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咏道:“和你相比呢?”

王桥道:“这个要看机遇。另一个要看对成功的定义。刚才我说的成就是指官职,但是人生的成就其实很多种,并非官当得越大就越有成就。”

李宁咏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有原则了,这一点不好。你真应该看一看那本《厚黑学》,把脸皮弄厚点。”

王桥道:“我真的成了那样的人,恐怕你又承受不了。你这就是叶公好龙,龙真出现了,叶公被吓傻掉。我知道你想让我现实一点,其实我也采取的现实主义,只是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现实主义。”

吃过饭,李宁咏挽着王桥下楼,道:“按你的说法,你的老板在这个时间点正在做什么?”

王桥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猜得到。”其实在他心中早有答案,十有八九是在打麻将或者唱歌。

王桥心里猜得很准,彭克此时正在和牛清德、涂三旺以及另一个搞矿山的陈耗子在一起打麻将,每个人的面前都有厚厚一叠钱。几人一边打,一边聊天。

牛清德道:“彭老大还是心慈手软,应该把王桥赶走,我最了解这人,绝对是后脑长反骨的人。当初调他到县府办就是被蒙蔽了。”

彭克微微一笑,道:“这小伙子很不错,工作能力强,为人处事也稳当。”

牛清德道:“这是假的,此人绝对不可以信任。当初我对他提携不少,最后吃了他很多苦头。以前有个老师叫吕琪,很好的女孩子,就是被王桥搞了。”

牛清德和王桥是死敌,因此逮着机会,就要坏王桥的事。

第二百五十九章 车祸

彭克对这事倒有些好奇,道:“你说得不清楚,那个叫吕琪的女孩子被搞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谈恋爱始乱终弃,还是另外一回事。”

牛清德想着自己被吕琪捅了一钢笔以及被王桥追打之事,恨恨地道:“吕琪是分到旧乡中学的老师,长得漂亮,刚到学校就被王桥纠缠,后来强迫发生了关系,这事情旧乡人都知道。吕琪是年轻女人,面子薄,就忍了。这个女孩子还是有点志气,发愤读书,考上研究生走了,这才摆脱了王桥。”

彭克噗哧就笑了出来,道:“清德,你编故事的水平也太差了吧,你要说其他人,我可能信上三分。他就在我身边,我观察了几个月,这人品德上没有问题,为人很稳重的,否则邱书记也不会招他作女婿。王桥长得帅,多半那个女人是自愿的。”

幸好牛清德是黑皮肤,看不出来红脸。他急道:“我真的没有乱说,这事在旧乡很有名,很多人都知道。”

彭克用手指点着牛清德,道:“据我所料,你肯定和王桥有矛盾,否则不会每次谈起王桥都要给他洒眼药。你们到底有多深的矛盾,如此化不开,你哥和邱主任关系挺不错的。”

涂三旺笑道:“我听成功说起过那天的事,清德和王桥矛盾挺大。”

彭克道:“我看就算了,又没有夺妻之恨,杀父之仇,大家都在昌东场面上混,何必耿耿于怀。”

牛清德被揭穿了也不尴尬。继续嘴硬,道:“我是出于公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我还是政协委员。曾经还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其他不说了,王桥是魏延式人物,千万别太信任。邱主任是被蒙骗了,迟早要后悔。”

彭克阅人无数,对牛清德的小话也不以为意。但是小话就如春风,总会在不经意间浸入人心,耳朵里经常听到牛清德的诋毁,彭克不知不觉中也对王桥起了防范之心。

做为领导身边的人,不能完全赢得领导信任。是很难有大作为的。彭克让王桥去担任创卫办常务副主任,既是工作需要,也有不知不觉受到影响的原因。

打完麻将,已至深夜。

涂三旺道:“彭县,松松骨,坐了几个小时,身体都僵了。”

彭克道:“算了,太晚了,明天事情还多。”

几人打着哈欠。目送着彭克离开。秘书章同国在领导打麻将的时候在车上睡了一觉,倒还有点精神,精神抖擞地开车。

彭克参加这些活动时一般不带驾驶员,只带秘书章同国。这辆车也不是县政府的车。而是涂三旺公司的车,平时停在县政府旁边的车库里,由章同国来开。

章同国跟在身边三年多时间。是完全可以信赖的,近期彭克准备将章同国提为综合科科长。身边人鞍前马后侍候着。总是有所希望,如果不能按时给予回报。难免会导致身边人离心离德,这是彭克的用人之道。

他之所以不是太放心王桥,另一个原因是王桥与邱大海的关系,具有这种关系的人可以让其做事,比如创卫办这种难事交给王桥就很恰当。要象章同国那样无怨无悔地侍候自己,王桥就不合适。

晚上睡得太晚,早上八点钟被闹铃叫醒时,彭克脑袋还是沉重无比,拖延了一会才从床上起来。他到卫生间用电动梯须刀乱了胡子,又用了点护肤霜,这才慢慢有了精神。

小区门口,驾驶员老刘和章同国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老刘道:“听说杨主任要到省党校去学习,他走了,谁来顶替杨主任那一角。”

章同国故意打个哈欠,道:“这事还没有定。”他人年轻,身体恢复能力强,昨晚回家倒头就睡,早上匆匆忙忙洗了澡,换上新衣服,又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熬夜的痕迹一丝也无。

老刘是县政府的驾驶员,跟彭克开车也有三年了,虽然不如章同国那么受到重用,关系也还不错,算是小圈子里的人,他抽了口烟,道:“我说的是不是办公室的工作,是谁跟着我们老板。”

从惯例上来讲,排名第二的副主任李友康和协助杨春联系县长的第三副主任王桥都可以跟着彭克,这就要看彭克的取舍了。章同国作为副科长可以为领导服务,但是不能取代县府办领导,比如很多面上的事情就得县府办主任来安排,由章同国出面就不妥当。他这类秘书对于某些事情的掌控只能在幕后,除非得到相应的职位。

“领导没有发话,我确实不知道。”章同国猜了猜彭克的态度,觉得有些想不透。就算想透了彭克的心思,他也不会给老刘讲。嘴巴严,不要妄议,也是主要领导秘书应该具备的基本能力和行为规范。

正在谈话时,彭克出现在小区门口。章同国赶紧上前接过包,拉开了车门。

来到办公室,杨春立刻就迎了过来,道:“彭县,我接到通知明天就要去党校。”彭克笑道:“到党校学习是好事,这是提拔干部前的准备工作,祝贺你啊。”杨春道:“谢谢彭县栽培。我走以后,手里工作怎么安排?”

章同国正在给彭克泡茶,竖着耳朵听彭克的安排。

彭克后背朝椅子上靠了靠,道:“这有规则的,你的B角是李友康,就由李友康主持办公室的工作。”

杨春试探着道:“这样一来,李友康就要管了两大块工作,我担心他的精力用不过来,平时是不是让王桥跟你。创卫工作还有一摊子人,他更多是协调。”

彭克道:“就是因为创卫工作推动有难度,所以才让王桥担任创卫办常务副主任,这项工作很重要。不要分散王桥的精力。”

杨春本意不想让李友康与彭克过多接触,此时见彭克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说。

杨春再去省党校之前,召集县府办开了一个会。宣布了一些具体安排。

对于王桥来说,自从兼任了创卫办常务副主任之职后,他就对是否靠近彭克核心圈子持淡然态度,这个具体安排未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影响。

对于李友康来说就不一样,他是前任县长留下来的老人,一直未得到彭克的完全信任。杨春在省党校学习以后,应该会有所安排,不会再任府办主任。自己现在能够接替杨春来主持县政府办的工作,对以后的升迁是绝对有利的。争取由副转正就不再是一个梦想。

李友康等到会议结束之时,提出建议:“杨主任要到省党校学习,我们今天晚上搓一顿,给杨主任饯行,看杨主任有没有时间。”

杨春接受了这个建议,道:“那就去吃顿饭,但是我得提前打招呼,不能灌我的酒。”

锦上添花,这是多数人都愿意做的事情。大家轰然叫好,一致同意。

李友康又强调道:“杨主任要去学习,请他吃饭的人肯定不少,他是在百忙之中与大家吃饭。你们谁都不能请假,有饭局的一律推掉,除非是跟着领导。”

散会以后。大家都打电话请假。

王桥给李宁咏道:“杨主任要到党校学习,我们饯行。”李宁咏道:“这下你应该跟着彭县长吧?”

王桥与李宁咏关于是否紧跟彭克进行过特别讨论。反复解释了自己的看法。每个人的思想都和其成长经历有关,李宁咏从小生长的环境提供了一种特定思维模式。在她的脑海里,时常到家里来的人绝大多数都成为一级领导一方诸侯,这个印象深刻得一次长谈根本无法撼动。

王桥笑道:“我可是刚刚任了创卫办副主任,创卫办那边的事情这么多,怎么能丢得开。再说县政府办有AB角,李友康排名在我前名,是杨春天然的B角。”

李宁咏叹了口气,道:“你是揣着明白故意和我装糊涂。这次本来机遇很好,你却根本没有去抓的意思,任由大好机会白白浪费。”

王桥道:“你跟大哥探讨过我担任创卫办常务副主任的事没有?”

李宁咏道:“大哥是胳膊往外拐。他说了一句如果王桥事事听我的话,他就是耙耳朵,一个耙耳朵能有什么前途。”

王桥道:“我觉大哥真好,坚决支持他。”

下班以后,县府办一群人来到定点的酒店。平时这群人经常跟领导服务,在酒店吃饭都不怎么尽兴,今天没有领导在场,全是同事,大家放得开,气氛很是热烈。

李友康今天最为主动,频频主动地给杨春敬酒。

杨春要到党校去学习,饯行酒安排了好几顿,就想留点肚子,免得身体受不了。他与李友康碰了三杯酒以后,开始发动人民战争,道:“我到党校学习,把所有工作都交给了友康老兄,友康老兄是最累的,我提议等会每个同志都要主动敬酒。”

杨春在办公室颇有威信,发话以后,大家开始轮番敬李友康。

王桥资历浅,又兼任创卫办常务副主任,在办公室里地位最超然,笑吟吟地看着同志们围攻杨春和李友康。

大家喝得十分高兴,气氛越来越热烈。李友康见到杨春没有喝醉,便鼓动几个驾驶员也参战。

每个酒席有人喝醉,这才能说明酒席成功,这是昌东传统,年长一些的干部或是在乡镇工作过的干部深受这种观念影响。李友康曾经在乡镇工作过,每次喝酒都要想办法灌酒一个,否则就觉得没有喝好。

酒席散掉后,王桥没有坐车,步行回家。

晚夏的昌东夜晚还是颇为热闹,沿街摆了很多桌椅,可以喝饮料,可以吃烧烤。他烤了些李宁咏喜欢吃的鱿鱼,走进了电力家属院。

还在院子里,接到电话。

“什么,出车祸了,严不严重?”

第二百六十章 车祸(二)

“不是太严重,李主任腿应该出了问题,断了。”办公室小李道。

王桥道:“通知救护车没有。车祸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必要通知交警?”

“叫了救护车,把李主任送到医院了。”

“给杨主任报告没有?”

“杨主任让你到现场,他马上给县医院打招呼。”小李又吞吞吐吐地道:“出车祸的地点很偏僻,没有撞到人,也没有人瞧见,只是撞断了一根路灯杆子,还把人行道被压坏了,我建议不通知交警。”

王桥打断道:“我马上过来。”

小李道:“那我给驾驶员打电话。”

王桥道:“不用,我叫人送我过来。”

李宁咏接到电话就下楼,接过烧烤一边吃一边笑,道:“这叫天遂人愿,这车祸就是一场及时雨。杨春到党校学习,李友康又断了腿,这下彭县就没有办法了,不可能把排在你后面的纪检组长来主持工作吧。”

王桥也觉得头疼,道:“看来只能这样,不过还得看彭县安排。”

李宁咏开着车,哼着歌,直奔现场。很快到了现场,王桥下车四处看了看,立刻明白车祸现场纯粹是喝酒惹出来的事情。驾驶员老朱倒是没有受伤,酒早就被吓醒了,神情颇为沮丧。

王桥当机立断,直接拨通了乐彬电话,“乐主任,我是王桥,给你汇报个事。”

乐彬笑道:“你现在是府办领导,应该是我给你汇报,有什么事情请指示。”

王桥道:“指示不敢,我是请求帮助。府办有一辆小车在政府家属院前面的转弯小道出了点小车祸,没有伤到人,把一根电杆和人行道板弄坏了。”

乐彬爽直地道:“还是府办领导素质高。一般这种情况,大家都是一跑了之。”

王桥站在车祸现场朝家属院楼房看了一眼,商量道:“乐主任,能不能在今天晚上派人把现场处理一下,明天早上领导上班,看到现场不好说。”

乐彬爽快地道:“那我让路灯站马上过来。先把撞坏的路灯取走。另外让他们把受损的人行道用挡板围起来,看起来就象是施工,明天上午工程科换人行道板。”

王桥道:“非常感谢。”

“小事一桩。老弟太客气了。”乐彬又道:“最近我们和城关镇在城乡结合部上争论得非常激烈,城关镇几个人想把城乡结合部丢给我们城委管,你是创卫办副主任,借用你的渠道把这事促一促。”

王桥是从城管委出来的,屁股肯定坐在靠近城管委这一边,满口答应:“创业办正准备分专题开会,到时我会择机谈这事。县政论专门下过纪要,还有什么可急议的。”

等到王桥打完电话,李宁咏主动建议道:“我们去看一看李友康,他受了伤,肯定不好受。”

王桥道:“稍等,我要等到路灯站的工作人员来到以后再走。”他又对驾驶员道:“朱师傅你先回去,车损不严重,明天按程序处理就行了。”

驾驶员老朱眼见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谢过年轻的王主任以后,开车回家。

等了约二十来分钟。路灯站的小车来到现场。王桥在城管委工作时间不长,也没有分管路灯站,但是好名声也是会传播的。如今城管委工作人员提起王桥都赞不绝口,这里固然有远香近臭的原因,更是对王桥短暂城管委副主任生涯的认可。

正所谓熟人好办事,王桥原本还想守在现场。在路灯站工作人员劝说和保证下,还是上车离开。李宁咏在车上道:“李友康如今想哭的心都有,我们得赶紧买点花,表示亲切慰问。”王桥道:“骨头断了,手术时间不会短。李友康真是倒霉。”

来到医院门口,买了花篮和水果。王桥正要去买红包,李宁咏主动建议道:“我们还是包一个红包。”看望病人送红包,这是昌东县的规矩,医院门口肯定有卖红包的柜台,或者是卖花和卖水果的兼卖红包。

买到红包,装进去三百块钱,两人在夜色中快步走进了县医院。县医院在白天总是人来人往,颇为繁忙。到了深夜就显得冷清许多,急症室值班护士在低头打着瞌睡。

“请问,刚才送进来出车祸的伤员在哪里?”王桥在护士台边问道。

喊了两声,打瞌睡的护士才醒过来,不好意思地道:“你找谁?”

这个护士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很是青涩,应该是才从卫校毕业的。王桥道:“刚才出车祸的伤员在哪里?”

护士道:“是县政府那个吗?已经推到骨科去了。刚才骨科张主任来了,他要亲自做手术。”

按照护士指点,王桥和李宁咏朝骨科走。

李友康的妻子一脸哭丧地坐在手术室门口,王桥没有与李友康妻子接触过,只是曾经有一次远远地看见李友康和其妻子挽着胳膊在逛街。他招呼道:“嫂子,李主任怎么样?”

“右腿被撞断了,断成三截,正在做手术。”李友康妻子看了王桥一眼,道:“你是他们单位的吗?以前没有见过。”

王桥道:“我是府办的,刚调来不久。”

李友康想起丈夫痛苦万分的模样,火气突然就涌了上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喝个饯行酒有必要拼命灌酒,还让驾驶员一起喝。现在李友康被撞了,谁来负这个责。”

李宁咏将花蓝和水果放在李友康夫人身边,又递过红包,问道:“李主任伤得怎么样,是哪个医生主刀,是否需要给院长打个电话,让医院最好的医生过来。”

李友康妻子拿过红包,尽量控制情绪,道:“杨春给医院打了电话,现在骨科张主任正要做手术。”

昌东县医院的骨科水平与静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相差甚远,昌东到静州距离又近。如果李友康妻子态度好一些,李宁咏就会建议直接转静州医院,而且可以帮助找最好的骨科医生。刚才她和王桥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这个待遇虽然不至于让她当场发作,可是帮忙转院的念头就消失了。

王桥安慰道:“张主任亲自作手术,应该没有问题。伤筋动骨就是一百天。”

李友康妻子想起自己爸爸正在住院,家里又增加一个病人,情绪又变坏了,道:“说得轻巧,老李绝对要在床上躺半年。”她在上午知道丈夫要主持县府办工作,很有些高兴,谁知晚上风云突变,丈夫被送到医院,打翻身仗的可能性就基本为零。还将家里一大堆事情扔给自己。

王桥到医院充满着善意和同志间的关心,没有料到李友康妻子居然会是将怨气发在自己身上,他有点尴尬地看了李宁咏一眼,李宁咏悄悄地吐了吐舌头。

王桥原本准备守在李友康手术结束,谁知遇到一个情商颇低的同事夫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尴尬时,又来了两位办公室同事。他们认识李友康妻子,这才缓解了王桥的尴尬。

李友康妻子听到他们的称呼才知道年轻人就是县政府办副主任新主任王桥。与丈夫是平级的,一时有点尴尬。

在等待手术的时候,李宁咏抽了个空,悄悄地问道:“李友康当了多久副职?”王桥道:“具体多少年我不太清楚,反正时间比较长,他在上一届就是府办副主任。”李宁咏道:“有这种情商为负数的妻子。他能升起来才有鬼,把所有愿意亲近的朋友都得罪完了。”

王桥对李宁咏这个判断深以为然。李宁咏在情商上比李友康妻子高得太多,特别在政治敏感性上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只不过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李永咏有时又太过敏感。

深夜手术才结束,非常成功。

王桥这才回家睡觉。

早上到了办公室。办公室气氛就有点压抑,原本一场普通的酒宴,结局让谁都没有想到。

上午,李宁咏打了好几个电话,王桥都没有回。

到了十一点,王桥才抽了个空给李宁咏回电话。

李宁咏道:“怎么样?”王桥道:“什么怎么样?”李宁咏道:“你少给我装糊涂,一正一副两个主任都暂时离开工作岗位,谁来负责这一摊子事情。”王桥道:“刚才找我谈了话,要我来负责。”

李宁咏高兴地道:“机会来了,老公要好好表现你的能力。”王桥道:“你这么相信我。”李宁咏道:“我的眼光不会错,被我看上的男人绝不会是扶不起的阿斗,我比你更有信心。”王桥道:“我已经接了招,只能干好,不能出错。再说这是组织的安排,我没有理由不接受。”李宁咏笑道:“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今天晚上庆祝一下。”王桥道:“我们庆祝一下,还需要理由吗。”

李宁咏放下电话,哼起了小曲。近日家里喜事不断,自己下个星期就要到静州电视台工作,王桥又得到主持县府办工作的机会。虽然说主持工作并不等于提职,但是至少可以与彭克加强联系,这点比提职还重要。

“王桥这个家伙死犟死犟的,若不是李友康出了车祸,他就要安安心心去做创卫办副主任。这个聪明人犯起傻来,十头牛都拉不转。”想到这里,李宁咏真觉得这一次车祸很真很妙。她哼着歌:“兴高采烈的破蛹华丽新生的冲动,寻找灿烂天地美梦,主宰爱情的是谁奋不顾身的扑火,就算轮回只为衬托,你笑你哭你的动作,都是我的圣经珍惜的背颂,我喜我悲我的生活……”

哼着歌,李宁咏脑里又泛起另一个想法:“王桥在县里工作总是很屈才,最好能到市里工作。他以前的女友在省委办公厅,这一条线其实挺好。王桥这个自尊心强的犟拐拐,肯定不愿意抹下面子去找她,我是否找人牵牵线。”她随即又醒悟过来:“我真是太傻了,居然有这种想法。前女友在首都读的大学,爸爸是地厅级厂长,本人又占了好位置,相貌肯定不会差,若是让他们见了面,旧情复燃,我就是得不偿失了。”

令李宁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下一个星期就见到了这个叫晏琳的女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 晏琳

生活进入了快车道。

王桥事情骤然就多了起来,不仅白天的时间搭了进去,晚上搭进去的时间也挺多。以前在城管委之时,工作忙,矛盾很多,但是做的都是看得见的具体事。比如垃圾场堵场时,把道路清通以后就算完成一桩大事,可以在下一波冲突未到时过一过稍稍轻闲一些的日子。

在县政府办公室主持工作以来,天天陷入事务之中,忙了一天,回过头来细想,会发现并没有做什么事情。而对于当事人来说,他们又确确实实在忙碌中渡过了一天。这是不同部门工作性质不同所造成的,身在其中,就如进入特定环境形成的场,摆脱不得。

李宁咏调到了静州电视台。她到了电视台以后,直接进入了新闻部,并没有再搞《昌东故事》之类的栏目。这是极为符合李宁咏期望的,她进入新闻部以后,如鱼得水,如鸟归林,迅速地融入到新闻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两地分居就有半个多月,其间只见过一面。

这一段时间,王桥也迅速进入角色,将办公室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周末就准备到静州与女朋友见面了。以前两人近在咫尺,天天能见面,随时挥洒激情,时间一长,激情的烈度就自然而然下降了。两地分居这一段时间,时间和空间成为增长激情的最佳量场。

今天是星期五,上午约定晚上见面。当约定晚上见面时,两人都不约而同都有些兴奋。如果说在思想认识上王桥和李宁咏由于经历和家庭环境差异而有所不同。在身体上却是极为协调,每次床上运动都会让两人得到极大享受。

约好晚上见面。王桥脚步似乎都要轻快一些。

宫方平副县长来到王桥办公室,道:“走。到垃圾场去看一看入场道路的进展。”阳和镇垃圾场开场以来,接连不断的群体性事件弄得宫方平很是头疼,如今场内开始修入场道路,又用了不少村民到垃圾场工作,暂时平息了风波。他始终担心群体性事件再发,就很关注垃圾场这个小工程。入场道路工程虽然小,但是牵涉甚大,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昨天宫方平就提起此事,由于要陪同彭克县长到新野氮肥厂去调研。暂时没有成行。今天早上来到办公室以后,王桥赶紧将上午的事情安排好,等着和宫方平一起去看看垃圾场。他是暂时主持府办工作,在本职责任中,他负责联系协调处理城乡建设、城市规划、民防、市政、园林等工作,宫方平副县长要去看垃圾场,也就把他叫上。

垃圾场对于王桥有着特殊意义,如果不是垃圾场此起彼伏的群体性事件,他不会迅速得到锻炼。这种机会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一种摧残,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成长的催化剂,王桥明显就是后者。

王桥道:“宫县长,通不通知乐主任?”

宫方平摆摆手。道:“不用,我就是要看看真实情况。”

王桥没有叫车,坐着宫方平的车前往垃圾场。他和宫方平坐在后排。宫方平的秘书就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十年前,县级干部都喜欢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这样才能体现作为领导者的特殊地位。这些年,领导们走南去北。眼界开了,见识多了,这才醒悟过来副驾驶位置不是好位置,是警卫员和秘书的位置。同样的事情还有穿西服闹出来的笑话,十多年前,最先穿西服的也是领导干部,他们对如何穿西服是不懂的,在主席台上开会,不少领导的衣袖口都保留着未撕掉的商标。这在一些有保留意义的老相片上最为明显。十多年后,领导干部都懂得了穿西服前一定要将商标去掉。

另外一件比较有标志性的事件是在很多年前,领导们都喜欢将在腰带上挂物品,腰带变成了“武装带”,挂有传呼机、手机和一大串走起路就丁当作响的钥匙。如今领导们都将手机和钥匙从腰带上取了下来,要么放在衣袋里,要么放在手包里。

时代进步反映在城市建筑上,更反映在吃、穿、住、行的大事小事之上。

小车开上山,前面就有一台垃圾车。垃圾车盖着篷布,篷布没有拉紧,与垃圾之间有空隙,塑料垃圾被风吹起,不时飘在空中。

宫方平指关空中飘飘荡荡的塑料袋道:“难怪阳和镇提意见。以前阳和镇提意见说垃圾车抛洒严重,我还不相信,今天被逮个正着。”

王桥曾经是管垃圾的城管委副主任,此时城管委被批评,仍然觉得脸红,解释道:“这肯定是环卫所的责任。不过有一些特殊原因,垃圾装进车里时,并不密实,有很多空隙。垃圾车开动后等于不停摇晃,垃圾就会变得越来越密实,体积变小了,形成了垃圾与篷布的空隙。真正的垃圾车其实是全密闭的,还有专门的渗漏液收集箱。”

王桥讲得很清楚,宫方平接受了这个解释,道:“不管怎样说,还是存在管理不严的问题。现在县财政紧张,等到明年,无论再紧张,也得改善环卫设备。”

到了垃圾处理场,上车就闻到浓重的酸臭味道,无数苍蝇如吸血鬼一般,密集地朝着小车扑来。

看到苍蝇扑面,王桥的心都揪紧了。他对不远处的工人道:“姜所长没有到吗?”工人道:“姜所长昨天来了,今天没有来。”王桥又问:“他平时多长时间来一趟。”问完之后,他又觉得似乎不应该问这个太细节的问题,毕竟他是府办副主任,而不是城管委分管领导。工人就是当地村民,认识王桥,道:“一个星期总得来三次吧。”

王桥忍不住又问:“今天打药没有?”工人道:“才打完,每天都打。”

宫方平用手挥了挥苍蝇,道:“我们去看入场道路,王桥,以后用泥土掩埋以后,能有多大程度的改善。”

王桥道:“当时就是我向县政府建议修入场道路,以便掩埋垃圾,这是目前水平下最好的解决方案,我看过静州垃圾处理场和山南垃圾处理场,他们投入资金比我们大得太多,但是仍然以泥土掩埋为主要手段。里面还有许多细节,涉及到排水、渗漏液处理等问题。按照他们的说法,垃圾处理场最关键还是对渗漏液的处理,臭味和苍蝇都好办一些。”

宫方平夸了一句:“王桥果然是山大高材生,任城管委副主任也没有太长时间,已经成为管垃圾的专家了。”

王桥就笑道:“都是被逼的,我刚参加工作就遇到这件事,被弄得焦头烂额。”

三人绕过管理房,直接往工地走。以前陡峭的山崖被挖掘开来,之字形的前面部分都成形了。陈强戴了顶草帽,手里拿着个密闭的太空怀,不时地扭开太空杯喝一口。

太空杯是流行于工地的杯子,传说这种杯子在宇航员上太空时所用,因而叫太空杯。它最大特点是旋盖和内置吸嘴,杯盖和杯子是连在一起的,以防失重状态下杯盖乱飞。这种杯子特点是质轻、耐用、价廉,很受工地人喜欢。

陈强看到走过来的三人,便迎了过去。

王桥介绍道:“这是施工方陈经理。”在有些情况下,王桥是介绍“陈总”,有的情况下,王桥是介绍“陈经理”,今天在宫方平面前就是介绍的陈经理。宫方平分管建设这一块,见过不少大公司,像这种规模的施工方,直接称呼经理恐怕更合适。

如果按以前的职级,陈强作为交通厅总工,还不会将一位副县长看在眼里。此一时彼一时,这些分管副县长们都将是衣食父母,热情地打招呼。

宫方平没有寒暄,直接问道:“垃圾场环境太恶劣了,再不弄好,村民又要提意见了。陈经理,还有多长时间能完成。”

陈强讲了讲工程措施,给了一个结论:“最多一个月就能通车。”

宫方平道:“这条路几乎是陡壁上修,难度大,一定要保障质量。”

山南省内有盆地也有大山,还有很多千米左右的无名山,陈强在省内修路遇到太多稀奇古怪的难题,这条路在他眼里完全没有难度。只是以前有大量工程设备和很强的技术力量,现在的施工队是新组建的,技术不行,设备也不行,接这种难度不大不小的小工程正好可以练兵。

陈强留着短发,皮肤黝黑,精神头还挺好,自信地笑道:“绝对没问题,只要维护得当,用二十年没有问题。”

宫方平看了现场,觉得很不错,在坐车回去的时候,对王桥道:“这个施工队很规范啊,细节处理得很好。听口音,陈经理不是昌东人吧?”

王桥道:“当时县里几个公司都叫来看过现场,他们一来怕臭,觉得施工环境恶劣,二来觉得工程小,没有什么赚头。陈经理的女婿是我的大学同学,一个寝室的,关系挺好,我就把他叫过来了。”

宫方平道:“国庆节前必须要弄好,你也要盯着此事。”

晚上接近下班时,李宁咏打来电话:“你按时过来吧。但是我要耽误一下,省委办公厅有一个检查组要来,我要去跟着。”

第二百六十二章 晏琳(二)

目前省内正在大规模进行党员教育活动。省委组成了七个督导组,到各地督导此项工作。党员教育有一整套程序,每一步都严按要求完成,否则就过不了关。

党员教育活动在县府办是由李友康在抓,李友康断腿以后,王桥也就接过了此项工作。静州市非常重视省委的督导,通知各地各单位作好迎检准备。

县政府边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迎检工作。

王桥接到了李宁咏电话,又有些不放心。来到小会议室再次检查了党员教育活动卷宗。从开展党员教育开始到现在,时间并不长,但是县府办积累了相当多的材料,整个县府办汇编的卷宗就有十六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