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今天也不过初次见面而已,怎么就“看见她就饱了”呢?

陆朝晖的太阳穴突突跳,才说了一句:“不吃拉倒…”

宴会厅里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哭叫。

他放下女儿跑过去,临走前不忘吩咐楼嘉悦:“…你带甜甜先去餐厅等我。”

嘉悦点点头,转身欲走,却听身后陆甜甜瓮声瓮气地说道:“喂,阿姨,我不喜欢吃日料…”

在这一点上倒是跟楼嘉悦很像,楼嘉悦也不喜欢一切茹毛饮血的东西。不过架不住陆朝晖喜欢,这些年来跟在他身后蹭吃蹭喝的,真是“委屈”死她了。

不过这话她自然不会跟陆甜甜讲。

“呃,其实说实话吧,”楼嘉悦斜着眼看她,“我也不喜欢人家叫我阿姨的!”

陆甜甜气呼呼的,一张脸鼓得跟青蛙一样。

这小姐脾气,楼嘉悦可没空在这儿惯着她,她转身就朝酒店外走。

“哎哎哎哎,”小丫头追上来,“姐姐,姐姐总行了吧?”

奈何楼嘉悦不是很满意,挑剔道:“听上去…不是很有诚意的样子…”

陆甜甜撇了撇嘴角。

忍了忍,到底抵不过美食的诱惑,忽然间蹲下身来稳稳地行了个万福,娇滴滴地说道:“姐姐吉祥…”

唔,倒是挺识时务,楼嘉悦点点头表示满意,抬脚走人之前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平身吧!”

气得陆甜甜差点儿挠墙。

作者有话要说:哭唧唧,进了黑名单,好吧,正好我也休一段时间

☆、第二十七章

两个人穿街过巷,到了永丰旗下的时代广场。那里据杨丹宁远说有一家海底捞还不错,陆甜甜想吃海底捞。

一路上这小丫头都愁眉紧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楼嘉悦瞅着她那满身的别扭劲儿,忍不住就教训道:“你说你年纪不大,怎么总这个表情,这样看上去可不太好看哦。”

陆甜甜瞪了她一眼:“要是你妈妈整天跟只花孔雀似的,尽忙着结婚谈恋爱,你能笑得出来吗 ?”

呃…关于这一点楼嘉悦还真没有什么切身体验。虽然她爸她妈辛苦操劳了一辈子,但是两口子感情和睦。老两口这辈子恩恩爱爱,互相扶持,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还真没有什么红脸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从小在这种和睦、友爱.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所以楼嘉悦从前在感情上才会那么白痴,人杨丹宁远一勾搭,她就立刻恨不能粉身碎骨,迫不及待地奉献自己了。

两个人进了海底捞火锅店,又找了个位置坐下,点好单,楼嘉悦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陆甜甜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妈妈今年都已经四十一了吧?好不容易找着个喜欢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你不替她高兴反而破坏她的婚礼,让他们在现场那么多的来宾面前丢脸,你说这对吗?再说了,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就是在那一刻,你说你身为唯一的女儿不去祝福也就算了,还这样捣乱真是很伤她心的…”

再怎么说都是宾主一场,楼嘉悦觉着自己还是有必要替陆朝晖教育下女儿的,毕竟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可是她没想到对面的陆甜甜“呵呵”一笑道:

“得了吧楼阿姨,你别说得我妈跟‘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似的,我告诉你啊阿姨,这个胡慕白他可不是我妈的第一任老公,也不会是最后一任。我妈这人我从小看到大的,我还不知道她什么人啊?她这人一生追求所谓的浪漫,所谓的自由,所谓的真爱,可到底什么是‘真爱’啊?每当她肾上腺素飙升,荷尔蒙冲昏脑袋的时候最爱了。可是一旦肾上腺素回落,激情退却的时候,她就立即又见异思迁,移情别恋了…哎,哎哎我说楼阿姨,你能别老看着我笑吗…我是说真的,想当初我妈她跟我回忆过,她当年之所以会看上我爸,就是被他的那张脸给骗了…”

呃…楼嘉悦还真没想到自家前BOSS也有靠脸吃饭的时候,直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什么时候现在的小孩儿都已经这么早熟了吗?说起来陆甜甜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而已,可是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张嘴闭嘴还什么“真爱”啊“肾上腺”啊,真把人吓一跳!

她也不想想自己跟杨丹宁远谈恋爱那会儿也就十七八岁而已。

可怜陆朝晖有这么一个叛逆的女儿,平时一定没少头痛吧?

楼嘉悦一面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家前老大默哀一面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妈妈呢?每个人都有追求真爱的权利,你妈妈她虽然都已经是三婚了,可是她有勇气听从自己内心的召唤,大胆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呢?”

陆甜甜“嘿嘿”冷笑。

追求真爱当然没什么错,可是不负责任就是大错特错!想当初陆朝晖和贺琳离婚的时候,陆朝晖原本是想要女儿的抚养权的,可是贺琳不愿意,好说歹说把女儿的抚养权攥在了自己手里,却也并不太管,这些年对女儿爱答不理的,想起来就问候一声,想不起来就任由保姆糟践,这些年母女俩的感情越发淡薄。

偏偏在身世上贺琳比陆朝晖还要差上一截。这么一来不免就有好事者搬弄是非,经常在陆甜甜的面前灌输,说什么当初她妈妈是看上她爸的钱了,现在是为了赡养费才把她给弄到自己身边的…总之,林林总总七嘴八舌,众说纷纭间母女俩的关系更加紧张。

贺琳谈一次恋爱陆甜甜就恨她一次,结一次婚她就破坏了一次。母女俩都习惯了。

陆家的家族庞大,根深蒂固,枝繁叶茂。不算姐妹,陆朝晖光兄弟就有四个,子侄也众多,在这种情况下,陆甜甜这个已经随母外嫁的孙女儿就显得无足轻重,若不是逢年过节还记得联系,说不定陆家早就忘了有她这么个人了。

说来也算是个娇娇女,没想到这么小的人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辛酸事。楼嘉悦一时间有些唏嘘,看向陆甜甜的眼光充满同情。

“不用伤心,再怎么说你都有爸爸疼嘛…”她好心好意地安慰陆甜甜。

可谁知道陆甜甜“嗤”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拜托你千万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怪肉麻的!”小姑娘冷冷而笑道啊,“我告诉你楼嘉悦,你也不会比我好多少。我爸爸他虽说现在喜欢你,可也就是现在。你别以为你就可以仗着他的宠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告诉你,这些年来想嫁进我们陆家的姑娘多了,可是除了我妈,没一个成功的。”

哇哦,这还真是“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现实版。不过尽管如此,看上去人家对陆家的期待还很深嘛。楼嘉悦微微笑。

“你小小年纪说话就这么毒,也难怪没人喜欢你。再说了,谁说我想嫁进你们陆家的?要我说你就放心吧陆小姐,我就是再怎么喜欢你爸,再怎么利欲熏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冲着你这样的女儿,我都得好好想想。”

陆甜甜直气得吹胡子瞪眼。

正好这时菜也上齐了,锅里的汤底也烧开了,红艳艳的牛油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看上去热热闹闹的。楼嘉悦想了想还是摸起手机给陆朝晖打了个电话,陆朝晖那儿正忙着呢,闻言在电话那头微微抱歉地说道:“…你们两个先吃吧,我等这边忙完就过去…”

这也不是第一次,楼嘉悦早就已经习惯了,她挂了电话。

陆甜甜直吃得满头大汗。也难怪,这都几点了才吃上饭,小姑娘早饿了。楼嘉悦晚上一向吃得不多,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间或拿漏勺把那锅里的菜给捞上来,一片一片地放进自己对面的小碗里,陆甜甜见状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开始埋头猛吃。

楼嘉悦丝毫不介意。

两个人眼看着都快要吃完了,陆朝晖这才匆匆而来,一进门那双眼睛就粘在楼嘉悦身上,匆忙道:“对不起嘉悦,我来晚了。”

楼嘉悦笑了笑。

说起来这事儿原本跟陆朝晖也没关系——贺琳跟胡慕白的前妻打起来了。这人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出事儿就满场子找人作主,非要这个评理那个评理的,好说歹说也不肯放他走,搞得他也有些狼狈。

文艺圈的事儿一向都这么热闹,而且感情也尤其复杂。老实说楼嘉悦看不懂,也不好作评价。倒是陆甜甜,一听说她妈跟人打起来了,立即就跟打了鸡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嚷:“我妈跟人打起来了?真的假的?怎样?现场战况如何?我妈跟那只母老虎究竟谁打赢了…”

“…”陆朝晖和楼嘉悦齐齐望了对方一眼。

陆朝晖一时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咳了一声。

楼嘉悦亦无语。

老实说,楼嘉悦觉得陆甜甜这孩子的脑回路吧…还真是有些清奇。总的来说,好像没怎么遗传到她爸,也许…可能…大概…是遗传她了妈妈也说不定。

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才好。嘉悦只得把手边的筷子递给陆朝晖道:“吃饭吧…”

这种大杂烩,又是残羹冷炙,叫陆朝晖怎么吃得下?他皱了皱眉,扬声招呼服务员,问他要了一碗牛肉面。

这么些年没有在一起生活,陆朝晖和陆甜甜父女俩的生活习惯早已经是天差地别。陆甜甜直觉他爸矫情得可以,因此毫不客气地飞了他一个大白眼。

陆朝晖跟女儿坐一边儿没有看到,但楼嘉悦却看得一清二楚,她捂着嘴巴无声地笑。

陆甜甜朝她做了个鬼脸。

“怎么了?”陆朝晖直觉不对劲儿,他侧头看了眼女儿又再看看楼嘉悦。

楼嘉悦连忙摇头:“没什么…”说话间,陆甜甜都已经捂着嘴直奔洗手间而去。

“真是不好意思,”陆朝晖的脸色讪讪,难得有些尴尬地道:“这孩子被他妈惯坏了…”

嘉悦纵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当着人家的面也不好戳穿他。再说了,对于别人的家事她也无意探究,因此不以为意地道:“也没有。其实甜甜很可爱,又直白又天真,你也不要对她太严厉了…”

陆朝晖不置可否。

趁着这个工夫问起她的近况来。嘉悦答道:“我很好,生活很好,工作也很顺利。永丰很适合我,人事环境简单,工作氛围也轻松,总的来说,杨丹宁远算是个低调务实的老板,跟在他的手底下做事,我没什么太大压力…”

陆朝晖的表情似笑非笑。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了哦。话说,如果我写个关于再婚的故事应当也挺有趣的吧

奉上这一张,回家睡觉了哦

☆、第二十八章

两个人一起共事这么久,对彼此都可谓了解。

陆朝晖这一笑,楼嘉悦就跟受到刺激的小猫似的,立即紧张起来,脸色微微绷起,放在膝盖上的手也在不经意间蜷了起来。

“所以,这就是你当初离开中丽的理由吗嘉悦?”他看着楼嘉悦,“不用我提醒,我想你自己应当知道,中丽和意高可是战略合作伙伴。这些年来多少人多少间公司想跟我们合作,而我之所以会选择中丽,也是因为你特地飞到纽约来替侯家瑞游说。再怎么讲我们都是宾主一场,除了宾主,还可以说是师徒。有这么一层关系,即便侯家瑞再怎么对你不满也会多担待几分,而你有什么必要非得离职呢——不要跟我说,是因为侯家瑞的私事连累到了你的名誉和清白,作为一个专业的职业经理人,你应当知道什么叫做‘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应当知道什么叫‘清者自清’。这些年来我教过你多少?我们身在商场,别说什么眼睛里面不揉砂,就是飞机坦克也照样能从眼底过,你有什么理由非得离开中丽投奔永丰呢?”

言下之意,就好像她的清白和名誉都一点儿不重要似的。楼嘉悦早就知道因为这件事情他会来质问她,原本也准备了一肚子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应对,可这会儿她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瞪着陆朝晖:“你的意思是,我就非得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忍着别人的闲言碎语和蜚短流长留在中丽,这样才能证明我是能忍辱负重堪当大任的是不是?是,我承认,这对我来说确实不是什么难事,而我也有的是办法可以为自己洗清清白,可我有什么理由非得这么做呢?相比中丽而言,永丰给我的待遇更好,工作环境更佳,老板也非常赏识我,我有什么必要非得忍受那个油腻腻的侯家瑞和他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婆,而不另谋高就呢?”

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职业经理人应该有的态度。

侯家瑞固然有他的缺点,可他在商场上的成就也是有目共睹的。当然,他也不是说一定要楼嘉悦忍辱负重,更不是说她的清白和名誉就无关紧要。恰恰相反,正是出于对她的了解和信任,所以他才会觉得那些流言蜚语根本就无关紧要——不过,楼嘉悦此时的态度让陆朝晖立即就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其实并非无迹可寻,他一瞬间嘴角的笑意更甚。

“这就是全部的理由吗嘉悦?可是…据我了解,你跟那个杨丹宁远应该还是同学吧?” 

“你们不仅仅是同学,而且还是爱人,是初恋情人吧?”

“如果这样的人你都能跟他一起共事,一起谈笑风生而毫无芥蒂,那为什么反而不能容忍侯家瑞?那一点点流言蜚语算什么?还是说,所谓的‘清白’,所谓的‘名誉’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一旦受到玷污你就立刻逃之夭夭,连留给众人猜想和议论的余地都不愿意…”

随着一句紧似一句的追问,陆朝晖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原本就是娇柔温婉的一个人,这样看去更加让人心生怜惜。这十年来,陆朝晖何尝不是一看到她这副模样就心头发软?只是,同时心底又止不住地冒出一口浊气,仿佛一口真气郁结于胸,叫他不吐不快,一开口就常常是讽刺。

他盯着楼嘉悦,一字一句地问她:“所以嘉悦,你去永丰就职的目的是什么?你接近杨丹宁远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这样的口气,活脱脱就是质问。嘉悦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左右她和陆朝晖之间的这层窗户纸还在,她索性横了一条心,破罐子破摔。

“陆总,”她不以为然地抬起头来看着陆朝晖,“在我看来,这是我的私事是不是?我应当没必要一一向您汇报吧?”

“…”

一句话堵得陆朝晖顿时哑口无言。

不由得又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深夜。在加州奢华至极的酒店里,他借着酒劲把眼前的女孩给堵在自己的房间里,发了狠似的亲吻,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皮肤雪白,骨骼精致,在他身下娇柔芬芳得跟朵花似的,让他顿时血脉贲张,油然而生出一种征服和挞伐的快感来。

也许是因为鬼迷心窍,意乱情迷间他忙不迭地对她许下承诺:“跟着我,我保证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这在他看来算是承诺了,然而于她却未必。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身体突然间被人给用力推开,而她裹着凌乱的衣衫坐在酒店宽敞的大床上,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问:“…就跟Selina一样吗?”

——那是他的另一段风流韵事。在他和贺琳刚离婚的头两年里,他都很有一种从一棵树上下来重新回归整个森林的快感,偶尔空虚寂寞冷时,也会放任自己打一打野食,而Selina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只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下属,所以他一直选择保密,他还一直以为这段风流韵事无人知晓,没想到竟然被她给发现了。

他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她。

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在说出这种句话的时候眼里有难以形容的屈辱和悲凉。而他当时被那种神情给震惊了,眼睁睁地看着她溜下床跑掉了。

其实,他当时之所以会那样对她,未尝不是因为知道她的处境,出身卑微,家境贫穷,一路靠着打零工和奖学金完成了学业。听说家里为了供她留学,她的父亲四处打零工,母亲和外婆没日没夜地做点早点生意,她弟弟甚至主动放弃了保送北大的机会,选择考入军校,只为给她节省点学费。而她在初到美国的那两年里,生活拮据,左支右绌,日子不说过得有一顿没一顿,但也差不多了。

一杯清水、几块面包,经常就是她一天的口粮,他那时不止一次地在办公室里抓到她偷偷地啃那些难以下咽的面包,模样像只小松鼠一样。他好奇她为什么不去餐厅吃饭,她只说自己吃不惯美国的食物。还有一次,加班加得太狠了,他在深夜寂静的城市街头遇到她,她一只手提着沉重的电脑包,一只手提着高跟鞋,光脚走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背影显得疲惫又孤独。

在那种情势下,他曾经错误地以为,只要他伸出橄榄枝,她就一定不会拒绝,谁知道最后居然弄巧成拙。

在加州那一晚以后,她开始明显的回避他,就连跟他同处一室都要假装不经意地开着门,一副战战兢兢、惶惶不安的模样。最后大约是自己吓自己,她觉得自己在意高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就来跟他提离职,而他当时看着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那封辞职信,只觉得哭笑不得,于是潇潇洒洒地告诉她说:“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我陆朝晖想要找女人,什么样的没有?”——轻描淡写地放过了她。

而他呢?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在最开始的那几年里,他身边一直莺莺燕燕的,热闹个不停,后来才有所收敛。这十年来,他一直都把楼嘉悦给带在自己身边,培养她、指导她、照顾她。与其说他们是战友,是同事,倒不如说是师徒更为恰当些,她是他一手栽培和提拔起来的。相比较远在国内的女儿,似乎还是他在她身上花的心血更多一些。

在工作上,嘉悦一直是个相当聪明的女孩子。最重要也肯用功,还有韧劲儿,用他们共同的朋友的话说,她是可以一边哭一边继续工作的,但绝对不会轻易倒下去。而他作为师傅和伯乐,在听到这话时自然会感到骄傲。只是在感情上,嘉悦实在保守得可以。

如今想来,那一晚应当是他这十年来最接近她的时候了,他们再也没有像那晚那样亲密过。这些年来,她仰仗他,依赖他,也尊敬他,但同时也防着他,像受过伤害的小兽一样,一旦他接近,她就竖起浑身的刺来准备防卫,并且随时准备逃之夭夭,于是他没有办法,就只得又灰溜溜地退回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八点半加完班回来,连休息都没休息就马上开始码字,终于搞定一张,我要睡觉了,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各位小伙伴们晚安。记得留言,收藏哦

☆、第二十九章

面对质疑,陆朝晖很想对楼嘉悦说一句“我是为了你好”,但楼嘉悦毕竟不是小孩子,这样的话在他自己听来都有些可笑,他只能沉默以对。

所幸陆甜甜正好从卫生间里奔了回来,咋咋呼呼地“降落”到了父亲身边。

服务员把陆朝晖点的牛肉面给送上来,陆朝晖拿起手边的筷子挑了挑,忽然间觉得胃口全无。

正在他拉开阵势,准备好好地给这个“徒弟”上一课的时候,楼嘉悦摆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嘉悦低头看了看,起身去接电话。

电话是杨丹宁远打来的。

他在那头语气欢快地告诉楼嘉悦:“…嘉悦,我刚才发现了一种很好吃的小龙虾,你要不要过来尝尝?”——明天是周末,今天他一下班就邀了几个朋友去了永丰在郊区的度假山庄,那里骑马、游泳、SPA等一应设施俱全。眼下正是小龙虾上市的季节,杨丹宁远和几个朋友自然不会忘记尝尝。

行程是一早就定好的,那度假山庄的老总知道自家老板要来,一早就吩咐大厨使出看家本领,七七八八整治了一桌龙虾宴供他和朋友们品尝,杨丹宁远尝来尝去,还是觉得那冰镇口味和麦香口味的味道最好,他立即就想起了楼嘉悦。

嘉悦来永丰的这半年,朝九晚也九,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在自己身边,虽然目前他们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变化,但是上班、吃饭、休息…一抬头就能看见,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奢侈?

电话里,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活泼欢快,就好像他的人一样,有一种令人向往的生命力,嘉悦一听就止不住地翘起嘴角,嗔道:“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还值得你特地打个电话来?”

杨丹宁远以一种夸张的电视广告式的口吻告诉她道:“是冰镇口味的。我们的大厨精选天然小龙虾,采用紫苏、豆蔻等多种调料精心烹制而成,虾肉只只饱满,鲜嫩可口,保管让您齿颊留香,欲罢不能…”

“…真的,我一尝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所以一下子就想起了你,唉,你不是一向都喜欢吃虾的吗?早知道我就应当拉你一起来的。还有我告诉你,这里不仅有冰镇的,还有蒜蓉麦香清蒸麻辣蛋黄等等等等十几种口味,可惜你吃不到了吧?真可惜,早知道你就应当跟我一起来的…”

嘉悦抿了嘴笑。

一个大男人,连吃到一口好吃的都要想着你,虽然婆妈是婆妈了点儿,但总是招人喜欢的。她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说道:“算了吧,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多吃点,记得把我的那份儿也一起吃掉…”

杨丹宁远啰啰嗦嗦的。

六月份,郊外的夜晚宁静而美丽,天气不冷不热的,他和几个朋友坐在泳池边的长桌旁,一面野餐一面欣赏郊外的风景。正在跟楼嘉悦闲聊,不经意间抬眼,就看见对面泳池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正对着他笑。他莫名觉着那女孩子有些眼熟,只是也没有太在意,抬起手来随意对她摇了摇,就算是打了招呼。

那女孩绕过人群走过来。看见他,一副惊喜交加的模样:“哎呀杨董,没想到真是您,这么巧,您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灯光下,那一双可爱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笑容甜美纯真,最主要,大红分体泳衣下的肌肤仿若凝脂,一双大腿浑圆,而且腰肢纤细,胸脯鼓胀胀的,直看得杨丹宁远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

他在这里有什么稀奇啊?整个永丰无人不知,他们老板闲来无事就喜欢到郊区的度假山庄里骑骑马、打打球、泡泡温泉?反倒是对面这人,撩男人的手段实在不怎么高明。

身边的狐朋狗友见多了女孩子们为杨丹宁远争风吃醋的场面,顿时就“哧哧”笑起来,惹得那女孩子纵是再怎么大胆,一张俏脸也不由自主地涨红起来。

毕竟是东道主,更何况还算有缘,在三亚的时候她还曾帮过自己,杨丹宁远也不好太不近人情。他礼貌地冲着对方点了点头,走到旁边的泳池旁继续煲电话粥。

不过一会儿而已,他总觉得自己身边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一顿饭还没有吃完就已经开始后悔,不应该丢下她一个人跑出来的。他在电话这头笑眯眯地问楼嘉悦晚上都吃了些什么,听到她回答“火锅”,不由得又开始啰嗦:“你少吃点,胃不好,可千万别乱吃…”

楼嘉悦的态度不以为然:“我哪里就有那么娇弱了?”

直惹得杨丹宁远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他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忽然间身边有个人影一闪,紧接着脚底一滑,整个人就被拖进了水里…

眼前水花四溅,耳朵边是一帮狐朋狗友的尖叫,而那苹果机坠入泳池,眨眼间不见了踪迹。

电话这边的楼嘉悦只听得杨丹宁远的那头一阵骚乱,还夹杂着一声女人的娇呼,然后很快没了声息,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她挂了电话走回去。

餐桌旁的陆朝晖已经站了起来,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挽着外套,看上去准备走人的样子。于是她立即说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陆甜甜朝她扮了个鬼脸。

小东西人小鬼大,凭着直觉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父亲隐忍的怒气和大人之间似有若无的火.药味,她有些幸灾乐祸。

楼嘉悦看也不看她。

她开车把陆朝晖父女送回酒店,一路上陆朝晖的脸色都不太好,似憋了一口气,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的模样。反倒陆甜甜,一路上喜笑颜开的,问东问西,对京州的风土人情都很感兴趣的模样。嘉悦一面开车一面还要顾着回答她的问题,难免应接不暇,于是只得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如果你喜欢京州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抽时间带你到处看看…”

陆甜甜脆生生地应了。

她把陆朝晖父女给送到了香格里拉酒店的大门口,正好贺琳夫妇的婚宴也结束了,夫妻俩正站在大厅外头送客,贺琳看见陆朝晖,立即就迎了上来,客气地跟他周旋,态度十分友善。倒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一副仇人相见的模样。

陆甜甜不屑地撇了撇嘴巴,嘴角的笑容讽刺。

嘉悦的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安抚似的拍了拍,转身离开之前善意地对她笑了笑说:“小丫头,我走了啊…”说着转身开了车门。

大门旁的陆朝晖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