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方尽,余寒犹厉。庭院里稀稀朗朗的伸出纤细地嫩芽,远远望去,极淡极淡地青色似蘸满了水,柔润欣然。

“娘娘,御医已经查验了是疹子,想必很快便没事了。娘娘自个要保重才是。”晚秋进了殿,见沈沁如微微出神,因不忍心许久才打断她。沈沁如微蹙娥眉,淡淡的问道:“皇上今晚歇在哪

“回娘娘,皇上今夜留宿赵婕妤处。”晚秋答道。

“赵婕妤?”沈沁如微愣,“赵婕妤…”沈沁如喃喃地重复道,眼眸里忽现微弱的光芒,“皇上可曾去过紫宸宫?”

“皇上回宫后,的确去了毓妃娘娘处。毓妃娘娘因身体不适,未能侍寝“毓妃行事出人意表,却又步步为营,本宫着实有些招架不住。幸好,皇上提醒了本宫。”沈沁如长舒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道。

晚秋默默地陪在一旁。

窗外绿意盎然,正是一年春色好,她却没有欣赏的兴致。

闭上眼,忽然间她有些羡慕婉辞。

这后位太高太群狼环饲,稍不留心就会跌落万丈深渊。早知今日,当初何必选择这条注定艰苦的路。

倒不如,安安静静的留在净荷宫,起码那里,有最清的水、最美的花。

只可惜,她选择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晚秋,你去针线局传召暄妍觐见本宫。”睁开眼,已是淡然却坚决的神色,“还有立刻准备出宫的牌子,一刻都不可耽误。”

“是,娘娘。”晚秋得令而去。

沈沁如裹紧了袍子,冬日,似是没有真正远去。

暄妍在大殿门口立了许久,一直未曾开口。直到沈沁如转身,她方才盈盈请安。

“本宫已为你准备了出宫的令牌,你立刻代本宫去鸿锦寺一趟,见一见慕从容。”沈沁如沉声道,“事关机密,本宫由不得半分差池。”

暄妍叩拜,目沉如水,应道:“奴婢愿为娘娘分忧。”

“若是有可能,想法子劝慕从容提前回宫。”沈沁如忽道。

暄妍眉心微蹙,踌躇道:“奴婢虽与慕从容相交不深,却了解其为人,并不会悖太后心意,成为众矢之的。”

沈沁如嘴角轻轻弯起,道:“她做不到,但有人却一定做得到。”

暄妍了悟,微笑应道:“奴婢谨尊娘娘懿旨。”

第三十九章 暗惊心(上)

绿草如荫,春暖花开。

婉辞尚在午休,恪纯百无聊赖便独自去掬悠亭散步。参天的玲珑大石把掬悠亭与后边厢房隔开,怪石嶙峋、异草芬芳,确是极好的去处。

“奴婢针线局暄妍见过公主。”暄妍远远瞥见她休憩的娇憨模样,走近前,福身道。

“暄妍姑姑!”恪纯跳下地,欢悦的握起她的手,笑道,“好久不见了呢。暄妍姑姑越发美丽的让人自惭形秽了。”

暄妍举袖掩唇道:“公主却是越发的会说话了,倒叫奴婢羞惭。”

恪纯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问道:“你怎么会过来?不是说宫里疫症蔓延,轻易不得放人出来么?”

暄妍答道:“太医已经确诊为疹子。奴婢以及照顾皇后娘娘的晚秋幼时都得过疹子,因此行踪无碍。”

恪纯眨了眨眼睛。“原来是疹子。”

暄妍微微一笑,道:“公主别来无恙?”

“我很好。你是特意来找我么?”恪纯单手托腮,笑问道。

暄妍不答,反道:“皇后娘娘却不大好。”

恪纯侧头看着她,想知道她的意思。“我听说皇后娘娘感染了疫症,是么?”

暄妍点头道:“的确如此。宫里除了皇后娘娘以外,琳贵人与恩嫔也不慎感染疹子。如今,宫里只南边毓妃娘娘因感染风寒闭门不出,逃过此劫。”

恪纯眼里忽现璀璨的光芒,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姑姑在打恪纯的主意。”

“奴婢不敢。”暄妍低头道。

“可是我却定要遂了你的心愿地。”恪纯懒懒的伸腰,喃喃自语道。“看来我真是清闲日子过得烦闷了。”

暄妍示意道:“如此,请公主与奴婢同行。”

恪纯边走边笑嘻嘻地道:“姑姑,我在边关见到了舒参军。”

潮红漫上暄妍白玉般的脸。竟现出几分羞涩道:“公主,非礼勿言。”

恪纯撇撇嘴道:“若是这样。多无趣味。我可是很羡慕姑姑,舒参军对姑姑地心意可是天地可鉴。”

暄妍红着脸,再不敢接她的茬,只一味地加快脚步向前走。

婉辞午睡醒来,没看到恪纯。本没在意。却不经意间看到恪纯与暄妍一同走了进来。“奴婢见过慕从容。”暄妍道。

婉辞露出疑惑的神情,暄妍再道:“奴婢奉命将从容的朝服进行改制。”因婉辞的晋封并非依常规而来,加之宫里宫外发生接二连三的变故,因此仅仅是将前朝后妃地朝服赏赐于她。婉辞身形单薄,暄妍便以此为借口顺利出宫。

恪纯把暄妍往前一推,笑道:“我把姑姑送来了,便烦劳姑姑的妙手了。”

待屋里只剩下她们以后,婉辞沉默的打量她片刻,问道:“皇后娘娘身子可大好了?”她明白暄妍应是皇后藏的较深的心腹。不到紧要关头不会轻易让她出现在自己面前。

“奴婢来之前,娘娘确实没有大碍了。”暄妍含蓄的应道。

婉辞明白她话里的深意,微微叹息。“无碍便好。确定是疹子么?”

暄妍点头称是。一边给婉辞量体裁衣。

“御医院的人手是否不够?”婉辞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暄妍面色凝重。“是。皇上体恤太后及贞妃娘娘,加上公主与从容都是有伤病在身。御医院共有四位太医留守寺内随时等待传召。”

婉辞脑海里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未曾捕捉到。“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暄妍笑道:“从容把皇后娘娘想的太厉害了。奴婢打听这些无非是尽一个奴才地本分,替主子顾虑周全。但是娘娘确有一事烦恼。就是二皇子的安置,可惜现在无法可想了。”

婉辞前后联系起来,幡然明悟,涩然道:“竟这般得巧。暄妍应道:“确实很巧。如今,二皇子被安置在赵婕妤处。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却也是皇上默许了地。”

赵婕妤。

户部侍郎赵大人之女,已故二公主的母妃,王府旧人。以赵婕妤地身份及曾经养育二公主地经历,的确能堵住攸攸之口,虽不能教毓妃心悦诚服,却也找不出太过地理由反对。但一层淡淡的隐忧始终环绕婉辞心头,于冰艳那般手段的人,怎肯轻易罢休?

“娘娘觉得有何不妥?”暄妍极为聪明颖慧,见她愣怔却不回答,必然是心里并不完全赞同。

“有些事情,恐怕明明知道结果却仍然会去做。只因为,做了,总有一线希望。眼下的情形正是如此。”婉辞艰难地道。她不是预料不到可能发生的状况,但即使是皇帝,却也有鞭长莫及之处。

暄妍眼角余光微微扫到庭院里的恪纯身上,恪纯背后似长了眼睛一般,蓦然回转,直直的跑进来,大声地宣布:“我休养得差不离了,我要回宫,我厌倦这里成日的素食与繁琐的经文。我要跟太后禀报,让你跟我一起回去。”

暄妍嘴角浮现几不可察的笑意。

婉辞无奈的摇头笑道:“本就是为你为太后的凤体礼佛祷告,你就算贵为公主,恐怕也由不得你任性。”

恪纯不依的扭起身子,道:“太后最疼我了,我若再留下,一定会被闷死。”

“宫里发生疫病,太后断断不会送你回去。不论你是什么原因,别说是太后,就是我也不会答应你此刻回宫。”婉辞见她撒娇,板起面孔,制止她的行为。

恪纯露出顽皮的笑。“我七岁时就得过疹子了。才不怕。太后肯定会应允的。”

婉辞与暄妍相视而笑。“既然公主坚持,你便回去转告皇后娘娘,我速速回宫。”

暄妍福道:“谢公主。谢慕从容体恤。”婉辞正色向恪纯道:“你坚持提前回宫,我也不好劝。只不过。人心险恶,远非你想象的简单。可别辜负了皇上跟太后护你地心意。”

太后礼佛长达三月之久本是前朝前所未有,婉辞早已猜到最终目的仍是为着恪纯的平安,贸然回宫,其实是担了风险地。

“有你在。我是不怕的。”恪纯吐着舌头,嬉皮笑脸道。

她地信任让婉辞感动,却也感到肩头的担子更沉了。唯一的遗憾是,发生那么多事,她却始终没有机会出寺见一见父亲。

恐怕遗憾会继续下去,再难有实现的那天。

恪纯稳当灵活的在前头骑马,不时地兜马回头等待缓慢前进的婉辞,催促道:“小婶婶,快。我们可要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宫里。”

霜娥扬起马鞭,就要追赶,被婉辞抬手阻拦。“悠着些。她体内的余毒至今没有完全消除,不可太过使力。”

“那小姐为何不嘱咐公主慢些?”霜娥不解道。

婉辞微笑。“她那倔强的性子。你越是劝她她越是不肯听。我慢慢地走,她一个人闷了自然会乖乖回来。”

霜娥扑哧笑道:“天底下只有小姐有法子制住她。”

婉辞神秘的笑笑。“那也未必。”

霜娥却撅嘴道:“可天底下最宠她的人小姐纵然不是第一。却也能排到前三位。她要回宫,小姐却也由着她来。”

“唇亡齿寒。”婉辞轻道,“你当真以为要回宫是她一时任性的主意么?她虽然看似懵懂天真,骨子里却比很多人看得清楚。她这么做,无非是想帮皇后娘娘,也怕我留在寺里却牵挂皇后娘娘的安危。”

霜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叫道:“亏我把她当自己地妹妹,放心坎上疼。却原来,她早已不是简单的孩童。”

婉辞抿嘴笑道:“她也是真心喜欢你,所以百无禁忌。你心里明白就好,平日里仍是像从前那般对她。她自幼父母双亡,旁人都道她被太后与先帝照拂宠爱,羡慕她、恭维她,却不知她想要的其实只是发自肺腑地真心而已。”

霜娥点点头。“难怪小姐有时直言不喜她的行为,她却反而更敬重小姐。”

“说到底,她不过是尚未及笄地孩童。所想要地,其实再简单不过了。”婉辞远远凝视那火红色的身影,眼中带着不自觉地欣然与疼惜。

不多时,恪纯回身,白玉般的脸颊上有朝霞般绚丽的色泽。“小婶婶,我也乏了,自个与自个赛马实在没有意思。我陪你去坐马车,让锦儿跟霜娥在前头领路,咱们说说体己话好么?”

霜娥冲她做鬼脸。“小姐爱怎么做可不是由你作数的。”

恪纯不甘示弱的反驳道:“太后可是把我交给小婶婶的,若是有差池,第一个唯你是问。”

霜娥气结。“总是拿身份来压我们这些小小的奴婢。”

恪纯摇头晃脑道:“这么好的东西不用岂非是可惜。”

婉辞抿嘴一笑,阳光融融的照在她脸上,冰雪般白皙的面孔上泛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好似穿越了那层薄薄的冰,化成春水般的温暖。

“启禀皇上,恪纯公主与慕从容奉太后娘娘懿旨,提前回宫静养。已在宫门口候旨。”江栋梁神色无奈。萧霁睿本与温宁远弈棋,不喜人打扰。偏偏宫里上上下下都知晓恪纯公主的重要性,江栋梁更不敢耽搁片刻,生怕误事,两边不得好。

萧霁睿本欲落子的手停在半空,半晌沉声问道:“你说恪纯与慕从容从鸿锦寺回宫?”他深深地呼吸,慢慢的呼出气。“简直是胡闹!”

饶是恪纯不明白事情轻重缓急,他不信连婉辞都没了分寸。若不是信任她何必当初暗中准许她陪同去鸿锦寺。如今不仅没有劝阻恪纯的任性,反倒陪着纵容。

温宁远示意江栋梁退下,温文尔雅的脸孔上俱是淡淡的笑意。“皇上不如换个想法,如今宫里人心惶惶,太后派最宠爱的公主前来,在安抚人心上,是极为有用的。”

萧霁睿不耐地挥手道:“你说的朕明白,朕不过不愿意用旁人的安危来交换人心。罢了,朕也拗不过恪纯,由她去吧。”他唤过江栋梁,“你去接恪纯公主,若是能劝,就劝回去。若是不能,决计不要勉强,别惹了她的脾气。”

江栋梁问道:“皇上要奴才把公主与慕从容送往哪位主子那里安置?”婉辞的净荷宫早已被封锁,此番二人前来,必然要搬到别的宫殿。

萧霁睿冷凝幽深的眸子忽然折射一道兴味的光芒。“你将她们二人安置在毓妃娘娘的紫宸宫,一应用品由内务府置办,尽力给最好的,不可委屈了公主与慕从容。”

江栋梁脸上写满不解,却不敢多问,只得躬身领命。

温宁远早已明白他的意思,边是摇头边是钦佩地笑道:“皇上果是英明。”

萧霁睿复又坐回适才的位置,稳稳地把子落下。“始作俑者也该尝试下有苦不能道的滋味。虽是小惩,依纯儿的性子,恐怕鸡犬不宁却也拿她束手无策。”

温宁远微微苦笑,低垂面孔,恰到好处的把自己的情绪向萧霁睿遮掩,却直直的放在脸上,那萧霁睿看不到的地方。

第四十章 暗惊心(下)

三月天,树木葱郁、繁花似锦,微风里阵阵甜香扑鼻而来,诱得人微醉。

于冰艳冰冷的目光锁住庭院一角,心中无比愤懑。她假托身子尚未复原,推辞了几日,才独宠数日,却没料到不仅恪纯回来了,连慕婉辞也一并住在了紫宸宫。她起初不肯,无奈萧霁睿固执己见。她不愿在这要紧关头与他对抗,只等着恪纯来了想法子将她驱逐或是心甘情愿的离开。却不想,恪纯反客为主,一来便指东嫌西。若非疫病未除,宫里严禁大兴土木,她的架势怕是要把紫宸宫翻天覆地的改造一番才善罢甘休。

“这里,这里要装上秋千。春天里,再没比这更好的消遣了。”恪纯指手画脚道,“还有,这处要按上慕从容的古琴,边上要有两处休憩的地儿,我跟皇上可以在旁听着。你们手脚要快,若是皇叔来了你们还没完,我可不放过你们。”

于冰艳嘴角牵出冷笑,她当真把自个儿看作是这里的主人,她这个正主反倒搁置一边去了。明霞悄然地走到她身边,劝道:“娘娘,今儿天气不好,娘娘还是回屋歇着去。以免受了风寒。”

还未等于冰艳回答,恪纯却已一步三晃的走了过来。笑容可掬的问道:“毓妃婶婶,可是出来晒太阳?”

婶婶?她不过长她几岁,她却叫得那么老。按压心头的怒火,面上微微笑道:“是啊,顺便看看公主辛不辛苦。”

恪纯眨了眨眼睛,望了望天空,抬手指着上方。困惑地道:“可是今儿个没有太阳呀。”院里响起了几声细微的忍笑,明霞假咳了几声,安静和忙碌再度回到庭院里。于冰艳仍是面带微笑。似乎没有听到恪纯的反讽一般。

恪纯顿觉无趣,调转目标。满脸关心的问道:“明霞姐姐,你嗓子不舒服么,该不是冻着了吧?这春寒料峭,可不能大意。”

明霞忙摇头否认,可惜太着急。呛着了,咳地更凶了些。于冰艳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道:“你既不舒服,我们便回屋,你好歇着。”

明霞不胜惶恐,却不敢再争辩,服侍在侧,陪同于冰艳回房。才进屋,明珠递上刚沏的新茶。外面却已传来皇帝驾到地声音。于冰艳愤愤的将茶盏掷向一边,转身却已是明媚地笑容。“我们出去恭迎圣驾“皇叔。”恪纯迎上前,亲昵地蹭着他。笑道,“可把你等来了。”

萧霁睿牵过她的手。微不可察的一愣。“手上很烫。看来在外面忙乎了半日了。”

恪纯嘻嘻笑道:“那你看看是否满意?”她小手一一指了过来,萧霁睿边听边微笑点头。不时地赞赏。

于冰艳出来看到的便是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心头不知名地情绪掠过,嘴角笑容加深,却让人不寒而栗。

恪纯本说得兴致勃勃,却忽然打了个呵欠。萧霁睿问道:“怎么回事?昨夜没有歇息好么?”

恪纯抱怨道:“都怪婉姐姐,昨夜给我讲故事,正到精彩的地方却怎么都不肯说下去,非说今晚再给我讲。害我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皇叔你说我惨不惨?”

萧霁睿忍俊不禁道:“的确很惨。”

“所以,今晚你要陪我一起听故事,以免婉姐姐再欺负我。”恪纯笑得天真烂漫,萧霁睿展眉答道:“好,朕晚上跟你一起听故事。”

恪纯拍手笑道:“君无戏言。”

于冰艳仍旧淡笑的望着他们,却看不到她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好似再愉悦不过。

婉辞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迎接圣驾。萧霁睿微笑着免了她的请安,问道:“身子不碍事了么?”

“谢皇上关心,已经无碍了。”婉辞回道。

恪纯忽闪着清澈的眼,眼角余光扫过于冰艳,笑问道:“皇叔在不在我们这里用膳?”

见于冰艳仍是淡然无谓的态度,明霞心中焦急,出声道:“皇上,我们娘娘一早已经让小厨房预备下了皇上地膳食。”

恪纯困惑的眨着眼睛,道:“明霞姐姐你刚受了凉,怎么还出来乱跑?要是风寒过给皇上,你可担当得起?”

明霞吓白了面孔,求助似的望着于冰艳。于冰艳淡淡笑道:“公主教训得极是。本宫会令她在宫里好生休养,公主意下如何?”

没料到于冰艳如此好言好语,恪纯反倒不能再针锋相对,笑眯眯地道:“毓妃婶婶真是体贴下人,也体贴皇叔。”她故意将那婶婶两字咬得极重,对比才刚对婉辞“姐姐”地称呼,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于冰艳微笑告退。

回了自己地住处,恪纯拍手得意地笑着,萧霁睿淡笑道:“这招可不能反复使用。”

恪纯撅嘴道:“难得借宿几日,她还要日日霸着你,眼里可有我们两个客人。”

婉辞抿嘴一笑,拿手戳着她的额头,道:“似你这般狂妄自大地客人,恐怕都要日日烧香盼着你走。”

恪纯笑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萧霁睿低头浅笑,眼底那抹幽深似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婉辞转头恰好与他目光对上,只觉有种魔力能叫人不觉沉溺。

她偏过脸,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表情。“皇上,如今宫里疫症可得到根治?”

萧霁睿原本看到她扬起的面容上清澈似水,似能看到她的七窍玲珑心。尚未回过神,她已躲开,沉着的问话仿佛她眼里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恍惚。“御医院虽配置了药方,但始终不能从根本上根治,反复无常。”萧霁睿皱着眉。他心里不是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本笃定事情会慢慢平息,因此隐忍克制。如今事态发展迟迟未曾得到有效控制。他便再也不愿纵容下去,已秘密要求温宁远彻底追查。务必将证据拿到。

婉辞微微点头,深以为然。“倘若疫症持续下去,到时再难控制。”可怕的不是疫症,而是人心。疫症迟迟不除,人心恐难安定。

萧霁睿侧了侧头。“你害怕么?”

婉辞微微讶异。不得不与他对视。“害怕。”

萧霁睿却朗声大笑:“你地实话总是让朕找不到责罚你的理由。”

婉辞微微一笑,才发现恪纯不知道躲到哪去,早已没了踪影。“倘若疫症反反复复,那便不是御医院的人所能控制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