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身形飞快,口中还玩笑:“死也拉你垫背。”

呼延图大怒,阴恻恻道:“敬酒不吃偏吃罚酒,那就休怪我不客气,让你跟你的小情人作一对死鸳鸯。”

说完一挥拂尘,作势攻向谢玄,袖口一抬,放出钢针,根根刺向小小。

小小躲避不及,眼看便要被钢针扎到,谢玄一下抛出玉轴,击落了几根钢针,卷轴落地,针锋将至。

谢玄,呼延图,和闻人羽,三人抢上前去。

小小退后几步,避无可避,闻人羽离得最近,一把将她拉过,急问:“无事罢?”

谢玄哪里还去管那玉轴,飞身过来,护住小小。

钢针根根扎进石砖之中。

小小只觉得小指一麻,抬起手来,就见小手指头上擦破了一点皮,沁出一个血珠。

才要摇头说自己无事,血珠便由红变黑,针上有毒。

谢玄扶住她的肩,心中大骇,此时再抢卷轴换解药已经来不及了。

他转头去找呼延图,就见呼延图捂着手,玉轴落在一边,豆豆半条蛇身卷在轴上,冲着呼延图张大了嘴,露出口中毒牙。

谢玄抢上前去,豆豆献宝似的托出玉轴,轴上刻着三个字“飞星术”。

谢玄握在手中,对呼延图道:“解药拿来,玉轴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豆·捡漏·豆:你们都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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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颗药(捉)

惊蛰

怀愫/文

老道一剑砍了几个人皮架子, 带朱长文和大胡子冲出重围, 对谢玄道:“玉轴绝不能给他!”

闻人羽一见老道,脱口而出:“师……师伯。”

老道士瞥他一眼, 没认出他来,天下能叫他师伯的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也不愿意同他说话,只是盯紧了谢玄,看他动作。

呼延图作恶多端,为了飞星术又杀了这许多人,一旦他习得了飞星术,道门从此便难有宁日。

谢玄充耳不闻, 他自然知道他手中握的是什么,可小小的安危于他才是大事,余下一切皆可置之肚外。

呼延图被豆豆咬伤, 指尖一麻,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倒出一颗丸药, 倒入口中,又一针扎进臂上穴道, 封住手上蛇毒。

他常年与阴物打交道, 身上常备着防尸毒蛇毒的解药,吃下两颗,觉得毒性稍缓,这才对点头谢玄笑道:“小子痛快!你将玉轴给我, 我便将解药给你。”

闻人羽急将小小的穴道封住,撕下一截衣摆,绑在她指节处,见她玉白小指红紫肿涨,毒线已经经由手指往心脉游走,对小小道:“桑姑娘,对不住了。”

说着将她衣袖挽起,露出雪白细腕,一丝紫黑毒气,已经从手指走到了腕间,从一条变作多条,还在上攀。

闻人羽抬头对谢玄道:“桑姑娘中的毒极为霸道,若是赶紧出去,还有法可想。”

呼延图扫了闻人羽一眼,他知道闻人羽是紫微宫的人,方才那些随从对他毕恭毕敬,显然身份尊贵,这才乔装成闻人羽的模样,不意被谢玄识破。

他怕谢玄改变主意,笑了一声:“我这毒要解说也容易,三种毒虫三种毒花,捣烂炼制,找出搭配法子便知道解毒的办法。”

谢玄紧紧握住玉轴,心中虽急,却也知道不能就这么把玉轴给他,他得了玉轴,随手给小小几颗药,他们分辨不出,岂不害了小小。

谢玄对老道和闻人羽置之不理,目光灼灼看向呼延图,他若是随手给一颗药,又怎么知道是不是解药。

手上一紧,玉轴轻响。

谢玄举起玉轴,轴身白玉雕就,两头碧玉为饰,竟是可以拧开的。

他伸手拧开,从里面倒出一张羊皮卷来。

呼延图上前半步,谢玄撕拉一下,将这张羊皮卷撕成了两半:“先给我半颗药。”

呼延图方才确实打了给假药的主意,可不料谢玄来这一手,他眼见羊皮古卷被撕成了两半,赶紧答应。

取出瓷瓶,倒了一颗药,将那药一剖两半。

他到此时才信世上真有人不垂涎飞星术,沉声对谢玄道:“扔过来。”

谢玄伸手将半卷羊皮扔了过去,呼延图同时将丸药扔来。

谢玄一把接住,那药丸隐隐带绿,闻着有一股草木清气,看上去倒像是解药。

那头呼延图展开羊皮卷,就见谢玄扔给他的是下半张,只有尾没有头,再厉害的玄门法术,无法入门也是白费。

谢玄走到小小的身边,小小已经歪倒在石椅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睁着双目看向谢玄。

豆豆游回小小身边,拿头去蹭小小的手,它也知道这毒厉害,吐着红信,不住用脑袋去顶小小的手。

闻人羽道:“能否给我看看,是不是解毒丹,总能闻出一二来。”

谢玄将解药递到他鼻边,闻人羽细心闻了一下:“确有几味药是解毒的,可……”可也不能确保这东西就能解小小身上的毒。

小小轻轻唤了一声:“师兄。”

谢玄立即应她:“我在,别怕,你一定无事。”捏着这丸药,却迟迟不敢送到她嘴边。

小小从未见谢玄如此忧惧过,他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言也果敢,行也果决,这会儿却眉心无措。

小小阖了阖眼,轻笑一声,伸手想替师兄揉揉眉头,可却没有力气,只对他道:“我赌小。”

这话没头没脑,可谢玄懂了。

他目中的茫然消散,竟露出点笑意来:“好,我也赌小。”

说着拿出那枚金钱,往上一抛,反手接住,摊开一看,果然是小,他深吸口气,将半枚丹药送到小小嘴边。

小小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微张,将那半枚药咽进喉中。

这番举动,诸人都摸不着头脑,闻人羽更是紧皱眉头,生死大事,岂可如此儿戏。

只有老道和呼延图见过谢玄赌真假,呼延图一见他又赌对了,挑了挑眉头,这小子运势倒强。

手中捏着后半卷羊皮卷,心中恨恨,倒要瞧瞧他之后还能不能赌对。

解药入喉,小小臂上紫黑之气不再游走,毒性退回到指尖,手指头也不像刚才那样肿涨了。

谢玄松一口气,揉揉小小的脑袋:“走,师兄带你出去。”

呼延图眼看着谢玄把另半张羊皮卷还塞回玉轴中,神色阴鸷,半颗药虽能暂时压一压毒性,但药性一过,毒性反扑更猛,到时他得了羊皮卷,就把这对师兄妹,剥一对漂亮的人皮架子。

头顶星盘缓缓转动,诸人在地下墓室中耽搁得太久,此时南斗生门已开,再不赶紧出去,生门就会阖上。

谢玄将小小背在背上,小小的脸贴着他的后颈,他身上的热气,烘热了小小的脸,谢玄回头望她:“待出去了,给你买糖蝴蝶。”

小小小脸雪白,细眉微蹙,臂上痛楚难耐,可她怕谢玄担心,咬着牙一声都不吭,听见糖画蝴蝶,露出一点笑意,虚弱应声:“嗯。”

只有过年的时候镇上才会卖糖画,从初五卖到十五,谢玄会早早打野味,攒下一笔钱,每日带小小进镇吃喝。

先喝一碗绉纱馄饨,再吃白煎羊肠,细切的鸡鸭细肉裹在刚烘的软饼里,一咬便是一口肉汁。

最后总要给小小买一只糖画回去,她最喜欢糖蝴蝶。

两人说话,旁人皆不懂。

闻人羽一时之间,竟有些黯然,才方在石道内,就只有他和桑姑娘两个人,心中难免生出亲近之意,可看了谢玄才知什么叫作亲密无间。

屋中许多人,他们二人却是谁也插不进去的。

朱长文觉得闻人羽脸色古怪,扶住他道:“公子,可是伤口疼痛?”

闻人羽摇摇头,低声道:“许师弟没了。”他说完看了一眼呼延图,“不管旁人如何,这人不能放过。”

朱长文一听许英杰遇害,望向呼延图,咬牙切齿:“这是自然,必要替他报仇。”

想到那些人皮架子,心里明白许英杰也受此折磨,胸膛起伏,等到商州与大队人马汇合,怎么也得拿住呼延图。

前面呼延图带路,谢玄背着小小跟在他身后几步远,只要羊皮在手,他就不怕呼延图耍什么花样。

小小靠在谢玄肩头,回头望去,齐远的魂魄咬着他兄长不放。

矮子死后成鬼,对着他弟弟战战兢兢,齐远活着的时候功夫不如哥哥,死后化作厉鬼,反而比兄长厉害,揪着他问:“哥哥因何害我?因何害我?”

矮子缩成一团,口中求饶,可齐远不肯饶他,两只鬼在石室中缠成一团。

小小没有力气再看,她累极了,眼睛一眯便睡了过去,头枕着谢玄的后背,只有这里,让她安然。

石室门缓缓阖上,诸人顺着阶梯爬上宝殿。

方才在地下光线较暗,一爬上来,便觉得眼前白光刺目,比方才还更亮些。

闻人羽紧跟在老道身后,轻声道:“不知师伯在左近,没有拜会,实在失礼。”

老道士翻翻眼睛,这一嘴能酸倒了牙的假道学,一听就是紫微真人那个臭牛鼻子教出来的,他啧一声,还不回应。

紧紧跟在他看准的两个徒弟身后,这两人脾气性子极得他喜欢,也不知道能不能拜他为师。

呼延图大步迈到南斗生门前,就见郑开山还守在门边,看见老道谢玄出来,他迎上前来:“道长可总算出来了。”

玉门已经缓缓下落,郑开山几个不是不想出去,而是出不去。

死门入,生门出,这玉门一打开,就有人涌出去。

可就跟刚才一样,那些金甲兵丁纷纷举起刀斧,先跑出去的那些,一个不留全成了刀下亡魂。

郑开山慢了一步,救了自己和两个镖师一命。

他们本想去找老道谢玄,又怕殿中情况更加复杂,城门边还余下七八个人,在商量对策,有的说

只怕门开错了,可余下三道门都紧紧关着。

还有人说一起冲出去,大家手里都有兵刃,杀出一条血路来。

郑开山拦住了他们:“不成,这些兵丁若是人还能尽力一拼,可他们……他们已不是人了。”

逃出去的人也有刺中甲兵的,一刀把皮划破,这些兵丁立即倒地,金甲与玉砖相碰,声音响彻玉城。

一个兵丁“死”了,便有另一个补上去。

方才被砍杀的趟子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甲衣飞到他身上,他脸上已无人色,手举刀斧,上前补位。

谢玄手握玉轴,问呼延图道:“怎么出去?”

“容易得很。”他本袖手站着,说话之间突然袖口一抬,似要向谢玄放针,谢玄退后一步,举起玉轴挡针。

呼延图上前一抓,夺了过去,往后轻跃几步,随手将毒针射向一人,抓住卷轴逃出城去。

他人站在城门外,那些兵丁竟一个都不动他,老道想追出去,脚步才迈,刀斧便指了过来。

诸人对他怒目而视。

呼延图道:“死一个,活一个,一个换一个。”

说着洋洋大笑,笑声回荡在玉城边,声音未歇,他就变幻了脸色,他打开玉轴,里面空无一物。

他已经出了城,不能再入。

谢玄把玉轴里的羊皮卷取了出来,藏在怀中,防的就是他突然抢夺,没想到他当真抢到玉轴,还逃出城外。

呼延图紧盯谢玄,进是进不得,退又不甘心,嚼齿穿心:“你这番就算死里逃生,我也叫你不得好死。”

作者有话要说:谢·小机灵鬼·玄

呼延·白费心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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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自醉

惊蛰

怀愫/文

呼延图处心积虑, 费了这许多功夫杀人献祭,为的只是得到飞星术, 却为他人作了嫁衣,心中如何不怒。

可他再怒也不能入商王墓, 眼看玉门缓缓落下,纵不甘心也要赶紧离开,好歹手中还有半张羊皮卷,回去仔细研究总有所得。

最后看了谢玄一眼,返身走入雾中。

呼延图一走, 余下的这些人互看一眼, 方才他们还同仇敌忾,待呼延图说完“一个换一个”之后, 便似有无形的隔膜竖在三方之间。

镖局一行,闻人羽一行,和老道谢玄。

镖局诸人纷纷退后, 他们方才还想仰赖着老道带他们出去, 这会儿却防着老道几人将他们当“路引”。

闻人羽恭敬问道:“师伯,可还有别的法子?”

老道士方才不理会他,这下忍耐不住:“我非你门中长辈, 莫要如此称呼。”

闻人羽半点愠色也无, 只是看着老道, 等他拿主意。

谢玄背着小小,就怕慢上一步,小小毒发, 心中焦急,念似电转:“非得一个杀一个?这城中死了多少个,就不能一个换一个?”

那些镖师们,还有矮子高个儿兄弟,甚至还有一个许英杰,加起来足够换他们这些人了。

众人一听,都觉有理,可互看一眼,可谁也不肯迈出第一步。

玉门已经落下一半,谢玄不能再等,他咬牙将小小背得更紧,自己虽甘愿冒险,可若是不成,小小还能托给谁?谁也不会全心全意的照顾她。

小小方才吃了半枚解毒丹药,毒性稍抑,一直呼吸平缓,趴在谢玄肩头睡着。

半枚丹药药力有限,药效一过,毒性催发,她细嘤一声,痛醒过来,额上出了一层冷汗,指尖疼得发抖。

谢玄吸一口气,知道她疼,他一刻也不再停,问小小:“一同出生门?”

小小迷迷蒙蒙睁开眼睛,见眼前的情形,那只完好的手勾住谢玄的脖子,轻轻点了点头,他们总是在一起的,剩下哪个都不成。

谢玄笑了:“好,再赌一把。”

他还从来没有一天之内赌上三次,心中难免忐忑,一只手托着小小,一只手提着剑,胸中豪气顿生,慨然往前一跃,跃出城门一步。

金甲兵丁一动不动。

谢玄不敢放松,又再往前走了一步,那些兵丁依旧沉默低头,目光似乎跟着谢玄的脚步,但手上刀斧纹丝不动。

谢玄松一口气,他竟然猜对了。

只要城中死了了,对整座城来说就是献祭,呼延图方才也能一跃而去,但他杀了一人,一命抵一

命。

方才那伙进城夺宝的镖师中,也跃出一个,还没跃出城,就被同伴拖住:“凭什么你先走。”

人人争先恐后抢出城门,就怕轮到自己人数不足。

老道士皱皱眉头,看向谢玄小小,飞身跃出,脚还未落地,金甲兵丁已经刀斧相向,老道抬手一挡,桃木剑裂开个口子。

他旋身而起,道袍翻飞,鼓成个球状,一剑刺中金甲兵丁的脸,那兵丁一下漏了气,脸颊凹陷,甲衣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