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要听个故事吗?”

“本宫哪有心情听…”

祁昭阳话未说完,上官惊鸿启唇道,“很久很久以前,在一间石室里,关着一名女子,还有七名男子…”

“别说了!本宫不喜欢听故事!”祁昭阳猛然打断她的话,神色骇然,由于她一直捂着被打肿的脸,脸上又满是泪痕,众人并未发现她惊恐的神色。

北棠傲喝茶的动作一顿,清楚内有玄机。

祁煜冷瞳微眯,上官惊鸿想表述什么?

燕玄羽微笑着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鸿儿继续说,本皇子想听。”

“是啊,臣等也等着听呢。”众大臣们莫不在想,笼子里关着一女七男,能做些什么事?很难不想入非非啊。

“想让本郡主继续说下去,那就看昭阳公主的态度了。”上官惊鸿轻笑。

祁昭阳惊惧地盯着上官惊鸿,她不可能知道,地下石室这么隐蔽,除非是圣尊带她去的,莫非圣尊喜欢上官惊鸿了?还是圣尊告诉上官惊鸿这事?不管怎么样,她现在都不能让上官惊鸿把事情说出来。

粉拳紧握,祁昭阳痛心地看着南遥国使节旁侧那‘无人’的‘空席’,惨然一笑,对老皇帝说,“父皇,女儿想通了,之前是女儿先对惊鸿郡主失礼,是女儿不该出口伤人,惊鸿郡主给女儿小小惩戒也是应该的。请父皇千万莫怪她。”

老皇帝苍老的眼里闪过精明,心知昭阳因什么事受制于人,而且是不能公开的事,他也正愁找个台阶下,于是顺势说,“那此事就此作罢。”

“谢父皇。”祁昭阳又朝上官惊鸿夸张一福身,“惊鸿郡主,昭阳一时冲动出口伤了你,还望见谅。”

“本郡主很大方。不过,故事还是要说完的。”上官惊鸿无所谓地道。

祁昭阳脸色一白,“你…”

上官惊鸿接着说,“笼子里的一女七男都是下人,因为主人变态,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主人问他们,‘皇宫里有个太监,下面呢?’他们有些说太监在皇宫里侍候皇上、贵妃,有些说在吃饭睡觉,没一个猜中的,那个变态主人就把他们关笼子里想清楚,才放他们出来。”这样瞎掰,算是给祁昭阳解围,否则,她一说这故事,祁昭阳的反应异常,众人必会将她想成笼子里那女的就不好了,虽然是事实。总归,为了祁云,也该给祁昭阳稍留些颜面。

祁昭阳松了口气,朝上官惊鸿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魔龙君烨熙修长的手指抚了抚长长的红色发丝,上官惊鸿是暗骂他变态?那一会儿,他就变态给她看。

“原来是这样。”众大臣恍然,有人好奇地问,“皇宫里有个太监,下面呢?”

燕玄羽也看出上官惊鸿在帮祁昭阳,于是笑说,“太监下面自然是——没了。”

“呵呵…”众人哄堂大笑。

上官惊鸿说道,“燕三皇子可真是聪明,可怜那一女七男想了好久都没想通,后来还是主人大发散心放了他们。”

众大臣在叹,“还好那个主人还有点良心…”也有人说,“不就是个故事,有什么好良不良心的…”

上官惊鸿淡扫了眼君烨熙妖异僵白的脸,这种妖孽还会有良心?

上官宗桓与上官燕鸿也坐位上坐好,唯有上官惊鸿还是没位置可坐。

大殿内各式各样的目光都落在上官惊鸿身上,上官惊鸿启唇,“本郡主愿意献舞一曲,无关风月,无关其他,只因一人。在本郡主最失意的时候,邋遢得连相貌也看不清。是他不吝啬美酒佳肴、食宿免费。虽然他不曾说过什么,却暗地里为本郡主做了很多。本郡主铭记在心,得他一知己,是上官惊鸿之福。”

青衣男子清越的目光越发地柔和,冷傲如她这般的女子,竟然肯放下身段,不顾清白,对他以唇喂药,默默陪伴着病中的他一整天,甚至连姿势也未换,不顾全身僵麻。她看起来冷,却也是最重情的女子,是她的温柔细心,驱走了纠缠他十七年的恶梦。她为他做的,比他还多,她却只记得他的好。鸿…这样的女子怎能叫他不心动?

北棠傲刚毅如铁的英俊面孔浮起深深的伤。她已经全然忘了过去,已经忘了,还有个他在一直等待,一直为她付出。

祁煜的心一痛,上官惊鸿的心里,已经多了六皇弟了吗?

魔龙君烨熙妖魅的表情未变,知己?那是什么玩意?他君烨熙要的女人,眼里心里绝不能有别的男人!

老皇帝激动起来,他知道祁云曾下令将上官惊鸿奉为‘枫桥夜泊’客栈的上宾,食宿全免。莫非,云儿也在场?四下搜寻,殿内贺客黑压压整齐地坐满大殿两旁,寻不出他在何处。心中是又急又遗憾。

祁昭阳原本要离开大殿,听上官惊鸿这么一说,立即入席与八皇子祁轩同坐一桌。

祁轩盯着祁昭阳的肿脸,神色关心,“皇妹,怎么不去让太医敷药?”

“哼!”祁昭阳生气地说,“你还知道关心我?刚才上官惊鸿欺负我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话?”

“你没看到我之前腿被上官惊鸿的马车压断,父皇不但没给我做主,还把臭骂了一顿吗?要不是我机灵,父皇指不准还会把我关起来面壁思过。”祁轩摊摊手,“我自身都难保,怎么帮你?”

“八皇兄,”祁昭阳脸肿了半天高,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了,“你就是个孬种!”

祁轩火了,“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为兄还在想,搞不好上官惊鸿说的一女七男里的女的就是你呢。你不会被那七个男的‘玩’过了吧?”

祁昭阳狠瞪他,“饭可以乱吃,话别乱说。传出去你叫我怎么做人?”

“那就管好你的嘴巴。还没人说过本皇子是孬种。”祁轩嘲笑,“为兄看你挨打根本是自找的。”

“祁轩!”祁昭阳咬牙切齿。

祁轩一脸坏笑,“你大可以向父皇告状说我不帮你,你还是别跟我怄气,父皇肯定会调查一女七男的事,依父皇的精明,岂会相信后头上官惊鸿为你打的圆场?顾好你自己吧。”

祁昭阳觉得有理,“再怎么样,我也得看看上官惊鸿是怎么输给我的!我就不信,凭我一曲‘霓裳羽衣’,还有人会比得过我!”

“不是我说你。”祁轩摇头,“你就是给父皇宠坏了,什么都要最好的,什么都要争个最强。要知道,这世界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上官惊鸿,根本不是你可以比的。”视线瞧向上官惊鸿蒙着轻纱的脸,脑海中想起,在他的腿被马车压断的那一刹那,马车帘被风吹起,车内的女子皓齿蛾眉,倾世无双,那等惊世之美太过让他震惊,以至,他不想追究她的马车断他腿之罪,却又按不下面子,才命人去父皇那告状。

“喝!”祁昭阳冷笑,“看来八皇兄你也中了上官惊鸿的毒了。瞎子都知道中意上官惊鸿的人多了,你是没希望了。”

祁轩气得横眉竖目,“再说就别怪为兄也给你一巴掌。”

“你敢!”

“谁人不晓得本皇子就是个横行霸道的小恶魔,你说为兄敢不敢?”

祁昭阳发狠地说,“你好好瞪大眼睛看清楚,你看上的上官惊鸿是怎么技不如人地输给我。”

“她没要跟你比。”

“我就是要跟她比,怎么样?”

“神经,你白痴得天下第一行了吧。”祁轩不再理会祁昭阳。

“你才有病。”祁昭阳水眸瞧向斜对面南遥使节旁的‘空位’坐椅,心中暗忖:圣尊,你很快就清楚,只有我祁昭阳才是世界上最好,最适合你的女人!

祁煜留意到祁轩与祁昭阳的对话,面无表情。苏盈月因为没内力,大殿中现下又因上官惊鸿说为‘知己’而舞一曲,有些吵,反而没听清祁轩与祁昭阳的对话内容。

燕玄羽斯文的面孔闪过苦涩,尔后大声向上官惊鸿说,“鸿儿,你别光记得那个人,也要记得我的好啊!”

可惜,上官惊鸿并不理他,吩咐了太监几句,再走到大殿中的舞台中央。

众人见上官惊鸿站着没动静,又开始议论起来,很多人在说她肯定没昭阳公主舞蹈跳得好,还是不跳的好,免得自取其辱。

上官惊鸿不为所动,素手一弹,几枚暗器各自击中殿内的几盏主要灯火,灯灭,殿内暗了下来,众人一片喧哗,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同时,乐师奏响上官惊鸿指定的乐曲,宫人取了几面大镜子在大殿外头按她吩咐的角度排列好,月光照耀在镜子上,又折射进殿内,正好照在舞台上她所站的位置。

霎时,一殿暗黑中,一袭白衣的上官惊鸿周身被洁白的月光笼罩,清颜白衫,青丝如墨,美仑美奂,犹如月下的落凡精灵。

殿内倾刻间安静了下来。

乐声袅袅,清泠于耳畔,上官惊鸿迎着乐声翩翩起舞,水亮的大眼目光灵动欲语还羞,时而抬腕低眉,时而长袖漫舞,时而旋转生风,曲、转、扭、倾、旋…各个动作配合得如行云流水,天衣无缝!

大殿中安静得连大气也没有人喘一声,不是像祁昭阳跳舞时众人边吃喝边欣赏,众人似乎忘了一切,眼中只有上官惊鸿美绝尘寰的舞姿。

忽然,上官惊鸿袖中白绫于手,以右足为轴,妙曼的身姿翩然旋转,白绫也跟着螺旋般的旋舞,因舞旋生风,一地凤仙花瓣竟然被不可思议地纷纷吹到半空,飘飘渺渺散落,未着地又被旋起。

折射的月光之中,漫天飞舞的花瓣,她越舞越快,越舞难度越高,却是游刃有余,也许是舞中有风,上官惊鸿蒙着面的白色轻纱飘然脱落,露出一张美得惊世的娇颜,其美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众人只恍觉莫不是九天仙子下凡尘,如梦如幻!

北棠傲刚硬的面庞盈满痴迷,这就是他一直追寻的女子!

魔龙君烨妖异的红色瞳眸里满是欣赏的讶异。上官惊鸿舞绝天下,无人可比,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燕玄羽斯文的眼里尽是痴迷,祁煜冷寒的眸光目不转睛。

青衣的他,清越的目光里是动情的涟漪。

祁昭阳是震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了,不敢置信的惊诧比被上官惊鸿打了一巴掌还多。怎么可能?上官惊鸿怎么会赢得过她?不会的,不会!

乐声不知何时停了,上官惊鸿的舞蹈在一个清灵至极却又极其妩媚的动作中划下句点,洋洋洒洒的花瓣也轻飘飘落地归于平静。

大殿中安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众人还沉醉在方才极惊极美的舞蹈中无法回神。

上官惊鸿的目光落在众臣中一席独坐的青衣男子身上,一身青衣,青雅宁静,安如水。

青衣的他,脸上因易过容的原故并无表情,清越的眸光却是深深地与她对视,眼中是一种悸动的情素。

黛眉微蹙,上官惊鸿突然觉得,这曲舞献错了,她只是想对他表示感谢,却并不是要他心动。

震耳欲聋的掌声响起,大殿内不断暴出叫好声,文武百官们已经激动得失控,就连老皇帝祁晋都忍不住喝彩。

大殿中的灯火再次被点燃辉煌,众人好不容易才安静。老皇帝祁晋率先赞叹,“上官惊鸿一舞,真是惊绝天下!不知此舞名为何?是由谁所编写?”

上官惊鸿淡声说,“就是刚才昭阳公主跳的‘霓裳羽衣’舞,我看过后择优而取、选陋而去,再加以自己的创新,临时随便舞出来的。舞蹈还没取名。”

“哗…”殿内众人又是惊叹不已,燕玄羽、祁云眼里闪过惊讶,北棠傲面色全是折服,就连魔龙君烨熙都又次诧异。

祁煜的心狠狠一动,突然觉得燕玄羽说得对,他失去了一个至宝。

祁轩方才痴迷中回过神,才发现祁昭阳人已不见了,扫视一圈,刚好看到祁昭阳鞠楼着背悄悄溜出侧门的背影。这丫头,肯定是脸丢得没法继续呆这了。

见到众大臣几乎要疯狂得失控的痴迷反应,老皇帝下旨说,“上官惊鸿,上古舞蹈‘霓裳羽衣’也不能与你方才一舞相提并论,你方才的舞蹈已经震惊了在场所有人,美态赛过九天玄女,朕相信不管多少人看到,都会为之惊绝倾倒,朕就亲自为它提名——凤舞九天!”

“这名字取得,确实有魄力。”上官惊鸿微笑,“那就谢过皇上了。”

“皇上英明!”殿内众臣异口同声,老皇帝乐得呵呵笑,“上官惊鸿,入座吧。朕的寿宴因为你,可算是有哭有笑,多姿多彩,增色不少。”指了指给祁云预留的帝王侧首席桌位,“就坐那。”

“不必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上官惊鸿拒绝。

老皇帝也知道免强不了她,摆了摆手。

上官惊鸿清雅脱俗的身影莲步离开大殿,背后是痴了一地的目光。

在她离开后,老皇帝见众席位中陡然空出的一桌,苍老的脸上闪过欣慰,总算知道,云儿方才就是坐在那里。

离开宣德殿后,上官惊鸿走了一小会儿,见前方宽阔大气的青石板道路上,一身青衣,清雅宁静的男子已然等候。

019引誘【手打VIP】

弯月悬挂在漆黑的天空,星儿无数闪闪地眨着眼,银白的月光浸洒着大地,青衣男子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中,身影清俊,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

上官惊鸿心里生起冲动,想为他拂去如影随行的寂寞,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寂寞却又似乎甘于孤寂的男子,让人觉得心疼,又是遥不可及。

“祁云…”轻启红唇,上官惊鸿放柔了嗓音唤。

祁云唇角泛起清和的微笑,“累了吧?”有点像丈夫关心妻子,也有点像关心最爱的人那般的自然。

“我不累,”上官惊鸿摇首,凝视他‘平凡’的面孔,“你的‘面具’好逼真。”

“不管如何,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祁云的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满足感。

“那是因为,你就是你。不管你的容貌如何,你的气质已胜过一切。何况,你还有一副好看得没人能比的长相。”

“在你的眼里,我真有这么好?”

“你说呢?”上官惊鸿没有正面回答他,走到他跟前抬手,在他耳根后面摸,当触到他肌肤的一刹那,祁云身体微僵,虽然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微微红了脸。

她的十指修长,指尖微凉,美丽无双的脸蛋又正好在眼前,红唇娇艳欲滴,祁云难免心思浮动。

“怎么没有?”上官惊鸿好奇,“人皮面具不应该是粘上去的吗?你的耳朵后面怎么找不到粘合点?我想撕下来看看呢。”细瞧他耳后,居然一点粘合的痕迹也没有,要不是自信眼前的人确实是祁云,不同的长相还真以为是另一个人呢。

“这是我特质的人皮面具,需要特殊的药水化解粘合点,面皮才能拿下来。”祁云说着,取出一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些许水剂往耳后一涂,耳后一处皮面一角翘了起来,上官惊鸿拎着翘起的一角揭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刹时露出祁云绝俊无双的面孔。

把玩着手中的面皮,上官惊鸿感叹地看着祁云,“面皮的触感与人的肌肤一样细腻,你不但会修接断玉簪,居然还会亲手做人皮面具,又能诗能画,还会做生意,你说,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祁云莞尔,“鸿过奖了。”

“这种面皮是什么材料做的?”

“聪明如你,一触,就应当知道了。”祁云并未直言,虽然知道她非同一般的女子,却还是怕惊着她。

“是人的脸皮。”上官惊鸿替他说,“而且是活人的脸皮。死人的脸皮太过僵白生硬,只有活人的脸皮做出来的效果才能登峰造顶。”

凝视她淡定的神情,祁云温声问,“你不害怕?”

“没有什么好怕的。”她杀过的人,见过的尸体都不知多少,怎么会害怕区区一张人皮。

“鸿,你太出乎我的意料。”

“你也一样。”上官惊鸿淡然说,“江湖中有一种易容术,戴上假的面皮能易容成另一个人的样子。面皮一般由高档仿人皮材料做成,很容易让人看出端倪。唯有‘鬼冢楼’制的人皮面具无人能识穿,只要能拿得出来的东西,绝对能仿得跟真的一模一样。只可惜,‘鬼冢楼’从不轻易接生意。如果我没猜错,这张人皮面具就出自‘鬼冢楼’。既然面皮是你亲手做的,你在里面充当什么角色?”

“‘鬼冢楼’是我开设的暗里机构,若是有人需要造假一些特殊的东西物品,便能借此摸清对方究竟有何意图,知道的事情多了,以便掌控天下。”

“掌控天下?你不像是那么有野心的人。”审视着眼前宁静如玉的男子,上官惊鸿自问有些了解他,却又对他如此陌生。比如,他看起来是这般的清宁得不沾血腥,却能用活人的脸皮做人皮面具。

“无事可做。”

上官惊鸿讶异,“你是说,你出于无聊,所以暗中建立权势,经商等等一系列,来控制天下?”

“我的人生,一直以来,都没有意义。”祁云抬眼望了望天际的明月,晚风吹动着他的衣摆,衣袂随风轻扬,更显孤寂,“空洞的活在世界上能做什么?唯有不断地做一些事情,才能充实苍白的生活。”

上官惊鸿突然明白,为什么第一眼见到‘枫桥夜泊’客栈这个名字时,就知道客栈的主人是个孤独的人,原来,他真的太过孤寂。

想了想,她启唇说,“苍白的生命,还可以有更多种打发时间的方式,未必要暗中建立起钱与权都太过强盛的势力。”

“曾经,我保护不了我想保护的人,”祁云眼瞳里划过深深的痛,“若是当时,我有足够的权力与财富,若是我有足够的能力,她就不会…”

上官惊鸿想起在凝华宫中看到的那个硕大木马型具,祁云的生母凝妃惨死是必然,没听说祁云有心上人,那他口中的‘她’就是凝妃了?

祁云没有继续说下去,上官惊鸿也没问。她不喜欢揭人伤疤,就犹如,她也有痛彻心扉的过往,不愿为人知。

两人并肩而行,走在宫内宽敞的漫漫大道,谁也不再说话。

夜凉如水,二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长,更显出一种难言的隔阂隐于两人之间。

前方是岔路,一边是出宫的方向,另一边是前往祁云的居所。二人同时止步,祁云从袖袋中取出一个方形的精美木盒,“这是你的。”

盒子里装了‘血色妖莲’,在跳舞之前,上官惊鸿趁众人没留意时找机会将盒子抛给了祁云。

上官惊鸿没接,“皇帝只是要借我的手转交给你,并不是真的要给我。”

“他的东西我不会要。”祁云清澈的眼里隐过一丝嫌恶,“若非知道你需要‘血色妖莲’,我根本连碰这个盒子也不愿意。”

“看来我暗里派人找‘血色妖莲’一事,泄露了。”上官惊鸿淡笑,“没事的,我没有‘血色妖莲’无关紧要,你的身体不好,此药对你有助的。以前‘我’的姨娘荣妃娘娘在世时,也曾派人去找过此药,被皇帝先寻到。姨娘得宠,皇帝肯定知道此药能救姨娘,他却袖手旁观,这药,皇帝是为你而留。我想,姨娘应该是知道药在皇帝手里,面对皇帝的见死不救,她也许死得不瞑目。”

“鸿,我不是他。”祁云温润如玉的瞳中情素暗涌,“我永远不会像他那样。”

“我知道。”上官惊鸿微微一笑,“所以,此药,我更加不能要。”天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放弃的,只要服用了‘血色妖莲’,她的特异功能就能完全恢复,只能说,面对祁云,她还有些许的人性。

“若是你不收,我便毁了它。”祁云面色出奇的平静,上官惊鸿盯着他宁和的神情,知道他真的做得出来,无奈地接过,“好吧。毁了可惜,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原来你把‘血色妖莲’交给六皇兄保管了。难怪你跳舞的时候这个木盒子对你没造成影响。不然这么大个木盒在身上,舞都没法跳。”祁昭阳明媚的菊黄身影从另一条小径走过来,她被打肿了的脸涂了一层膏药,脸上蒙面纱,面纱因药粘而微湿。

祁云没有看祁昭阳,目光疏离,似是不喜欢别人打扰。

月下的男子沉静如水,相貌俊美无铸,眉宇间淡淡的光华与月同辉,清雅之极。祁昭阳不由看愣了眼。这就是她从不曾见过的六皇兄吗?想不到六皇兄竟是这般的惊世美男子!

祁昭阳的心狠狠一动,厚着脸皮走过来,妩媚万千地欠身,“昭阳给六皇兄请安。”

“嗯。”祁云淡应了一声。

见他连看都不看自己,祁昭阳心头有气,却婉柔地说,“自六皇兄您的生母凝妃过世后,听说六皇兄除了在凝妃的葬礼上出现过,就一直隐居,当时昭阳也不过才一岁,现下十八了,想不到才是第一回见到六皇兄。”

祁云清越的目光落在上官惊鸿身上,祁昭阳不满,还是撒娇地说,“未曾想过,六皇兄是这般清俊无双的男子。昭阳好遗憾童年时没有六皇兄的疼爱,早知道…”

“我不会疼你。”祁云嗓音淡然若水,并不带感情。

祁昭阳面色一僵,声音哽咽起来,“是昭阳做错什么了吗?”若是六皇兄看到她的容貌,肯定不会这么说了。于是故意站到上官惊鸿身边,祁云视线的方向,正好能瞧到。

“你错不错,与我无关。”祁云淡然道,“也不需刻意让我看到你的容貌。方才,我就在宣德殿里。”

对啊,若不是他刚才也在宣德殿,上官惊鸿怎么交‘血色妖莲’给他?原来他在宣德殿就见过自己了。祁昭阳后知后觉地丢了把脸,尴尬地说,“六皇兄,昭阳身为你的妹妹,希望你多看我一眼,也是人之常情。”

上官惊鸿微微勾起唇,打趣地对祁云说道,“祁云,你的六皇妹似乎看上你了。”

原以为祁昭阳会生气,她却娇嗔,“惊鸿郡主别取笑昭阳了,六皇兄是昭阳同父异母的哥哥,昭阳又岂能看上亲兄长?”

“是吗。”上官惊鸿不置可否。据她所知,祁昭阳十三岁时就与侍卫暗地里通奸,给一名太监发现,太监禀告了皇帝,皇帝为了压下此事,悄悄下令将太监与侍卫处死,哪知此事不但没被压下来,还暗里传了开,因为太监在禀报皇帝之前早就把事情说了出去。太监与侍卫一死,更坐实了祁昭阳通奸的事,老皇帝下令谁敢嚼舌根,就全家抄斩。于是,事情才被压了下来。既然是压下来的事情,当然还是能被有心人查到的。一个十三岁就淫luan后宫,还能自愿在铁笼中与七个男人交配的堂堂公主,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祁云并未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面色无澜地问祁昭阳,“你有什么事情?”

祁昭阳这才想起来的目的,欲言又止地看向上官惊鸿,“能否借一步说话?”

上官惊鸿面无表情,不用想便已猜到祁昭阳找她什么事,“我已经为你打过圆场了。你如果想问我是怎么知道那个‘故事’,无可奉告。”

祁昭阳脸上闪过愤恨,强自和气,“什么叫帮本宫打圆场?搞得好像故事里被关在笼子里的那个女的就是本宫一样。惊鸿郡主此言,岂不叫六皇兄误会?”

“现在装圣女,不嫌迟了吗。”上官惊鸿冷冷说道,“你这些年在宫里与侍卫干过什么,你的六皇兄肯定很清楚的。”

祁云温和点头,“确是知道。”

祁昭阳有点无地自容,“六皇兄,你听我说,那是昭阳被迫的…”

“我还没听说过有侍卫敢强迫公主。”祁云总算瞥了祁昭阳一眼,“知道你为何现下会陷入如此窘迫的境地么?你看我的眼神,不该带那些不应该有的,鸿不高兴,我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