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上辈子当相女她喜欢拖着一身懒骨头爬墙闯江湖,这辈

,子当臣女她喜欢晒太阳捣鼓些医术毒虫,横竖都不是温婉莺燕的命格,她既不风雅、也装不了风雅,也

一难怪上辈子秦瑶可以把她踩在地上。

一曲终了,那人稍稍转了转头,青画便隔着稀疏的残败芦苇,见到那人的背影,她最先看见的是那

人的束发…那发黑如墨,束发便显眼异常,那是个紫色的玉质束发,上面依稀镌刻着一些图腾之类的

印记,衬着他墨发三千煞是好看:只是青画却僵直了身子…

那紫玉,她见过的,曾经她也替某个人用它绾起发丝,她还记得那玉温热的触感,那时候她引以为

奇,那人便轻笑着解释,锦儿,这是暖玉,自然四李都走暖的…

“何人?”亭中的人显然也发现了青画,那声音温煦如上好的锦缎,听在人耳里丝丝入扣却柔而不

腻,比琴音还清了三分。

青画却踟蹰立在原地不动,她握紧着拳头,屏着呼吸忍下心里的战栗,这声音…化成灰她也认得!

她想笑,却笑不出声来,只能揪着自己的衣摆咬牙咽下口中的一丝腥甜。

世事浮华难测,难道就是这个难测法?墨云晔,她作梦都不曾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撞上面…

“哪个大胆的敢偷听,给本皇子出来!”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从亭子里传了出来,继而是一声转调,

乖戾一扫而空,成了满腔的惊喜,“咦?傻妞画儿,你怎么来了?”

青涯?青画一愣,眼睁睁看着亭中的一个身影跳了起来朝她用力挥手,另一人也站了起来,朝挥手

的那人轻轻颔首道:“殿下既然有客,我便告辞了。”

青涯三两步追上那人脚步,“墨王爷留步,刚才你弹的叫什么名堂?”

那人已经远去,青画只能隔着芦苇依稀见着他身影闪了闪,还有随风送来的他柔和的声音“思慕”。

“思慕”,青画彻彻底底记起来了,她的确曾经听过的,“思慕”这曲子其实是朱墨将士在战场上的

军乐,她当年还曾经笑话过,这么儿女情长的曲子怎么当战曲激励三军将士拼命?那时候墨云晔笑而不

语。

如果不是后来她偷偷溜进爹爹陪同将军校验兵将的队伍中,听到这首“思慕”的曲子后半段,她一

辈子都不敢相信,这么一支缠绵悱恻、清丽高雅的曲子,竟会突然变成激昂澎湃、杀人不见血。

爹爹说,前半段的儿女情长,是让士兵忆起家中老小、安定军心躁动;后半段才是冲锋陷阵时的战

曲,一柔一刚交织,兵士所有的血性都会被鼓动起来,为情、为功名利禄,甚至是单纯为了杀戮,怎样

都行。

给“思慕”谱曲的,就是当时朝中人人称道的翩翩佳公子,年仅十七岁的墨云晔;他就是那样的一

个人,当年笑着递上三月芳菲的墨云晔,何尝不是又一曲“思慕”?

“傻妞画儿,你到底怎么了?”青涯有些焦急的声音总算是传入青画的脑海之中,她猛然回过神,

看到的是不知何时已经在她面前,青涯那张焦急的脸;他的眉头紧锁,一双向来高傲的眼这会儿不知为

何带了点恼怒,眸光像小兽般,明明闪烁不定、晃得厉害,却还是死活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

他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少年,这副别扭神情要在平时早就该把青画逗笑了,只是她现在却神情迟缓,

什么都听不见、看不到,她只是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摆,眼色茫然。

青涯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傻画儿,你不会又傻了吧?”

“我没事。”青画抽回些许的神智,勉强笑了笑。

墨云晔,他就像是一场恶梦,只要见了他的人就会陷进梦里:她还以为白白从老天爷那儿偷了六年

的性命来,她已经可以和他抗衡,却没想过她还是没有走出六年前的梦魇。

青涯见她这样子更急,似乎手足无措起来,他急急把她的手从衣摆上揪了下来,又笨手笨脚的,对

待小猫小狗一样摸摸她的脑袋,“傻妞,谁欺负你了?本皇子抄他九族去!”

“我没事。”青画扯出一抹笑道:“我只是犯困而已。”

青涯的脸上满是狐疑,“真的?你不会是傻病犯了吧?你放心,本皇子不会笑话你,本皇子今天心情

好,大发慈悲送你回闲怡宫。”

彼时墨云晔的身影已经远到看不清,青画轻轻松了一口气,看到的是青涯那张嚣张脸上的诡异神情,

明明甚是关心却又死活折腾出了好几分不耐烦;论年纪,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青画已经二十有七,比青

涯大了整整十二岁,他这副神情在她眼里就成了小孩子闹脾气,有趣得紧。

“困就睡觉去。”青涯六皇子的眉头皱得比山高,“本皇子最看不惯某些个脑袋不行的还死撑。”

青画忍着笑道:“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等等!那个,本皇子最近在学琴,本皇子行事低调,只告诉傻妞青画你一个人,不许张扬!”

低调?青画心里还盘桓着的一丝阴郁被彻彻底底给吓跑了:这里是御花园,来来往往都不知道有多

少人的御花园,他在这儿最精致的小亭里面,问一个邻国的摄政王学琴,他居然认为这样很低调?这…

果然是青云六皇子青涯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怎么,你不信?不信我弹…”

青画憋笑行了个礼,急道:“我回去了。”

青涯的眼里快冒火,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眼看着青画已经走开好些路,他最后只得从鼻孔里挤出

一声结论:“哼!”

时日近午,御花园中,小溪里的水草已经苏醒,三千蔓绕、青萍结绿,在明媚的阳光下,水是透亮

的、浮萍是嫩绿的,所有的一切都水盈盈地煞是好看:青画本就穿着一身绿衣服,她沿着小溪走,因背

对着阳光,她身周便笼了一圈光晕,不经意望去,差点儿就要融进溪景中一样。

青涯难得安静地看着,眼里的盛气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磨殆尽,只是透着一点点澄亮与执拗;他

只用眼角扫着那越来越远去的背影,却又下不了决心完全扭过头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咬咬牙跑回

亭中把琴一抱就要走,一转身却碰上个意想不到的人。

“墨王爷,你不是已经走了吗?”居然是去而复返的朱墨摄政王,墨云晔。

墨云晔万年恬然的神情难得有些异样,他又进了亭子,迈着有些纷乱的脚步在亭子里绕了好几圈,

才在亭子的角落里蹲下身,捡起一个东西紧紧捏在手里,他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像是明明厌恶到了极

点,却又丢下了。

青涯看着传闻中温文儒雅、气质出众的朱墨摄政王这副难得的神情,有些讶异,不免好奇地多看了

一眼他手里的东西;那不过是个普通的玉铃铛,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便是那铃铛的玉质应该是

紫玉,和他头上的束发是同质地的;虽说价值不菲,对皇家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瞧着墨云晔盯着那玉

铃铛的神情,青涯瘪瘪嘴,不子置评。

“墨王爷喜欢紫玉?”青涯挑眉道:“我青云有处矿藏专产紫玉,墨王爷方才指点本皇子弹琴,本皇

子很感激,改天本皇子找几个人手给墨王爷送个十斤、八斤过去朱墨,王爷爱雕什么就雕什么,戴不了

看不喜便送人。”墨云晔敛眉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小心地把那玉铃铛放回了怀中口袋。

青涯于是了然地眯眼笑道:“怎么,情人送的?想不到墨王爷还是个痴心人,难得、难得,那女子真

是福气。”

普普通通的一句调侃,墨云晔却突然变了脸色,他刚刚才松懈下来的神情忽然之间绷紧了,脸色有

些苍白,眼色却是极其凌厉的,就像六月雷雨前的闪电,只一眼就让青涯发怔。

“本王还有些事,告辞了。”墨云晔淡道,转身就走。

说错话了?青涯看着他的背影仔细思量着,难道不走情人送的?他想回头找那傻妞青画笑话一下这

件事,却没想到一转身,忽然一阵昏天暗地…

000

皇帝大寿,午宴排场自然是大得惊人。

青画赴宴之前在房里踟蹰了好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把几种剧毒的药带在身上,如果,到时候真的有

机会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让墨云晔填命!她已经管不了什么好酒慢慢酿,她只是见了一个背影就慌

张心跳,好酒细酿恐怕只是个幻想而已,她也许压根就不是墨云晔的对手;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他为宁

府上下偿命。

然而那场盛大的宴会,她仔仔细细找遍了外使聚集的每个角落,都不见墨云晔身影;她找到青持,

犹豫着开了口:“太子,你可知道朱墨的使臣去了哪儿?”

提起墨云晔,青持脸色阴沉得吓人,半晌才冷道:“已经走了。”

因为朱墨有急事,墨云晔早就走了,上午在御花园里应该是他最后待的时候:青持把这事实告知青

画后就走了,青画蹲在地上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老天爷给人机会从来都是这么的吝啬,有时候机会真的是擦着人路过的,如果上午在御花园她不得

了决心动手的话,凭“青画”现在的功夫,其实还是有机会可以杀得了墨云晔的啊…只是因为她一时

的惶恐,居然就真的错过了绝佳的机会。

“你怎么了?”一个低沉柔和的声音在她头上响了起来,青画茫茫然地从膝盖中抬起头,看到青持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就站在她身前看着他:阳光有些刺眼,他的身影投射下一片阴影,正好为

她遮住了那刺眼的阳光。

宁臣,这个名字很多年前宁锦经常叫,宁臣,帮我把镜子拿过来;宁臣,别那么窝囊,打回去!宁

臣,别生气;宁臣,抱我去晒晒太阳吧!宁臣…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啊…

青持微微皱眉看着有些狼狈的青画,踟蹰道:“你不舒服?”

青画知道自己手里捏着的是剧毒,只可惜它们都还没派上用场;她茫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和记忆中

完全不同的男人,一瞬间的光芒却让她分不清,岁月到底几何?她目光有些涣散,只是呆呆盯着光晕中

的高大身影,犹豫着喃喃开口:“宁臣…”宁臣,宁锦居然白白浪费了好机会,你说,宁绵傻不傻?

“你、你说什么?”

宴宾殿上轻歌慢舞,彩帛翩飞,无数个丝缎束成的长寿宫灯映衬着一片繁华忙碌,喧哗的鼓声乐声

盖过了许多东西,独独没有盖过的是那一声“宁臣”。

青持的神情僵在了当场,他是一国的太子,却像是一个被喝斥的三岁孩童一般,愣愣地立在喧哗忙

碌的宴场之上;他的神色有微许异样,弯身扶起蹲在地上的青画,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你刚才叫

我什么?”

青画沉默。

青持的眼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光亮,他抓紧了她的手腕道:“你从何得知!”

那一声陡然拉高的音调却让青画清醒了过来,她慌乱抬头看了一眼眼神凌厉的青持,刚才混乱的心

霎时间静谧了下来,她幡然醒悟,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仅仅是当年那个温柔隐忍的丑仆宁臣,他还是青

云的堂堂太子…从那夜扫墓后,她就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借尸还魂”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告诉他,现

在看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那夜扫墓,我在墓碑上见过的,太子还曾经说过是您在朱墨的名字。”

青持微微一愣,松开了手,“原来如此…”

“是。”

“你方才打听墨云晔?”青持忽然道。

“嗯,我…”

青持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他走了,只可惜…”青持欲言又止,凌厉的眼神闪了闪又恢复了隐忍

淡泊,最终摇了摇头不再开口:青画就趁着这空档挥了挥身上的尘上,匆匆忙忙行了个礼离开宴场。

出了宴宾殿,青画就拐进不远的一处冷僻宫巷之中,一直紧绷着的心神终于如大水漫过小溪一般彻

底舒缓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的瓶瓶罐罐拿出几个,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进瓶子里,这些嗜

血的虫儿今天没能如愿以偿尝到人血终究会有些不甘,只可惜现下这血不是墨云晔给的。

“叮…”一个紫色的物体从她的衣袖中滑落下来,咕咚咕咚地滚到宫巷深处,她冷眼看着,眼睁

睁看它在那儿打了几个转,最终停滞下来。

那是个玉铃铛,墨云晔也有一个,这本就是当年他送的,六年前情份一断,她就已经丢了;昨夜扫

墓时,宁臣把它埋在宁锦的陵墓边上,之后却又被她找了个借口偷偷折回,把它挖出来带在身上:不为

别的,只是想有朝一日等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把这个东西砸还给那冷血无心的人,把上一世的情缘连

本带利,该还情的还情、该还命的还命,两不相欠。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儿有些烫、有些细微的脉搏,还有一层细细的汗珠,却没有再多了。

学医、学做人、学毒养蛊,青画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地知道,这捡来的全然不同的一辈子,

老天爷让她学这些是来做什么的;老天爷真是待她不薄,虽然要了宁锦的性命,可是以另一种方式

补偿了她,而且还把司空带到了她身边;司空授业倾尽全囊,得良师如此,何其有幸。

“墨云晔…”青画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咀嚼着心上的一寸寸撕裂感,蹲下身捡起那个玉铃铛的时。

候居然有些想笑;她性格虽软,认定的事情却带着股韧劲儿,当年要嫁墨云晔如是、今天要他血债血偿

亦如是:墨云晔三个字,曾经于她是温润的三月春风,甚至是她为之付出性命后,她仍然可以选择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