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还书呆子跟我一个公道。”恪纯语声铿锵,“他们于家能做的事,我们倪家一样能为你做!”

“纯儿!”萧霁睿沉声道,“有些人,有些事,朕牺牲不起。”

“你对于家的纵容,就是对我们的牺牲!”恪纯忿忿道。

萧霁睿沉下面孔。“恪纯,不可妄议朝政。朕念你年幼无知,罚你面壁思过,等你想明白了,朕自然会放你。”

“说到底,我也只是你的人质,你根本就没有真正关心过我!”恪纯眼底含泪,口不择言。

萧霁睿眼神犀利,嘴带讥讽。“人质?朕便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人质。”他转而向江栋梁道,“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许踏进碧玺宫半步。”

人质?

十年来的关心维护在她眼中竟成了利用,全无半点真心,教他如何不生气!“太后那里,暂时把事情瞒着,以免太后担心。”萧霁睿沉吟道

贞妃点头道:“臣妾明白,皇上还是早些歇息。或许明日恪纯便会回心转意。”

那丫头,性子那么倔,怕是一时半会想不明白。萧霁睿忽然想到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孔,看似温柔实则灵慧。“朕还有奏折要看,你先歇息吧。”压下心里忽然萌生的念头,淡淡道。

贞妃微微失落,道:“臣妾恭送皇上。”

待他远去,贞妃方唤来晚秋问道:“你派人去瞧过恪纯公主了么?”

晚秋答道:“奴婢一早听了娘娘吩咐,派了小禄子过去瞧了,说恪纯公主什么都不肯吃,不过听说,公主似乎感染了风寒。”

贞妃忙道:“快让小禄子去御医院传太医去瞧瞧。”

晚秋犹豫道:“娘娘,皇上吩咐过,没有他的旨意,谁都不许踏进碧玺宫呢。”

贞妃叹气道:“你哪会知道皇上的心思,他面上虽是责骂,心里何尝不惦记她。还是让太医速速过去探望得好。”

晚秋得令,退了出去。

贞妃幽幽的看夜幕降临,心中某些不曾明朗的念头呼之欲出。她当恪纯是孩子,可皇上究竟将她视作孩子么?

心中被自己的念头吓到,她胸口一窒,无奈的摇头。半年多以来,似乎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她对他竟没有了当初的笃定。

到底是他变了,抑或是她在变?

晚秋急急的跑进来,道:“娘娘,小禄子带了秦太医过去瞧公主,被公主拿茶盏砸了出来,这可怎么办?”

贞妃低头,半晌道:“你嘱咐小禄子在外面伺候着,暂且不要惊动皇上跟太后娘娘。”

晚秋迟疑道:“娘娘,要不要禀告给皇后娘娘?”

贞妃摇了摇头。“我想,皇上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就暂时搁下吧。等恪纯明日气消了,再让秦太医过去便可。”

“你说,太医院派人过去被恪纯赶了出来?”于冰艳淡淡一笑,“倒真是符合她的性子。”

明霞眉飞色舞的道:“娘娘真是料事如神,贞妃娘娘已经让秦太医回去了,听口气说,等明日恪纯公主气消了,才让太医再过去。”

于冰艳嘴角浮上淡淡的讥嘲。“明日是么?恐怕明日贞妃会很忙,忙得根本记不起来这件事。”

明霞起先不明所以,于冰艳似笑非笑的睨她,她神情一凛,恍然大悟道:“奴婢这就去。”

看她的身影渐渐消失,于冰艳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似乎一切比我想象得更容易。”

翌日晌午。

“皇后娘娘,碧玺宫那传来消息,恪纯公主因感染风寒,晕了过去。”挽绿听到消息,赶忙禀报。

沈沁如正在专心看其羽作画,动容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公主跟皇上怄气,不吃不喝,加上一路劳累,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了。”挽绿自王府便跟随沈沁如,自然知道恪纯对皇上跟太后的意义,不免心急如焚。

其羽停笔,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沈沁如道:“母后,其羽要去看望恪纯姐姐。”

沈沁如温和的道:“你恪纯姐姐病得很严重,你不要去打扰她,等她身体康复了,再去看她,你恪纯姐姐会很高兴的。”

其羽似懂非懂的点头。“母后,恪纯姐姐不会有事吧?”

沈沁如勉强的一笑,道:“不会,你恪纯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她转向挽绿道,“从昨儿起,有谁去过碧玺宫?”

挽绿道:“贞妃娘娘曾经嘱咐秦太医给公主诊治,但是公主不肯医治,把秦太医赶了出来。”

“贞妃?”沈沁如微微蹙眉,“今日贞妃就没有再去探望过恪纯?”

挽绿摇头道:“听说,今儿一早,大公主腹泻不止,贞妃娘娘一直守在大公主身边,没有顾上恪纯公主,是以,秦太医一直在锦瑟宫。”

“这般巧合?”沈沁如喃喃道。她知道恪纯昨日回来,因心中的疙瘩始终没有让人密切注意那边的情况。皇上震怒她有所耳闻,最终皇上去了贞妃那,她也把事情暂且搁置,却没想到给有心人占了先机,如今只有想办法弥补。

“你快去找人禀告皇上跟太后娘娘,叫御医院蒋太医速速赶往碧玺宫,嘱咐他定要医好恪纯,不准耽搁。”她不由叹了口气,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二十七章 渡危机(上)

碧玺宫里令人窒息的安静。

恪纯的脸色仿如雪一般透明,两颊却透着奇异的潮红,没有血色的嘴唇紧闭。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流泻在碧玺宫里,似能看得见漫天的尘埃。

沈沁如微蹙眉头,叹息道:“蒋太医,连你都查不出公主究竟得的是何病?”

蒋太医谨慎的看了看四周,道:“皇后娘娘,微臣不敢有所隐瞒,公主的急症非常的怪异,微臣行医数十年,却丝毫没有把握能够医治公主。”

沈沁如心情复杂的瞅了眼恪纯,羸弱的生命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生出无限的怜惜。“无论如何,倾尽全力也要医好恪纯,要不然,恐怕即将到来的那场纷争连本宫都不能平息。”

蒋太医面露难色。

“恪纯、恪纯!”太后焦急的声音响起,沈沁如忙上前迎接,只见太后被碧云搀扶着,两手微微颤抖,看到昏迷不醒的恪纯,眼角犹有泪痕,“怎么会晕了过去?太医,你有没有给她开药?到底还要多久她才能醒过来?!”

蒋太医冷汗迭出,顾不得姿态,几乎连滚带爬的跑到太后面前,道:“太后娘娘,微臣、微臣无能…”

“住口!”太后怒不可遏道,“哀家不要听这些,哀家只问你,怎样才能救恪纯!”

沈沁如不忍看到蒋太医为难的模样,上前道:“母后,恪纯她吉人自有天相,蒋太医医术高明,定会有法子医好她。”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蒋太医不断磕头道。

太后终究没再理会他,而是坐在床沿紧紧握住恪纯惨白的手。“纯儿,你快醒醒,哀家来看你了,哀家宫里有好多你爱吃的东西,再不醒来哀家可都不给你藏着了。你不许调皮,哀家年纪大了,经不起你的玩笑,你快点醒过来,不然哀家要是生了气,一准儿跟皇帝一样把你关起来。”

沈沁如静静的听着,眼角不知不觉的流下清泪。

她心里曾经留下过芥蒂,因她是她夫君最疼爱的女子。眼见她生命的流逝,她却一样的心如刀割。

“贞妃娘娘到。”尖细的嗓音打破殿堂的沉静,贞妃踏着声音走进,视线停在昏迷不醒的恪纯身上,顾不得请安,满脸讶异的道:“昨晚不过是普通的风寒,今日,怎会这般严重?”

她一开口,太后蓦然回头,怒火中烧。“原来,昨夜你就知道恪纯感染风寒,却知情不报,到底是何居心?!”

贞妃被她的眼神骇到,不禁后退一步,道:“母后,我,我昨夜让秦太医来给恪纯诊治过,却被恪纯逐出门外,我以为恪纯病得不重,所以…”

“所以你就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纯儿她年幼,跟皇上起了争执,你不仅不加以劝导,连她病重的消息都要隐瞒哀家,你不闻不问,是想要害死她么?”太后咄咄逼人,盛怒无从掩饰。

贞妃慌忙跪下,辩解道:“臣妾绝非故意疏忽,实因容儿生病,臣妾忙于照顾容儿才会一时大意,并非有意为之,请太后明察。”

“住口,你不用再狡辩了。你心里对哀家的怨恨还少么?见哀家疼爱恪纯,便想用恪纯来伤害哀家,哀家今日算是明白了,若是恪纯有个三长两短,哀家断断饶不了你!”

贞妃不料太后劈头盖脸的指责,她被摆的一无是处,不由心中酸楚委屈。“母后!您疼爱恪纯天下皆知,恪纯是您的外孙女,可容儿是您的嫡亲孙女,难道您就这般厚此薄彼么?臣妾照顾容儿的心跟您疼爱恪纯是一样的,难道臣妾就这么罪无可恕么?”

太后微微一怔,一时竟回不得话。

沈沁如一同跪下道:“母后的心情臣妾明白,贞妃亦是拳拳之心,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当务之急,仍是医好恪纯的病。”

太后闭上眼。“罢了,罢了。哀家年纪大了,争不过你们,若是纯儿有三长两短,哀家也没面目见景王,就随纯儿一同去了。”

贞妃跟皇后俱是一震,不知如何是好。只听静默不语的蒋太医忽然道:“启禀太后,公主的急症其实并非无药可医。”

“什么药?”太后忙睁开眼,前进一步,急切的问道。

“冰魄雪莲。”蒋太医躬身道,“公主的虚热须用冰魄雪莲的寒气方能压制,只不过…”他犹豫了会,复道,“冰魄雪莲乃世间罕有之物,微臣也不知道它的下落。”

“传朕的旨意,天下寻访冰魄雪莲。”萧霁睿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后,平静似海的面容里看不到波澜,但熟悉他的贞妃却仍然从他僵硬的举止里看到端倪。

他终究是在乎她的,比他想象中更甚。

“皇帝!”太后泪光盈盈,“恪纯的病牵连一干人等,哀家问你,你当如何处置?”

萧霁睿幽深的眸子对上惊慌失措的贞妃,淡淡的叹息道:“母后,恪纯如今昏迷不醒,母后权当为她积福吧。”

太后没了回音,只是望着昏迷的恪纯发愣。

“母后,恪纯会没事的。”沈沁如温和的声音是寂静房间里最后的声响。

两日里,后宫笼罩在愁云惨淡中。恪纯没有醒转的迹象,而冰魄雪莲的下落也迟迟没有进展。太后身体本就虚弱,如今更是每况愈下。贞妃被太后斥责后,终日闭门不出。惟皇后日夜照顾,太后稍许欣慰。

乌云蔽月,寒风阵阵。

婉辞裹紧了斗篷,手执灯笼,走到碧玺宫门口。守夜的摇红见是她,忙接过她的灯笼,道:“颖贵人,您怎么过来了?”

婉辞淡然笑道:“我来看看恪纯公主,皇后娘娘还在里面么?”

摇红摇头道:“刚才娘娘嗓子倒了,被太医劝了回去休养。太医说,公主日前病情尚算稳定,不会反复发作,留我们在外守着便够了。”

婉辞微一点头,不禁叹了口气。“我能进去看看她么?”

摇红略略犹豫,片刻后方点头道:“太后娘娘曾经嘱咐,闲杂人等不能靠近公主。不过,摇红相信颖贵人待人是真心的。”

婉辞微笑着谢过她,走进房间。

靠近恪纯,她身上灼热的气息便翻涌而至,婉辞不由的皱眉。恪纯无意识的呵出热气,身体躁动不安。婉辞走近她,将她抱在怀里,她浑身冰凉的气息覆盖在恪纯周身,恪纯慢慢地平复呼吸。

“是谁?”婉辞一直专心的照顾恪纯,未曾注意到房间里站立一道黑影,借着月光隐隐看到他清峻的轮廓。她忙要行礼被萧霁睿阻拦。

“这些虚礼就免了吧,你怎么会在这里?”萧霁睿微微讶异。

婉辞应道:“我放心不下恪纯,趁着夜深人静,便想着过来看看她。”

萧霁睿伸手按在她手上,只觉冰凉彻骨。“难为你了,很多宫女太监都不敢靠近她。”

婉辞将恪纯两颊因汗水湿润的发丝捋到一边,叹息道:“我能做的,也惟有这些。早知今日,她本不该回来。”

萧霁睿默然,孤高的身影掩在浓重的黑色里,说不出的萧索。

“朕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才三岁。南边战事迟迟未平,她的父母双双殉难。第一次进宫的她,像个小刺猬。”萧霁睿面庞上浮现一丝淡笑,转瞬即逝,“她是战场上众多将士拼了性命保护下来的,她的身上寄托的是希望、是生命的延续。朕宠她、护她,竭尽全力要给她最好的,正是要把所有的补偿跟歉疚一同给她。”

婉辞静静的聆听,专注的表情让他忽觉很安心、很放松。

“恪纯很聪明,她总是知道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对待。先帝众多妃嫔不论出自真心喜爱亦或表面工夫,都把她视如珍宝,但她从未利用过自己的身份,为谁牟取私利。也因此,并无人敢小觑她。”萧霁睿注视着婉辞怀里的恪纯,嘴角淡若浮云的笑意给清寒的黑夜里些许暖意。

婉辞微微颔首,她起初不是不怨她的。毕竟是恪纯将她平静的生活扰乱,让她不得不踏进陌生的领域。但这天真娇俏的女孩有种特殊的力量,教人想怨也是怨不得的。

“你要不要把她先搁下一会?”萧霁睿忽然问道。

婉辞这才发现自己两颊微微发烫,恪纯的身子如同火烧一般,太医因着这症状的怪异,不敢强行降温,只敢用补药调理。“我没事,这样她会好受些。”

“你不曾怨她?”萧霁睿突如其来的问题。

婉辞低头,含一丝浅笑,道:“怨过,可惜于事无补。”

萧霁睿闻言也不禁笑了笑。“你很懂得取舍。”

婉辞但笑不语。

“慕翰林被朕安置在了别院,朕目前还不能用他。”萧霁睿淡淡的道。不像在解释,似乎仅仅是陈述。

婉辞默默的点头。她爹爹性格刚直,办事严谨,的确并不适合仍在动荡的朝廷。“谢过皇上。”

“谢朕什么?”他勾起清浅的笑,问道。

“谢皇上的用心良苦。”她噙着温暖的笑。

内殿里一如既往的清寂,萧霁睿只觉从未有过的安心蔓延开来。他本不是多言的人,与她一起时而相谈甚欢时而沉默相对,却都是极其令人心安的温和,直抵人心的温暖。

怀抱里,恪纯无意识的呻吟,婉辞微探她的气息,逐渐微弱。萧霁睿脸色凝重,惶然的摇头。“难道,朕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撒手而去?”

婉辞的手一震,收紧怀抱,坚定的道:“她不会有事。”

萧霁睿凝视她,只觉她的意志坚定他许多。

“她不会有事。”婉辞再度重复,“因为有心人不会让她有事。”

她的话有如醍醐灌顶,一语点醒梦中人。萧霁睿淡淡一笑,眼中透着针尖般的利光。“有些结果,即使是他,也是承担不起的。”

婉辞微微叹息,却静默不语。

萧霁睿却看懂了她的忧心,问道:“你知道朕为何要册封恪纯为公主?”

婉辞点头,却没有回答他。恪纯身份特殊,景王手中握有天朝一部分的兵权,某种程度上说,是皇上克制安国将军于运龙最有力的助力。于运龙自然不希望恪纯进宫,成为毓妃最大的阻碍。

皇上将恪纯晋封为公主,又准许她前往边关,为的是安于运龙的心,保恪纯的平安。这一切她明白,但她不能言说。

萧霁睿脸上浮现淡淡讥讽。“你能明白,有人却蠢蠢欲动不肯罢休。”

“有舍才有得。”婉辞淡然一笑,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

第二十八章 渡危机(下)

晨曦若明若暗,清淡的阳光从窗外映射,带着冬日特有的凛冽的霜华。

婉辞睁开眼,萧霁睿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她身上盖着他的大麾,那陌生偏又熟悉的气味覆盖,她一刹那的恍惚。

摇红闻得她的声响,走进来为她准备盥洗用具,一面抿嘴笑道:“颖贵人睡得可是安稳?皇上嘱咐奴婢,一定不能惊扰贵人休息。”

婉辞神色坦荡,把怀里的恪纯安置妥当,秀眉微蹙,问道:“宫里还没有别的消息传过来么?”

她估摸三日已是恪纯的大限,她昨夜虽言辞坚定,但为的仍是宽慰皇帝与她自己的心,到底有几分把握自己都不得而知。

摇红摇了摇头,道:“蒋太医说,倘若今日再无冰魄雪莲,恐怕回天无力。”她语气焦灼,对未来那场可能的暴风雨不由自主的恐慌。

“这两日里,毓妃娘娘可曾探望过公主?”婉辞问。

“并没有,听说毓妃娘娘身子不大爽快,才免了晨昏定省。”摇红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毓妃娘娘平日为人尚算周到,想必这次是真的。”

婉辞暗暗冷笑。戏总是要做足的,毓妃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贵人要在这用过膳再走么?”摇红道,“皇上一早都叮嘱过了。”

婉辞摇头道:“不必了,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我还是早早回去比较妥当。”

摇红了然的点头。婉辞迟疑的望着萧霁睿留下的大麾,摇红一旁机灵的道:“贵人,奴婢不妨先为您收着,亲自交给皇上。”

婉辞赞许的颔首。“如此让你费心了。”

她走出碧玺宫的时候,前方有喧哗之音。她果断的退避三舍,远远的见太后、皇后领着一拨人行色匆匆的往碧玺宫的方向。在她们身后的,赫然是毓妃。

婉辞舒心的一笑,一直不得放开的神经陡然一松,疲倦翻滚而至。尊贵如恪纯,生命尚在一线之间,某些人果真是可以只手遮天的。

她于毓妃,不过是一个颇为有趣的对手,她无趣时光的一种消遣的方式,构不成任何的威胁,所以她容她,有限范围的容她。

直到,自己亲眼看到她的胜利为止。

婉辞忽然淡淡冷笑,鹿死谁手,到底仍是个未知数。甚至于,她对皇帝有一种莫名的信任,相信他的隐忍是他最有利的武器。

从前可以,将来亦如是。

碧玺宫里,蒋太医把完脉,又将冰魄雪莲小心翼翼的从匣子里取出。冰晶剔透的花瓣、鲜红如血的嫩蕊,触摸到外界的热量,自然的舒展花瓣,散发清寒的气息。蒋太医欣喜的连连点头。“的确是冰魄雪莲。”

太后微微松了口气,于冰艳举袖掩唇,轻轻咳嗽数声,道:“都怪臣妾不中用,耽搁了一日,让太后娘娘不得安心,请太后娘娘责罚。”说罢就要跪下。

太后忙扶起她,满目恳切的道:“恪纯性命无忧,毓妃实要记上一功,哀家何来责罚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