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四周高山上枪声大作,子弹在黑夜中划出一道道弹幕……一颗炮弹在身边炸强,他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穿透了身体。

脑中记起了捉拿昌东匪首杜天的画面:

那是1950年的往事,罪大恶极的匪首杜天在公审前一天从静州公安局逃脱,窜至人迹罕至的巴岳山中。从1950年到1952年,解放军数次进山剿匪,都没有找到杜天的踪迹。1952年7月6日,时任昌东县长的张大炮带着一个勤务员来到巴岳山检查生产,步行走到现在红星厂厂区附近,无意中听说挖药人在山顶发现一具尸体,尸体还没有腐烂。

张大炮胆大包天,让勤务员回区公所调集民兵,准备一个人进入山险林深、屡见匪踪的巴岳山。勤务员不肯走,道:“县长,你不能一个人上山。”张大炮拍着腰间的盒子炮,道:“凭着一杆枪,就算龙潭虎穴都去得。杀人的十有八九就是杜天,这个土匪狡猾得很,等调来民兵,土匪早就跑了。听命令,赶紧去叫人。耽误了事,军法从事。”

张大炮他沿着挖药人讲的路线到了山顶,果然在一片竹林里发现一具尸体,尸体虽然还没有腐烂,可是也发出阵阵臭味。他顾不得臭味,开始检查尸体,在尸体上发现了刀伤,从前胸捅入,一刀毙命,十分精准。

这一刀,显出了匪首杜天的蛛丝马迹。

张大炮如猎人一般在山中寻找着杜天踪迹,很快在深山发现了一处茅草房子。正在观察茅草房子时,枪声响起。这一枪,击中了张大炮头顶略三十公分的大树。

张大炮完全没有思考,盒子炮自然而然甩出,朝着枪响方向打了一枪。这一枪后,他没有再开枪,而是寻了旁边一株木树,不动形迹地观察匪踪。五分钟后,枪声依然没有再响起,也没有树叶被扰动。

张大炮利用树林掩护,提着枪,从侧翼摸了过去。在直线距离不足百米的另一个山坡上,一个精瘦的中年人倒在地上,胸口冒血,已经毙命。

被击毙之人正是藏身巴岳山近三年的匪首杜天,这三年里,在他枪口下牺牲了一位公安一位民兵,伤了六人。

最后,匪首杜天被昌东县长张大炮击毙。

后来,昌东公安在山上抓住了一位姓陈的可疑女子,这才还原了杜天这几年的踪迹。杜天在公审前一天逃脱后来到了巴岳山,找到了以前在一起当过土匪的杨大熊。最初是白天躲在山洞里,晚上出来活动,后来时间久了,就以杨大熊表哥的身份在山上活动。

陈姓女子是杨大熊老婆。在杜天躲藏期间,陈姓女子喜欢上了这位见过世面的匪首。一来二去,两人勾搭在一起。终于,他们两人的奸情被杨大熊无意中撞见。杜天二话不说就动了刀子,杨大熊前胸中刀,当场身亡。

如果张大炮晚来一天,杜天就带着陈姓女子远走高飞。

脑中还记起了与妻子相识、成家的画面:

张大炮作为战斗英雄,又是县长,多次到昌东中学作报告。昌东中学有一个年轻女教师很崇拜从战争中走过来的铁血男人,看见张大炮时两眼总是亮晶晶的。男人自古都是喜欢美女的,战斗英雄也不例外,张大炮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位温婉贤淑的年轻教师。当两人谈起恋爱之后,县委书记专门找张大炮谈了话,指出年轻女教师出身不好,是资本家的女儿,不适宜嫁给县长。张大炮没有听从县委书记的意见,坚持与年轻女教师结了婚。为了这事,在屡次政治运动都受到冲击,职务上也受到影响。可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初进洞房时看见妻子身体时的激情,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娶了一个资本家的女儿。

脑中还记起家乡被日本人烧毁的画……

脑中还记起第一次走进部队的画面……

脑中还记起被连长王振华训斥的画面……

终于,身穿白衣的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所有人都看着医生的嘴巴,表情异常严肃。医生缓缓地道:“病人抢救过来了。”

张晓娅一下就蹦了起来,双手环着王桥的脖子,不停地跳,嚷道:“你的祈祷灵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只会慢慢凋零

大家都沉浸在手术成功的喜悦之中,只有王晓注意到张晓娅是搂着王桥脖子在跳。

张晓娅随即也发现与王桥的动作有些亲密,赶紧松了手,调皮地道:“这个咒语立了功,以后就归我使用了。”

王桥道:“这是通用咒语,都可以用,但是最好少用,一次不用最好。”

张晓娅这才醒悟过来,吐了吐舌头,道:“是,以后一次也不准用。”

医生等到众位家属高兴了一会,道:“脑出血后,不管如何医治,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以后要注意恢复性锻炼。我们后面处理完,还有一些时间。”他出来通报了基本情况,张晓娅的奶奶金贤惠激动地道:“人活着就好,人活着就好,哪怕坐轮椅,只要活着就好。”

张晓娅扶着奶奶,道:“你别太激动,等会血压就要高了。”

金贤惠道:“高了就高了,等会吃药就行了。”

王桥肚子忽然发出咕咕响声,由于大家都顾着高兴,各说各的话,倒没有人听到肚子里面的响声。王桥道:“各位长辈,时间不早了,大家肯定肚子饿了,就先去吃点东西。”

吴立勤看了看表,道:“确实有点晚了,我和小娅留下来守着,你们都出去吃饭。”

张大山这时接到了一个电话,道:“国栋和冉苹都到了,我给他们说了,让他们暂时都不用进来,我们到外面和他们汇合,先吃饭。”

王桥主动道:“那我也留在医院,多一个人跑腿,办事方便一些。你们几个长辈回来,我和张晓娅再去吃饭。”

王晓原本准备留下来陪同张晓娅,见弟弟主动提出,便退到父亲身边。

张大山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意见。他客气地道:“你就辛苦了,有事打电话过来。”

王桥道:“应该不会打电话。”

张大山道:“嗯,最好不打电话。”

张大山安排两个小辈守在这里,让老婆陪着妈妈和王永德。便快步走出大门,去接王国栋。近期各省组织部长都有轮换,传闻广南是和山南轮换,这个传闻的可靠性比较高,也就是说。王国栋极有可能到山南省出任省委常委、组织部长。他如今是山南电力系统的第一副手,要进一步却是难度不小,但是有国栋这个组织部长在山南,回旋余地就大得多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几个长辈离开后,张晓娅回想起自己刚才搂着王桥脖子不停地跳,心中就涌现出一阵异样。有了点异样以后,她反而矜持起来。

两人坐在手术室门口,不交谈,反而显得很尴尬。

王桥主动道:“你们辅导员是谁?”

张晓娅道:“这学期换成了陈刚。他也是你们的辅导员吧。”

王桥道:“陈刚算是师兄,也算是老师,他是留校后当我们的辅导员。”说起陈刚,他就想起陈刚骑着自行车,从东城之东跳了那种舞回来时的情景,以及他写告状信夺了留校名额之事。

张晓娅道:“我们女生都有点烦他,他这人经常动不动就到女生寝室来,还喜欢和女生单独谈话,所以我们女生就给他起了一个妇女之友的绰号。”

“妇女之友,这个绰号倒是传神。”王桥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道:“陈刚的人品不怎么样,你别和他来往过多,敬而远之。”

聊了一会。张晓娅自在了许多,不再去想自己搂着王桥脖子使劲跳这件事情,笑道:“我又不当学生干部,也不入党,基本不和陈刚接触。他有一次找我谈话,我就装病。没有理他。”

王桥道:“我读书的时候,和黄老师关系挺好,经常到他家里去。”

张晓娅观察老师的角度与王桥完全不一样,道:“黄老师是系领导,架子很大,平时板着脸,不太跟学生说话。”

王桥笑道:“我们说的是一个人吗,在我印象中,黄老师和学生接触很多啊。”

张晓娅道:“你是学生干部,黄老师肯定就喜欢你们,和你们说话多很正常。我是普通学生,他才懒得和我们说话。”

正在这时,王桥手机响起,是吴立勤的声音:“小王,我给你们在馆子炒了菜,就在医院门口最大那家餐馆,很别致的名字,叫‘能吃就好’,你让晓娅过来提。”

王桥挂断电话,道:“我到门口去提炒饭。”

爷爷被救了回来,张晓娅心情不错,道:“你给我炒个鱼香肉丝,最下饭。”

她望着王桥挺直的背影,心道:“王桥这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趣,比起陈刚那种学生干部要强得太多,难怪小昭喜欢他。”

王桥来到‘能吃就好’餐馆,在雅间找到了张大山等人,意外地看到王国栋坐在父亲身边,冉苹和吴立勤坐在一起,连忙招呼:“国栋叔,叔娘,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王国栋道:“刚到不久。”

冉苹道:“我们说先去看老爷子,大山非要拉着先吃饭。”

张大山道:“王桥和晓娅在门口守着,我们现在去也见不到人。我爸是救回来了,以后可能就是要坐轮椅了。”

王国栋安慰道:“我们都要想开一些,老一辈终究要走的。”

他突然说了一句英语:“OLDSOLDIERSNEVERDIE,THEYJUSTFADEAWAY”又解释道:“这是国外的一句歌词,意思是‘一个老兵永不死亡,他只是淡出舞台’,或者翻译为老兵永远不死,只会慢慢凋零,用这种话来宣告军旅生涯的结束。我们两家的长辈都是光荣的老兵,他们凋零实际上是与牺牲的战友们会师。这其实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离开家时,我爸托我带给你们的话。”

张大山跟着复述道:“老兵永远不死,只会慢慢凋零,用在他们身上倒真是贴切。”

在以往的经验以及一些文学作品中,总会反复出现纨绔子弟这几个字,说得久了。王桥也受了些影响。但是在与张大山、王国栋等典型官二代接触过程中,他发现文学作品里刻画的人物颇有些千人一面,是对生活没有更深入了解、缺乏洞察力的作者们的“陈词滥调”,是一种最简单脸谱式创作。

不管是哪一个群体。都有好、中、差三类人,区别在于一个区别“好、中、差”的比例。

王桥在实际生活中很少听到这类正能量的交流,很多人甚至以‘否定’、以负能量、以偏激来表示深刻。

桌上已经有准备好的四个纸饭盒,放在托盘上。王桥寒暄几句,就端着托盘出门。出门时。他听到里屋传来几句对话,便有意放慢了脚步,随即又加快脚步,不去听长辈们议论。

张大山道:“王桥还真优秀,去年静州出一个窝案,县委书记、昌东县长都陷了进去,王桥当时在昌东县政府办公室主持工作,其实也被双规了。经过省市两级纪律部门审查,王桥还真是干干净净,所以出来不久。就由档案局非领导职务出任了昌东城关镇镇长。这个职务是县里是很重要的职务,对于他的年龄很难得了。”

王永德立刻谦虚道:“他这人还缺乏锻炼,有时还是毛毛燥燥的。”

吴立勤道:“小王哪里毛燥了,是很稳重一个人。”

王国栋道:“他任镇长之事,大山帮助没有。”

张大山摇头道:“虽然在静州还有些关系,但是没有人知道小王和我的关系。”

王国栋这才点了点头,道:“难得,不错。”

王永德继续谦虚,道:“城关镇党委书记是老书记,组织上就是让王桥跟着老书记学习。”

张大山道:“城关镇党委书记宋鸿礼是我的老朋友了。我在当县委书记的时候。他就在部门当领导了,这人能力强个性也强,曾经还和县领导拍过桌子。让他与小王搭班子,对小王倒是一个考验。”

王晓假装吃菜。将每一句对话都记在心里。

后面的话,王桥没有听见,他相信如果确实有重要的话,姐姐会转告的。

医院,张晓娅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神情安宁。如一株雨后小树那样清纯。她听到脚步声,道:“终于来了,我确实饿了。有鱼香肉丝吗?”

王桥道:“我去的时候,饭盒都准备好了,所以也不好意思再增加。”

椅子是医院的椅子,王桥觉得把饭菜放在椅子上不太卫生,就坐在椅子上,将托盘置于腿上。

菜品还不错,有黄焖鲫鱼、麻婆豆腐和青椒肉丝,都是张晓娅喜欢的家常菜。两人都有点饿了,下筷如飞,吃得格外带劲。

突然,张晓娅啊了一声,道:“我被刺卡住了。”

鲫鱼小刺多,张晓娅吃得又快,结果一根刺卡在喉咙里,极为难受。她咳嗽一阵,又吃了几口饭,仍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越来越痛。

王桥道:“干脆到门诊,用夹子很容易就夹了出来。”

张晓娅指了指手术室,道:“我不能走。”她又猛喝了几口水,还是没有把刺弄下去。

王桥看她如此难受,道:“门口有药房,我去买夹子。”

张晓娅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王桥买了夹子和酒精回来。他先用酒精洗了夹子,又用清水洗了夹子,就准备帮着张晓娅夹鱼刺。

“你会夹吗?”

“我家门口有一条小河,我们从小就吃鱼,姐姐也经常被鱼刺卡住,当时没有夹子,我都是用筷子帮她取刺,每回都成功。”

张晓娅又觉得张开嘴让王桥来取刺有点不雅,道:“算了,我坚持一会,等会到门诊那里去。”

王桥道:“你就把我当成你哥,就行了。”

张晓娅又道:“那我去漱口。”

漱了口,张晓娅闭着眼,张开嘴。王桥借着头顶的灯光很清楚地见到喉间的鱼刺,是比较硬的那种刺。他常写毛笔,手很稳,轻轻就将鱼刺取了出来。

“疼吗?”

“不疼,你的手法还可以。看你五大三粗的,手还挺巧。”张晓娅咳嗽几声,感觉嗓子舒服许多。

手术室房门打开,走出了疲惫的医生和护士。

张晓娅紧张道:“医生,我爷爷怎么样?”

医生道:“原本早就做好,后来发现颅骨里有异物。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异物取出来,老爷子是军人,取出来应该是一块弹片。”

“弹片?”张晓娅道。

医生道:“最初我们都不敢确认,反复看了,还真应该是弹片,老爷子是军人吗?”

张晓娅道:“是军人,解放静州时还受过重伤。”

听到对话,英勇、正义和献身带给王桥一种震撼。在这个纸醉金迷的社会里,崇高精神被丢弃了,甚至不能登上大雅之堂,他很幸运,在老一辈人身上遗留的弹片上看到了往日的光荣。

第三百八十三章 再论族谱

手术成功后,张大炮还是有后遗症,左边肢体无知觉,语言功能受了些影响,其在医院的后续治疗估计还有一个月时间。

虽然有后遗症,但是张大炮头脑清醒,精神状态和食欲都正常。考虑到老人家的年龄,能够恢复成这样也算幸运。为了感谢远道而来的广南王家以及昌东王家,张大山专门在电力宾馆很正式地安排了一次宴席。

昨天在一起吃饭时,虽然张大炮已经抢救回来,可是毕竟老人家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气氛还稍显沉重。

今天中午的气氛明显轻松起来。

王晓带着小儿子以及未婚夫林海参加了饭局。王晓曾经在广南停留时间不短,与冉萍很熟悉,坐在桌上一直与冉萍有说有笑。冉萍抱着虎头虎脑、活泼好动李安健坐在桌子上,挑选些不辣的菜,直接喂到孩子的嘴巴里,道:“让冉奶奶喂你,乖,张开嘴巴。”

冉萍身材苗条,皮肤在广南白得很是罕见,衣着亦得体,虽然满过五十,看上去也就四十岁左右。张大山开玩笑道:“冉萍自称冉奶奶,我听着怎么有点怪异啊,我左看右看冉萍也就三十五六岁吧。”

“都成半老太婆了,叫冉奶奶很正常。王小冉若是早点结婚,我抱孙也隔不了几年了。”冉萍看着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张晓娅道:“晓娅,你读大三了吧,有没有男朋友?”

张晓娅道:“还没有。”

冉萍道:“在大学如果遇到合适的,也可以谈恋爱。不要怕分居两地,只要愿意,可以让男方到山南工作,你也可以到男方所在地去工作。如今社会很开放,包容性强,不存在距离问题,可以考虑在大学交男朋友。”

吴立勤道:“晓娅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和大山就和她谈过话,建议大一不要谈恋爱。毕竟刚从高中走过来,心理不成熟,但是大二就可以考虑这个问题了。”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大学毕业后的选择往往会拆散很多情侣。但是对于张大山这个家庭,距离不是问题,关键还是女婿是否合适。

与亲朋在一起,王国栋就喝了点红酒。心情轻松,他脸上就有了些笑意。道:“我是看着晓娅从小长大的,出生几天我就见过。有一次在广南,她和小冉在院子里跳绳,我看着两个小丫头就想,不知是哪两家的臭小子能娶走我们两家如花似玉的女儿。”

张晓娅没有想到谈话的主题会集中在自己头上,而且是婚姻问题。在众人注视下,她羞红了脸,道:“拜托,能不能换个话题。”

冉萍道:“这个话题是最适合你现在这个年龄。”

张晓娅于是承认道:“我从大二就开始寻找合适的人,结果没有发现。”

李安健双手捧着一根鸡翅膀。啃得津津有味,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王晓将儿子抱了过来,道:“你这小子,把冉奶奶的衣服弄脏了。”说话之时,她就用眼睛朝着弟弟看,看了弟弟,又看张晓娅。

冉萍道:“你别条件太高,离开了学校,社会就复杂了,再想找到合适的对象更难。”

张晓娅道:“我的条件真不高。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最起码得性格合得来。”

王桥在长辈面前就没有太多话,主要任务就是与长辈碰碰酒。在他以前的想象中,高级干部是很神秘的一群人。生活在大院里,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样。如今真正走进他们的生活,发现高级干部也是普通人,也有家长里短,也有与普通人类似的闲话。

他们与普通人不同之处在于所处位置不同导致思维方式和行为模式不同。普通人家小孩子大学毕业后考虑得最多的就是生存,王小冉和张晓娅基本不会为生存发愁。很多寻常人家的障碍都被已经被打通,她们考虑得最多则是发展,或者说是如何生活。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人生难题不存在,王小冉和张晓娅依然面临着婚姻恋爱问题和前途命运问题,这是人生绕不过去的大坎。

在酒宴上,大家都谈家事,没有涉及到任何公务。

王桥一直在脑中想着王卫东的事,有点拿不准是否应该提前在这个场合说出来,犹豫了一会,心道:“亲戚就是亲戚,我若是在意身份,反而落了下乘。”

当大家话题从张晓娅身上转移开后,王桥又给两位长辈敬了酒,这才讲起王卫东的事:“前几天,我参加了山南省在成津县召开的矿业整治现场会,成津县县委书记叫王卫东。”

王卫东是山南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张大山前一次到成津县,还与成津县委有过一次座谈,当时王卫东参加并主持了会议。张大山有点惊讶王桥在这个场合突然提起王卫东,道:“王卫东,全省最年轻县委书记,我见过面,非常有能力的一个年轻人。”

王国栋是管组织的,对人事最为敏感,加上他极有可能到山南任职,对张大山口中的最年轻县委书记颇为留意,就将筷子放下,听王桥说下文。

王桥道:“王家的辈份是‘诗书传万代、希贤智勇仁、俭勤忠信让、国卫风雨顺、家和百业兴’,我是卫字辈,我爸应该是国家辈。”

话很少的王永德道:“王桥,你想表达什么?”

王桥继续道:“我中师毕业时参加过省政府举办的表彰会,当时王卫东大学刚毕业,作为学生代表在表彰会上发言。我就是在93年认识了王卫东。我后来走了些弯路,前年才从山南大学毕业。王卫东在93年分配到很偏僻的一个乡,然后一步一步从基层干起来,目前是成津县委书记。开完现场会后,我和他见了面,还特意聊了聊族谱。王卫东的祖父叫王信宇,爷爷叫做王让民,他们是从柳溪三道弯迁出的。”

王国栋听到辈份和迁出地,便知道王卫东肯定是一个家族的。

王永德曾经整理过家谱,对家族事情了解得最细最深,道:“家谱里记载得很清楚。王信宇和王信良是亲兄弟,王信宇是哥哥,王信良是弟弟,他们还有两个妹妹。王信良有三个儿子。王振华排行第二,我父亲排行第一。我听老辈人说,王信宇迁走时有一个儿子,具体叫什么名字记不清楚了。也就是说,成津的那个王卫东的爷爷和我二叔是堂兄弟。(惭愧!!!前面的人系关系略有瑕疵。此为最终更正版本)。”

王国栋很认真地道:“这样说起来很绕,永德哥,找张纸写下来就一清二楚了。”

张大山道:“晓娅,你去让服务员拿纸笔。”

张晓娅赶紧出门,但是她没有让服务员送纸笔进屋,而是自己去拿了纸笔回房间。

王永德在纸下写下了一个五服关系图。

五服第一辈:王忠诚

五服第二辈:长子王信宇;次子王信良

五服第三辈:王信宇系有王让民(其余不详)、王信良系有王让为、王让邦(王振华)、王让本;

五服第四辈:王让民系有王永贵;王让为系有王永德,王振华系有王国栋;王让本系没有后代。

五服第五辈:王永贵系有王卫东;王永德系有王桥、王国栋系有王小冉;

王国栋仔细研究了关系图,感慨地道:“我爸多次说,王家宗族不至于散失淹灭,永德哥有大功。我们这一辈除了永德哥。谁能把族谱理得这样清清楚楚。”他随即拨通了父亲家里的电话。

王振华坐着轮椅在阳台上侍弄花花草草,女儿拿着无绳电话走到阳台。

女儿王国莉在递电话时,道:“爸,这是国栋打来的,电话可以接,但是你不能激动。”

“大风大浪都经过了,这点心理素质怎么会没有。”王振华脸色沉重地道:“大炮怎么样了?是不是走了?”

王国莉道:“张叔没事,是另外的事。”

王振华舒了口气,道:“你这人把话说清楚,不要掐头去尾。”

王国莉道:“让国栋给爸说。我说不清楚。”

王振华接过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大炮能不能给我说话。”

“爸,现在还不行,说话还是有点困难。但是神智清清楚楚,见到我就用右手来握我的手。”

“你给大山说,什么时候大炮能说话了,马上就给我打过来。”

“爸,我问一个老家的人,不知你有印象没有?”

“谁啊?”

“王信宇和王让民。”

这是几十年前的名字。王振华停顿一会,往事便如黑白相片在头脑中呈现:“王信宇是我大伯,王让民是我堂哥,我这一辈是让字辈,让是字辈,名字是按照‘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来取的。小时我们住在一起,王让民是我们这一辈的大哥。你有他们的消息,让民哥还在?”

王国栋道:“王让民已经走了,王让民的儿子和孙子还在,我没有见到,只是得到了准确消息,他们都在山南沙州。”

王振华长叹一声,道:“大哥也走了。能找到了大哥的儿子孙子也很好,让他们飞过来见我。”

对于王国栋来说,王信宇是几乎没有听说过的陌生人,而对于王振华来说,大伯王信宇和堂兄王让民就是很亲很亲的亲人。所以,王振华和王国栋听到王信宇、王让民消息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打完电话,王国栋点了点头,道:“我爸认识他们。他们曾经住在一个屋檐下,是一家人。”

追溯往事,让大家都有些唏嘘。

午宴结束,王国栋坐飞机回广南。在机场,他特意叮嘱王桥对王卫东的事情要保密,不要给外人说起。

林海开车送王桥回昌东,然后林海准备到辉煌集团工地。

冉萍继续留在张家,作为广南王家代表要多住几天。

王永德没有回昌东,住在了王晓家里。他除了等待张大炮康复以外,还要去拜访李家健的爷爷奶奶。来到南州,必然去李家,这是王永德的原则。

下午,冉萍和吴立勤一起来到医院,守在张大炮病床前。在张大炮熟睡时,冉萍和吴立勤在门口聊天。

冉萍笑道:“吴姐,你觉得王桥这个小伙子怎么样?”

吴立勤道:“王桥还不错,家教好,人也能干。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事?”

冉萍道:“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看到王桥和晓娅坐在一起,两人无论从年龄、学历还是相貌都很般配。与其找个不知底细的人,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至少放心。”

“这个,还得看晓娅和王桥的意见,大人是作不了主的。”吴立勤又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我抽时间探一探晓娅的口气。”

第三百八十四章 变化

到了晚上,吴立勤趁着与丈夫单独相处之机,转述了冉萍的提议。

张大山对这事还挺重视,想了一会,道:“这是冉萍的意思,还是国栋的意思。”

吴立勤道:“就是我们两人在一起聊天时,冉萍突然提出这事,应该不是国栋的意思。”

张大山习惯性地摸着下巴,道:“国栋和冉萍都是稳重的人,不应该临时起意。国栋没有儿子,王桥算是王家最嫡系的男子,从现在态度看,肯定是王家重点培养对象。晓娅与王桥结婚倒也算是门当户对。”

吴立勤笑道:“你平时经常在单位经常讲改革讲开放讲民主自由,结果自己还讲门当户对,思想这么老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