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一句话打回了俺想夺门而逃的企图:“静妃,你的脚伤不便移动,还是先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等下让侧宫把你的用具送过来,吴良辅~”

“奴才在。”被叫到的那人屁颠屁颠的凑过来:“给静妃娘娘准备下处。”!

“是是,”吴良辅这个多问一句的毛病我算是看出来了,狗改不了吃他改不了多话:“万岁爷,是安置在东边还是…”

我就知道他一多问肯定没好事儿,果然顺治非常俐落的接了一句:“就西暖阁吧!”

咚!天降巨雷…

我被雷的魂不附体,不是,不是吧?

俺,俺是失宠的下堂妇哎,你这是来哪一出儿啊?

喜福这小丫头一点儿不懂主子的心思,居然很痛快的就叛变投敌,答应着顺治就跟吴良辅出去了——准是听皇帝话要回去给我收拾行李!我说谁是你主子啊,你这这这…你这缺心眼儿的!

我绞着手绢泄愤,恨不得用眼光杀人。

顺治这不会看人眼色的在一边殷勤的说:“脚还疼吗?你上炕躺会儿。”

我怒目…可是我敢怒不敢言。!

你,你的…算你狠!别的事儿你妈还会给我撑腰,但是今天这种事儿你妈肯定是乐见其成,才不会给我出头咧!

静思十八

反正说一千道一万,这黄泥算是抹进我裤子里了…

跳进黄河我都洗不清!

可是,别人怎么说归别人说,俺可是洁身自爱的新时代新女性…你这鼻子长小疱的小胖子要敢占俺便宜,姑娘我的拳头可不吃素!哼,想当年防狼术一二三招俺可都练过!

往好处想,怎么着我现在也成了头号八卦女主角,将来俺要是年老色衰门庭冷落鞍马稀的时候,还可以写本回忆录,叫做《混在乾清宫里的日子》,或者《我和康熙他爸不得不说的帮事》又或者《顺治秘史》《…》等等等,肯定比那癞瘟死鸡的访谈录卖的火!

皇帝过年和我们过年还是不一样,初二继续有宗亲来拜安,然后皇帝忙得脚打后脑勺,并没有混在屋里白吃不干事儿。我本想趁他不在,先溜回侧宫再说,可是每次我想动一动,喜福喜月就大惊小怪开了,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啊,太医说了娘娘可不许下地啊,万一要是落下什么毛病可怎么办?

偷溜大计不成,要想搬回去,吴良辅又说开了,哎呀娘娘走不得,您这一走皇上问起来我们怎么交待呢?难道说就让娘娘带着伤回去了不成?那奴才的腿肯定要让皇上打断了…等等等等。其实你个腿本来也是见人就弯,再打折一截也不过是更弯一点没什么大分别…

话是这么说,但我走不了是事实。

吃罢午饭来客人了——当当当当,苏嘛姑姑来了。

她是代表皇太后来探望的。我估计这宫里谁还惦记我的死活,估计也就是太后老人家了。别人?嘿,别人还有谁啊?那群女人肯定巴不得我摔的越重越好,最好摔断腿摔破相…

尤其是佟妃。

我和这个女人是生就的不对盘。当然,也不排队这身体的前任主人当皇后的时候整过人家。反正她是哪眼看我哪眼烦,不是横眉冷目就是阴冷吓人。唉,康熙这皇帝据说挺圣明,可他妈就看不出有什么好处了。好在她总是呆在自己的景仁宫里养胎不大出来,太后那里省安也是时去时不去的,昨晚大家都吃饭她也没来,碰面的机会少。

苏嘛姑姑郑重转达了太后的慰问,并且就我的伤势进行了深入而详细的探讨,就差没把绷带折下来仔细看个清楚了。喜福则是眼泪汪汪的请罪,一口一个奴婢该死,奴婢有罪,奴婢没服侍好娘娘,害得娘娘受了伤…

我这个伤者还得打起精神来安慰她一番,并请外交大使苏嘛姑姑向我转达对太后她老人家的思念之情——可是没等我提出搬回侧宫的要求,苏嘛姑姑先发了言,一口就把路封死了。太后说侧宫也不如这里暖和,再说带着伤也不好搬来搬去的,好在皇上这些日子也不办公务,不怕妨碍着什么,就等伤好一好了再说吧。

得…

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我倍儿受打击的窝在炕上,连苏嘛姑姑走时候我都忘了打招呼。

吴良辅虽然笑的让人碜的慌,说话又老让我倒牙,不过乾清宫算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儿,我待到下午实在是无聊,我又不会绣花,喜福她们也找不着什么话来说我解闷。只好把吴良辅叫来,让他到皇帝书架子上给我找书看。可是他硬是给我噎回来:“娘娘,奴才不识字啊。”

啊,我倒忘了。清宫的规矩是太监不能识字。

结果喜月福福身,说:“娘娘,要不让奴婢和吴公公一道去吧。”

咦?

我身边居然还窝着个才女?

“不知娘娘要看什么书呢?”

我心里好奇:“随便,你看什么解闷拿什么吧。”

她答应着,和吴良辅就一块儿去了。过了没多会儿就回来了,拿了三本。

一本《唐诗选辑》,一本《山海经传》还有一本不是汉字书。我拿过来翻翻,是本手抄书。嘿,这件事儿其实有好多天了我都很奇怪。这个静妃的身体不知道怎么着归了我,然后她的满话蒙话我也会说,我自己的汉话也照旧会说。

现在一翻,得,这曲曲的跟蝌蚪一样的字我居然也能看得懂。

别误会,这手抄本绝对不是什么不健康的小册子一类,似乎是一个人写的什么游记。那看来这人不是汉人了。

唉,就这样的书哎——

当然我也不指望在乾清宫里找出《红楼梦》和《金瓶梅》来。后一本是淫书,前一本…嘿,曹雪芹这会儿还没出世呐!

翻了两眼实在兴趣不大,没办法。再想想其他招儿。

我想了想:“吴公公,这里有硬一点儿纸没有?”

他点头:“有有,娘娘想裁花样子?”

花样子?不会。

我想裁扑克牌。

清朝禁打麻将…真奇怪的规定。

吴良辅办事儿利索把硬纸给找来了,喜福喜月一起动手,照我说的裁,我则拿了笔在一边儿画,虽然画的粗糙点儿,而且要用大写的壹贰叁肆来标注,而且我细心的按数字点上黑点——照顾不识字的人吖。

半个时辰过去,一副手工扑克诞生了。

屋里正好四个人。

我,一对喜,还有吴良辅。

先教简单的,争上游。这个谁都能会。别看吴良辅不识字,人家接受能力倒挺快,不一会儿功夫就掌握了牌技精髓,眼珠子滴溜乱转的猜估别人是什么牌。没有彩头打牌也没劲,等大家都会打了,就开始贴纸条儿。

该着我背啊,不光脚受伤,牌运也不行,什么三四五净往我这儿跑。下巴贴了两条儿以后,我不干了,换规矩,咱斗地主吧。

于是三啊五啊七啊继续往我这儿跑,可是不挨不靠不连串不成对…我的鼻子也贴上了…

再改拖拉机…

额头上也贴了,这回连累的喜福也贴了好几条。等到外面的小太监过来问,是不是上晚点的时候,一清算,吴良辅贴的最少,就两条儿。喜月其次,四条。喜福五条,我十一条——基本上整张脸是看不见五官了。一片白花花的纸条子,一喘气儿就吹起来了一条儿,一吸气又瘪进去两条儿。

“皇上回来了…”

嘿,小胖子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没在前面跟人赐宴喝酒吗?

我们这边儿慌忙收拾,结果脸上的纸条刚扯下来一半儿,顺治脚顺溜儿的就进来了。

“你们这是…弄的什么啊?”

他一脸好奇。

我讪笑着继续把其他纸条儿揭掉:“呃…玩儿呢。”

他瞅瞅我身边的一对喜,那俩丫头没顾上扯纸,只顾着下跪,不敢抬头。吴良辅好象忘了自己也贴着——本来嘛,他贴的少,就两条儿在下巴上,估计他自己想不起来了。

“你们一块儿玩儿?玩的什么?”

吴良辅打千儿说:“回皇上,奴才们陪娘娘消遣来着,先玩儿了会儿争上游,又斗了一会儿地方,最后是脱…脱毛鸡!”

我扑一声笑出来,脱毛鸡?

顺治哈哈的笑开了:“看着一脸弄的,倒是刺毛迭迭的,有意思吧?朕也来玩儿!”

静思十九

很诡异的,我在和顺治皇帝,太监吴良辅,还有宫女一名…喜福,一起玩斗地主!

这个搁在半年前,我做梦都不会梦到这么不可思议的情景。

顺治学规则学的很快,起码比我学的时候快…没几把就进入了状况。上一把吴良辅当了地主,然后被我们不太融洽的联手打败,顺治很不客气的把纸条按湿贴在了他的鼻子上。不知道这时候的造纸工艺和我们后来相比有什么差别,不过沾湿了就可以很方便的贴在脸上这一点…后来的纸一般不具备。

结果这一把顺治输了,我手里的牌都出光了,他还有一把。

吴良辅有点反应不过来。我和顺治是坐在炕上的,他和喜福是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在炕边待着,半跪着,膀子一边儿支在炕沿上,这样应该省劲儿些。

刚才顺治没回来的时候我让他们坐在圆墩上的,这会儿他们是打死不敢坐了。

唔,顺治输牌了。我没吴良辅那么奴相,也不象喜福似的一脸不知所措,直接拿了一张纸条,在碗里沾湿一头,啪一声糊在了对面儿小胖子的脸上。

他的表情也有点意外,拿着牌的手愣愣的停在一个颇为诡异的位置上,让人不知道他是打算把牌摔掉,还是揣进怀里去。

“洗牌。”!

最后他说了这么两个字,非常死板。

吴良辅脸部僵硬的很,一直又打了好几把才慢慢缓和下来,等到我当地主,而且也被他们顺利斗倒的时候,顺治一脸冤仇得雪的痛快表情,啪一声把纸条拍在我脸上。

可惜的是,他太心急,忘了纸条要沾水…

纸条在他的手离开之后,飘飘飘的飘了下来,落在我的衣襟上。

我一脸木然的看着他,刚才那一声太响了,我估计我的脸上说不定已经印上他的手指印儿了。

他是想贴条儿,还是想揍我?

我不动,他不动,炕前两个更不敢动。

顺治明显也会过意来劲儿使大了,可是他只是僵着,看起来没打算说道歉的话。

僵持,僵持。

我的脸有点麻乎乎的感觉。

对面小胖子的脸部线条机械,鼻尖有点冒汗。

他一声不吭,不过视线明显在游移状态。

最后是吴良辅打破僵局:“皇上…进晚点吧?”

顺治唔了一声,我把手里的牌放下,喜福赶紧洗牌。

我知道嘛…当皇帝的没学过怎么说,但是我知道不代表我就可以理解同时可以当做没发生。

所以大年初一晚上再接下去我一句话也没和顺治说。

虽然…更让人束手无策的问题已经摆到眼前了。

晚上怎么睡?

我占的可是他的炕。

好在吴良辅来请他安置的的时候,他说:“静妃受了伤…不方便挪动,朕到侧殿去睡。”

太好了,幸好你识趣。

这么着我还得感谢他刚才给我一巴掌,要不然他说不定就会要求回自己炕上睡了。

那么我该怎么办?义正词严给他一耳光叫他滚蛋?

那显然不太可能。

所以,所以…好吧,我们对待无法积极对抗的事,总能想出别的办法来绕行,拖延,婉转的拒绝…

大年初三,看戏。

我其实对看戏没兴趣,而且我有理由不去嘛——脚伤了。

结果顺治一脸神清气爽的跟我说:“总闷在屋里也不好,一起去吧,散散心。”

你不要让我看到你我就舒心了。

但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还是被打扮好,架出来,扶着上了步辇,跟着皇帝一起浩浩荡荡的往畅音阁前进。

人到的挺齐全,太后,妃子们,一些王公贵戚的的福晋夫人们也到了,莺莺燕燕,花团锦簇的坐在一起,加上火盆放的多,倒有种热火朝天的融洽场面。

我要给太后问安,当然也只是做样子——太后赶紧说免礼,脚不方便哪,快点坐下吧,还特地让人把身边的位子给我留着的。

我后悔没多穿件斗篷,把脸挡起来。

今天射向我的视线,火力明显比昨天还密集强大得多!

那些妃子们的眼睛…估计恨不得把我扒光光扔在戏台子上,大刑伺候再严加审问,我初一晚上初二白天初二晚上…在乾清宫到底都干嘛了!我到底有没有跟皇帝嗯嗯啊啊那啥啥的,有没有可能咸鱼翻身又从小小的静妃再变成其他身份!

我往一边瞅瞅,今天来的都是女宾,没见到那个惊鸿一瞥的倒霉襄亲王,但是襄亲王的福晋…乌云珠大美人来了。

她穿着一身儿桃红色的旗装,头一次看到她穿这么娇艳的颜色,倒很有过年的喜庆气。但是我觉得她不太适合这个颜色…原本那种很楚楚动人的幽柔气质被这个衣服的鲜亮颜色都衬没了,头上戴着正经儿的宝石珠花,脸颊两侧垂着细细的珍珠流苏,看起来好象和一个普通宫妃一样没有特色。

我叹口气,不知道历史上顺治和她是什么时候互相看对眼儿的…

我一次又一次期待啊,一次又一次落空。

现在我比以前更期待了。

董你快点入宫吧,这种万人瞩目的生活也许你甘之如饴,但是我实在是要吃不消了啊!

女明星不是人人当得了的,我再一次确信。

我想要保有个人隐私…好好过太平日子,可是招谁惹谁啊,偏偏事情的真实情况和愿望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