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琪道:“最高时发烧到四十度,现在温度降下来,他刚刚睡着。”

吉之洲道:“那就好好休息几天,把事情交给黎陵秋就行了。”

迷迷糊糊的王桥听到了吉之洲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翻身坐了起来,道:“吉书记,九家人除了老朴和老朴老娘,其他都各自投亲靠友。城关镇做了安排,每个镇领导联系一户受灾村民,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能了解,不会有什么异常情况。”

吉之洲感叹地道:“如果大家都和王桥一样负责,我就少操多少心。”

吕琪想起副省长说过的话,道:“今天那位领导还说要组织处理王桥。”

吉之洲私下对那位新到任的副省长颇有些看不上。但是这种看不上只能埋在心里,绝对不能给任何人表达出来。道:“这只是信息不对称。”

王桥道:“吉书记,我想休息两天,带吕琪见一见父母。前段时间憋得太紧,我得缓口气了。这两场大雨结束,估计今年不会再有这么猛的雨水了。”

吉之洲道:“今年确实压力大,从非典到暴雨,每个月都有一道坎。你好好休息几天,回来要满血复活啊。”

听到一向严肃的领导说出满血复活这种话,王桥笑了起来。

征得吉之洲同意以后,王桥也就潇洒地将城关镇的事情交给了黎陵秋和李绍杰。一位镇长和一位副书记都是经过了考验的同事,由他们两人来稳定局面,城关镇日常运转没有问题。

王桥顺口说起这种想法的时候,吕琪笑道:“你是入戏太深了,城关镇离开了谁都一样转,你只是其中一个比较优秀的领导者而已。而且象我们现在的选择干部体制,不太可能把一个太差劲的人放在城关镇关键岗位上。”

王桥同意了吕琪的看法。以前党委书记宋鸿礼主政城关镇的时候,城关镇干部们都认为宋鸿礼是最好的党委书记,都觉得城关镇要发展,离不开宋书记。而现实是走了宋书记,来了王书记,城关镇一样运转良好。

至于阳和矿后事处理问题,由于此事太大,省、市、县领导聚焦于此,已经没有王桥多少事了。

等到退烧以后,王桥驾车离开了昌东县城,和吕琪一起前往旧乡。

王桥此时心情真正放松下来,道:“你的日记本上记录了当初我和你第一次到旧乡的情景吗?”

吕琪道:“记是记了,不知道和你的印象是不是一样?”

王桥笑道:“当初你是一个冷美人,根本不理我。”

吕琪道:“在报到那一天的日记里,我写的最多的是我爸的冤案,我沉浸在那件事情上不能自拨,对你只有淡淡一笔有一个中师生分到旧乡小学,和我一个车。”

小车在前往旧乡的县道上奔驰。这条县道经过前年改造,已经是全程水泥路。从旧乡到县城仍然是盘山道路,所用时间大大缩短,旧乡和县城的距离实际上缩短了。

王桥很有感慨地道:“我们其实相当有缘分,第一次坐在一起是在长途客车上,第一次听你说话也是在长途客车上。”

吕琪道:“再给我讲讲细节。”

王桥讲起了吕琪日记本上忽略的事情:“当时,有一个冷面女子面无表情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将行李放在腿上,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那个冷面女子就是你,高傲得很。旧乡班车很拥挤,车上没有买到坐票的男男女女站在车道上,空中还有浓重鱼腥味和汗臭味。我现在都记得起车上的浓重鱼腥味道,以前很讨厌这个味道,但是现在不仅不讨厌了,还觉得亲切。当时我有幸和你坐在一排,有一个胖大妇女站在我身边。这个女的总是靠着我,吃我的豆腐。”

听到这里,吕琪笑了起来,道:“你不要吹牛了,当初你就是中师毕业,还嫩得很。”

很久以来,大鹏矿都是悬在王桥头上的一把剑,如今这柄剑终于断掉,危机解除,王桥心情非常轻松,调侃道:“老牛吃嫩草,这句话你应该记得。”

“自吹自擂!”吕琪又道:“你刚才说第一次听见我说话,也是在车上,难道我们一天遇到几次,都没有说话?”

王桥道:“你当初真的很高傲,嘴巴闭得紧,一直不说话。”

小车此时进入了旧乡境内。旧乡位于巴岳山深处,峭壁悬崖,浅溪清澈见底,颇似旅游风景区。

吕琪打量着两边的风景,道:“怪了,在我的日记里从来都没有写过旧乡风景秀丽。”

王桥道:“旅行就是从自己住厌的地方到他人住厌的地方,所谓风景是游人对山与水的解读,生于此间的人们看山就是山,看水就是水。”

吕琪将思绪从风景中转了回来,继教追问道:“那我和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王桥道:“你当时肯定受不了车内的味道,将头扭向打开的车窗,回避浑浊空气和拥挤人群。客车一路颠簸,到半山坡突然向右倾斜,你没有注意到,一下就撞在我身上,然后和我说出了第一句话对不起。从中午吃饭开始,你与我数次碰面,这是第一开口,我印象深刻的原因是你说的不是昌东话,而是静州城里口音。对于山南省城来说,静州城里口音很土气,对于巴东县来说,静州城里口音很时尚,所以印象很深。还有,我答了没有关系后,问你是不是到旧乡中学报到,你态度依然冷淡,将脸扭向了窗外,明显不愿意继续和我交谈。”

吕琪抿嘴笑道:“那时我一直想到被双规的父亲,谁还有心情搭理你这个小屁孩。”

在谈笑间,小车开到了旧乡。在旧乡没有停顿,直接开向羊背砣。

羊背砣村小如今完全破败。实行计划生育多年以后,适龄儿童大大减少,往往将几个村小合并在一起。羊背砣村小规模小又偏僻,学生就转移到其他村小。目前墙内杂草丛生,有鸡和狗在草丛里欢快地跑动。

王桥牵着吕琪轻松地垮过垮掉的围墙。

吕琪道:“我要看那间自制的浴室,日记本上着重写到这间浴室,在羊背砣洗淋浴,对于当时的我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羊背砣村小有四间房屋供老师居住,由于只住了王桥一个人,王桥就奢侈地将一间房改造成淋浴。

原来的房间长期不住人,地面潮湿得生了青苔。他为了改造浴室,特意推倒了一小段围墙,取下来的砖块就铺在了这间房里,砖缝则用三合土细细地抹了,四周墙角铺上马蛮子提供的竹筒,这样可以将水导流出门,形成了能排水的浴室。

十年时间,王桥原本以为这间浴室已经不复存在。此时来到荒废的校园,推开虚俺的房门,他吃了一惊,浴室居然仍然是浴室,里面长满了杂草,导水竹筒大部分腐朽,但是痕迹依然存在。

王桥道:“我走了以后,又分来了一个年轻女教师住在羊背砣,她应该是利用了我做的这个浴室。后来并校以后,估计就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二楼,以前装水的大桶锈得只剩下最底下一圈。楼板破败不堪,看上去仿佛随时会倒塌。

“蛮哥,蛮哥。”住在隔壁的马蛮子早就发现有人,他站在院墙边看清楚王桥以后,立刻高兴地喊叫起来。

吕琪问:“那就是马蛮子?”

王桥点头道:“正是,今天晚上就住在他家。”

吕琪有些犹豫,道:“他家干净吗?”

王桥道:“不干净?”

吕琪使劲摇头,道:“那还是算了。中午在他家吃饭,下午看一看暗洞,看完暗洞就回城。”

王桥早年承包的果树园在近几年给马蛮子带来不少收益,因此,每次马蛮子看到王桥回来总是忐忑不安。王桥深具领导者的气度,也了解马蛮子的心思,见面就道:“马蛮子,以前的协议还算数,你不要多想。今天有老朋友来,弄点好吃的。”

马蛮子打量了吕琪好一会,才道:“你是吕老师。”

吕琪日记里也有马蛮子,今天见到真人,果然与日记中一样“粗”。她打招呼道:“马蛮子,和十年前没有变化啊。”

马蛮子显是有些羞涩,道:“老都老了,还能有啥变化。”

几人坐在马蛮子院子里面聊天,王桥问道:“这间小学破败得这样厉害,村里应该租出去?没有人住的房子,败得更快。”

马蛮子道:“这个地方上不着天下不沾地,谁来租?租来没有任何用处。如果不是有这片果园,我都要搬家了。”

吃午饭时,王桥仍然是滴酒不沾,但是从车上带来了两瓶山南红送给马蛮子。山南红是好酒,价格不便宜,马蛮子难得喝到如此好酒,不等王桥来劝酒,左一杯右一杯,很快就干了半瓶下去。山南红有六十度,干了半瓶以后,马蛮子醉倒在床,鼾声大作。

马蛮子老婆最怕马蛮子喝酒后耍酒疯,见到马蛮子喝醉,干脆找个借口到场镇去。

王桥拿着工具进了果园,将暗洞入口处打开,与吕琪一起进入洞中。

洞中有些凉幽幽的,空气极新鲜,没有酸臭腐败味道。吕琪牵着王桥的手,道:“这个洞好黑,我有点怕。”王桥道:“没事,我太熟悉这个洞,再走几百米就有岔道,走了第二个小岔道就是暗洞,暗洞和外边是通的,不会出现有毒气体,就是要防蛇鼠。”

走过第二个小岔道,听见了潺潺流水声。走得越近,水声越急。两人来到暗洞时都惊住了。

暗河水量大,里面有无数的尖头鱼在欢快地游来游去。

第四百六十八章 结婚

连续暴雨让暗河水量很大,哗哗声音在洞内回响。

吕琪蹲下身,仔细看着水里的尖头鱼,道:“这和我日记本里写的尖头鱼一个样,菜市场的尖头鱼没有这么漂亮,一点都不生动,也不健康。”

王桥笑道:“你的日记真是一个百宝箱,什么都记得有。”

吕琪道:“这算是我的一个好习惯。”

王桥眨了眨眼睛,道:“我们曾经在这个暗洞里留下过美好回忆,记得吗?”

吕琪知道这是指的什么,脸上飞起一朵红云,道:“这是一个秘密,我不给你说。”

暗洞意外地又恢复了生机和活力,这让王桥心情极佳。他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下,将鞋子脱了下来,伸进河水,河水清凉,有尖头鱼在脚下游动。

这一刻,王桥觉得生活是公平的,给了他许多磨难,也给了他慷慨回赠。

两人并排而坐,坐了很久。

吕琪依在王桥怀里,仰头看头顶的洞口。洞口在半山陡坡上,约有一米大小。透过洞口可以看见蓝蓝的天,有无数白云缓慢地飘过。她感慨地说了一句:“如果时间就停在这一刻,那人生就完善了。”

王桥道:“这话有问题,时间停在了这一刻,我们就没有小孩,小家庭就不完整。要不,我们现在就来为人类做贡献。”

吕琪道:“我见过你坐在台上的严肃劲,很难想象部下们听到你如此好色,会是什么表情。”

王桥刮了吕琪的鼻子,道:“生儿育女,这是人之大伦,在任何场合都可以理直气壮地说。”

吕琪双手抱着王桥的脖子,热烈地亲吻着,过了良久,她抬起头,道:“我们去登记结婚。”

“现在?”

“就在现在。”

王桥道:“那好啊,我马上打电话,让社会事务办搞婚姻登记的小李留下来,给我们办结婚证。但是,我还没有准备礼物!”

吕琪将脖子上那条铁丝做成的项链拉了出来,道:“什么礼物能比得上这条项链。只是,我们结婚还没有给父母讲。”

王桥道:“他们一定会尊重和理解我们,会给我们祝福的。走吧,我们现在就出发。”

两人充满激情地离开了溶洞,临走前,王桥还是小心地将洞口封住。

吕琪道:“这个溶洞怎么处理?”

王桥道:“这是上天送给我们的结婚礼物,到时以我爸的名义将这一块地租下来,重新在羊背砣修一套房子。在农村修房子花不了多少钱,不用拿产权,能住几十年就行。山背后是果园,前面可以再搞点果园,这房子就是管理用房。我们周六周末就过来休假,吃点尖头鱼,生生孩子,还有比这更加惬意的事情吗?”

王桥描述的画面强烈地感染了吕琪,吕琪道:“那我就不到山南大学,能不能联系静州学院。”王桥道:“静州学院是从专科升上来的,以你的学历相比,到这个学校任教有些不划算。”吕琪道:“我们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就足够了,何必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王桥道:“确实如此,我着相了。”

小车里回荡着梁祝的优美旋律,直奔县城。回到县城之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王桥又给小陈打电话,道:“小陈,今天麻烦你等一等。”小陈在办公室里笑得十分愉快,道:“王书记,我等在办公室,你不用急。但是今天我有一个要求,要吃喜糖。”王桥道:“这是肯定的。”

城关镇里聚了很多人,班子成员和二级班子都在办公室里等候着新人到来。

得知王桥回来的消息,黎陵秋站在走道上喊,“快点,快点,王书记回来了。”平时挺稳重的副书记李绍杰提着礼花,急匆匆跑到一楼,进了办证房间。

王桥和吕琪走进办公楼时,办公楼人去楼空,很是安静,包括办证室也关着门,没有灯光。他有些疑惑,道:“我刚和小陈通了话,她应该在的。”

推开门,只听得一阵啪啪响声,小屋里至少有十几支礼花被拉开,同时,房间里彩灯被打开,照相机闪光不停。整个房间被五彩礼花所包围,王桥和吕琪身上披了厚厚一层。他们两人是临时说起要结婚,都穿着平常衣服,衣服上布满了礼花以后,色彩斑斓,这才有了结婚的氛围。

音乐响起,婚礼进行曲顿时就布满了整个空间。

黎陵秋送了一大把玫瑰给王桥,道:“王书记,今天是你的大喜事,我们全镇机关干部决定给你搞一个简单又隆重的仪式,五楼已经布置出来,等会办了仪式以后,我们上楼联欢。没有表演,就是传统的击鼓传花,玩一个小时,我们再送你们进婚房。”

王桥抱着玫瑰,道:“结婚是临时动议,婚房根本没有准备。”

黎陵秋笑道:“我们买了新被子,到时给你换。”

这间民政办结婚室是在黎陵秋建议下重新装修的,里面可以举行简单婚礼。结婚室正中是国徽和一张台子,设有化妆室、更衣室和亲友观礼区。小陈是专门抽调过来的大学生,正式称呼叫做颁证员,条件之一是相貌端正,这个很好理解,结婚是喜事,颁证员若是个丑八怪,那就是纯粹恶心人条件之二是普通话尚可,声音洪亮,口齿清晰,这个也好理解,就不细说。

小陈有些腼腆地道:“王书记,我们需要你和吕姐的相片?”

王桥道:“这个,我们还真没有准备。”

办公室小林道:“我这里有王书记的相片,但是没有吕姐的。”

大家都有些为难,结婚是神圣的,断然没有推迟时间之举,可是没有相片,结婚证上的钢印就没有办法盖上去。王桥道:“我办公室有十几张和吕琪的合影,剪下来,也可以用。”

小林一路小跑,上楼进入王桥办公室,从抽屉里找出了十来张相片。这些相片都是王桥和吕琪的合影,但是从姿势来看都和结婚照相差挺远。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出主意,最后就分别将最接近大头照的头像剪下来,做为结婚照。

弄好了相片,小陈又为难地道:“王书记,结婚证上面我不敢填?”

王桥道:“为什么?”

小陈道:“王书记是书法家,我那几行字写在结婚证上,实在不好意思。”

王桥就坐在颁证桌子上,亲笔写下了自己和吕琪的资料。写完了资料,又亲手盖上钢印,这才到更衣室换上新衬衣。

吕琪则被黎陵秋等女同志拥到了更衣室,换上了洁白婚纱。在换衣服的时候,黎陵秋道:“得知你和王书记要在今天结婚,有的同志提出要逗份子,我说现在纪委查得紧,就别逗份子,大家一起给王桥和你搞一场热门的婚礼,祝福比份子更重要。这套婚纱是我们班子共同买的,虽然是在我们民政办的颁证室里结婚,也得把女人最美的那一天留下来。”

吕琪端正在坐在镜前,保持着微笑姿势,由宣传干部杜芳帮着化妆。凡是城关镇搞大型活动,多是由杜芳帮助化妆,其化妆水平很不错。

当穿上白色婚纱、化了妆的吕琪出现在大家面前之时,屋内都静了静。所有男人都涌出了一个共同心思:“王桥太幸福了,娶了一个国色添香的女子当爱人。”

王桥这一段时间天天与吕琪在一起,见到容光焕发的吕琪还是愣了愣,也久久挪不开眼睛。

一对新人手挽着手来到了颁证台前面。

黎陵秋亲自充当颁证员。她换上白衬衣和黑西裤,依着程序提示表开始一问一答。最初大家都还在笑着窃窃私语,可是随王桥和吕琪满脸虔诚迅速打动了所有人,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黎陵秋道:“我是城关镇黎陵秋,很高兴能为二位颁发结婚证。今天是个神圣的日子,请二位郑重回答我的问题:请问你们是自愿结婚吗?”

王桥坚定地道:“我们是自愿结婚。”

吕琪同样坚定地道:“我们是自愿结婚。”

黎陵秋:请二位面对庄严的国旗和国徽,一起宣读结婚誓言。

王桥和吕琪一起宣读结婚誓言: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今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我们要坚守今天的誓言,我们一定能够坚守今天的誓言。

誓言宣读完毕,吕琪眼泪如滂沱大雨,流个不停,冲坏了妆容。

十年爱情长跑,如今终于有了圆满结果,这让王桥心潮澎湃。他压制着内心激动,当着众多部属的面将吕琪抱在怀里,用纸巾为爱人擦去眼泪。

现场掌声如雷,久久不息,心软的女同志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被众人从办公室簇拥着出来,刚走到大门口,在大楼前就响起了礼花。由于事起突然,没有特别准备大礼花,就从附近商店里买来十几个春节期间没有卖完的礼花,在院中齐放。

礼花在天空开出了绚丽花朵,引得城关镇居民们都站在窗边观看。如今昌东城市里富裕户们遇到喜事,都喜放礼花,居民们见到礼花齐放就知道有喜事,等到礼花放完,又各做各事。

在城关镇五楼会议室里张灯结彩,大家玩起了击鼓传花游戏,这也是每年城关镇游园活动的心备节目。当花传到王桥心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喊:停、停、停。

结果,这朵花就留在了王桥手里。

王桥和吕琪手拉手,唱起了那首唱的改过歌词的重逢:

男:你慢慢走来走进我的视线这样重逢像是梦

女:多少年过去深情已是曾经如今终于我们重逢

男:忘记你多么难你该知道

女:离开你多么苦你该明了

合:你有你我有我原有不同的路感谢天让我们今天重逢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不是结尾的结尾

尾章一:主要人物各自的命运

半年后,昌东吉之洲调至江州市农委担任市农委副主任,括号正处级。

县委常委王桥被任命为昌东县县委副书记、纪委书记。

宋鸿礼调到昌东县人大担任了县副主任。

城关镇黎陵秋成为城关镇党委书记,县检察院挂职干部李绍杰当选为城关镇人民政府镇长。

由于受到黑岭山矿溃坝影响,昌东官场再次地震,总计牵涉干部十七人。引人注目的是县长华成耀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在接受组织调查阳和镇党委书记金泽义和阳和镇镇长陆军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渎职,受到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并移送司法机关处理市政府秘书秦真高被双开。

另外,昌东县委副书记牛清扬退居二线,一批干部受到纪律处理。

涉事的企业直接负责人黑岭山矿矿长被判刑,阳和矿董事长牛清德判有期徒刑两年,缓期三年执行。

此事引起了另外一个江湖的连锁反应。

牛清德在前一阶段受到过死亡威胁,如今受到黑岭山矿溃坝影响,其在昌东根基被连根拨起。他原本以为家里有钱有势,谁都无法撼动。在黑岭山出事之后,他忽然发现一切都变了,所谓叶大根深不过是一句笑话。他不由得想起红楼梦电视剧中的一句曲子:“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在严峻现实之下,牛清德最终放弃了对涂三旺矿山志在必得的收购。浮出水面的收购大战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是水面下变得格外血腥,静州老牌社会人胡哥与新近崛起的大哥洪平开展了一系列硬碰硬的搏杀。洪平最得力的干将老五在大排档喝酒之际,被一位漫不经手走过的路人顶着其头部开了一枪,血溅三尺,当场死亡。

在闹市开枪杀人引起了全社会恐慌,省公安厅介入。

鹰钩鼻光头赵海在世安机械厂蹲守了十天,将胡哥堵在厂区大楼处。那天胡哥是去给以前工厂带过自己的师傅过生,想着在世安机械厂应该安全,没有带手下。结果大意失了荆州,阴沟里翻了船,被赵海带人堵在阴暗楼门洞里,一声枪声,胡哥的江湖生涯被永远定格在四十八岁。

省厅震怒,抽调精兵强将,省厅老资格处长孟辉、沙州公安局副局长王建国作为专案组正副组长,悄悄到静州展开工作。一个月后,除了首犯洪平失踪以后,包括赵海等人皆在云南边境被擒获。在静州存在并嚣张了十来年的黑社会组织被人民的铁拳砸得粉碎。

静州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杨洪兵受到牵连,辞去公职,与妻子小钟专心经营静州最有特色的旧乡尖头鱼酒店,所有货源皆为王桥提供。

邱家三兄妹发展势头都还不错。在打黑除恶斗争中,邱宁刚受到了省委省政府的表彰,后被任命为静州检察院检察长。邱宁勇仍然在昌东公安局任副局长。李宁咏挂职后担任了静州市委宣传部办公室副主任。当邱宁刚任职不久,邱大海突然中风,经抢救后脱险,行动受到了影响,不再担任市人大副主任。

晏琳挂职回到省委办公厅以后,发表了数篇与基层组织建设有关的文章在有份量的国内理论刊物上,在省委办公厅众多人才中脱颖而出,不久以后升职为副处级秘书。晏琳的父亲则从红旗厂厂长职位调入相关部委,成为了部委的司局级官员。

吕一帆以前一直依托于丈夫的生意体系,经过数年经营,在年底自立门户,公司总部设在了山南,除了贸易公司外,还经营了一家颇有特色的女子健身俱乐部,生意红火。她的儿子三岁有着寻常五六岁小孩子的身高,运动能力特别强,特别喜欢游泳,在水里滑如泥鳅。

杜建国数篇重磅报道在国内引起了广泛关注,特别是关于黑岭山矿和大鹏矿的系列深度报告,被誉为教科书式经典调查报告。

青皮赵波与妻子共同创建了极有特色的律师事务所,最擅长办理疑难案件。

王晓与林海结婚以后,又育有一子,相夫教子,不再将精力投入到生意中,深受林家人的尊重。

年底,张大山因病逝世,终年八十七岁。

尾章二:楚小昭和张晓娅的夜话

五年后,楚小昭结婚旅行来到了山南省府。她将新婚丈夫抛在一边,抽出时间单独与闺蜜张晓娅通宵夜谈。

两人钻到铺盖窝里,聊完楚小昭的感情生活后,话题转到了张晓娅身上。

楚小昭道:“晓娅,别光谈我的事,现在要谈你的事情了。你眼光未免太高,大学不谈恋爱,工作也不谈。女人最美的时光就只有几年,等到年老珠黄,更得降等嫁人”

张晓娅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其实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他结婚了。”

楚小昭惊讶地道:“啊,我们寝室的小公主居然喜欢已婚男人,是谁?”

“王桥。”

王桥一直是楚小昭的心头之痛,轻易不敢去摇动,今天听到“王桥”这两个字,楚小昭猛地坐了起来,道:“真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晓娅道:“从他的妻子吕姐被查出重病以后,我发现自己就不由自主爱上了他。以前我对他也有好感,甚至算得上很喜欢,但是就是从吕姐生病以后,我爱上了他。”

楚小昭道:“我听得稀里糊涂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晓娅道:“这事说来话长。”

她从王桥和吕琪从旧乡教书开始讲起,讲到了两人阴差阳错分手,讲到了吕琪失忆回国,再讲到王桥和吕琪结婚。

听到了这里,楚小昭眼里充满了泪水,道:“王桥确实是一直值得爱的人,我单相思一场,也不冤枉。后来,后来是怎么回事?”

张晓娅陷入回忆中,神情有些忧郁,过了一会才道:“他们结婚一年后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在女儿满周岁的时候,我们全家都参加了周岁酒。那天吕姐眼睛看东西有些花,走路也不稳,昏倒在地。”

楚小昭已经开始关心吕琪的命运,道:“她得了什么病?”

张晓娅道:“全省最好医院的最好医生一致判断是脑癌。王桥当时已经是静州另一个县的县长了,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特别悲伤,毅然提出辞职。他的一个长辈在省委组织部任职,觉得王桥仕途一片光明,辞职太可惜了,就将他调到一个国营企业去做党委副书记,报到之后就到山南大学读研。用这种擦边球的方式,保留了王桥的公职。”

楚小昭道:“他当县长时很年轻啊。”

张晓娅道:“是全省当时最年轻的县长。”

楚小昭道:“调到企业工作,真可惜。”

张晓娅道:“就是这一件事情,让我彻底看上这个男人的。他为了自己的爱人,将所有人都看好的大好前程毅然抛弃。虽然还有一个尾巴,可是毕竟与以前不一样了。他们夫妻俩前往全国最好医院找到全国最好医生求医,不同医生对吕姐的病有不同看法,有一派肯定认为是恶性肿瘤,另一派医生通过波谱扫描结果,以及从病人脑部症状是突发而不是渐进这一点来判断,觉得这一病灶不像是肿瘤,而是一种罕见的炎症,甚至提出失忆也有可能与脑部炎症有关联。双方都不同意对方意见,互不妥协,王桥夫妻就到了国外求治,也没有明确答案。回国后,他们没有开颅,采用一位中医名家的方子进行保守治疗。”

楚小昭首:“他们现在怎么样?”

张晓娅道:“王桥和吕姐现在居住在柳溪。从吕姐查出病到现有好几年时间了,如今吕姐所有症状都消失了,非常健康。吕姐后来没有到静州师范工作,就在柳溪全心全意搞尖头鱼开发。有一句话叫做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确实有道理,他们夫妻俩在治病期间,在柳溪小河边建了一个尖头鱼养殖基地,将小河水引进基地,模拟野生环境,第一次成功地对尖头鱼实施了人工养殖,而且品质没有下降。如今昌东尖头鱼成为昌东最有名的特产,全部销往一线城市,吕姐掌握的资产至少在好几千万吧。”

楚小昭道:“王桥也在搞养殖?我总觉得他都做到了县长,去养尖头鱼有些可惜?”

张晓娅道:“当医生宣布吕姐不再是病人以后,恰好王桥担任党委副书记的工厂经营陷入破产境地,工人们围攻了省政府。王桥临危受命,担任了这个工厂的厂长。他担任厂长有一年多时间,十年都处于亏损状态的工厂有了盈利。”

聊完王桥的故事,楚小昭担心地看着张晓娅,道:“他们夫妻倒是有一个团圆的结局,你怎么办?”

张晓娅叹息一声,随后又笑道:“所有人的人生都不是圆满的,或许我的白马王子就在前面等着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