接将她这样拉上来,不然的话,若是一个不小心,大家可能会一起掉下去!

而且悬崖山壁之上都是尖锐的石头,若是再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石头会伤到花未眠的,他们不敢冒险,因此就需要花未眠自己抓住绳索,将身子倒过来,然后再慢慢的爬上来!

花未眠咬牙,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比那个男人危险百倍,上头【‘文!】的人也【‘人!】知道她【‘书!】的处境【‘屋!】更艰难一些,都害怕干扰了她,因此都屏住呼吸不说话了,抓着她脚踝的人和捏着绳索的人都时刻注意着她的动作,只等着她自己变换姿势!

花未眠在下头静了半晌,等到手腕上那种被撕裂的疼痛缓和了之后,又试着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是能够动弹的,便抿唇开始计算自己拿住绳索之后如何在山壁上转身,脚踩在何处才能将头重新朝上,然后再踩着山壁慢慢爬上去!

眼睛正在四处搜寻的时候,眼角余光却在山壁上见到一抹新绿,先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顺着那地方看过去,就见山壁左下方离她约有十几步的地方有一个山洞,那山洞里头伸出一抹枝桠,枝桠上带着新绿的颜色,她微微眯眼,下意识的深深一嗅,竟闻到了清淡的茶香!于收过外别。

当下一怔,进而心口忍不住跳的快了许多,莫不是那山洞里就有他们一直在找寻的茶树?

方才在那样危险的时刻,她无法分神去查探山壁悬崖周围的情形,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这清淡却又不容人忽视的茶香,这会儿没了碍事的人,只她一个人挂在悬崖半空中,鼻端所闻到的皆是盈满山间的清淡香气,她又静了片刻,心里便有了一个决定,她要下到那悬在山壁间的山洞里去看一看,看看那究竟是不是陆羽几百年前种下的茶树!

上头手里拿着绳索的人只觉得手中绳子一紧,便知花未眠抓住了绳索,他刚想要收上来,便听见花未眠在下头沉声道:“把我的脚放开,然后将绳子放长一些,我在下面看到了一个东西,我要过去看看!”

“芸烟,等我下去之后,你带两个人下来,咱们要找的东西只怕是找到了!”

芸烟面上一喜,可瞧了那边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堆一眼之后,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按照花未眠吩咐选了两个人,他留了个心眼,选了徐贤利派来的一个人,再又选了茶庄的学徒一个,他是怕出什么状况,带着徐贤利的人也好保护花未眠,而且找到了陆羽的茶树,那茶树价值连城,若是这伙陌生人起了歹心,他们也要防范着!

花未眠就算在前生吃了许多苦,今世重生她没有娇养自己,但是她好歹也是富家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平日里是绝没有攀登过悬崖峭壁的,这会子全凭着一股不怕死的血勇之气,手里拽着绳索在山壁上往那个山洞里降下去,心里只是想着陆羽的茶树,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越是靠近那个山洞,茶香便越浓烈,这是她从来没有闻过的茶香,比她自己喝过的极品茶叶还要沁人心脾,还要洗涤心灵的清冽入心,微微眯眼,若果真没错的话,这应当就是陆羽在六百年前亲手种下的茶树了吧?

到了山洞跟前,才发现洞口不算很大,但是也不是很小,她松开绳索,弯身钻了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个洞口是极大的,可以容纳一二十人在里面来回走动,仰头一看,洞顶是一块巨大的青黑色山石,她微微眯眼,才知道这山洞的形成也是偶然的——

几百年间,沧海桑田变换,这山体移动,本是要将这一片都埋在山里的,可这一块山石横亘在这里,挡住了泥沙侵蚀,竟造就这一方小小的天地,竟也保住了这颗茶树,她心里一叹,也不知是不是陆羽舍不得他的心血被毁掉了呢?

白茶之王

四处环顾一番,确定这个洞口绝不会坍塌,身处的环境是绝对的安全之后,花未眠才把目光放在那洞中离自己不过三四步远的茶树上。

在外头闻到的是清淡的茶香,到了这山洞里,便是很浓郁的茶香了,花未眠定睛瞧着那嫩绿的枝桠,还好山洞极高,六百年的茶树很是粗壮,在这洞中却不显得逼仄,她走近去看,看清之后,心中却悚然一惊!

这茶树竟是难得一见的云海茶王,是白茶的一种,她也只在陆羽的茶经上看到过,却不想陆羽竟然亲手种在了这里!

她也是爱茶之人,自小在茶道中浸淫十几年,骤然遇到这样好的茶树,心情激动,一时这两日的酸甜苦辣滋味一起涌上了心头,望着陆羽在六百年前留下的茶树,一时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她正在这里发怔时,那边芸烟已经带着两个人下来了,只是芸烟小脸绷的紧紧的,非常的不高兴,待进来之后,他还对着身后冷哼了一声,这才慢慢走到花未眠身边,刚想跟花未眠说一句话,听到后头声响,一转头,小脸便皱了起来,洞口外又进来了三个人,打头的正是花未眠之前救了的那个黑衣壮汉,这会儿天光正亮,那壮汉眉目英武,身上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芸烟见花未眠只盯着那茶树看,对周遭的事未有所觉,当下便想冲过去呵斥那些人,却被跟着一起的茶庄学徒拉住,那学徒是跟着王炳汉的,年纪虽小,见识却多,知道这伙人不是好惹的,当下扯住芸烟不让他出去闹事,又在他耳边嘀咕了一两声,这才止住了芸烟,只是他们三个人早已在花未眠身边围着,呈现了一种保护的姿态。

进来的黑衣中年男子丝毫也不在意他们的动作,在进来之后就看向了洞中的茶树,在看清之后,眸光大亮,眸中精光闪现:“这就是陆羽六百年前在竟陵山中亲手种下的茶树?竟是云海白茶,云海茶王呢,也不知茶经上记载的泡法可行否,阿祥,你去上头拿了器具下来,我要在此处泡茶,试试茶经上说的口感是否属实!”

这男子旁若无人的话语扯回了花未眠的思绪,她转眸瞧了那男子一眼,见他体态颀长,身姿挺拔,气势恢宏,身上虽只穿着简单的衣衫,却能看出那布料金贵不凡,又这般吩咐下人,定然身份不俗,非富即贵了!

微微一笑:“这位老爷当真是好雅兴啊!”

处不眠眠处。才经历过生死,就能静下心来喝茶,当真是有闲心的,绝非一般人能比。

那中年男子不以为意,只轻轻扯唇道:“我姓骆。”dss。

花未眠微微眯眼,却正正经经行了一礼,眸光却带着浅淡疏离:“骆老爷好。”

这男人一行都不可得罪,且这人又识得云海白茶,也认得这是陆羽亲手所种的茶树,竟还随身携带着泡茶的器具,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也是来此寻找陆羽所种的茶树的…

若然对方的目的跟自己相同,那这茶树之争便是在所难免的了!到时候打起来…花未眠微微蹙眉,她实在不想因为这样的纷争而伤及人命的!只是尚且不知对方来路,她也不能贸然出手,既不亲近,也不疏离。

这茶树是她先看到的,但是却是因为救了这男子,她才能注意到山间的茶香,也才能找到这棵茶树,说起来,能找到也终归是得益于这中年男子,若是这男子真的与她争抢起来,这茶树究竟归属于谁,还真是不大好说的!

说话间,中年男子的随从当真拿了器具下来,一见那泡茶所用的铜壶,花未眠便微微眯了眼眸,这精巧铜壶是泡白茶所需之物,寻常人家很难得的,没想到这中年男子随意就拿了过来,瞧着那两个随从默不作声的给这骆老爷摆好了器具,就要过来取茶叶,芸烟终是忍不住跳了出来:“这茶树是我们家大小姐先看到的,为什么要让给你们泡茶!谁先看到,这茶树就得归谁,我们家大小姐还未发话,你们怎么敢如此无礼?”

芸烟自从跟了花未眠,一开始是因为惧怕那茶蛊怕丢了自己的性命而忠于花未眠,后来见花未眠对他不差,所用所得比从前周氏当家时他给花雨霏办差好了太多了,渐渐的就真的对花未眠生了忠心的,心里也想着,自己尽心尽力为花未眠办事,将来那茶蛊总能解掉的,对她忠心总是没错的,因为倒是事事都以花未眠为主,这会儿见旁人要动花未眠千辛万苦找寻的茶树,也顾不得这伙人的身份了,直接便跳出来拦阻!

中年男子一愣,两个随从脚步一顿,眸光中闪过寒意,一身的凛冽气势让花未眠心里一突,忙站出来将芸烟扯到身后,眸光闪烁的望着那中年男子歉意一笑:“他还小,无礼之处还请骆老爷不要介意。”

顿了顿,看了一眼那摆在地上齐齐整整的器具,抿唇道,“我方才听骆老爷一语道破这茶树的玄机,想来骆老爷也是爱茶之人,茶圣陆羽所留的茶树,自然是爱茶之人不会放过的佳茗了!只是这茶树在此六百年了还是这般茂盛,还是头一回遇到咱们,我想,陆羽也应当是留下这茶树赠与真心赏识跟它有缘的人吧?骆老爷就在此泡茶品茗,陆羽若在此,定然也会陪着骆老爷一同品茗的!”

花未眠这话不亢不卑,但是话里话外,也点明了这男子只是与这茶树有缘,并非是这茶树的持有者。

骆老爷闻言一笑,眸光温和,英武的面容上笑意若春风般和煦,地上已有他的随从铺上毧毯,他早已盘腿坐下:“还未请教姑娘是哪家小姐?”

他神色淡淡的,对于芸烟的那些话似乎并不生气,只是淡淡的道,“骆某只是在家待的烦闷了,就在来这竟陵山上散散心,骆某知道这山上有陆羽亲手所种之茶树,只是能不能找到不过随心而已,如今骆某托姑娘的福能瞧见这长了六百年的茶树,只是想尝一尝茶味罢了,并不是想要将这茶树据为己有,骆某是爱茶之人,却不会夺人所爱,姑娘大可放心!”

“姑娘既是专程来寻这茶树的,如今也寻到了,更该开心才是,我瞧姑娘一行人也并未带茶具,不如与骆某同坐品茗,也算是相请不如偶遇了!”

这位骆老爷言辞客气,口口声声也说了不会要这茶树,只不过想要尝一尝这白茶之王的味道罢了,何况这男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富贵所不能及的风流淡定,从容的好似根本不将这陆羽的茶树所能带来的泼天富贵看在眼里一样,花未眠莫名对这人就有了好感,也不像之前那般防备,心里也信了他的话——

毕竟就算这位骆老爷真的要抢,就他们这几个人,也是打不过骆老爷的这几位随从的,因此对着芸烟几个使了眼色,让他们退到后头去了!

“我家姓花。我是专程来宜阳竟陵山找陆羽所中的茶树的,已经找了两日了,”

花未眠没让骆老爷的随从动手,她离白茶树很近,便替他采了茶芽下来,又过去在那毧毯便跪下然后坐在小腿上,她是习惯了如此的,也不用旁人动手,就接替骆老爷的随从泡起茶来,她没有打算说假话,但也不代表什么都会和盘托出,“这颗茶树对我家来说很重要,若是找到了它,就等于是救了我家的性命!”

“姓花?”

骆老爷一愣,随即很认真的瞧了瞧花未眠那娴熟的手法,眸光微微暗了一下,那传说中的江南第一茶商,便是姓花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却未及言说,只端坐在那里,微微的笑,“姑娘看起来也是爱茶之人,看这手法娴熟,想来也是读过茶经的!骆某家中也有人经营茶叶生意,对茶市还是了解一些的,这陆羽亲手所种的茶树,又有六百年之久,想来是无价的!这一罐茶叶,只怕是百两黄金也难得呀!骆某记得,很多年前,江南曾出过一株三百年的茶树,只可惜骆某无缘得见,腾出空子想去寻时,那茶树却销声匿迹了!实在是可惜啊!”

“对了,姑娘对江南茶市可有了解?骆某想自己重新做起家中的茶叶生意,骆某前几天才从关外回来,去外头贩了几年丝绸,如今就想回来,只是不知这江南情形如何啊!说起来,朝廷似乎对茶市并不看重,茶叶的售卖也不大便利,若是没有朝廷的契约和文书,想要售卖茶叶是很难的吧?骆某家中本就有人做这茶叶生意,偏偏骆某要做时,还得自己再去申请文书,实在不懂这些规矩怎会如此迂腐刻板?这些官员,怎就不知变通一下呢?”

花未眠皱眉,这姓骆的口口声声说起茶市,又说起游家祖宅从前的那棵茶树,又说起想做茶叶生意,难不成是得了徐贤利那边的消息,过来探虚实的人?

可是在江南,她没有听过有姓骆的商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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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眠抿唇,没有立即回答骆老爷的话,她借着沏茶时的手法,借着垂眸静心摆弄器具侍弄骆老爷的随从递来山雪水的空当,心里则在慢慢的思考骆老爷所说的话,思考他的身份究竟为何方神圣——

他不要茶树,就连陆羽在六百年前亲手种下的茶树都不要,断断不像个要做茶叶生意的人,当初花溱州为了游家祖宅的那棵茶树,使出那等卑劣的手段,虽说那等手段太过卑劣,是花溱州的不对,但是这位骆老爷的表现,也太不像一个想做生意的人应该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情了!

他说这番话,表明他根本不在乎这棵茶树,如果在他的心里,这棵茶树并不是重要的,在他心里是没有分量的,既然他志不在此,那说出要做茶叶生意的话,就是想要试探她的了!

虽然在她说出自己姓氏的时候,那骆老爷一无所知的样子,但是她绝不相信这位骆老爷会不知道她的来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却没有拆穿,应当是对自己没有恶意的…

那么,他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些话的用意…花未眠联想起他非富即贵的身份,这伙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单单要到这里来跟她品茗聊天,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又硬是要她说关于茶市的看法,莫不是想要知道江南第一茶商对于现在茶市的想法?

她抿唇,既然这位骆老爷有意试探,又是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她自持有茶蛊在身,也不怕这些人耍花样,就算说了自己心中想法也无妨,何况她实在是觉得自己与这位骆老爷很是投契,而且爱茶之人都自诩君子,她就算说了也无事!

心里打定了主意,见茶已沏好,就将茶水送到骆老爷跟前,才淡淡的道:“云海茶王,白茶巅峰,一罐之价,也不过是白银三千两,算不上天价,就算加上这是陆羽亲手所种之茶树,六百年生,也不过白银五千两一罐,再往上涨,怕是只有皇亲国戚才买得起了!这是茶,又不是黄金,没了还能再生的,更不是米饭包子,日日所需的,不需要定黄金之价!倘若定黄金之价,只怕一年也开不了一次张!”

氤氲茶香水汽之中,花未眠的声音越发清淡,“江南出过的那棵三百年生的茶树,是人家的私藏,再是轰动,也是那家人的心爱之物,想来也是怕人觊觎才会销声匿迹的,世上的人多有私心,像骆老爷这等胸襟坦荡之人是很少见的!”

她瞧见那骆老爷唇角噙笑,抿了一口茶水,神色越发怡然,心知这云海茶王绝非凡品,寻常人根本难尝一口,她也径自抿了一口,只觉齿颊生香,心境愈加澄明,又缓缓的道,“自本朝以来,茶市的规矩就是定好了的,不说本朝,便是前朝也是如此,说句不中听的话,朝廷重农抑商,商人本就是身份不高的一群人,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罢了,做旁的生意也就算了,偏偏做茶商,一边受朝廷辖制,本身的身份也不高,偏偏这茶叶还不是寻常百姓能够施用的起的,就连那最便宜的茶叶沫子,也不是所有人家都能买得起的,茶商的钱赚的不易,偏偏上等人家买了茶也只是品茶罢了,他们要的是好茶,下等人家就算想要些次等茶,却又是买不起的,那些次等的茶也就浪费了,茶农的价被朝廷按规矩压低了,茶商这里赚不到最大的银钱,我心里可惜的,是那些茶,白白浪费了许多!”

“而朝廷,一则文书重复,二则官吏指责混淆不清,司商的衙门要经管那么多的事情,一道税务上去了,知县知府的衙门又来两三道税务,这苦的是谁,还不是那些茶商?官场上常说吏治不清,如今这茶市外头瞧着好好的,其实里头早就乱了,银钱规矩乱得很,也算是治理不清了,若不是那些官员只瞧着眼前利益,不肯放开了手和税务,让这些茶叶物尽其用,地方司商上缴国库的关于茶叶的银钱会更多的!”

花未眠忽而意识到自己一时说的太多了,忙又抿唇截住了话头,“骆老爷若是想做这门生意,还是先去申请文书签署契约吧,即便知道茶市有这么些问题,咱们又能如何呢?朝廷为大,规矩是老祖宗定的,咱们遵从就是了!不然,怎么称得上是良民呢?”

那骆老爷的手一顿,面色一冷,听到她最后那句话时,却又微微扯唇,在氤氲之气中望着她:“姑娘所言,倒不像是常在闺阁之中习字绣花的女子所说的话,骆某观姑娘神色,像是欲言又止之意,其实姑娘不妨对骆某直言即可,骆某不过是个散淡人士,不会做那等告密卑劣之事,今日与姑娘遇见乃是缘分使然,你我同坐饮清茶数杯,待下山之后,骆某就会忘记今日见过姑娘,姑娘也大可忘记见过骆某,只管办你家救命的大事去就是了!”

骆老爷说完,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润了些,莫名叫人看着他会油然而生一种好感,眼里藏着对花未眠的一抹赞赏,他也不客套,直接便问道,“若是让姑娘做主,觉得这茶市该如何改动,如何举措,才能让茶叶物尽其用,让茶农、茶商还有官府还有朝廷各自都觉得舒服呢?骆某观姑娘神色,姑娘应当是有法子的吧?今日只是清谈,姑娘若是信得过骆某,不妨畅所直言!”

花未眠垂眸,又饮了一口清茶,再抬眸时,眸光极亮,微微勾唇道:“朝廷只需要找寻一位司商衙门里最为熟悉江南云南还有福建茶市的官员,成立一个直属于户部的茶司即可,一切茶市事务都从司商衙门里剥夺出来,都由这位官员总理,而他所理出的茶市事务,皆直接上报于户部,然后再由户部整理之后呈报给皇上,这样一来,谁也别想来茶司里分一杯羹,这就最大程度的保护了上缴国库的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