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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眠没有回话,当先出了屋子,走到外头来,花博文还睡着,她也不可能在里头跟黄国安站着说话,坐定之后,也不要黄国安动手,小楼早已烹茶好了,斟茶完了,就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花未眠轻啄一口清茶,沉了沉心,才淡淡的道,“黄先生,我娘没事,有我在,我不会让人伤害我娘的,父亲再厉害,也斗不过我,今后有我,你可以放心的,她,她只知道我大哥还活着,但是不知道我大哥在你这里,我没有跟他说起,事实上,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我大哥在你这里。”

黄国安的茶自然比不上花家茶庄的茶,花未眠是烹茶行家,什么样的茶到了她这里,都能品出个味道来,黄国安的就是一般的清茶,小楼也只是简单的将沸水泡在茶叶之中就罢了,可她偏偏觉得满室都是淡香,这清茶也能齿颊留香,倒是清淡可口,还是不错的。

茶气氤氲,黄国安面上清雅温暖的笑看起来就有几分恍惚了:“我和你娘自幼相识,我比她大,她自从跟我熟识,就总是笑盈盈的唤我黄哥哥,你娘小时候很好看,她的模样跟她父亲肖像,都是大眼睛,眉若远山,看起来不像是南朝的人,像是外族的深邃相貌,偏偏又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娇俏,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你可以想象,我从小到大,自然满心满眼里只有她,当然也想过到了该娶亲的年纪,我要娶她为妻,我要她做我的妻子,举案齐眉,红袖添香,跟我在一起一辈子…”

花未眠抿唇,双手握着茶盅,茶水的热度透过瓷杯传递到她的手上,听黄国安徐徐讲起他少年时跟游氏的旧事,黄国安字字句句都透着对游氏掩藏不住的喜爱,花未眠心底一叹,即使黄国安一字没有提游氏当年的态度,但是她心里清楚的很,当时的游氏对黄国安这样的清雅少年肯定是喜爱的,游氏性子柔婉,她的良人若是黄国安,她若是能跟黄国安在一起,只怕她的人生,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吧?

只可惜世事弄人,老天爷倒是从来不肯让人心愿得偿,让人心想事成的。

“先生跟我娘的事情,外祖父当时可知道?”

当初花溱州提起过,而且游氏也隐约说起过,游家太爷对游氏跟花凌天的婚事,并不是那么的愿意,要不是游氏是被花凌天用匕首抵着腰间去求游家太爷同意的,只怕游氏跟花凌天的婚事,未必能成。

黄国安轻轻一叹,眸光凝在花未眠脸上,却好似穿透了她的脸庞,虚空之中看向另外一个人一样,唇角勾起几许浅笑:“我娘那时候还没有去世,她跟我就住在游家旁边,我娘时常去找你外祖母说话,虽然你外祖母的性子古怪,但是我娘倒是和她能说上几句话的,当时虽没有明说,但是私底下我跟你娘的亲事,两家人心里都是有了默契的,你外祖父自不必说,他已经不止一次当面赞许过我了,说若是要找女婿,就要找我这样的,而我娘也已经跟你外祖母说过了,实质上,当时若没有你父亲…我只要选了日子提亲,就能娶你娘过门,结为夫妻的。”

“那为什么先生没有提亲?”

或许当初的花凌天不知道黄国安和游氏的这一段情,但是花凌天的出现,黄国安难道不知道吗?花凌天那样的人,见了当时娇艳如花的游氏,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他这样占有欲极强的人,只怕巴不得立时就把游氏娶到手去!

一语既出,黄国安竟红了眼眶,眼中的温暖笑意瞬间就破碎了,只有唇角还勾着,虽是一脸的云淡风轻,话中却不可掩饰的皆是痛意,“我苦读十多年,为的就是要光耀黄家门楣,我娘寡居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想要我高中状元,将当初祖上的荣耀找回来,我当时已经是贡生了,我要到贡院去就读一年,然后再下场考试,我娘和她都知道,她们都很支持我,我虽然跟你娘谈过将来孩子的名姓,谈过未来的生活,却从来没有告诉她什么时候会娶她,就在我临走前的一晚,我告诉她,等我学好了,等我高中了,我就回来娶她,让她等我一年,我跟我娘也说好了的,游家我没有去说,她说,她会告诉她父亲的,于是,我就走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走,竟错过了这辈子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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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此一面

贡生若再高中,便是举人,中了举人,就连进士及第不远了。

可以说,少年时有了这样的功名,黄国安是不愁不能高中进士的,他是很有前途的,所以当年不论是谁,都是很支持他的,就连他跟游氏的亲事,按理都应当是高中之后再成亲。

他当时哪里会想到,花凌天会趁人之危,甚至是那样强夺了游氏的桢洁呢?

这些事情,都是黄国安不知道的,甚至无法预料的。

“我娘等不到先生回来,而先生与游家也只是有了默契,实质上我娘的亲事根本就没有定下来,这时候父亲出现了,他极喜欢我娘,他要娶我娘为妻,而游家跟黄家的亲事没有定下来,所以就算外祖父不同意,游家也根本不能拒绝花家,难怪外祖父只是不大高兴,却不能阻止,这时候,花家提亲,游家也只得同意了,还没有等到先生回来,我娘就嫁给我父亲了,等先生回来知道时,先生怨恨我娘吗?怨恨游家吗?”

游氏没有把她被花凌天胁迫成亲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也没有把她被花凌天在成亲之前强夺桢洁的事情告诉黄国安,那么黄国安也定是不知道的,当黄国安知道游氏嫁给别人的消息,他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花未眠话音刚落,黄国安却苦笑一声:“游家和花家定了亲事,我娘就住在隔壁,怎么可能不知道消息?可我在贡院苦读,并不是与世隔绝,那消息再怎么捂,也是捂不住的,我却是在下场之前得知了消息,心绪一旦被扰乱,还如何静心考试呢?那一场就落第了,我娘对我寄予了厚望,我却让她失望了,她的身子本就不好,等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娘已经是缠绵病榻多日了,我娘是得知了我落第的消息,又加上游家的事情,两厢刺激之下,心中郁结成疾才…而她,也已经嫁到花家去了…”

“你说,我怎么能不恨她呢?我怎么能不恨游家,不恨她?”

“若你是我,你恨不恨?走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一回来,什么都变了,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我那时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纵使再沉稳,少年意气风发,怎能不找个对象出来怨恨呢?”

在不知道内情不知道真相的时候,黄国安所能做的,大概只有恨了,他心里,恨游家,恨游氏,而最恨的,只怕就是花凌天了…可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年,木已成舟,即便满腔恨意,又能做些什么呢?

黄国安只苦笑了一下,说起当初心中恨事,他现在也只剩下苦笑了,其他的都在岁月风霜磨砺之中烟消云散了,眸光有了沉意,面上的笑转而清雅,“我娘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她临去之前求我再去考一次,我答应了她,却没有再去贡院读过书,只在家中读书,但是她去了之后,我却再也不愿意下场了,我迈不过去心里的那个坎儿,我就算高中又能如何呢?世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娘不在了,她也不在了,黄家只剩下我一个,我即便进士及第衣锦还乡,又给谁去看?在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在我身边了,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读书了,于是,我就卖掉了宅子,搬到山塘胡同里来,我的身份,足够当个私塾先生了,这一当,就将近有一二十年了…”

“先生是心灰意冷,还是自暴自弃,又或者是赌气,大概只有先生自己心里清楚了,”

花未眠抿唇,“先生方才说起旧事,想必跟我娘年少时,也称得上是心有灵犀了,先生喜欢我娘,而那时,我娘钟情先生,先生走前又同我娘说过,要我娘等着先生回来提亲再娶她为妻,我娘是同意了的,但是一转眼,我娘又嫁给了别人,先生除了恨,就没有想过,我娘是有苦衷的吗?”

“…你说得对,我是对世事心灰意冷,对自己自暴自弃,更是伤心于亲娘离世,也是对你娘赌气,还有更多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才让我放弃了这条路,”

黄国安没有避讳,扯了扯唇,温和的眸光落在花未眠脸上,他年逾四十,面貌却无比温雅,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多岁的模样,芝兰玉树,可以想象年轻少年时,是何等的温润好看了,只听他徐徐又道,“当时年少,不谙世事,哪里还懂得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事情呢?那时满心愤懑,离了旧地,在这山塘胡同里教书,一行磨学生的性子,一行也是磨我自个儿的性子,愤世嫉俗的连私塾里的师长都看不惯我的样子,若非我当年有贡生在身,只怕早就被赶出去了!当时这心里啊,对你娘就是恨,又恨花家的人,恨你娘背叛了我,恨你娘不守信用,恨你娘移情别恋,恨你娘不要我,恨花家的人横刀夺爱,更恨我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一恨,就巴不得一辈子再也不要知道你娘的任何消息了!”

黄国安说到这里,长出一口气,抿了抿清茶,压下满心苦涩,又是轻轻一笑,“只是这没有爱,又哪里来的恨呢?我根本就放不下你娘,我在心上咂摸你娘跟我的点点滴滴,在这边待了将近一年,慢慢的就回忆起我从前不愿意回忆的那些事情,就是我从贡院回来之后,我娘,还有游家太爷找我去说的那些我曾经听不进去的那些话,我那会儿平静之后再想起来,从他们不寻常的话里,我觉察到你娘是有隐衷的,却不知道,你娘究竟有怎样的苦衷,竟连自家人都不能说,而非要嫁到花家去,甚至…甚至她都不能给我留一个解释…”

“若是能告诉先生,还叫什么苦衷呢?”

花未眠浅笑,“先生是个极聪明的人,也该知道,即便我娘再喜欢你,再不喜欢父亲,她也已经嫁给了父亲,按照当时的情形来说,她是不应该也绝不能再跟你有任何关系的!”

如果黄国安不再纠缠,如果游氏不再来找黄国安,花凌天又何必把黄国安挂在嘴边念叨,更是认定花博文不是他的儿子呢?

这其中发生的事情,她甚至不用问,都可以想象的到了,“先生,后来,是我娘来找你,还是先生耐不住寂寞去找我娘的?”

成亲之前,两个人就算是两情相悦,也没什么,但是成亲之后,两个人再有什么牵扯,这是说不过去的!

花未眠这话问的直接,但也不难听,更不是那么的隐晦,但其中隐含的意思,黄国安是听懂了的,他拧眉盯着花未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意思难道是说,我跟你娘藕断丝连,说你娘不守妇道,还是说我不顾廉耻?”

花未眠垂眸:“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我怎么能知道?我只知道,如今我大哥是切切实实的在先生这里,而我娘也因为先生,切切实实的被父亲怀疑过,虽然他们两个已经结束了,但是这恩怨纠葛总是要捋清楚的,否则旁人问起来,我们兄妹也不好交代,先生也不想被这些风言风语弄的不安生吧?”

她这执拗的性子,倒是跟游氏一模一样…

黄国安一怔,进而叹息一声,抿唇道:“我跟你娘,发乎于情,止乎礼,从来也没有越矩过,自你娘成亲之后,她进了花家,我卖掉了黄家的宅子搬到这边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你娘了,她做了花家的媳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又刻意躲着她,我们怎么可能再见面?我不知道她在花家过得如何,我只能把她从前送给我的东西都收起来,唯独拿了方才你见到的那幅画挂了起来,也算是睹物思人吧,我这心里,到底是放不下舍不得的,但是除此之外,我再没有做过别的什么了…”

“花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了,里头的消息想要传出来,怎么会有那么简单?未眠,你也是花家的人,你会不知道这些么?…就这么过了两三年,我无意听到了你娘的消息,还是旁人闲聊时说起的,我也就听了那么一耳朵,才知道原来你娘婚后就生了一儿一女,就是你大哥和你…我当时心里…我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有想到,就在不久之后,我就在一个下着滂沱大雨的晚上,见到了你娘…”

旧时人事又纷杂而来,他自然是牵动情思,柔肠百转,又不只伤心几何?

那本该是他的妻他的子啊…

黄国安眸光闪烁,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去南边寻一个学生说说话,那时他正要下场,我想起要紧的几本书册没有给他送过去,就亲自给他送去了,哪知留我用饭之后再出来,却下了大雨,我撑伞疾走,原本想着回去那学生家里借住一宿再回来的,谁知在路上却撞到了你娘,她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在大雨里走,身边竟一个人都没有,伞也没有,浑身都湿透了,见到我,就像没有见到一样,我看见了她,又是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不管呢?”

“我又不能带着她去学生家里,客栈就更不能去了,她是花家少夫人,若是被人撞见了可怎么好?我左思右想,只能寻到我家的老宅去了,那宅子后来几经转手,渐渐地就没人要了,我带着她进去,给她生火,她也不理我,只是一个劲的自己念叨,你竟然打我,你怎么能打我之类的话,我一听便知道,是花凌天打了她,花凌天只怕是待她不好…可我什么也不能问,只能默默的陪着她…”

花未眠蹙眉:“这是我娘成亲之后,先生头一次见她?”

那时候游氏已经生了一儿一女了,算起来,她和花博文也不该是黄国安的孩子啊?难不成,是她自己想错了?真是误会了?

花凌天说过的,他说游氏跟这个姓黄的待了一晚上,应该说的就是黄国安说的这件事情了,而今日在公堂之上,游氏的话也是间接承认了的,那么这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越来越觉得,只怕这一夜的隐情,可能不是花凌天所说的那个样子了!

何况,游氏根本就没有跟她说过这一晚的事情,她不过是从花凌天那里知道的,而花凌天惯会颠倒黑白胡搅蛮缠,他的话,未必能信!

“是,那次是我第一次见她,也是最后一次见她,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了,”

黄国安的眸中皆是清冽,一望见底,“在那样的情形下,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她自己一个人翻来覆去的念叨那些话,我也没有打扰她,只让她喝了热水,在火堆前坐着烘干了她自个儿的衣裳,就着外头的雨声陪着她,后来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她才站起来,看也没有看我,低声说了句谢谢,就说要回去了,我早就看见她脸上的巴掌印了,她转身的时候,我就问她,问她在花家,开心不开心,过得好不好…”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样的场景,在他问了那样两句话之后,他心爱的女子一身狼狈,却仍旧倔强的挺直了腰背背对着他,不说话,却也不动,就那样默默的站着,执拗得就像一丛竹,根根分明,却让他看了心疼。

他记得自己慢慢走到她面前,面对着她,看见了她一脸的泪,却不敢伸手替她擦泪,只一字一句的又问她,在花家过得好么?开心不开心?

他也记得,她抬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凝望着他,抿唇微笑,说她自己在花家过得很好,很开心,很满足。

他又问,当初为什么要嫁给花凌天?他问她是因为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隐衷,问她有没有爱上花凌天…

他其实还有许多话想问的,可是就只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她却猛然捂嘴哭起来,明明是那般脆弱的模样,却冷着眉眼硬声告诉他,说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了,她的事情,不需要他费心,至于隐衷,那些都不重要了。

最后,她顶着鲜明的巴掌印,对着他微微的笑,说子云,他待我很好,我们很相爱,你不用费心,我很好。

他一下子就心酸起来,她若是好,为什么大雨滂沱的时候跑出来?

她若是好,为什么顶着脸上的巴掌印跑出来?又是为了什么这般失魂落魄?

可是,她是他依旧心爱的女子啊,她撒谎,他都舍不得拆穿,也顺着她的话点头,也跟着她一起微笑,陪着她撒谎,当作自己相信了她的话,笑着问她,她的两个孩子好不好。

这一问,她的笑就是真的笑进了眼底,她告诉他,两个孩子都很好,大儿子听话懂事,小女儿乖巧漂亮,她很喜欢,很高兴。

许是谈起孩子,她卸下了心防,还把两个孩子的绣像给他看,他细细的看了,两个孩子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很漂亮,很好看,是他所想象的那样,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她的孩子。

“…别的话,她都没有跟我说,但是我知道,她的样子一点都不好,她在花家不怎么开心,大概过得也不怎么好了,可是,她是别人的妻子,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即便她说不好,我又能如何呢?这一点我明白,她更明白,所以,她根本没有跟我说什么,”

黄国安喃喃的说起那一夜的事情,事无巨细,点点滴滴,都在心上缓缓流淌而过,那一晚的痛意,又袭上心头,“她脸上的巴掌印记,应该是你父亲打的,她被你父亲打了,所以才不顾一切的跑了出来,嘴里念叨的那些话,我想,她那时候对你父亲,多少还是有些情意的,不然,怎么会这般伤心呢?遇见我,是个意外而已…第二日一早,天光大亮时,我醒来之后就找不到她了,我知道她定是提早先走了的,其实这样也好,若是被人撞见,那是说不清的——自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黄国安说到这里,抬眸看了花未眠一眼,却从衣襟里拿出贴身藏着的荷包,里头放着的竟是两个小娃娃的绣像,他温柔笑道,“你娘当年走得匆忙,这绣像竟是忘了拿走,我就留到了现在,这绣像没有名姓,所以我那几年我也不知你兄妹的名姓,我也没有刻意去打听,我是不想给你娘添麻烦,这绣像能到我手里,真是意外之喜了,有了这个,我总不至于向从前那样浑浑噩噩的了,毕竟,旁人也不知道这个是谁,哦,对了,这个绣像我从来也没有给文博看过,他是不知道的了…”

“先生,那天晚上,你们只是说了这些话,没有做别的事情吗?当真没有旁人看到吗?”

花未眠忍不住问道,“先生和我娘,好不容易才见一面,你们——”

事关自己的身世,她实在是忍不住,就算黄国安不高兴,她也得问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国安不等她说完,撩起眼皮有些不高兴的看了花未眠一眼,看透想透她的心思之后,忽而就怒了,赫然站起来拧眉道,“你!你怎么能这样误会你娘?你竟然觉得——你娘跟我?你——唉——”

黄国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着花未眠的眼神又气又怒又伤心:“你怎么能这样误会你娘?即便你不了解我,不相信我,可你怎么能不相信你娘呢?你娘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那天晚上,确是我跟你娘在她成亲之后头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甚至我下场考试落第之后,那次都是第一次见她!在那样的情形下,我们又能做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心思?而她,又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心思?我是喜欢你娘,可我也尊重你娘,我怎么可能去做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花未眠,她是你的亲娘,难道你还要怀疑她的品行吗?!”

“先生你别生气,你坐下,咱们慢慢说,”

云重华一直都默不作声的,此刻见黄国安生气,忙软声安抚起来,看了花未眠一眼,心底一叹,请黄国安坐下之后,才抿唇道,“先生,她不是那个意思,事关母亲,她也是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的,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花未眠垂眸,黄国安听了这话这样生气,难不成她还真是想错了?看黄国安的样子,不似作伪,她心里其实也不是不相信的,毕竟游氏从来也没有承认过,只有花凌天的一面之词而已——

想到这里,她才低声道:“先生别生气,我实在是有些糊涂,有些事情,我现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冒犯先生实在是我的过错。”

“事实上,我娘好像没有在父亲面前隐瞒过跟先生在雨中的那一夜,父亲知道之后,大概就猜疑了我娘,进而认为大哥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父亲甚至荒诞的以为,大哥是先生跟我娘在成亲之前见面之后有的,”

花未眠咬了咬唇,她已经猜到了事情始末了,“我也不知道我娘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隐瞒跟先生见面的事情,但是父亲因为这件事情,猜疑了我娘,认为先生跟我娘藕断丝连,在跟他成亲之前就有了首尾,于是就有了我大哥,先生大概不知道,我大哥不是足月生产的,是在我娘跟父亲成亲第九个月出生的,父亲这才怀疑上了我娘。”

游氏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隐瞒跟黄国安唯一的一次见面,花凌天知道之后,就猜疑游氏跟黄国安没有断掉,毕竟当初游氏跟黄国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事情是瞒不过花凌天的,就是因为这样,又联系上花博文的出生日子,花凌天这才怀疑上了二人,甚至怀疑花博文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花未眠却皱了皱眉,要知道,花凌天可是在成亲之前就强了游氏的,若是黄国安说的没错的话,花博文是且只能是花凌天的儿子!

黄国安却冷笑一声:“果然是本性难移,我还想着呢,为什么要赶了文博出来,原来还真是这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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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注定

黄国安这话,倒是让花未眠一愣:“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生是说,你知道我大哥是被赶出来的?”

“那次大雨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娘,隔着南江,她又在深宅大院里,见面哪有那么容易?我除了过江到学生家中,几乎在那边也不会乱走,日子久了,就越来越觉得那次的见面,就像是做梦一样,”

黄国安摆摆手,没有回答花未眠的话,只道,“我也不知道你娘回去如何说的,花家也没有什么动静,你也知道,像花家这样的人家,就算里头闹得再不开交,若是不想让外头的人知道,就算我再怎么打听,也是不知道的,所以我着意打听了几天,见花家没什么动静,也就放下了这一段心,只顾着我私塾里的事情去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也就是你大哥五岁那年,元宵灯节之后的十多天,年节的味儿早就淡了,我也回私塾继续教书,却听到了你大哥在元宵灯节走失的消息,花家也算是大户人家,这少爷走失的事情本不该传扬出来,但是家下人找人的时候难免露出点儿风声来,自然也就传扬开来了,为了那些赏金,也自然有人帮着去找,但是都没有找到,我听了你大哥走失的消息,自然也是心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大哥丢了,你娘该有多么的着急,我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休息的时候,我也会出去帮忙找你大哥。”

黄国安说到这里,忽而住了嘴,出了一回神,望着渐渐冷下去的清茶叹了一声,花未眠便问道:“先生是怎么找到我大哥的?”

花凌天要让花博文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卖掉,而人又是花溱州带着出去看灯的,在花溱州手里走失,就谁也怪不着了,而花凌天早就安排好了人牙子,若不是花博文机灵逃出去,花未眠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要说起来,还真是天意弄人,造化机缘也是不可窥伺的,偏偏就是我在那天晚上遇见你娘,又偏偏是我能找到文博,不然的话,文博的下场简直难以想象…”

黄国安轻叹道,“我见到文博的时候,他狼狈得厉害,身上的衣裳都破了烂了,也瞧不出是什么颜色了,一身的脏泥,那时候街上还有残雪呢,他却穿得单薄,他却是从江那边流落到这边来的,说来也巧,竟是流落到了山塘胡同附近,我一见他就觉得熟悉,倒是多亏了当年你娘仓促间未拿走的那绣像,若不是那绣像,我根本认不出文博的样貌,他那时已经是惊弓之鸟了,小小的人儿东躲西臧了好些日子,已经谁都不相信了,我好不容易才将他留在我这里,他好不容易对我放下心防,确定我不会害他,这一松快下来,安顿好了之后,就是大病一场…病好之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花家,不记得你娘,甚至不记得你,从前过往都不记得了,见到我第一眼,以为我是他爹,他就喊我爹,那怯生生的模样,唉…看了就让人心疼…”

尽管黄国安说的简单,三言两语就交代了当时的情形,但是花未眠还是可以想象,当时花博文是怎样落魄的状况,还有黄国安初时带着花博文的那一段日子是何等的艰难,她这一次没有出声打断黄国安的话,只默默的继续听他说——

“文博大病一场那些时日,常常高烧昏迷不醒,人烧的都糊涂了,我就请了长假照顾他,对谁也没有说他的来历,他们只知道这是我收养的儿子,我说是我远房亲戚的孩子,父母早亡,就找到了我这里来了,我就收留了这孩子,他们也就信了这话,也没有人联想到文博就是花家走失的小少爷,他那时候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小少爷,因此也就糊弄过去了,而花家的动静闹得实在也大,到处都在找文博,只是我在家照顾文博,衣不解带的日夜看顾,竟也不知道外头究竟闹到了什么田地,后来听说怎么都找不到,也就作罢了,但是我却在照顾文博的时候下了一个决心,文博在我这里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你娘,更不会让文博再回花家去,除非你娘亲自来找,或者文博自个儿愿意回去,”

黄国安没有让花未眠带着疑惑太久,直接又道,“文博高烧昏迷的时候,总会无意识的说一些话,自己喃喃自语,要么就坐起来扯着我的衣袖嘶喊,很多话都说,会喊你的名字,会喊自己的名字,甚至会喊你娘的名字,很多事情,我也就从他的口中得知了,虽然你娘给你取的名字让我当时很震动,但是最最让我震撼的,还不是这个,是文博所谓的走失真相,文博虽然说的语无伦次,但是我还是听懂了,原来花凌天并不喜欢文博,对你娘也不怎么好,那一场走失就是他设计的,大概是临时起意,也根本没有谋划的很好,那人牙子抓到文博之后,只当他是小孩子,说话并不避讳,辱骂他,说他是个灾星,连亲生父亲都不肯要他,还要卖了他,文博这才知道自己的走失不是个意外,而是自己父亲一手策划的,这小小的孩子怎么受得了这个?自然是伤心的很,但是再伤心,也得保命,于是就瞅准了人牙子一个疏忽,他就逃了出来,也不敢回去,怕被父亲再次卖了,只好四处流浪,最后才遇到了我。”

花未眠听了,良久没有出声,默了半晌,才涩声道:“大哥是个早慧的孩子,从小他就很懂事,比我懂事多了,他还在家的时候,娘就很喜欢他,比起他,我实在是太调皮了些,但是后来没有他,一切都变了,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才知道,大哥虽小,却还是为我撑起了躲避风雨的地方…”

现在回想起来,有花博文在的时候,那几年她都是很开心的,每天都是高高兴兴的,在她两三岁以前,父亲和母亲还是好好的时候,一家子人也过了一两年舒心快乐的日子,只可惜好时光总是短暂的,花凌天猜忌心重,这之后牵扯到了黄先生,再加上一系列的原因,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日子了。

而她后来收敛起自己的天真活泼乖巧,变得跟游氏一样怯懦软弱,认真算起来,也是在花博文离家之后才这样的…

她以为,只有自己承受了这么多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大哥小小年纪,却要面对亲生父亲要将他抛却卖掉的现实,实在是很残忍的现实,这身心折磨之后,也难怪花博文会大病一场,醒来之后,前尘往事尽皆忘了。

黄国安温和看了花未眠一眼,微微扯唇道:“你娘将文博教的很好,即便是失忆了,将过往一切都忘了,但是他仍旧是乖巧聪慧的,他醒了之后,从我的口中得不到关于他自己的半分消息,他却也什么都不问,只乖乖的每日跟在我身边,跟我一起过日子,但是我不说,不代表旁人不会说,还好我之前编了个幌子,大家就告诉他了那远房亲戚的事情,说了他父母早亡的身世,说他从此就跟着我过日子,他也依旧什么都不问,每日侍奉我,读书习字,还是叫我爹,日子倒也过的清静,他的身世没有引起怀疑,自然也无人联想到花家去,而他大病一场之前,跟从前那富贵小公子的样子也大不一样了,就算是细看,也是跟我像的多些,倒也没有什么人说闲话,我也没有提从前的那些话,他再沉稳也不过是个孩子,有些话,我是不能跟他说的,我只能把疑问放在心里,我就是不懂,明明好好的,为什么花凌天不要这个孩子?”

心底轻叹一声,黄国安的眸底闪过一丝鄙夷,“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后来我着意打听,知道了花凌天的很多事情,你们家二姑娘只与你相差一岁,也就是说,你出生才一年,花凌天就纳妾了,后来文博走失,花凌天被花家太爷送到杭州去了,捐官捐了个宣抚使,而他的那些作为也就渐渐捂不住,都传为了街头巷尾的谈资,所以我方才才会说他本性难移,他果然不是真心爱护你娘的!八年后,在文博十三岁的时候,我得知了一件事情,于是什么就都清楚了!”

“什么事情?”

花未眠禁不住追问道。

黄国安垂眸,轻声道:“你娘从游家带着陪嫁去的丫头,八年后都二十多岁了,有一个嫁到了外头来,跟花家没有什么关系了,而且已经转为良籍了,她是认得我的,我就去找了她,问她你娘当年为什么一转眼就嫁给了花凌天,我要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丫头一听就哭了起来,哭得极其伤心,絮絮叨叨跟我说了许多,说你娘有三四个陪嫁丫鬟,都被花凌天沾染了,只她一个模样不好看的,花凌天看不上眼,别的都打发嫁到花家小厮了,独她一个人,你娘亲自找了太爷说情,这丫头就得了良籍嫁到外头来了,她哭了许久才告诉我,说你娘并不是心甘情愿嫁给花凌天的,是花凌天看上你娘貌美,硬要娶你娘为妻,甚至在成亲之前就强了你娘,这才让你娘嫁给了他!而文博就是这样有的,这才在成亲第九个月理论上没有足月就生下了孩子,当时这件事,瞒过了花家所有的人,就只有花凌天和你娘知道,我想,只怕就是大雨滂沱那夜,让花凌天起了这样的心思,怀疑了你娘,觉得文博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这才狠心要卖掉他的!”

“难怪啊…”

花未眠定定的看着黄国安,“先生是磊落君子,你跟我娘之前光风霁月,是父亲心胸太过狭隘了,他根本不懂我娘是什么样的人,怀疑大哥的身世,恐怕不只是那一夜的事情,还因为之前先生跟我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是论及婚事的关系吧…其实,还有一件事,只怕那丫鬟也是不知道,父亲不只是在成亲之前强了我娘,这亲事,也是他拿着匕首抵着我娘的腰背胁迫她答应的,这两件事情,我娘谁都没有说过,先生从丫鬟那里知道,倒是要多谢先生守口如瓶这么多年了,若非必要,先生以后也装作不知道吧…这是我娘心里的伤,既是伤口,就让它慢慢愈合好了,若是再伤下去,心都要碎了…”

黄国安只跟游氏见过一面,还只是那样言谈几句的大雨之夜,之后还未曾天亮,游氏就已经离开了,这分明就是要避嫌,不愿意跟黄国安待的太久,但是为什么花凌天会知道这一夜的事情呢?

只怕这个答案,只有游氏自己知道了…

这些年,虽说两个人是错过了,但是黄国安却仍旧出现在游氏的生命当中,参与她生命中的点点滴滴,这些年,他也着实不易。

而很多事情,他也未必知道的那么清楚,但是他聪明,他也分析得跟事实差不离了。

“我比先生晚了几年,我直到今日才知道,大哥是这样走失的,若非今日对簿公堂,我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父亲竟会这样对待他的亲生儿子!不过还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父亲跟我娘和离了,我和大哥已经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了,花家两支,那一支跟我们算是恩断义绝了吧!大哥走失的事情,江州知府已经立案了,父亲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的,我也不能为大哥做些什么,这个就当做是我送给大哥的重逢礼物吧!”

花未眠抿唇,声音很淡,她没有谈及花家发生的事情,毕竟黄国安是外人,他再倾慕游氏,这些事也不必跟他说起,而且她到底是姓花的,如非必要,也不必说的那么详细,“说起来,还要多谢先生照顾了大哥这么多年,我早先一个多月之前就开始找寻大哥的下落了,我一直不相信大哥已经不在人世了,之前我自己都无法自保,也就只能将这个念头压在心底,如今不同往日,我总不能让大哥流落在外,所以才让重华派人来找,没想到大哥在先生这里,如今,总算是找到了啊…只可惜,大哥失忆了…”

黄国安眸光闪烁,说尽往事,再看向花未眠的眸光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晦暗,垂了眼眸,半晌才道:“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文博会在我这里待上一辈子,他是花凌天跟你娘的儿子,即便他叫我一声爹,可我到底也不是他的亲爹,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难道我还不知道么?我不给文博姓氏,不让他跟着我姓,也不让他叫别的名字,只将他名字倒过来作为他的表字,就是因为我知道,花凌天没有嫡子,花家的家业,总有一日是文博的,既然花凌天不肯要这个儿子,将来他过身之后,这儿子终究还是要认祖归宗的!即使你不来找文博,总有一日,待我瞅准时机,我要把文博送回花家去的!”

“所以先生才——”

“对,所以我在文博十五岁的时候,就不再让他书院上课了,也没有让他下场考取功名,旁人都是不解,却只有我知道,若是他有了些虚名,花家和你父亲岂会不知道?到时候又是一场事故,未免节外生枝,在我布置妥当之前,我是不能让文博有任何闪失的,所以这两年才让他在家读书习字,闲时他也有带银钱出门去转转,南朝这大片疆域,他这两年也走了一多半了,好多地方都去过,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说起花博文,黄国安的面上难免带了一丝骄傲,虽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却是他悉心教导了十二年的少年,“而他的亲事,我更是不能做主了,这也不该是我做主的事情,只好也耽误下来了,幸而他也不在美色头上用心,对于我的安排就算是不解,也不多问什么,相信这样做自有我的用心。”

“难道大哥从来都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失忆,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从来也不曾问过谁是他的生身父母么?”

花未眠忍不住继续问道,“他难道就不想他的生身父母是谁吗?”

“他自然是问过的,怎么会不问呢?他不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情,后来又知道了自己并不是我的儿子,自然会对自己以前的事情好奇的,只是我根本不知该如何跟他说,不过推脱几句便罢了,他表面上听我的话不再问了,可心里却执拗得很,非要想起来不可,可是他使劲一想从前,脑子就会疼得厉害,疼的他哭起来,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渐渐的哭了两三次之后,他也就不再强求了,”

黄国安一叹,“一年前,倒是从这儿路过一个道姑,偶然瞧见了文博,说他的面相是少年失亲的面相,又问他是不是不记得少年时的事情了,他见那道姑说的很准,也不知是不是听了旁人的说法来骗钱的,就半真半假的说了两句,结果那道姑就说,文博这是失亲之相,只有遇见亲人受了刺激才能想起旧事,若是一辈子不见亲人也就罢了,若是遇见亲人,必定就能想起一切过往,但是这亲人也得是特定的亲人,并不能特意去寻,机缘未到就算寻到了也无用,而且,只有一位亲人才有此效用,旁人都是无用的,那道姑还嘱咐文博就在此等着,不要强求,该来的总会来的,冥冥之中自有天命注定,说了这些话之后,也不要银钱,径自就走了,不过她说她也不过是从面相窥得一二,真正如何,还得看天命机缘…文博后来又把这道姑的话说给我听,他倒是不信的,我心里却是半信半疑的,如今见你来了,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切,还真是天命注定,你一找来,文博就昏迷不醒了,方才杨郎中的话,你也听到了,只怕醒来之后,文博就能恢复记忆了!”

黄国安说到这里,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一旁的云重华见花未眠怔怔的坐着不说话,他忙让小楼给黄国安换了热茶,这才笑道:“说起来,这还真是机缘注定呢,眠眠这些时日,就是一心一意的要找大哥的!”

两个人笑着感叹一番世事无常造化弄人的话。

此刻,却无人能懂花未眠心中的震撼,她自重生之后,一直不懂阎王为何要故弄玄虚,不肯告诉她花博文的下落,既然都同意她换命重生了,为什么不肯告诉她花博文的下落呢?还要她自己费尽心思的来找…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花博文的命运也早就安排好了的,阎王所谓的天机,就借那个道姑的口给说了出来,花博文的失亲契机就是她,花博文只有在遇到她之后才能恢复记忆,然后她带着花博文回花家,就像她当初设想的那样,将手里的一切都交给花博文,她再了无牵挂的离开…

其实,阎王早就洞悉了她的心思,甚至给她安排好了一切,根本没有打算再多给她一点时间,三个月就是三个月,阎王是想用花博文来告诉她,既然她选择了换命重生,就没有资格再讨价还价了!

如果她当初不要重生,而是老老实实去轮回转世的话,这一世的大家都还会按照原本的轨迹活着,而花博文不会再想起花家的任何人任何事,他会跟着黄先生过一辈子;而因为她选择了重生,相应的许多事情就跟前一世不一样了,她只重生三个月,却影响了许多人,但是她也仅仅只有三个月,她得到的所有一切,原本就是要给花博文的,那么花博文就不可避免的要恢复记忆,她是真真切切的懂了!

明明一切都是按照她最初的设想而来的,为什么她懂了之后却还是这样的伤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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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未去

“那人牙子的名姓我不知道,但是我听见那些人都管他叫黑子,那人是常在江州行走的,但是不是江州人,我听他的口音,有些西北口音,应该是西北人,如果没有意外的,他应该还在江州的。”

一道清泠淡漠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三人都是一愣,黄国安跟云重华停止了说话,跟花未眠一道循声望去,便见花博文一脸疲色的站在屋门前,抿唇望着他们,见几个人不说话,花博文就又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不等众人回答,才又道——

“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刚醒来,记忆有些混乱,就坐着休息了一下,你们也没有关门,我就都听到了,既然父亲事情败露了,那么知道人牙子的绰号,也比较好查一点吧。”

花博文在杨郎中离开没多久就醒了,恢复记忆带来的疼痛让他的身子很疲累,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能动弹,刚起来坐着,就听到了外屋说话的声音,一字一句他都听的十分清楚,见是黄国安在说关于自己的事情,他也就没有出去相扰,一边听一边借着这时间平复情绪还有那涌动的记忆。

慢慢平复下来之后,他就捋清了自己五岁以前的记忆,跟现在的记忆衔接起来,然后有很注意的去听黄国安说的那些话,还有花未眠说的那些话,于是,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这会儿说完这些,看着花未眠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一时有些恍惚,又想起方才在院中听见人声,自己倏然转身,看见远门外那一抹亮丽身影时,突如其来的剧痛。

花未眠凝了花博文半晌,忽而微微一笑:“好,我记下了,一会儿回去,就打发人告诉董大人,让他去查,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也不能放过当年伤害过大哥的人,董大人会找到他的,大哥你放心。”

花博文也扯唇笑起来,他这一笑,将屋中的凝滞气氛倒是笑开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到,他慢慢走到黄国安身前,眸光闪烁,声带哽咽:“爹,博儿多谢你这些年教导,更要多谢爹这些年的照顾,若是没有爹,也不会有博儿的今天,只是今日博儿恢复记忆,妹妹又找到了博儿,只怕从今往后,博儿不能再称爹为爹了!”

花博文说完,跪下来规规矩矩的给黄国安磕头,黄国安眼中早已蓄满了泪,只是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微笑着将花博文拉起来道:“好孩子,你别说啦,这些我都明白!我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你虽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可你叫了我十二年的爹,这就足够了,我不强求,也不求别的,只要你平安长大,你觉得开心快乐就好。”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