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办公桌前猛灌了几口白开水,再想喝的时候靳若明就来了,找她说的还是杰森母婴的事儿。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商量了一上午,等到靳若明走后,嘉悦再次端起桌上的杯子时,那杯水早就已凉透了。

作为国内最大的孕婴网站,杰森母婴在线销售以母婴、化妆、食品、家居、保健等为主的大约5万种商品,如果永丰这次能够顺利入主的话,那么必然会很大程度上丰富永丰电商的产品品类,帮助构建一个更加多元开放的平台。在和杨丹宁远商量以后,永丰决定并购杰森。

整个春天她都忙得不可开交,虽然花了大量时间做了很多的前期工作,但是真正在和杰森的老板余江接触以后,感觉却不是太好。余江是个美籍华人,几年前和两个朋友一起创办了这个网站,经过几轮争斗,如今他在杰森独大,很有一点儿目中无人的意思。在双方第一次谈判时,余江山一般的躯体往会议室门口一站,在发现杨丹宁远不在后,立即就准备调头走人,并且扬言:“让你们杨老板来跟我谈。”

这种嚣张的态度把杨丹宁远给气得够呛。在嘉悦和靳若明向他汇报谈判结果的时候,他差一点儿没把自己身边的椅子给踹翻了,一边生气一边还在嘀咕那句有关某电商大佬的名言,说什么:“妈的,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引得楼嘉悦和靳若明纷纷低了头笑,尤其嘉悦,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时候她真觉得杨丹宁远这脾气像个小孩子似的。谁知道过阵子杨丹宁远竟果真就叫那个余江高攀不起了。

在透露有意并购杰森母婴网站的消息以后,没过几天,永丰电商就宣布引入一个新的服务——“永丰亲子”,这个服务从推出的第一天开始目的性就非常明显——挤垮“杰森母婴”。整个春天,永丰都在跟杰森打价格战,不同于永丰,财大气粗,有雄厚的实体产业做支撑,杰森不过是家新兴的母婴网站而已,本身资金有限,再加上竞争对手的蓄意打压,就更是雪上加霜。公司不仅业绩陷入低迷,资金链也濒临断裂,好几次都传出供货商上门讨债的消息。

就在这种情势下,杨丹宁远却突然改变目标,开始频频向杰森的竞争对手“优宝”伸出橄榄枝,据各种小道消息,永丰有意投资优宝母婴以拓展公司经营渠道,实现优势互补。杰森的老板余江在听到这种消息后,直急得满嘴长泡,恨不能直接冲到杨丹宁远的办公室里大吼:“买我的买我的。”——然而当他真正有幸走进永丰大厦时,却意外地在会议室的长廊上看到了优宝的谈判代表。

这自然是杨丹宁远和楼嘉悦故意为之,商场上为达目的有时候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手酸。比如在谈判时故意让谈判对象看见自己的竞争对手,从而加重对方的紧张感。嘉悦带着优宝的人从杨丹宁远和余江身边经过的时候,杨丹宁远顽皮,还故意给她抛了个媚眼。

楼嘉悦忍俊不禁。

再也顾不得什么阻挠,杰森几乎当场就与永丰签订了投资意向书。不同的是,与三个月前相比,这次永丰所出的价格只是之前的一半。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此落下帷幕,永丰这次不仅成功地在自己的货架上增添了新的商品,而且以绝对低价收购了一家具有潜力的公司。

在宽敞华丽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杨丹宁远和楼嘉悦举杯相庆,彼此都觉得十分满意。

她是得力的下属,他是慧眼识珠的老板,他们的合作天衣无缝,而且十分愉快,宾主堪称相得益彰,只是她拒绝更进一步。

按照惯例,每一次重大的成功以后都会有一个盛大的庆功会。每一个参与这场并购的员工脸上都喜洋洋的,楼嘉悦还没走,靳若明及几个员工从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外探出头来,笑嘻嘻地问杨丹宁远:“老大,我们这回应当怎么庆祝呀?”

杨丹宁远大手一挥,道:“随你。”

靳若明便又转头去问楼嘉悦,嘉悦笑眯眯地加了一句:“随你…”语气里有一点点纵容。

几个员工心满意足,连蹦带跳地跑远了。

当晚八时,杨丹宁远和楼嘉悦双双出现在东山上的高级会所里,众员工一见到两位老总的身影,立刻群情激动,嗷嗷叫着宣布晚会开始。

灯光迷离,音乐声震天,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在包间的沙发上坐下来,很快就有人过来问他们喝什么。靳若明献殷勤,主动给楼嘉悦点了一杯红酒,嘉悦还未及说话,杨丹宁远就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道:“嘉悦她不能喝酒。”

靳若明的脸色讪讪。原本也是聪明一世的人,竟没听出自家老板话里那明显的占有欲。

“没事没事,”楼嘉悦见状急忙打圆场:“我偶尔也是可以喝一些的。”

杨丹宁远瞪了她一眼。

最后只给她点了一杯果汁。嘉悦原本是不喜欢喝酒的,但人都是这样,越不给越想要,她一个人闷闷地

坐在角落里,拿吸管不开心地戳着杯子里的果汁。

杨丹宁远坐在她身边,眼睛里全是笑。

气氛逐渐嗨起来,包厢里灯光闪耀,五光十色,舞台上,靳若明和一大帮年轻人纵情高歌,肆意舞蹈,舞台下,年龄大的或是职位高点的自恃身份,多半懒得和年轻人一起玩闹,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把酒言欢,谈新叙旧,整个包间颇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楼嘉悦一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只坐在包厢柔软舒适的沙发上,笑眯眯地望着他们。杨丹宁远虽然从不拘于身份,但仍一直陪在她身边。

有人喊他们上台来唱歌,嘉悦连连摆手,只说自己从来不会唱歌,要唱的话也只会唱“我爱北.京天.安门。”

在场的人们全都一哄而笑,还有的人跟她玩笑道:“现在天.安.门谁爱得起呀,也不瞧瞧那附近方圆几十里的房价,那是普通人能爱得起的吗?”

大家“哈哈”笑,杨丹宁远却不由自主地看了身边人一眼。

忍不住又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就坐在满地狼藉的KTV包厢里,一个人孤独地唱着那首令人心碎的《约定》,那歌声那么空灵,那么动听,对他来说堪称天籁,而现在,她却一脸恬静地坐在这里,淡淡地对着别人说她“不会唱歌”。

是忘了吗?还是根本已经变了。谁知道走过漫长的十二年光阴,她的人生中又发生了什么?她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再爱过别的人?虽然很想知道,可是杨丹宁远不敢细问。

怕就怕,众里寻他千百度,结果却是,过尽千帆皆不是。

他什么也不敢说。

“楼嘉悦,”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他附在她耳边低声地说道,“我要给你唱一首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嘉悦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连忙伸出手去拉他,只是杨丹宁远已经先她一步站了起来。

两人的指尖在半空中微微一碰,杨丹宁远反应超快,反手就把她的指尖给握住了,还在指间轻轻地搓了搓。

楼嘉悦的脸都红了。还好包厢灯光暗,否则的话脸就丢大了。

一旁的女员工还以为是她自己眼花,连忙拿肘部碰了碰自己身边的同伴说:“嗨嗨,看见了吗?”

那同伴一头雾水地问:“看见什么啦?”

“老…老板和…和楼总呀?”

“老…老板和楼总?喂,你要死啦?”那同伴嚷嚷起来,“居然连咱们老板的绯闻都敢传,不想干了吗?”

“…”女员工噤若寒蝉,连忙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此时这些在场的人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老板和CEO居然真就凑成了一对。

全场的灯光渐渐暗下去,黑暗中自门口飞快地闪进来几个人影,不一会儿,眼前又再渐渐亮起来,这时候众人就发现舞台上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风姿妖娆的“女郎”,除中间的那个外,清一色作粉红女郎的打扮,头戴蝴蝶结,脚蹬高跟鞋,个个烈焰红唇,一个比一个妖艳。舞台下顿时骚动起来,耳听得有人喊:“哎呀,那是靳总!”“天啦,快看梁总!”嘉悦的嘴角渐渐上扬,捂着嘴无声地笑了出来。

音乐声渐渐响起,千呼万唤中,中间的那个“女郎”终于慢慢地转过身来,她一身白裙,头戴一顶卷曲的金色假发,手持麦克风,作一副玛丽莲梦露的打扮,缓缓地转过身来对着人们唱:

“我要,你在我身旁

我要,你为我梳妆

这夜的风儿吹

吹得心痒痒,我的情郎

我在他乡,望着月亮

都怪这月色撩人的疯狂

都怪这guitar 弹得太凄凉

哦 我要唱着歌

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

嘉悦再也忍不住,趴在沙发上笑得花枝乱颤,一面笑一面还猛捶沙发。杨丹宁远见她这样,表演自然更加卖力,一面唱一面跳还不忘冲着台下大抛媚眼,频频秀出自己的“美腿”。眼见得自家老板都如此给力,其他人又岂能屈居人后?一个个争先恐后,法宝尽出,直逗得楼嘉悦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嘴巴也笑僵了。

一群人直闹到凌晨两三点才散,临走的时候梁晓波再三强调:“今晚的节目就只限内部分享,所有照片视频一律禁止外传,任何人都不得私自转发分享,否则后果自负哟。”众人虽然哄堂而笑,却也不敢不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

楼嘉悦很少有这样放纵的时候,再加上接连加了十几天的班,直累得头晕眼花,连心跳都感觉不规律了。杨丹宁远见她一上车就闭上眼,心疼得连眉头都皱了起来,连忙就问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嘉悦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道:“我不行了,必须要好好歇一会儿。”

他顿时说不出话了,拉了一个小枕头轻轻地垫在她的脖子下,像是唯恐惊扰了她似的,很小声地对她说:“那你乖乖睡吧。”

都不等他再开口,她很快就陷入黑甜的梦乡中。等到了家,被杨丹宁远叫起来,游魂一般地进了房间,不知怎么又睡下了,直到第二天中午杨丹宁远来叫门,她这才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

早在今年三月初的时候,嘉悦就已经从姐姐的家里搬了出来,住进了自己帝豪花园的房子。这小区不仅离公司近,离杨丹宁远的家也尤其近,开车不过十分钟就到了,无疑在很大程度上方便了杨丹宁远。自嘉悦搬来的这段时间,他有事没事就往这里跑,对于这里已经堪称是轻车熟路了。

楼嘉悦的元神还没有归位,听到门铃声响,连收拾都不收拾,顶着一头杂草样的乱发,睁着朦朦胧胧的双眼就下了楼,打开大门见是杨丹宁远,她不由感到一阵头疼,生无可恋地扶了扶自己的额头道:“天啦,你怎么这么早?”

“怎么还早?都已经中午了你还睡?”杨丹宁远的笑容灿烂,一脸欢快地站在她家门前嚷嚷:“起来起来,我们一起出去玩!”

“啊…”嘉悦攥紧了拳头。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她老板,她一定要狠狠地揍上他一顿。

“你怎么还玩啊?”她气得咬紧了牙关,几近崩溃地说道,“昨天晚上没玩够啊?”

“没有啊,”杨丹宁远说道,“快点儿,起来换衣服,我要带你去个好地方。”

楼嘉悦嘟着嘴不乐意。

她本身就不是个贪玩的人,这些年来除了工作几乎就是宅,突然间让她舍弃这么难得的周末时光陪他出去玩,她怎么能同意?

然而杨丹宁远比她更固执。不等她动手,他已连蹦带跳地蹦进了她的衣帽间,又取了她的行李箱,一件件地帮她收拾装箱。楼嘉悦快要抓狂了,连推带哄地把他赶出家门,他也不肯走,就站在单元楼下不停地按门铃,门铃被她拔掉了,他就站在楼下扯着嗓门大喊:“嘉悦,我们一起出去玩啊!”——闹得左邻右舍都探了头来看,嘉悦不得已,只好又打开门把他放了进来。

在他期盼的眼神中,她一脸生无可恋地欲转身收拾行李,杨丹宁远见她那有气无力的模样,干脆一把拉住她道:“那些衣服什么都不要了,一会儿到了海南,我再给你买。”

“切~”嘉悦一脸的不屑,傲娇地给了他一个白眼道:“谁要你买啊,姐有的是钱。”

那矫情的小样儿逗得杨丹宁远直笑,他也不着急了,扯了一个抱枕躺在她的沙发上笑嘻嘻地等着她回屋收拾行李。

两个人一个满脸期待,一个不情不愿,拉拉扯扯地上了飞机。登了机,她放下行李,又拉下眼罩,倒头就想继续睡觉,杨丹宁远一见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她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再敢吵我睡觉,小心我跟你拼命!”

宁远哈哈笑,笑完立即屏住呼吸,果真不敢再打扰她了。

飞机一路向南航行,最终降落在三亚国际机场。楼嘉悦也是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杨丹宁远有朋友在这里办婚礼。她顿时就忍不住发飙,瞪他道:“你神经病啊,你朋友我又不认识你带我来干嘛?”

杨丹宁远答:“谁说你不认识啦?这次婚礼的新郎名叫童一清,虽然是我的一个哥们儿,但也是我们的客户,我告诉你,一清一年跟我们的生意往来金额也不小的,所以于情于理我们都应当来参加他的婚礼是不是呀?”

楼嘉悦哑口无言,懒得跟他争辩,只得无奈地朝他点了点头说:“行吧行吧,你说客户就客户,照这样下去我未来可有出不完的份子钱了。”说起这一茬儿,她忽又想起来了,“我今天这份子钱你应当会帮我报销吧?”

宁远低了头笑,一面催着她往前走一面道:“放心吧。我们今天只出一份份子钱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佩服自己,居然在十二点前完成了更新。

☆、第二十四章

杨丹宁远的哥们童一清出身富贵,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话来形容他,那就是此人穷得只剩下钱了。

常听说所谓的“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是不好意思,人家童一清自小就出生在罗马!说起童一清他爸童兆翔,那原先是个建材商,早些年做建材生意发家以后,立马转行去做房地产,并且当机立断踹掉了自己的糟糠之妻,迎娶了名门之后——也就是童大少的妈童太太进门,童兆翔夫妻俩这些年来强强联合、齐心协力,共同打造了少爷堆里的一朵奇葩——童一清童大少。

童大少今年33岁,活了这么些年坏事没怎么干,但也基本没干过几件正经事儿,他这人说起来其他不良嗜好没有,却专爱往人娱乐圈里头扎,没事跟那些嫩模啊网红什么的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搞得外界风言风语,人送外号“娱乐圈编外人员”。

这些年来在脂粉堆里头打滚,童大少的那双眼早就已经挑花了,好不容易如今找着个看顺眼的姑娘谈婚论嫁了,他爸他妈自然要大操大办。这次为了儿子结婚,童家不仅包下了整座五星级酒店办婚礼,还承包了婚礼来宾所有的食宿费用,从到店到离店,堪称一条龙服务,童家把一切打点得妥妥当当周周到到的。

要说杨丹宁远和童一清的交情,那还得从穿开裆裤时算起,虽然两人中途也曾有过“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时期,但是这段友谊随着杨家的再次崛起,很快就又“涛声依旧”了。这次杨丹宁远来三亚除了参加童一清的婚礼外,很大程度上其实就是带楼嘉悦来散心的。

这头杨丹宁远和楼嘉悦的身影才在酒店大堂里出现,那边童一清就得了消息。他抑制不住满心的好奇,不等杨丹宁远回房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地给他打电话,调侃他:“听说你今儿带了个美女过来,真的假的呀?脸长得怎么样,身材够不够火辣?要是不够辣的话,要不我待会儿再给你介绍一个?”他顿了顿,忽然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哎”了一声道:“你前阵子不是还嚷嚷着要出家的吗?怎么现在又改主意啦?”

对于以上的种种问题,杨丹宁远就只回了他一个字:“滚!”

他拖着楼嘉悦的行李把她给送回房间,又等她睡了一觉,等她穿衣洗漱,这才带着她慢悠悠地走出别墅,去参加晚上的迎宾宴。

今晚一对新人的迎宾宴就设在酒店别墅区的私家游池旁。杨丹宁远和楼嘉悦到的时候,那里早已是一派纸醉金迷、热火朝天的景象。泳池边,新郎童一清和几个朋友正聚在吧台旁聊天,抬眼看见他过来,连忙抬手招呼,又扬声招呼楼嘉悦:“Hello,美女…”

楼嘉悦的笑容和煦,客气地同他和新娘子寒暄了一番。

新娘子名叫李星雨,据说是个模特,可是楼嘉悦觉着凭她那身高只怕有些悬。不过人倒是热情,一张嘴能说会道的,热络地招呼着现场的来宾。

因为是出席晚宴,今晚楼嘉悦打扮得十分随性。身穿一袭柠檬印花风的小礼服,脚蹬七寸高跟鞋,虽然已经三十多了,但人奈何天生一张娃娃脸,再加上皮肤好,灯光下直白得发光,整个人甜得跟块大白兔奶糖似的,惹得童一清频频拿眼瞅她,私下里忍不住跟杨丹宁远吐槽:“没想到你现在居然喜欢这种小甜饼…”

瞧这话说的,杨丹宁远都不知道应当怎么答。他转头看了看人群里脸肿得跟塑胶似的网红脸新娘,忍不住砸了咂嘴,深深觉得童一清这品味和眼光才算是真奇特!

想着这茬,又转头看了看自己不远处巧笑倩兮的心上人,他于是满脸是笑、语气欢快地回答:“我一直都喜欢这种小甜饼…”

也没人问楼嘉悦是干什么的,职位又是什么,左右他们就是来吃喝玩乐的,杨丹宁远便没有刻意介绍。杨丹宁远叫楼嘉悦去跳舞,楼嘉悦不愿意,于是他就只得陪在她身边,聊聊天,吃些东西。等其他人玩累了,一群人才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玩游戏。

童一清夫妇建议玩骰子,杨丹宁远欣然应允,待转头去问楼嘉悦,楼嘉悦却一脸茫然,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答:“对不起,我真不会…”

“呐呐呐…”童一清和李星雨还有现场的几个毫不意外,她长得这么“良家”,一看就不是经常出来玩的主。

泳池边人太多,到处熙熙攘攘,杨丹宁远紧挨着楼嘉悦的旁边坐下来,耐心地跟她讲解着“吹牛”的游戏规则,而嘉悦就跟个小学生似的,睁大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讲解,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惹得身边的人哭笑不得,闹哄哄一连声地催她:“好了没有啊?美眉你弄懂规则了吗?”

“好了。”杨丹宁远转过身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倒是好了,可是众人瞧楼嘉悦的那神情:目光严肃,嘴角轻抿,整个如临大敌的模样,都不由摇头失笑,童一清更是大叫道:“待会儿这美眉要是输了罚酒,你小子可别心疼呀。”

这个杨丹宁远可不干。他抬手高声招呼Waiter,一脸豪迈地对着众人嚷道:“待会儿嘉悦要是游戏输了,这酒就全部由我喝。”

听得楼嘉悦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她可不想害得杨丹宁远被罚酒。

童一清等人见了“哈哈”大笑。

说话间木桌旁围了满满的一圈人,桌子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各种酒,骰子在骰盅内“哗啦啦”作响,然后“嘭”的一声被盖在木桌上,童一清是庄家,大叫一声“3个5”,杨丹宁远叫“4个2”,楼嘉悦也说了一个数,盖子一打开,童一清就叫起来,指着杨丹宁远道:“喝酒!喝酒!”

杨丹宁远二话不说,端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第二轮继续,仍然从童一清开始,童一清叫“3个3”,杨丹宁远叫“2个4”,嘉悦又说了一个数,结果仍然是杨丹宁远喝酒。

众人一哄而笑,都等着看杨丹宁远待会儿告饶。

杨丹宁远的唇角微挑,桃花眼微微上扬,一脸玩味地看着楼嘉悦问:“你行不行啊楼总,不会真打算让我待会儿躺着回去吧?”

楼嘉悦“咯咯”笑,脸上一丝歉意也没有地回答:“真是不好意思呀杨董,我刚刚还在熟悉规则。”

说笑间游戏继续。这局从杨丹宁远开始,杨丹宁远说“2个6”,嘉悦说“4个3”,童一清说了一个数,盖子一开,这回轮到童一清喝酒。

楼嘉悦笑起来,杨丹宁远也笑起来。

再继续下去一样,两人简直珠联璧合、所向披靡。童一清和周围的人喝酒喝得连舌头都大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他梗着脑袋指着楼嘉悦直嚷嚷:“不对啊,不对啊美眉,你刚刚不是说你压根不会的吗?”

楼嘉悦眨眨眼睛,一脸坦诚地回答他:“对啊,我刚刚是说了我‘刚刚’不会啊…”只是现在会了而已。

童一清好险没被她给绕晕了。

反观一旁,杨丹宁远把脑袋埋在桌子底下直笑到肚子痛。这么低级的概率游戏,怎么可能难得到一个理科大神呢?

新郎倌柿子专拣软的捏,没想到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几个人又再玩了一会儿,等到结束的时候童一清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他这才惊觉自己上当,指着杨丹宁远和楼嘉悦气哼哼地说道:“你…你们给我等着,等你结婚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杨丹宁远转头看了眼楼嘉悦。

然后才转过头笑眯眯地冲着新郎倌说道:“好啊,我等着呢!”

楼嘉悦的笑声银铃一样。

两个人都不是那种夜夜笙歌的主,没等party结束就各自准备回房休息。四月的海南,夜风清爽宜人,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迎面而来,耳朵边灌木叶簌簌作响,沿着草木葱茏的林荫大道往前走的时候,嘉悦就像个小女孩一样,走几步,跳一下,又停一停,好奇地欣赏沿途的风景。

杨丹宁远心都软成了一汪水,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全是笑。

第二天的婚礼耗资不菲,场面自然也十分隆重,不说别的,光伴郎伴娘就有6对。伴郎伴娘一应礼服鞋袜全由新人统一提供,男人清一色的黑西装白衬衫,女生则是粉色小礼服,杨丹宁远作为伴郎之一自然也不例外。

一大早,楼嘉悦就被他从床上叫了起来,因为他要陪着新郎一起去接新娘。按照传统,新婚前一夜新郎新娘必须要分室而居,童家为了避嫌,特地把市区的一幢别墅拨给新娘暂住。杨丹宁远要走,自然就得把她给叫上。

楼嘉悦鼓着嘴不高兴。要迎亲他自己去就好了,算算行程,等到他们把新娘接回来的时候她也正好睡醒了,到时候再去参加婚礼,多好的事呀,可是杨丹宁远不同意,好说歹说非得把她给捎上。

一大群人乱哄哄地出了酒店大门,坐上车,车队穿街过巷,晃悠悠地来到新郎家的别墅门前,新郎的哥们儿,也就是伴郎甲上前叫门,大门里笑嘻嘻闹成一片,紧接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是谁呀?家住何方?年龄几何?此来所为何事?还不快一一报于我听。”

人群“哄”的一声笑了出来,骚动中只见新郎倌手捧鲜花,“噌噌噌”腾挪几步,舔着脸上前笑嘻嘻地冲着里面喊道:“媳妇,是我一清呀,快开门啊,我来接你回家啦…”

屋子里的人哈哈大笑,却愣是没有人给他开门。伴娘们把能想到的招数都用上了,想尽办法地“为难”新郎,力图增加迎亲的难度系数。

正值四月,三亚的天气虽不至于酷热,但人在太阳底下站久了,依旧觉得有些难受。尤其新郎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胖子,眼看着那红包塞进去一轮又一轮,可是别墅的门却始终没能成功地打开,里面还嚷嚷着什么要“唱歌”“唱歌”,唱足十首情歌才能进去,童一清不由有些急了眼,大手一挥呼叫杨丹宁远:“宁远宁远,快给我上…”

于是杨丹宁远排开众人,闪亮登场!

大背头、白衬衫、黑西装、颈子上黑色的领结系得既整齐又漂亮,偏偏这样他还不甘寂寞,口衔一支红玫瑰,踩着优雅的节奏“噔噔噔”旋转入场,然后以手充作麦克风,深情款款地唱着情歌,直引得屋内屋外的姑娘连连尖叫,人群中有同性连声骂了句“我艹,我艹!”

早知道有这么个颜值爆表的伴郎,还TM浪费什么红包?面对这么个腰细腿长的大帅哥,姑娘们能抵挡多久?叔叔阿姨大爷大妈们能抵挡多久?这简直就是对人性的考验呀有没有!能撑上十分钟都算是勇士!童一清连连顿足,没别的,心疼他那些花出去的红包啊!

别墅门突然间被打开,外面的人一哄而入,混乱中杨丹宁远感觉自己的鞋子都被人踩掉了,有人拼命在他腹部摸了两把,还有人上来搂他的腰,他一面四处腾挪闪躲一面在心里感叹:“如狼似虎,真是如狼似虎啊!”

作者有话要说:丹哥你到处乱开屏,下一章就叫你着急。

☆、第二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