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比外面可是要温暖许多,房间四角都拢着炭盆,经过特殊工艺制作的雪碳耐烧而且少烟,而正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黄铜的锅子,中间还带着一个短粗的烟囱般事物,正是古董薰。

桌面上摆着许多盘子,盛放的食材各不相同,有鱼有肉,甚是还有反季的新鲜蔬菜,老大一个桌子,旁边却只坐了三个人,即尉迟晞、云沛鑫以及慕容千殇。

云沛鑫道:“这两日天气不冷不热的,正好运来一批菜,我就叫他们弄了锅子,大家吃个新鲜吧。”

“这不是薰嘛,怎么又叫锅子了?”慕容千殇奇怪地问。

“嗨,还不都是秦亦那小子。说这个叫火锅,又叫锅子,我们便也都被他带过去了。”云沛鑫哈哈大笑,自己先行动筷子,加起两片薄薄的牛肉片扔进去,还不住地道,“都不是外人,别客气,吃这个就不能太守礼,不然就吃不出气氛了。”

“算日子桑布应该已经快到玉枳了。”尉迟晞忽然想起每年冬天都常去秦亦家吃锅子,据说汤料是桑布秘制的,今天忽然有点儿想念那个味道。

“应该是的,若是赶路走的急,估计昨日就应该到了。”慕容千殇掐指一算回到。

“你们说秦亦会如何解决此事?”尉迟晞加起一块鱼肉扔进锅内。

慕容千殇想要说话,急忙咽下嘴里的素丸子,烫的他呲牙裂嘴,好不容易顺到胃里才说:“相爷,你咱么就那么相信秦亦?”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秦亦与你也共事多年,我想她是什么样的人应该心里清楚,这个无需我赘言…”

“相国大人便直言吧。”尉迟晞放下了筷子,云沛鑫是他的皇子太傅之一,从他的眼神里,就看出他似乎有严肃的问题要讲。

果不其然,他开口便说:“殿下,老臣请求由恒之再带一队人马,同时跟进和处理此事。”然后不等尉迟晞说话又道:“而且老臣希望殿下。今后在遇到这种情况,不管那人是秦亦是恒之抑或是老臣,殿下都不可凭情谊身后与否去判断事情,一切都要以事实说话,调查清楚对殿下最好,对我们任何一个人来说,水落石出也是好事。”

尉迟晞明白,云相这是借着这件事情,教自己不要感情用事,应该用理智去对待任何事情。他微微一笑,从锅内夹起一块排骨放在云相盘中,而后道:“学生已经吩咐过恒之,要他谨慎调查此事。”

云沛鑫先是一愣,而后捋髯大笑:“哈哈,好,好,老夫如今是真的能放心了,来喝酒!”说罢自己满饮一杯。

“学生要跟您学的还有很多,相国莫要藏私才好。”尉迟晞举杯起身敬了云沛鑫一杯酒,半开玩笑地说。

“看到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是为师者的乐事。那种耍滑藏奸的都不配为人师,最后只会自食恶果。”云沛鑫美滋滋地干了尉迟晞敬的酒。

尉迟晞做下以后,盯着火锅发呆,心里暗道:“秦亦,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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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芫春坊,西陵居

西陵居门口依旧如往常一般人来车往,细碎的小雪没有给人们出行带来不便,反倒增加了几分情趣,所以今日西陵居内高朋满座,已经没有空席。

掌柜漠云离正站在柜台前算账,忽然一个身穿黑衣,带着黑色毡帽的奇怪人站在她面前,伸出白皙的手指轻叩柜台。

漠云离一抬头见到那人,瞳孔猛地一收,脸上却没有半分诧异,声音冷淡而不失柔和地说:“这位先生,一楼已经没有座位,要不您二楼请?”

黑衣人不发一言地径直朝楼上走去,漠云离低头继续看账,不多时忽然嚷道:“小米,你给我过来,这里是怎么记的,怎么还有赊欠?”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活计从后厨跑出来,苦着脸道:“掌柜,小的前几日刚被打发去后厨学徒,这记账是小面在管。”

“他人呢?跑哪里去了?我一上午都没见着人影呢!”漠云离柳眉倒竖地问。

“掌柜的诶,您早晨来的时候说自个儿看着柜台,让小面上楼伺候客人去了。”小米的脸都快拉成了苦瓜。

“哎呦。瞧我这记性。”漠云离一拍脑门,“行了,你回去吧,跟着大师傅好好学。”她说罢打发走小米,便拎着账本上楼去也。

她径直来到二楼最最里面、无论是面积还是采光都极其不好的房间,在门口轻叩三声,间隔片刻又重叩两声,听屋内没有动静,这才敢开门进屋。

进屋后马上回身从里面插上房门,走到屋子中央圆桌旁,拎着桌子用力抬起,而后顺时针转了一点儿,又反过去多转了一点儿,只听喀嚓一声,屋角放置的塌微微一晃,它的脚下已经多了一个能容纳两个人同是钻过去的地道。

地道内并不复杂,它只不过是利用了建筑物的死角构建的夹层,漠云离来到地道尽头的小屋,眼皮都不抬地就跪下叩头:“属下叩见尊使。”

“起来吧!”辨不出男女的清亮声音在屋内响起,漠云离起身后,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从未分出一分多余的视线去看屋内,而若是此时有旁人闯进来。一定会大吃一惊,会以为她神经出现问题,竟然自己对着个空屋子又跪又拜,还自言自语。

“消息散布的如何了?”那声音漫不经心地问。

“回禀尊使,最近名阳城夜间多了许多巡逻的兵士,并且加强了对外来人口以及客栈酒楼等买卖的检查,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哼,上次的话他们明明是听到了回去的,为什么还是丝毫没有行动,那个秦亦也不露面。”那声音中透着一点儿小气愤地道。

“回禀尊使,秦亦近几日随玉枳王子前往玉枳探望王妃。按时间算,现在应该还在玉枳。”她还有句话放在心里没敢说的是,上次设计那么幼稚的陷害方式,真的能够起到作用吗?真不知道主上是如何想的,怎么会派这个人来接手名阳城的工作,不但没提过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倒是没少添乱。可是她的职责便是服从主上,并且在不危害到主上的时候,服从主上派下来的尊使。所以她一直恭恭敬敬、认认真真地回答着问题。

“切,玉枳有什么好的,到处都是雪,他们那里住的是不是都是雪人?”这人似乎还童心未泯,讽刺的话语放在她嘴里,都变得似乎童趣盎然。但是名阳是经营多年,甚至好几辈人的心血,她不想也不能就看着被她毁了,有机会给主上写一封密信吧,漠云离在心中暗想着。

“那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啊?要是没有我就走了,真是浪费时间!”

外面忽然传来地道开启的声音,漠云离一下子紧张起来,一抬脚将靴中匕首抓在手中,蓄势待发地准备好迎敌。不料那人在她的攻击范围之外停住了脚步,道:“都是我教的本事,还拿回来对付我啊?”金属摩擦一般的声音在地道内回响,让人的耳朵十分不舒服。

但是漠云离却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似的,惊喜地叫道:“尊使!”

“恩!”金属声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便步入密室,对着屋内道:“别躲了,非要我把你打下来吗?”

“呸,撒谎都不脸红的,你打下来我?你打得过再…”不料人家这是激将法,她这一说话自然暴露了位置,话还没等说完,便觉得一阵劲风迎面袭来,她仰面向后一躲,谁知竟有后招,悄无声息地就打中了她的后脑。她一口气没提住,“哎呦”一声从房顶掉落在地上。

“你一来就欺负我。”刚落地便先发制人地指责。

可惜对方不为所动,冷淡中带着些许无奈地说:“你为何迷晕我,偷我令牌?你就不怕主上知道怪罪于你吗?”

“哪里有那么严重,我不过就是把你灌醉了,然后用你的令牌玩儿了两天嘛!你不说、我不说,主上怎么会知道…”她边说便把目光投向站在地道口的漠云离,继续道:“我会让有可能告密的人,全部都闭上嘴的。”

“够了,嫣儿,你能不能不要再胡闹了?”金属音终于按捺不住,暴跳如雷地道:“这次明明是你犯错,难道你还要赔上无辜之人的性命,来掩饰你自己的错误吗?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凡事多动动脑子!别那么随心所欲地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他最后烦躁地说:“你不老老实实回去练剑,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明年就是你们的十年之约,我先来探探虚实!”

“真是胡闹,你能探出来什么虚实!”

“我当然有所收获,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我觉得秦亦似乎已经把以前的事全都忘记了,包括你我!”

“谁跟你说的?”金属音的声音忽然恢复冷淡,简直像是两块千年寒铁在互相撞击。

“不是谁说的,是我观察出来的,她见到云离都没有任何反应,不信你问云离。”

漠云离身子微微一晃,而后马上打起精神来,恭敬地道:“嫣儿尊使所说的不假,十三看到我毫无异样。”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八十六章少女怀春

第八十六章少女怀春

李铮从兵部处理好政事出来的时候,天色还不算太晚,还没出正月所以事物不多,所以一连几日的都下得极早。天上还有些飘雪,但已经没有前些日的酷寒,大路上的积雪被车来人往的一踩踏,都已经融了不少,马蹄踏过去水花便四下迸散。他没有催马快走,也没披蓑衣抑或大氅,由着雪花顽皮地落在发间、额头、鼻尖,不禁在心里想,秦亦此时在玉枳,屋外定然还是冰封千里的模样,不知道她的身子能不能禁得起冷,以她的个性,这一路肯定是不顾身子地赶路,若是累出病来可就遭罪了。

似乎又看到她那黑亮的眼睛了一般,李铮坐在马上弯起了嘴角,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想过自己,哪怕是一个转念也好。

他就这么傻笑着由着马儿一路小跑地带回家,发现门口还停着两辆油毡马车,上面也没个府邸的徽记,翻身下马把鞭子扔给迎出来的门房,边朝里走边问:“家里这是有客?”

“回大少爷,是刘姨奶奶带着表姑娘过府来看夫人。”外院的管家李兴恭着身子回到。

李铮一听这话就皱眉不已,如果真的是女眷之间的拜会,在这个时辰早就应该告辞回去,即便是两家亲近过来用膳,也没有带着还未出阁的女儿在外用晚膳的道理,理应上午过府,用过午膳再坐坐,下午便告辞回去才对。想到这些他更是一阵厌烦,刚想回身出门,心里思付着宁可去城门检查守职,也比进去见姨奶奶和表妹强。

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刚想转身就听到前面有人娇嗔道:“表哥,这还下着雪呢,不爱穿蓑衣也应该披件大氅,看着衣服都已经湿答答地,赶紧去换掉免得侵了寒湿之气。”

一抬眼果然看到表妹陆诗蕊正倚在内院门边,半嗔半笑地看着自己,她一身白底红花的雪地红梅衣裙,撑着一柄小巧的描花纸伞。李铮不得不承认,陆诗蕊绝对是美的,巴掌大的瓜子脸莹白粉嫩,五官不格外出众但配在一处却十分让人惊艳,眼角眉梢都含着柔美,嘴唇半抿,颊边的酒窝更像是含着一汪春水,身量纤细颀长,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整个人就像是水做的一般,透着说不尽的娇媚。

也许这样的美人儿会令许多男子心生向往,但是并不包括李铮自己,五年来,在他心里不断闪动的,只有那一双如墨如夜的眸子,以及那眸子中冷静、自信或偶尔犀利的神情。

“表妹来了,怎么不在屋内坐着,大冷的天出来看再着凉。”毕竟是在自己家里,人家是客,李铮也不好意思不作理会,只好没话找话地问。

陆诗蕊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一句寻常的关心让她不禁喜上眉梢,俏脸微红,含羞地半垂下头,声若细蚊地道:“多谢表哥记挂,小妹本是去后院看看梅花,见天色不早想着表哥许是该回来了,便迎出来看看,可巧这就遇到了。”

李铮寒暄了一句便没话好说,尴尬地站了半晌才又拱手道:“表妹先回屋坐会儿,我去换了衣服便去陪姨娘说话。”

“啊,是小妹失礼了。”陆诗蕊这才发现自己还挡在内院的门口,而李铮还是站在雪中,连发梢都有些渗出了水珠,她面红耳赤地挪开脚步道,“表哥快去更衣吧,要是真的着凉那就是小妹的罪过了。”

“习武之人,哪里那么容易生病。”李铮满不在乎地边说边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匆忙换好衣服,唤人进来重新打理好头发,李铮还是一身精短的武装打扮便去了前厅。从后门一进去,隔着屏风还未看到人,就已经听母亲不住口地在夸赞:“诗蕊的手真是巧,姐姐你可是生了个好女儿,模样俊俏不说,这一手女红别说是名阳城,就是拿进宫里那都是数一数二的,听说还会下厨?”

“姨母您快别夸我了。”陆诗蕊娇声道。

“这孩子面皮真薄,怎么夸夸就脸红啊?”听声音李母似乎心情十分愉悦,“是你绣得好看姨母才夸你,姐姐你说我怎么就没你这么好的福气,身边儿全是写舞枪弄棒的臭小子,就缺这么一个解语的玲珑人儿。”

“妹妹这话说得,你膝下两子,铮儿还是长子嫡孙,按你们夫家的规矩,老大出仕,老2管家,多少人羡慕你都羡慕得不行。再说铮儿与蕊蕊从小玩儿到大,到时候你我两家结了亲家,蕊蕊可不就等于你的女儿一个样。”

“娘,瞧您,这说的都是什么啊!”陆诗蕊低声道,但是那言语间并没有丝毫的不满,反倒是满怀娇羞。

李铮觉得此时出去会十分尴尬,便在屏风后站定脚步,不料一个小厮好巧不巧地端着盘子从后门一掀帘子进屋,毫无知觉地道:“呦,大少爷您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呢?”

这下没办法再藏下去,李铮只好大步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先对母亲行礼道:“母亲,孩儿回来了。”

“好好,快去见过你姨母和表妹。”李母看见儿子,满脸都是慈和的笑意。

“小侄见过姨母,见过表妹。”李铮转身朝刘姨奶奶和陆诗蕊也一拱手道。

刘姨奶奶也笑吟吟地看着他,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丈母娘看女婿总是越看越喜欢,虽然现在两家还未定亲,但是在她的心里,这已经是板儿上钉钉的事儿,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虽然说女儿一天天年岁见长,她心里也有点儿着急,但是她对女儿那是十分的有信心,以自己女儿的容貌怎么可能会有男人不动心。所以她只是偶尔言语间提点自己妹妹几句,但是却不会抢先开口要求。

陆诗蕊红着脸不敢抬头,起身对着李铮敛裾行礼道:“见过表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楚,她知道刚才的交谈应该被李铮听去了大半,心里又羞又喜,暗想不知道表哥心里到底会是个什么意思。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八十七章老娘逼婚

第八十七章老娘逼婚

李铮坐下来陪着她们说话,两个老人的话题不外乎是谁家跟谁家结亲了,谁家的媳妇贤惠孝顺,谁家的媳妇张扬跋扈,谁家的媳妇生了大胖小子…

陆诗蕊偶尔乖巧地说几句话捧场,李铮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这种话题他插不进嘴,也不想插嘴,只是在旁边作陪。

李母看着两个年轻人坐在一处,男才女貌,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喜欢,不过她是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有什么事还是私下与他商量为好,免得当面给大家都下不来台,在亲戚面前丢面子事小,到时候说出点儿什么话来,让人家姑娘无地自容就不好了。想到这儿她便道:“你看看咱俩,人老了便也喜欢聊这些家长里短的了,两个孩子怕是觉得无聊的紧了,姐姐,我寻思着该叫针线师傅来家里把春裳都备起来了,你陪我去屋里看看布料。”又转身对李政道:“铮儿,你好生陪着你表妹。”

二人相视一笑,十分有默契地起身从后门出去,留下李铮与陆诗蕊面对面坐着。陆诗蕊知道这是姨妈在给自己创造机会,羞得连脖颈都泛起了粉红色,手里揉捏着丝帕,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李铮习惯性地挺胸抬头的坐着,在脑中搜索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提起什么话题,最后只好挠挠头问:“姨妈和表妹平素都喜欢吃什么,我吩咐厨下去准备,等下就在这儿用晚膳。”

陆诗蕊一听这话忙道:“表哥莫要客气,我们又不是外人,小妹跟家母学过几道卫皖的小菜,刚才听姨母说表哥爱吃老家的飘香玉兔,小妹今日献丑,做出来给表哥尝尝如何?”

李铮原本是想推辞的,不料陆诗蕊已先行起身问下人道:“家中可有兔肉?”

“回表小姐,家中还存着少爷前几日打回来的兔肉,您看可行不?”李家上下都基本认定了陆诗蕊以后会是当家主母,所以不但没有把她当做外人,反倒全都透着巴结和恭敬。

“可以,带我去厨下吧。”陆诗蕊心下暗喜,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她可是特意去学的厨艺,今天正好小试身手。

李铮只好也起身要陪着她去厨下,不料被她坚定地拦住道:“你们男人怎么好随便去厨下那种地方,表哥便去休息一下等着吃饭吧。”其实她只是不想让李铮看到自己被油烟侵染的模样。

“那有劳表妹了。”李铮并没有坚持,送她到厨园门口,便自己在院子内随意走动,他并不是看不出母亲的意思,更何况母亲早已经三番四次地明示甚是暗示自己,年纪已经不小,该考虑把亲事定下来才好,但是心里已经装着了那个人,又如何能再去迎娶旁人,更何况他只是把陆诗蕊当妹妹看待,丝毫没有男女之情。

今天姨母与表妹走了以后,母亲定然又要在自己耳边碎碎念个不停,一想到此事他就觉得头疼,而自己喜欢上的人,此时在别人眼中还是男儿身,而且似乎根本没有准备洗手作羹汤的念头,看来如果真的想娶她过门,还是要经过一番波折的。

心里想着事情,时间过得飞快,直到有下人来请他移步,这才发现天全黑透了,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走近大厅,母亲、姨母和表妹都已经落座,只等他一人,他急忙告罪,便也坐在桌前。

李母不失时机地道:“铮儿,你看这桌上的菜,都是你表妹做的呢,唉,谁要是娶了你表妹,那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哟。”

“姨母,看您说的。”陆诗蕊低声撒娇道,目光却貌似无意地向李铮的方向飘去。

“妹妹,你可别这么说,不过就是点儿家常菜,哪里经得起你这么夸奖。”刘姨奶奶也忙不迭地客套,但是那语气却是炫耀多过于谦虚。

李铮望着一桌子的菜,的确色彩搭配的赏心悦目,看样子是花了心思的,他伸筷子夹了一口兔肉,味道的确还算不错,很有家乡菜的感觉,可惜总是觉得精致之余,少了点儿什么似的。

陆诗蕊有些提心吊胆地盯着他的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吃下一块兔肉,然后问:“表哥觉得味道可还合意?”

“恩,不错。”李铮不置可否地应道。

“喜欢就多吃点儿。”陆诗蕊眉眼含笑地道,自己也斯斯文文地开始用膳。好不容易大家吃完,李铮亲自将姨母和表妹送回府上,本以为回家以后母亲应该早就歇下,不料李母却还在大厅内坐着等他。

“铮儿,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拖什么?”李母看着儿子叹道,“蕊蕊那么好的姑娘,女红厨艺样样拿得出手,最难得的是双方家里都知根知底,那孩子还一门心思都放在你的身上,你说这样你还不满足,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子的呢?”

“娘,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您就不要操心了。”李铮漫不经心地应道。

“有数,你有什么数啊?”李母眉毛一挑怒道,而后又放软语气恳求说,“儿子啊,你年纪不小了,我和你爹更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我们还指望有生之年能多哄几年孙子呢。”

李铮望着母亲已经花白的鬓角有些辛心酸,但还是只说:“娘,我自己会处理好的,而且我是武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去边关疆场,命都不在自个儿手心儿里,万一出事岂不是耽搁了人家姑娘。”

“呸呸呸!”李母忙啐了几口道,“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而后气哼哼地冲着李铮道:“你不想娶亲我也没逼你,用得着说这种话来咒自己吗?真是被你气死了,要是你爹在这儿就好了,让他用棍子狠狠地打你一顿。”

“呵呵,娘,爹现在打不过我了。”李铮笑道。

“你个臭小子,我把你生出来就是为了气我的是吧?”李母提高声音道,“我跟你说,你今年也二十四了,一年后你再不决定下来,我就做主给你定亲,你可别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娘,我知道了,你容我想想。”一年的时间,李铮心下黯然,秦亦那边岂是一年就能理出头绪的。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八十八章煽风点火

第八十八章煽风点火

李铮在这边为了李母的逼婚大伤脑筋之际,秦亦正好披着衣服进了苏茗的房间。

她毫不客气地直接跳上炕头,扯过一条被子盖住双脚。苏茗无奈地跟在她身后,关好门也走进内室问:“不知秦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难道我就不能想你了吗?”秦亦忽然冲他暧昧地一挤眼睛。

苏茗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无奈地道:“秦大人莫要拿我寻开心了。”他抄起桌上的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秦亦打眼一扫,地上已经东倒西歪了三四个酒坛子,看来已经喝了不少,他的一双眸子比平时更加闪亮,丝毫看不出醉意。

“来找你自然是有事商议。”秦亦斟酌了一下,有选择性地将京城发生的事情说与苏茗知晓,而后道,“所以我想从你这里借几个人手用用。”

“秦大人既然开口,还说什么借不借的多伤感情,我直接送20人与你,十个20出头的,十个十几岁的,让他们都直接听你支配,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让桑布给他们种蛊,你看如何?”

秦亦摸摸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道:“别跟我提蛊毒,恶心死了。”

“不过我觉得,在这件事上,你还是静观其变或是火上浇油更为妥当。”苏茗抿着酒道。

秦亦一怔,下意识地“嗯?”了一声,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拍手道:“这个主意好,还是你坏心眼儿多…额,不是,我是说还是你才思敏捷啊!”她急忙不好意思地改口。

苏茗无奈地苦笑道:“秦大人过谦了,您只不过是一时未想到而已,您平时接触的都是光明磊落的行径,像这般不入流的伎俩,您想不到也是正常的。”

不知道是不是丧母的打击,让这个平时天天笑靥如花的王子,一下子颓废得不成样子,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却还是不忘讽刺两句。

“恩,你这主意的确很坏很险恶,不过嘛,我喜欢!”秦亦喜不自禁地说。自己真是越活越傻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清楚,古代的流言其实就等于现在的绯闻,原本屁大点儿的事情,抑或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如果人们之间悄悄传播,怎么说怎么都像真的,再加上些人添油加醋,不是真的也说成真的了。但是如果一个原本应该隐秘的话题,却不知道为什么天天上电视、报纸,滚动着满世界大喊,那样,估计就算有人想相信都难,谁都会以为那是炒作。

现在的情形就是如此,齐国想要璟朝有人怀疑秦亦,并且悄悄放出风声,虽然他们放风声的手段不怎么高明,但是也还是足够引起某些人的怀疑,甚至有可能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成为对付秦亦和她身后的尉迟晞的工具。

但是根据苏茗的提议,对于言论堵不如疏,疏不如帮他们造势,试想如果璟朝的街头巷尾都贴满了秦亦是齐国叛徒的传单,那么最先惶恐的一定不是秦亦,而是齐国人。

“你有什么打算?”秦亦忽然转变话题问。

苏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刚想张口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的打算是什么,自己有这种自主选择的权利吗?他在心内摇头,即使有打算又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地会璟朝去做自己的质子,地位高低尚且不提,连基本的人身自由都受到限制。

“如果你想留下来祭拜或是守陵,也许我可以将回程的时间向后推一推。”秦亦语出真诚地说。

“不了,秦夫人说得有理,人要向前看的,不能只活在过去。秦大人,你娶了个好夫人啊!”苏茗感慨道,“我们还是按原计划,三日后启程。”

秦亦心里嘀咕,桑布那丫头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还不都是跟自己学的,不过那丫头这几年来的确成熟稳重了许多,可惜该如何为她觅得良人,才是自己现在最大的问题。

叹了口气发现,自己还有闲心管别人,光自己的一摊子事情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她起身走过苏茗身旁的时候,用力按按他的肩膀道:“少喝点儿吧,借酒浇愁愁更愁。”

苏茗眼睛一亮:“大人好文采。”

“好个毛线!”秦亦懒得跟他解释,咕哝着走出房门。

留下一头雾水的苏茗道:“毛线是个什么线?”关门声响起后,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过了良久,才有一个壮汉从衣柜内出来,抱拳道:“少主。”

“别跟我客套了,坐吧,说说我母妃到底是什么回事。”苏茗猛地灌了一杯酒问。

“少主,不是属下不说,是真的不知道。”那汉子挠头道,“事发前的一个月,娘娘与我们一切联系都被切断,我们还没等重新取得联系,宫里就传来了噩耗。”

“不过少主请放心,小人已经派了所有的人手出去调查此事,一旦有蛛丝马迹,便会汇报少主。”

苏茗喃喃自语道:“人不应该永远生活在过去…”

“少主,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