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好不容易脱身出来,狼狈地摆摆手道:“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圣上御体安康,只是有些气血亏虚,御医说要凝神静养,大人们且安心等几日,无需惊慌。”

“秦大人,不瞒你说,京中近几日流言纷纷、人心惶惶,我们主要是怕…”一名五十多岁的官员躬身道。

秦亦无语地看看他身上的四品官服,居然管自己叫大人…还不等秦亦开口,旁边就有人听不惯他这话,冷笑道:“刘大人,您是不是在御史衙门待久了没出过门?如今京里的散播谣言的不法分子早已经被清理了一遍,抚民的工作我们也一直按部就班的做。不知道大人您告病在家半月之久,是怎么知道这街头巷尾的传言的?不说下官多嘴,您家人不顾您身体欠安,还用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来污浊您,实在是令人痛心之至。”说话的正是京畿府尹谭文渊。那官员当着他说京内混乱,怕要出事,可是赤.裸.裸的打脸,而他别的不敢夸口,但是在政务上兢兢业业,决计不是自夸。所以当下按捺不住,站出来出言反讥。

他这话一说,又有人听着不顺耳了,却也不是外人,而是台御史令冯远征。二人同把嫡女嫁与尉迟晞,本应同气连枝,但此时听谭文渊嘴里讲御史衙门一同讽刺了进去,便极其不悦地说:“谭大人,不是某偏帮,只是这京城谣言纷纷、混乱不堪之事,并非以讹传讹,众位大人及家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且不说街头巷尾那些乱嚼舌头的市井小民,便是官吏之家散步谣言的也不在少数。我今日已经整理出折子,准备上呈陛下,倒时候也好有个定夺和交代。”

谭文渊前两日刚听自家夫人说,冯远征的女儿极会狐媚功夫,缠得尉迟晞夜夜宿在她处,自家女儿从小礼仪规矩地教成大家闺秀,哪里斗得过那狐媚子,每每只得孤灯冷壁,对影自怜。想到这里他更是恼火,二人同朝为官,女儿又同嫁良人,本该是互相提携扶持,怎么弄得反倒如仇人一般。当下心头火起,便口不择言道:“果真是什么家风教出来什么女儿,那边狐媚惑主,这边自家老爹的腰杆儿就硬实,早几月前,你敢与某这般说话?”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谭文渊此时脑子又突然清明起来,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也没有旁的法子,只能咬牙站稳死撑。

冯远征没成想朝政上的纷争竟会攀扯出自己的女儿,还被人说狐媚惑主,登时气血上涌,整张脸涨成了酱紫色,抬手指着谭文渊怒道:“你到底是不是个读书人,大家政见不同各执一词本是常事,你却攀扯些无中生有的构陷,还敢指摘我冯家家风,我,我若不讨回这一口气,我有何面目对我冯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我今天跟你拼了…”说罢竟然上前想要动手。

秦亦从没见过璟朝的官员做如此姿态,刚才都看傻了眼,二人说话还极快,等她醒悟回来那不是什么好话,他们已经开始支巴起来。

周围的官员都嘴上叫着:“谭兄、冯兄,万万不可如此!”

“谭大人、冯大人,这般作态可真是辱没读书人的名号。”

…全都动嘴却没人上前拉架,苏茗却还扯着她衣衫凑近低声笑道:“这两个官儿当真有趣,我瞧着比那些个老八板的死人脸强多了。”

秦亦苦笑着拍开他抓着自己的手,上前左右手一分,登时挤进二人中间,格住双方的手臂冷冷地道:“二位大人,有话好说,这般做派成何体统!”

见秦亦上来拉架,二人都不好再动手,却都是嘴硬谁也不肯先说话,这事原本就是谭文渊理亏,却碍着面子不肯道歉,只好便这般僵着。秦亦头疼地揉揉额角,这里面还牵扯着尉迟晞的家务事,她实在不该插手,原本考察家世的时候,这两名官员都是风评不错、踏实肯干的,谁知道竟会为了三两句的意气之争,便至于动起手来。

秦亦笑着道:“各位大人本是来赏园消暑、以文会友的,这二位大人想是中午吃多了酒,好好的两个进士出身,竟学那台上的武角,想要切磋几下。也不想想二人大人都是从小读书,哪里懂这些武把式,一个不小心便伤人伤己,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她这般说并不是为了全他们的名誉,而是在全尉迟晞的面子,平白传出去晞亲王两位侧妃的父亲在外边儿替女儿争风吃醋,那可就是别人的大笑柄了。最后又用伤人伤己来点他二人,应该团结和睦,毕竟原本便是同一阵营,以后定然抬头不见低头见。

为官之人都是人精儿,哪里有不懂的道理,见秦亦如此一说,众人全都好像没听到刚才的争吵一般,嘻嘻哈哈地岔开话题,继续探讨院中的景致,或者应景不应景地做几首歪诗。

秦亦见一场闹剧解了自己的围困,一时间倒是不知该喜该悠,便顺着苏茗的拉扯到了个僻静的角落。

“好了,别想那些有的没得,这两个人真是猪油蒙了心,虽然最近的一连串事情都对殿下有利,但也不能得意的忘了收敛和低调,光想着日后女儿受宠,自己跟着飞黄腾达,却不想如今根本还是时局未稳。皇上刚刚查处了个亲王,他们便如此猖狂,若是谁传到皇上耳朵里,吃挂落也就是再所难免的。”苏茗拉着秦亦坐在湖边的围栏旁,趴在栏杆上看着水底不时闪现的锦鲤说。

“是啊,他们若都像你这么精明,我不是也就不用操心了。”秦亦最近每日都有时间睡个午觉,今天被事情绊住又来赴宴,没抽出时间午睡,此时便开始觉得困倦。

而苏茗的一句话,登时将她的瞌睡虫抽飞到九霄云外。

只听他说:“齐国那边今日不甚太平。”

“不太平?什么叫不太平?”秦亦原本正要躺下的身子一僵,用手抓着栏杆保持着平衡问。

苏茗顺势换了个位置,坐到秦亦的身后,抬手请按她的肩膀,让她枕在自己腿上,见她想要挣扎起身,忙低声说:“等下万一被人撞见,也好有个遮掩。”

秦亦一想也对,原本外边儿就传她二人断袖,如今挑个僻静的地方若假装亲热,倒也能遮人耳目,便不再僵硬着身子,顺势躺在他的腿上。只是没想到苏茗看起来柔弱不堪,腿上却肌肉紧致有弹性,躺上去倒是极其舒服。

“齐国最近派出一批人马来京城,都是两三人一组分散潜入,已经与许多官员有过私下的接触。”苏茗微微弯下身子,像是在跟情人私语一般地凑近秦亦的耳边,气息柔柔地拂过她的面颊,只往耳朵里钻去

秦亦却没有被脑下的**和美男的气息扰乱思绪,她心中清明的很,第一个念头是,为何苏茗的情报网会比自己的更早知道消息?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二十七章要你宠我

文宴结束后,秦亦上车后半晌没有说话,她心里斟酌着几件应做之事的轻重。车夫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声响,便轻声问:“老爷,咱们是回家,还是出去逛逛?”

她又思量半晌才说:“先去南门,夫人喜欢吃那家的酱牛肉,切两斤回去晚上加菜。然后去福满楼,买份脆皮乳鸽,直接去相国府。”

车夫应诺一声,便打马朝南门走去,秦亦嘴上说要买酱牛肉,其实是记起今儿个李铮当值,去南门说不定能碰见。除了想让他捎信儿,到也还存着几日未见有些想他的心思。

果然还未到卖酱牛肉的店门口,就听见车夫道:“老爷,李将军老远瞧见咱家的车,正过来呢!”

“恩,把车靠边停下,既然遇上了便去茶楼坐坐,你自去买酱牛肉,记得要挑带…”

“要挑带筋头的嘛!小的省得,夫人不喜欢全是瘦肉的地方。”车夫带着笑意接过话。秦亦和桑布都不是对下人极其严厉的人,只要知道进退,老实本分,她们向来宽厚,所以下人们也并不是对主人十分畏惧,而且都知道老爷对夫人极好,上下便也偶尔打趣。

“呵呵,你倒也记得清楚!”秦亦果然只是一笑,并未不满。

“小的记得主子的喜好那是本分,难为的是老爷,公事繁忙还心里惦念着夫人,阿弥陀佛,夫人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车夫这话确是真心实意地说出的,秦府上下,没一个人不羡慕桑布的命好,夫婿颇得圣宠不说,最难得的是不但没有嫌弃桑布出身低微,还要扶正,而且更是关心备至。至于外边儿传言的秦亦好男风,秦府上下都闭口不提,有些是压根儿不信,即便是相信的,也不屑一顾,喜欢男人又如何,再喜欢也不能娶进门。

马车在路边停稳后,李铮也已经来到车前,车夫识趣地见礼后就径自去了。

“怎么想起来到这边来。”李铮一边替她挑车帘子一边问。

“想你了过来看看不行?”秦亦撇嘴,不理会李铮伸过来的手,自己跳下车来,朝路边的茶馆走去。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最近这么多事端,你若不是恰好有事让我做,哪里会特意来看我。”李铮伸手接了个空,收回手跟在秦亦身后好脾气地笑道。

二人上楼找了个雅间相对而坐,又闲扯了几句才导入正题,秦亦着小二端上来笔墨纸砚,写了封信封好交予李铮道:“帮我送去交予殿下。”

“放心吧,我等下去宫门处巡视就带过去了。”李铮将书信妥善地揣进怀里,却看着秦亦道,“你今日似乎瘦了。”

“有吗?”秦亦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果然下巴比前阵子尖削了。近些日子一直在吃夏风配的药,起先倒是涨了几斤分量,后来因为事忙,竟是比未吃药前更瘦了些。“瘦些好看,我看你表妹就瘦的很,巴掌大的小脸儿,尖尖的下颌,看着就觉得漂亮。”

“我倒是觉得你前阵子那样好看,脸颊丰盈红润,看着就很健康,现在瘦下来,气色都觉得苍白了。”李铮不愿说别人不好,只说喜欢秦亦先前略微丰满的模样。

秦亦又抬手摸摸下颌:“是吗?都说以瘦为美,你倒是跟别人两股劲儿。”

“那种纤纤细细的有什么好,都是饿出来的,看着就病病歪歪,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李铮不以为然道。

“嘿嘿,你这话我爱听,不过我最近饭量可不小,阿布都表扬我了呢!”秦亦笑眯眯地说,“我如今早饭都按时吃,中饭晚饭也比平日里多吃上大半碗饭,只是不涨分量倒也奇怪。”

“你啊,外间看着都说你沉稳老成,谁能想到你私底下这般模样!”李铮笑中带着宠溺地说。

“天天在外面板着脸算计来算计去的,累都累死了,还是跟你和阿布跟前儿舒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遮遮掩掩,也不用思量该如何说话,幸好有你们俩,不然我可真真儿是要被憋死了。”秦亦不断拈起盘中的盐渍梅吃,酸得不住皱眉耸鼻,但还是舍不得丢开手。

“小心吃多了一会儿牙都酸倒,而且对胃也不好。”李铮抬手把盘子端到旁边,关心道。

“恩恩,不吃了!”秦亦从善如流地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去相国大人府上。”

李铮上前抬手抹掉她唇边的梅子汁水,温声道:“你啊,还跟个孩子似的!”

“所有人都是孩子,但只有在肯宠着自己的人面前才是孩子,我想在你面前做孩子。”秦亦忽然将额头抵在李铮的胸前,天天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让她觉得十分无力,不知道那些男人为什么这样的热衷于争权夺利。

李铮抬手轻揽她的肩膀,鼓了半天勇气,终于低下头去,但还是没敢吻在额头,只轻轻地在发脚印下一个吻,“按照你的想法放手去做就好,大不了就辞官,嫁过来我养你。”

秦亦被他的话逗得十分开心,抬手戳戳他健硕的身躯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甜言蜜语了?”

李铮愕然道:“我说什么了?”

“…”抬眼看见他满眼满脸的茫然,秦亦无语,原来这呆子说的不过是自己的真实想法,而自己竟被自己当做哄人的话。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还是用前世的标准来衡量男人,而对于李铮这样的古代男人来说,养老婆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见他还是满眼询问地看着自己,秦亦笑道:“你说的话我都喜欢。”

二人正拥在一起甜蜜蜜地说话,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喧哗声:“这位小姐,您要找谁说与小的听,小的帮您找,这般乱闯可使不得。”

“你给我闪开,我都说了我要去找人,你闪开。”一个女子气急败坏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一听这声音,李铮和秦亦的面色都变得十分奇怪,因为二人都听出来,外头来找人的女子竟是陆诗蕊。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二十八章殿下发怒

听到声音后,秦亦的第一反应是要推开李铮,他却偏偏将秦亦往怀里带了一把。被秦亦在腰间拧了下,又想起二人现在俱是男装,这才神色尴尬地松开手。

二人刚分开站定,陆诗蕊就已经摆脱掌柜的拦阻,推门进了屋来。她看见位置贴近而又申请尴尬的二人,在身侧暗暗地捏紧了拳头,脸上却是一副泪盈于睫的模样,直朝着李铮扑将过去。

李铮忙抬手去阻,嘴里说:“表妹,你有话站定了慢慢说,这样成何体统。”

“表哥…”陆诗蕊瞬间便哭得梨花带雨。

秦亦好整以暇地在桌旁坐下,端过盐渍梅继续吃这看戏,难道说古代的表妹都暗恋表哥?

“诗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只是哭啊!”李铮略微有些不耐。

陆诗蕊见他并没有露出什么疼惜的表情,心中暗自失望,却也识趣地不再啜泣,哽咽着说:“表哥,姨母病了,着我来寻你。”

“李兄,那你赶紧回家看看。”秦亦听说是李铮的母亲生病,不敢再一副看戏的模样,忙起身说。

李铮却丝毫没露出焦急之色,只冷着脸说:“表妹,你回去告诉我娘,我今天当值走不开,以后她再想骗我回家,得换个新说辞才好。”

陆诗蕊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低头揉着衣角,秦亦满头黑线的无语,觉得自己呆在这里着实尴尬,便起身告辞。

见秦亦下楼看不到身影之后,陆诗蕊急切地上前抓住李铮的手道:“表哥,那人在外风评极差,说是好什么男、男风,他不过是现在得着圣宠才没人参奏,但是背后议论的都难听之极,你万万不能跟他走得过近,平白的坏了名声。”

李铮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拿起桌上的湿手巾擦掉手上黏腻的脂粉道:“表妹,秦大人是朝廷命官,不可妄自非议。更何况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跟那些市井小民一般,说这种混账话,若是传出去可如何做人。”

陆诗蕊自认为是掏心窝子的一番话,只换来李铮这般义正言辞的职责,让她觉得既委屈又伤心,但她却丝毫没有怪李铮,只是紧咬银牙,恨恨地想,都是秦亦那个祸害的错,若不是他三番四次的勾搭,表哥也不会被他迷惑,所以更下定决心要将表哥从其身边拯救回来。

李铮此时却急着进宫替秦亦传信,哪里还顾得上注意其他,搪塞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只剩下陆诗蕊一人在茶楼上顿足气闷。

只说李铮一路打马到了宫门,却正巧碰到公事忙完,想出去散心的尉迟晞。他下马见礼后,便趁着没人将信递了过去。

见是秦亦的字迹,尉迟晞也没多想便拆开看,不料脸色却是越看越阴沉,看完后把信捏做一团,两颊气得不住颤抖。也顾不上跟李铮客套,一甩袖子就径直回到瑞安殿。

两位侧妃听到外边儿通报,都忙整理衣装赶着出来行礼,却见平日甚为亲和的亲王满脸阴云,也不叫起就朝内走去,二人都甚为惊异,却也不敢多言,只得在地上跪着。

只见尉迟晞在殿内兜了几圈以后,回头见那二人还跪在地上,刚压下去点儿的火气又起来,怒道:“你们倒是都谨慎守礼,不叫起都不敢吱声更不敢动弹,真不知道你们那样的爹,怎么教出这般的女儿出来。”

两名侧妃更是一头雾水了,但还是隐约感觉到,是自家父亲惹了夫君不满,却又不知原委,二人对视一眼,谭媛试探着开口道:“不知家父犯了什么错事,惹得殿下如此着恼?”

此时若是冯婉儿也许还能好些,却偏偏是谭媛说话,尉迟晞想起她爹今天那没脑子的举动,更是恼火,又起身围着立柱踱步,半晌后回头指着她二人道:“行了,都别跟这儿跪着,着人收拾收拾东西,你俩都回去问问家里,这到底是要作的什么死!”

二女这回可是真被吓到了,原本以为最多不过是差事没办好,但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竟都到了要撵她俩回家的地步。虽说二人不是宫妃,平日得了尉迟晞的恩准便可回家看望父母,但是这却与被夫君撵回去是两回事。

冯婉儿见谭媛碰了钉子,忙膝行上前扯住尉迟晞的衣摆道:“殿下还请息怒,虽然不知姐姐与妾身的父亲做了如何错事,但我姐妹自从入门以来,一直相处和睦、谨慎守礼,您这样撵臣妾二人回家,可真是没脸再活于世上了。”说罢垂头低声啜泣。谭媛也将额头贴在地面,一同恳求尉迟晞开恩。

尉迟晞虽然气头上那般说了,如今被冯婉儿一劝,他也冷静下来,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无力地摆手示意她二人起来:“都起吧,看坐。”

二女不敢多言,都起身虚坐在绣墩上,踟蹰着谁也不敢开口。

手中的信纸早已经捏的不成样子,尉迟晞将其丢到谭媛怀里道:“你们自己看吧。”

谭媛忙接稳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冯婉儿也凑到她旁边一同看着,两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谭媛将信纸恭敬地放在桌上,自己跪在地上叩头道:“家父不知被什么蒙了心窍,竟说出如此不堪的言语,妾身不敢替父辩驳,更不敢求什么从宽处置,臣妾只是替父请罪,愿与父同罪。”

又转头对着冯婉儿道:“自从入门后,婉儿妹妹对我照顾有加,姐妹向来和睦,不料家父竟会如此口出妄言,辱及妹妹清誉,真是让姐姐我羞愧难耐,妹妹若是有气,便打我几下、骂我几句出气,我在这里替家父请罪。”

秦亦的信其实很简单,只是把当时二人都说了什么,来言去语以及旁边都有那些人在罗列出来,但让人看起来却更有说服力和可信度。

冯婉儿被“狐媚惑主”惊得呆住,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见谭媛跪到自己面前,忙伸手想掺她起来,但想到那信上的言语,那已经伸到一半的手,又再次缩回去攥紧了拳头。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二十九章蠢蠢欲动

第一百二十九章蠢蠢欲动

秦亦这边先坐车到了福满楼,迈步进屋,小二忙迎出来,一弓腰行礼道:“这位客官您里边儿请,请问您是几位?坐大厅还是上楼去雅间儿?”

“就坐大厅吧,来壶好茶,两份脆皮乳鸽打包。”秦亦从袖子里拈起几个铜板递给小二。

“好嘞您了,您稍等。”小二得了赏钱,更加殷勤,给秦亦找了个靠窗的位子,拿着手巾把桌子板凳全都擦拭干净,这才喜滋滋地朝后厨去了。

不多时小二便提着食盒出来,递给站在秦亦身后的车夫,收了菜钱又把人送出门去,还不住地吆喝:“客官您慢走,您多光顾。”

秦亦踩着脚踏上去马车坐定后,才从食盒里面拿出压在盘子下面的丝卷,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小字,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也没觉出来用了多久,便到了相府门口。

云相此时却不在府内,不过相府上下没人不知道秦亦是常来往的,忙迎到书房内看座上茶。

不料茶端上来后,下人竟全都退下后,秦亦心道奇怪,便是自己与相府再相熟,也不至于放心将客人自己仍在书房的道理。她闲来无事,便起身想在书架上翻找了本杂记看来解闷,不成想却撞见云涛正面色尴尬地站在书架后。

“参见秦大人。”云涛神色别扭地跪地叩头。

秦亦一把将他扯起来嗔道:“云涛,此时就你我二人,你这般客套做什么。”

“官民有别,更何况小的不过是相府家奴…”云涛垂头道。

“当初多亏你对我多加照顾,不然早就命归西天,哪里还能有今日,所以你再这般客套便是打我的脸了。”秦亦手下用力要拉云涛起来。

云涛见状不敢再坚持,只得顺势站起后侧身站在一旁候着,不敢多说什么。

秦亦刚想开口,不料外边儿传来“恭迎老爷回府。”的声音,云涛也忙拱手同她告罪,便跑去门边儿跪着。

云沛鑫人还未进屋声先至:“小秦,等急了吧?”

“见过云相大人。”秦亦笑道,“下官倒未等急,不过这脆皮乳鸽倒是等急了。”

“哈哈,有劳你细心,倒是还记得老夫喜欢吃这一口。”云沛鑫笑意更甚,忙招呼下人拎了食盒,与秦亦同去隔壁偏厅饮酒吃菜。

下人手脚麻利地摆好酒菜,将两盘乳鸽放在最中央,云沛鑫挥手道:“行了,你们都下去不用伺候了,我跟小秦喝几杯。”

云沛鑫伸筷子夹了一块乳鸽,放在嘴里细品道:“还是福满楼的鸽子做的最好,其他家都比不上。”

“若是相国喜欢,那学生日后经常送来。”秦亦也凑趣道。

“太破费,太破费了!”云沛鑫连连摆手。

“哪里破费,两只鸽子能赚到您的好酒喝,倒还是我赚到了呢。”秦亦端起酒杯浅抿一口,果然是好酒,初一入口稍显辛辣,而后便觉醇香绵长。

“哈哈,就你这张嘴会说话。”云沛鑫十分高兴地道。

二人寒暄几句过后,云沛鑫便将话题转入正轨:“我听说今个儿赏园,谭文渊和冯远征顶起来了?”

真可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秦亦心下寻思着云沛鑫也不是外人,便也不肯替那二人遮掩,原原本本地将白天的事情都与他说了,最后又叹口气道:“连苏茗都懂的道理,二位大人反倒当局者迷。”

不过云沛鑫却并未十分气愤,只是闷头喝了杯酒而后道:“他们二人都是出了名的能臣干吏,也算是清廉,于这些人情世故上的确是不懂得什么,你进宫劝劝殿下息事宁人罢了,他们那边某会去提点一二。”

秦亦十分疑惑此事,不知云沛鑫为何会替他二人圆场,不过转念一想又似乎明白了,无论如何尉迟晞是不可能休了圣上赐婚的两位侧妃,所以他们二人等于是与尉迟晞休戚相关,虽然他们有些不通事务,但闹僵的话,无非是让别人看笑话,吃亏的还是尉迟晞。如此一想,她便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起身即刻进宫。不过云沛鑫马上察觉了她的想法,边伸筷子夹菜边说:“你应该已经送信进宫内了吧?”

秦亦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起身道:“微臣这就进宫去寻殿下…”

“不妨事,先吃酒。”云沛鑫示意不让她坐下,并且抬手给她倒满一杯,“你做的倒也没错,与其通过外人的口中让殿下得知此事,倒不如你说了干脆。他此时怕是正在殿内发脾气呢,且让他发泄发泄,等他火气消些,你再去才好劝说。”

秦亦细一思量倒也没错,便只好按捺住心底的焦急陪着云沛鑫饮酒,又坐了一刻左右,这才告辞出府,急忙催着车夫赶车进宫。

果然不出云沛鑫的预料,秦亦到了瑞安殿的时候,二位侧妃刚退下不久,尉迟晞自己坐在厅内兀自气恼不已。见到秦亦进屋,也没客套也不招呼,只顾自己黑着脸坐在主位上不吭声。

见此情形秦亦反倒放下心来,会在自己面前表露出真实情绪,可见尉迟晞还是将她当做自己人的,她便自己进屋坐下。

尉迟晞语气不善地说:“都杵着做什么,下去。”一干下人全都如释重负地行礼退下。

他以为秦亦要说今日之事,撵走了下人后便等着看秦亦要说什么,不料却听她说:“这几日齐国那边派了不少人潜入京都,私下已经接触过不少大臣,这里是名册,请殿下过目。”

尉迟晞一听是正事,也忙打点起精神接过折子细看,边看边皱眉头道:“这些基本都是原本三哥的派系大臣,齐国的人与他们联系所为何事呢?”

“现在除了那件事,还有什么值得齐国大动干戈的呢!”秦亦抿了口茶轻声说。

“难道齐国想把三哥保出来?”尉迟晞连连摇头,“三哥犯下的可是杀头的罪过,即便是父皇顾念父子之情免除死罪,也只能落得终身圈禁,哪里还能有别的盼头。”

“殿下莫要忘了,宫中还有位正儿八经的皇子,在皇后娘娘宫中养育。”

“你说的是昕儿?”尉迟晞凝神细思,很快又释然道,”母后那边会办妥的,不用咱们费心。”

秦亦见他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着急却又不好明说,只得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年幼、好掌控”五个字与他看。

尉迟晞的神色,终于再一次凝重起来。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三十章江南匪患

第一百三十章江南匪患

他二人都不知道皇后对尉迟昕的态度。所以这几日都各怀心事地发愁。而不知不觉间,秦亦也到了该行冠礼的日子,她自己都几乎忘记,直到云沛鑫派人来请她过府商议此事,她这才想起这个在古代来说十分重要的仪式。

对于古代的冠礼,秦亦知之甚少,虽然她身在礼部任职,但是自从为官以来一直没有皇子加冠,所以她可谓是半点儿不懂。

她接到帖子以后匆忙备车赶到相府,进屋后急忙告罪:“见过相国大人,学生竟把此事忘在脑后,实在是不该,劳您费心。”

“不妨事,这冠礼本来就是长辈操心的事,你们年轻人又不懂规矩,只要到时候照着单子做就是了。”云沛鑫递给秦亦一张单子,笑眯眯地道,“我和夫人商量过,见你没有本家,正好夫人娘家姓林,便当做你的族亲。我为宾与你加冠,如此便妥当了,你觉得如何?”

秦亦知道这是云沛鑫替自己撑面子,急忙起身拜谢:“多谢相国大人替学生考虑周详。”

“我把你当子侄一般,你就也不要同我客气了。”云相止住了秦亦的客套,嘱咐她回去要记清楚礼节程序,还笑着打趣道,“你自己就在礼部任职,记住这些东西肯定是轻而易举的。”

秦亦这才低头去看手中的纸,上面只写着她自己要记住和做的事情,但还是密密麻麻的许多东西,看得她头疼。倒不是因为记不住,皇家平时随便什么节日或者活动都比这复杂许多,但那都是她看着别人遭罪,这次轮到自己,想写就觉得很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