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与祁云的友谊,还那么纯粹吗?她已经开始怀疑。

“今天是皇帝七十大寿,我接到圣旨要进宫贺宴。先走一步了。”上官惊鸿仓皇站起身向院外走。

祁云瞧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明晰的瞳仁里闪过一丝不解。她怎么了?依他的观察,她说头痛应该是在掩饰什么。之前他明明见她不适地皱起了眉头,那才是最真实的反应。会不会是…她心动了?

想到这个可能,祁云的心狠狠一震,淡逸的心湖充斥起了浓浓的喜悦。倏然,愁绪又上心头。在他找到灭情水解药之前,不希望鸿为任何男人心动,免得受毒发之苦。奈何,从未听说灭情水之毒有解药。但他,不会放弃。

上官惊鸿走在街道上,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吹得她异常清醒,本来还有三分醉意,现竟已消失无踪。

京城的夜晚很是繁华,道旁店铺林立,摆摊的小贩高声吆喝着推销生意,人多得难以计数,有行色匆匆的,有闲聊散步的,有表演杂耍的,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又适逢老皇帝大寿,举国同庆,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喜悦之气浸染了整个京城。

一袭白裳的上官惊鸿走在人群中,所过之处,惊艳霎时,行人莫不目瞪口呆,都在惊叹,竟有如此美赛谪仙的女子!

早已习惯众人的惊艳目光,上官惊鸿面无表情地向皇宫的方向走。本来,即使是老皇帝拿‘血色妖莲’作饵,她也不想免强自己去参加老皇帝的寿宴。可方才情急之下,为了避开祁云,她以此为借口,已经骗了祁云一次,不想骗他第二次。

拔下头上的玉簪,将碧绿的簪子坚握在手里,体会着簪子沁凉的触感,上官惊鸿喃喃启唇,“祁云,其实,你将簪子为我续接好,我是感激你的细心的。”

将簪子又插回发间,一路而行,她的容貌隐起的骚动过大,甚至有人认出她惊鸿郡主的身份,于是上官惊鸿从袖袋中掏出一块白色半透明的绢帕蒙面,疾步一闪,佳人芳踪已然远去,只余众人在原地空思切。

皇宫内的宣德殿是宫廷御用的为皇室办喜寿宴的殿宇。有些特别有功,或特别受宠的大臣也能让皇帝指定为其在宣德殿摆贺宴,以示龙恩。

今夜的宣德殿热闹非凡,大殿左、右宴席数列,整齐地排列了数百桌,文武大臣、皇室贵胄纷纷到贺,座无虚席,只有一处特意留出来的位置。

老皇帝祁晋坐于正前方的豪华庞大宴桌后,面向着左右两侧宴席的贺客。

八皇子祁轩在席位上时不时朝大殿门口翘首顾盼。小碌子站在祁轩的坐位旁边,低首问,“八皇子,您在看什么?”

“本皇子在看上官惊鸿那个臭女人怎么还不来。”祁轩一脸愤愤不平地说,“她害得本皇子尊贵的腿被压断也就算了,居然还害得本皇子被父皇数落了一顿,简直气死本皇子了!父皇真是长她的志意,灭本皇子的威风。灭吧灭吧,父皇的寿宴都快开始了,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父皇派人给她下了请柬,她连个鬼影子也没见。”

“就是,她分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小碌子仗着大殿里人多说话声较吵,别人不会留意到他说的话,他的言词完全迎合八皇子祁轩的心意。

右侧靠近老皇帝的第一张桌宴,北棠傲坐于桌前,虎背熊腰,身体高大如山,其压迫势的强劲尤为突出。

右侧第一排宴席主要是其它各国来的使臣的宴桌,北棠傲身为皇帝来贺,当然是坐在离老皇帝最近的第一桌,第二桌坐的则为西靖三皇子燕玄羽,第三桌则是南遥国使臣,第四桌是其余小国的,然后再到东祁本国的皇族。

左侧第一桌的位置空着,第二桌是骧王祁煜。祁煜边上的桌位是八皇子祁轩,基本越靠近老皇帝的桌位,说明权位越高。

老皇帝祁晋两手一抬,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大殿中立即安静了下来,他威严地开口,“今日朕七十大寿,感谢各国使节、诸位爱卿前来贺寿。”

众臣齐声道贺:“祝皇上万寿无疆!”

老皇帝祁晋端起酒杯,对北棠傲说道,“北齐国皇帝御驾亲临来贺,我东祁国蓬荜生辉。朕这第一杯酒,就敬北齐皇帝。”

北棠傲开口,相对于祁晋声音的老迈,嗓音是极其的气势雄魂,“北齐国与东祁一向交好,朕亲临也无可厚非。东祁皇帝这一杯,朕就领了。”说罢,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北齐皇帝果然豪爽!”祁晋也饮尽杯中酒,虽然举手投足显现出帝王的尊贵,老迈的身躯在气势上怎么也弱北棠傲一截。

各王公大臣也纷纷向老皇帝敬酒献贺礼,几乎每一样贺礼都弥足珍贵。

寿宴已经开始,大殿中央的红地毯上,舞姬们舞姿翩翩,歌舞升平。贺客们一边跟自带的家属或附近桌位的人交谈吃喝,一边欣赏着舞蹈。

祁煜坐在席位前碗筷未动,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旁侧的侍妾苏盈月为他夹了很多菜,“王爷…别光喝酒,吃点菜…”

祁煜不为所动,苏盈月脸露委屈。自十余天前她回娘家‘小住’,祁煜就没派人来接她回骧王府,幸好老皇帝寿宴,她爹左丞相苏景山也在受邀之列,她便得以跟着父亲进宫。

为免被人说闲话她已渐受祁煜冷落,她厚着脸皮坐到了祁煜身旁,还好祁煜并未说什么,可伤她心的是,多日不见,祁煜连慰问她一声也不曾。

八皇子祁轩瞄了眼祁煜桌位左侧前方无人的空席,对祁煜说道,“二皇兄,你说,父皇这一桌位是给谁留的?依臣弟看,也就上官惊鸿没到场,不会是上官惊鸿那个臭女人有这么高殊荣吧?”

“上官惊鸿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介女流,怎么可能宴会席位会安排于我夫君骧王爷之前,”苏盈月宛柔地说,“八皇子,那张桌位是留给谁的,你心知肚明,又何必故意说出来挑事?”

不消说,那张桌位是预留给安王祁云的。祁轩笑道,“美丽的小嫂子,轩也不过是随便说说活跃下气氛。”好让二皇兄感受到六皇兄在地位上给他带来的威胁,替他报六皇兄偏帮上官惊鸿,背地里拆他台之仇。也不算背地里吧,全皇宫都知道的事,简直是明目张胆不把他这个八皇弟放在眼里。

“只怕皇上的苦心白费了。”苏盈月把话明了说,“安王爷往年都不来皇上的寿宴,今年肯定也不会来。”

祁轩留意到老皇帝时不时失落地看了看左侧第一桌的空席,心里满是不平,“那又如何,父皇有多盼着六皇兄来,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二皇兄,六皇兄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您可要好好掂量一番…”

祁煜冷峻的脸闪过不悦,似是嫌祁轩太吵了,祁轩自知无趣,不再说话,又望向殿门口,这回,期盼有果,一抹清新的白影出现在殿门外,轻纱蒙面,眉若远山抹黛,长长如扇的睫毛令一双清澈的大眼格外生动、顾盼流连,眼神却又有一种脾睨天下的清冷傲然,身段纤柔高雅,气质脱俗。

老皇帝发现了门口的女子,炯炯有神的眸子一时看得出神。

其实最先发现女子出现的是北棠傲、祁煜还有燕玄羽三人,他们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门口的。见几名位高权重的人全朝门口看,大家全都好奇地随他们的视线望去,没有一道目光撤回。

女子的面孔被半透白色轻纱遮掩,有一种神秘的美感,没人看得清,可越是看不清,就越让人更想看。

“此女子是谁呀?”殿中有人问出声,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老皇帝挥退了殿中央正在起舞的舞姬,女子目不斜视,步履款款,高贵大方地走入殿内,似乎对这种大型场合早已司空见惯。

“如此高贵若仙,莫不是我东祁国第一美人昭阳公主?昭阳公主没看到在席呢。”有大臣这么说,另一大臣接话,“哪呢?昭阳公主东祁第一美人的头衔早给惊鸿郡主取代了,听说皇上还邀请了惊鸿郡主赴宴,到现在也没看到惊鸿郡主人来,我看她约莫就是惊鸿郡主了。”

果然,女子停步,清冷地开口,“上官惊鸿来迟,请皇上见谅。”

在文武百官、皇族贵胄无数面前,她嗓音宛若天簌,嘴上说话虽还算客气,却并未欠腰请安。明显是对老皇帝大不敬。

众目睽睽,一名女子竟敢如此无礼,老皇帝祁晋鉴于之前承诺过允上官惊鸿不必向任何人请安下跪,有气也没办法发作,“朕今日大寿,又岂会跟一名女子一般见识。入席吧。”

照理来说,上官惊鸿的席位应该早就留了出来,一名郡主,虽然身份尊贵,在泱泱皇族中,身份更为尊崇的人大有人在,一般是不会单独赐座的,但可以坐在家人身边。

实际上,她的座位老皇帝预先便空了出来,只是因为她迟到,老皇帝心生不满又撤了。

上官惊鸿的目光直接扫视了眼左侧贺客满满的席桌,除了祁云的位置,别的都坐满人了,汝南郡王府的桌席有一张,席前二椅,坐了她‘爹’汝南郡王上官宗桓与上官燕鸿二人,没有她的位置。

老皇帝有点惊讶,上官惊鸿竟然仅凭一眼,便找着了淹没在人潮中的汝南郡王府座席,还以为在如此人多的情况下,她肯定会出糗找半天。也罢,他这个皇帝不给她添座,就没人敢给她腾位置,看她如何下台。

015舞绝天下【文字版首发VIP】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想起身给上官惊鸿让座,可是她入席,他这个父亲又坐哪儿去呢?

看出父亲的意图,上官燕鸿压低嗓音说,“爹这事您别管了,六姐摆明得罪了皇上,皇上想让六姐难堪呢。六姐没位子坐最多丢点脸,您要是逆了皇上的意,搞不好皇上会灭了我们汝南郡王府满门。”

燕鸿这么一说,也有道理,总不至于拿郡王府上下数十条人命开玩笑。上官宗桓干着急,也想不出办法。

大多数人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虽然上官惊鸿大名近来如雷贯耳,可她跟皇上过不去,不是找死吗?

燕玄羽率先站了起来,俊颜澜开讨好的笑,“鸿儿,你到我这儿来坐。我这椅子挺长的,多坐个人正好。”

北棠傲神色爽朗地开口,“要是惊鸿郡主不嫌弃,本帝愿给郡主让座。”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全都惊住了,北齐皇帝亲自让座,这是何等光荣,只怕这等待遇,连东祁皇帝都不会有。

祁煜喝酒的动作一僵,冷峻的面庞划过一丝苦涩。又来了个北齐皇帝,上官惊鸿,你究竟能令多少男人倾心?

燕玄羽不满地说,“北齐皇帝,怎么着也是本皇子先邀请的鸿儿的,这点小事,你没必要跟本皇子抢吧?”

北棠傲并不相让,一语双关,“有些事情,是不讲究先来后到的。并不是说燕三皇子你先到或者先说,就能够取得先机,也得看惊鸿郡主同不同意。”

燕玄羽眼神微眯,北棠傲是在说,即便他燕玄羽先识得鸿儿,也追不到鸿儿吗?

“那又如何?”燕玄羽斯文有礼地笑,“本皇子也没看到北齐皇帝你占了什么有利时机。”

“那就看看惊鸿郡主赏谁的光了。”北棠傲霸道的眼神瞧向上官惊鸿,高壮的身躯有礼地站起,一起身,那叫一个魁梧,壮压群臣,坐在他后方的人那叫一个赤裸裸的压力。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上官惊鸿身上,她身姿亭亭玉立,泰然大方,像个没事人似地站着。

苏盈月眼里显现深藏的愤恨。要不是上官惊鸿这个贱女人,她堂堂左丞相之女,骧王之妾,怎么会被两名下人强jian?上官惊鸿面对如此多人,气度从容不迫,高雅非凡,连半丝尴尬都没法在她眼中瞧见,真是气煞她也!

瞥见苏盈月眼里的愤恨,祁煜微讶地蹙了蹙眉头。月儿不是一向温婉贤良么?为何看上官惊鸿的眼神,像是要将上官惊鸿碎尸万段的狠毒?

察觉到祁煜发现了她的失态,苏盈月心虚得额冒冷汗,“王…王爷…”

“说,你方才在想什么?”祁煜嗓音寒峻如冰,似有她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就不放过她的无情。

实在太恨上官惊鸿,早知道就是死装,也不露出马脚。苏盈月眼眶泛起蒙蒙的水雾,“是月儿不好,王爷已有许多天没有关怀过月儿,月儿知道王爷的心绪都落在了上官惊鸿身上,月儿只是吃醋,难过…才会一时恼恨自己没有上官惊鸿那般能引起王爷您的注意…”

“真只是吃醋?方才你的表情可像个十足阴险的毒妇。”

苏盈月身躯一颤,“月儿自问心地善良,一时的醋意,也是因为太爱王爷,若是王爷这般误会月儿,月儿情愿一死。”

“够了。”祁煜冷喝,“父皇寿宴,别死啊死的。给人听见,又得无事生非。”

“是。”苏盈月垂下头,像个乖顺的小媳妇。

上官惊鸿站在厅中央,离祁煜的座位不远,自然是听见了他们刻意压低声音的对话,不屑地一撇唇,苏盈月这种又淫又脏的毒妇,配祁煜这种贱男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就让祁煜好好享受别的下人用烂了的淫妾,让他啃着个烂桃子当宝。

大殿里忽然变得寂静,都猜西靖国的燕三皇子与北齐皇帝北棠傲谁会请动上官惊鸿,谁能请动她,是否说她就是有意于谁?

“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本郡主根本未打算入席。”上官惊鸿嗓音清然,燕玄羽脸上没有一丝被拒绝的不悦,“鸿儿你该不会是想就这么站着吧?”

北棠傲坐回位置上,朝上官惊鸿遥一举杯,以示不在意。

“当然不是。”上官惊鸿回了燕玄羽的话,对老皇帝说道,“皇上说只要本郡主来参加寿宴,就赐予疗伤圣品——‘血色妖莲’。本郡主现在来了,那就请皇帝兑现诺言。”

老皇帝失望地瞄了祁云空空如也的席位一眼,脸色有点颓废。

上官惊鸿顿时明白,老皇帝是认为倘若她出现在寿宴上,祁云也会来。真正的目的是要以‘血色妖莲’换取祁云参宴。他想见祁云。

现下看来,即便老皇帝将‘血色妖莲’给了她,也不过是沾了祁云的光。上官惊鸿不愿欠祁云的情,转身欲走人,昭阳公主祁昭阳适时款步走入大殿。

祁昭阳穿着一身菊黄色罗裙,浑圆的胸脯半露,头发用贵族式的环髻挽了起来,额贴花钿,气质高贵,艳丽逼人。

在场不少人的目光纷纷转望向祁昭阳,她的光彩夺目,是美艳至极的,加上有料的胸脯令人吞口水。上官惊鸿气质再高雅,毕竟轻纱蒙面,虽使人肖想无限,却看不到真颜,还是欣赏昭阳公主的美与胸重要。

“公主真是艳冠群芳,美绝无比!”有大臣立即又是马屁又是诚心地夸赞,众大臣也跟着一句接一句赞美起来。

祁昭阳盯着上官惊鸿,大方地说,“父皇既然说会赐给惊鸿郡主‘血色妖莲’,那就自然会赐。倒是惊鸿郡主你,未入席就要走,不仅是失礼,更是对父皇不敬。”

“是啊是啊…”大臣们不断的附和声传来,祁昭阳又说,“我父皇向来慷慨大方,心地仁厚,自是不会同你计较。只是惊鸿郡主连参加寿宴都未准备贺礼,汝南郡王府也太过小气。”

上官惊鸿清冷的目光朝上官惊桓投去一眼,上官宗桓歉疚地说,“鸿儿…为父以为,你反正会来参宴,你应当备了贺礼,是以,为父没有准备。”整个郡王府已由她作主,他这个没实权的父亲也拿不出像样的贺礼。

“哈哈哈…”众人一片嘲笑声四起,有人打趣道,“听闻惊鸿郡主富甲天下,想不到参加皇上的寿宴,竟然空手而来…”

“真是太过失礼了…”交头接耳声不断,老皇帝并不阻止。

上官宗桓频频拭汗,“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北棠傲霸气的眸光瞪了祁昭阳一眼,祁昭阳分明感受到了来自北齐皇帝的怒气,不由脊背僵硬。

燕玄羽斯文的目光也变得冷凝。祁昭阳这不是有心为难鸿儿么?是为了什么?为了他不领祁昭阳的情而喜欢鸿儿?又不像。他总觉得祁昭阳对他的情,太过假意。

上官惊鸿脸色淡定地瞅着祁昭阳,“本郡主没记得哪里得罪过公主?”

比我美,夺了我东祁国第一美人头衔,抢了我心爱的男人,便是得罪我!想归这么想,祁昭阳表面和颜悦色地说,“惊鸿郡主切莫误会昭阳,你我确实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昭阳也不过就事论事。父皇的寿宴出手送奇珍异宝的早已无数,昭阳特地为父皇亲练了一支舞,以作为父皇的贺礼。听说惊鸿郡主舞蹈倾绝天下,不如也为父皇献舞一曲,以当贺礼?”

说来说去,祁昭阳就是想在众人面前将她比下去。上官惊鸿挑了挑眉,“本郡主若说不会跳舞嘛,昭阳公主先给了本郡主一顶高帽封了路,就是比不过你祁昭阳。若说会嘛,昭阳公主你心里又认定本郡主输定了。公主希望本郡主说什么?”

未料上官惊鸿说话居然如此直白,一点颜面也不给她留,祁昭阳也不是省油的灯,“惊鸿郡主的意思是一定能将本宫比下去了?那昭阳就先行献丑了。”

祁昭阳一个手势,乐声缓缓响起,祁昭阳翘起莲花指,初摆了个弱柳扶风的姿势,身姿随着乐声婉转起舞、身姿起旋。

上官惊鸿就这样突兀地站在祁昭阳边上,众人见上官惊鸿无席位可坐,有部份人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燕玄羽方想将上官惊鸿拉到他的席位入座,哪知上官惊鸿袖中抛出一截白凌穿过房梁一角的横梁,手拽白凌凌空而飞,身姿妙曼轻盈如天外飞仙,美仑美奂!

“哗!”众人惊叹,叹于世间竟有此等谪仙。

祁昭阳还以为众人是在叹服她的舞蹈,眉浮喜悦,舞得更高兴。

仅是稍眨眼的功夫,上官惊鸿人已坐在了殿门靠里点的房梁上。这个位置,刚好能俯视全场,角度无比的好啊。

哪有人贺寿贺到房梁上的?老皇帝老脸阴沉,可想到只要上官惊鸿在这,祁云就会多一分出现的可能性,忍了。

众人的视线又落回祁昭阳身上,但见祁昭阳舞态雍容华贵,舞姿宛动优美,旋转翩翩,云袖翻飞,忽然,无数瓣粉红色的凤仙花瓣从空中洋洋洒洒、凌凌落落,祁昭阳就在花雨中纷飞翩舞,犹如舞中精灵,美态万千!

不绝于耳的赞扬声叹服在大殿之内。

“祁昭阳跳的舞竟然是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上官惊鸿微讶,她还懂得花瓣效果增加气场,确实是下了不少功夫,平视过去,横梁上早先就藏了几名宫婢,宫婢手中执有花篮,不断向下洒着花瓣。看来,祁昭阳是想一舞重夺回她东祁第一美人的名声,打定主意要将她上官惊鸿踩下去。

016被别的男人【文字版首发VIP】

正欣赏着祁昭阳美艳的舞姿,上官惊鸿忽然感觉一道邪风从身边掠过,冻得她浑身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定睛一看,燕玄羽左侧的南遥国使节坐的席位已被一身红衣的君烨熙霸占,南遥使节则恭谨地站在君烨熙侧后方。

众人依然在精精有味地欣赏着舞蹈,君烨熙把玩着手上的碧翠玉簪子,上官惊鸿一摸发间,才惊觉祁云为她修补好的簪子给君烨熙抢了。

君烨熙拿起手上的玉簪朝上官惊鸿晃了晃,上官惊鸿冷瞅着君烨熙,清冷的目光像冰山上的寒峰。

怒了?君烨熙邪邪地勾起了唇角,一股阴冷的邪气充斥在大殿里,正沉浸在优美舞蹈中的众人忽然身体不自觉地缩了缩,看舞蹈的高亢心情都给整没了。

燕玄羽、北棠傲、还有祁煜三人同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君烨熙的坐位,脸色皆是变了变。

除了阴冷莫名的邪气,上官惊鸿还感受到了一种如玉般的清越光华。

祁云…

祁云也在这里。

上官惊鸿冷傲的水眸一扫,在诸席中间,一张桌前只坐了一人,身穿青衣,面目平凡,一双眸子与平凡的面孔一点也不相衬。

是祁云,他易了容,混在贺客中。

那人抬首,清越的目光与上官惊鸿在空中交汇,那般恬淡而安适的眼神,除了祁云,还能有谁?

青衣男人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淡逸若水,上官惊鸿感受到了一种宁静的安心。

这一刻,上官惊鸿深刻觉得一个人的气质,可以与长相无关。就犹如祁云。

君烨熙妖异的瞳光也注意到了青衣男子,嘴角勾起有趣的笑痕。越多人抢越有意思,越有挑战性。不管是谁,他魔龙君烨熙要的女人,没人能抢走!

乐声渐停,祁昭阳摆了最后一个柔美的动作收尾,大殿中暴起洪亮的掌声,大臣又开始赞美起来,“昭阳公主一舞真是妙哉!”

“如此美艳的舞姿,本官还是第一次看到,想不到昭阳公主不仅相貌无双,舞技更是一绝…”

“依下臣看,没人的舞姿能与昭阳公主相媲美,惊鸿郡主就不用比了…”

在一大片赞扬声中,祁昭阳款款一弯腰,“多谢各位抬爱品鉴,本宫一舞实非要与惊鸿郡主一较高下,而是单纯地想为父皇祝寿而已。”

“这么说应该是惊鸿郡主要跟昭阳公主比了,公主怎么也是皇家的金枝玉叶,又岂是区区一个郡主可比的。惊鸿郡主真是不自量力!”说这话的是左丞相苏景山,百官之首如此说,自然又是引来一片共鸣。

上官惊鸿坐在横梁上听着一票大臣开始由夸奖祁昭阳舞美人美,到互相寒喧奉承,就像看着一堆跳梁小丑,咳~她自个还坐在梁上。

“若是本帝没看错,刚才昭阳公主跳的是‘霓裳羽衣’舞,”北棠傲沉稳地开口,祁昭阳一欠身,“北齐皇帝真是好眼力。”

“确实是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呢…此舞听说是数百年前一位得宠的妃子为皇帝亲自编写的蹈舞,想不到昭阳竟然能将此舞跳得出神入化。”老皇帝身边的陈妃如此说。

陈妃是骧王祁煜的亲娘,因娘家姓陈,得封陈妃。陈妃由于年老色衰,并不得宠,不过又因为生了祁煜这么个全东祁国都公认的优秀皇子,是以,一直还算受到老皇帝重视,每逢皇宫内的什么重大宴席,必然有陈妃的身影出现。

“是啊,”老皇帝一脸欣慰,“朕都没想到昭阳的舞跳得这么好。”话锋一转,又笑问北棠傲,“北齐皇帝政绩卓越,有目共睹,亲见北齐皇帝,又是如此人才出众。朕听说北齐皇帝不但还未册立皇后,甚至后宫无妃,不知可否如此?”

北棠傲爽快地点头,“确实是这样。”见东祁老皇帝的贼眼在他与祁昭阳身上流连,就知道这个老匹夫想把祁昭阳嫁他,“不过,本帝之所以无后无妃,乃是因为早已有了心仪的女子。”说罢,侧仰首朝坐在横梁上的上官惊鸿望去,意思再明显不过。

想搓合昭阳与北棠傲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老皇帝笑道,“原来如此。”也不挑明北棠傲的心上人。上官惊鸿,只怕是太抢手了。

祁昭阳心生郁闷,以她一曲苦练多时的‘霓裳羽衣’倾倒众人,北棠傲居然不为所动,明知父皇有意搓合,却刻意向众人宣示他的心上人是上官惊鸿。她祁昭阳不喜欢北棠傲是一码事,北棠傲不把她当回事,又是另一码事!祁昭阳脸色闪过难堪,“原来北齐皇帝早就有了心上人,本宫也是。”一双翦水秋瞳含情默默注视燕玄羽,“本宫心仪于燕三皇子,已是天下皆知,今日本宫既然说出来,也不过是要表达本宫倾慕燕三皇子的立场。”

左丞相苏景山说,“昭阳公主的意思是光倾慕燕三皇子,却并不需要燕三皇子为你做什么,真是难得的痴情女子。”巴结好昭阳公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啊,早闻昭阳公主对燕三皇子有情,公主似乎知道燕三皇子喜欢的人是惊鸿郡主,是以并未加免强,真是心地善良的女子…”大臣同情怜悯的声音此起彼伏。

现下的情况,女儿都公然说喜欢燕玄羽了,老皇帝瞅向燕玄羽,见他的注意力全都在上官惊鸿身上,连坐都是侧坐,面向上官惊鸿,恍若未听到殿内众臣的议论。只怕冒然要燕玄羽迎娶昭阳,他定然不肯,只会多生不必要的事端。毕竟西靖国力强盛,非同小可。

苏盈月似是温婉地提起,“昭阳公主一片意情怕是白费了,谁人不晓得燕三皇子为了惊鸿郡主连命都不要?”昭阳公主可要记得拔掉上官惊鸿这根刺才好。

祁昭阳幽怨地瞅向燕玄羽,又看向上官惊鸿,这两个当事人怎么像局外人一样?愤恼异常,为了维持高贵的形像,又不便发作,只好免强朝上官惊鸿笑道,“惊鸿郡主,本宫已献舞,该轮到你了。”

上官惊鸿手执白绫,从空中又次飘然飞落,美绝若仙的身姿又是若得众人看愣了眼。

脚一沾地,她手上有技巧一使力,白绫又被收入袖中,“本郡主没说要献舞给皇上贺寿。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答应。”

“上官惊鸿,你…”祁昭阳讽道,“我看你是怕被本宫比下去吧。”

“我犯得着跟你去比么。这等虚名,昭阳公主要是喜欢,就当是比我强好了。”上官惊鸿无所谓地摊摊手,“至于皇上的寿宴贺礼,本郡主在你方才跳舞时已命人准备好了。”

“什么叫就当?惊鸿郡主未免太过伤人。”祁昭阳俏脸已浮现怒气。

祁煜冰冷的嗓音响起,“哦?惊鸿郡主已备好贺礼?本王可未见你离开过大殿,也没看到有人将什么东西给你送来,本王倒是好奇,惊鸿郡主的礼是何物?”

祁昭阳也补充,“若是你身上的绣帕什么的,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对父皇不敬,父皇不跟你计较,本宫未必不会。”

“昭阳公主倒是说说,你能奈本郡主何?”上官惊鸿当真是无语,她招谁惹谁了,祁家兄妹就这么针对她。祁煜也就罢了,毕竟她设计得祁煜让天下人都骂他是个无能的废物,还赢了他黄金千万,记仇是应该的,倒是祁昭阳,她又没惹她。话说祁昭阳没被皇宫地下石室关着的那些铁笼子里的男人们活活搞死,她倒还有点惊讶呢。

祁昭阳面色窘迫,气得半露的胸口一起一伏的,两颗圆炸弹真是饱了在场男人的眼福,“本宫…本宫定然不会放过你!”

皇帝她上官惊鸿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区区公主。上官惊鸿眼里闪过讥诮,祁昭阳气火攻心,还想说什么,老皇帝突然说道,“够了,昭阳。”

皇帝说话,祁昭阳哪还敢再放屁,只得恼怒地咬着下唇。

老皇帝问,“上官惊鸿,你倒说说,你给朕备了什么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