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敬晨正埋首在堆积如小山的奏折之中,薛启德递来了信笺,他也只是随手取了过来,并没有挺清楚之前他所说的话,直到看到信笺外面的字迹,他才愣了一下,转而低声问了一句:“你方才说什么?”

薛启德的脸上保持着笑吟吟的神色,听到皇上的问话,立刻恭敬地回道:“奴才说,您看了一天的奏折了,这封信正好让您放松一下心情!”

齐敬晨的面色暗沉了一下,眉头挑起显然十分不高兴,又冷声问了一句:“不是这句,上一句!”

“您要不要边喝茶边看,奴才让人给您沏茶!”薛启德也不笑了,一脸不明白的神情,手指着桌边在倒茶水的宫女,示意他方才说了这句话。

“薛启德!朕是问你这信是从哪里来的?”皇上彻底恼了,声音猛地扬高了,十分有气势。

薛启德也不害怕,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态度,低声道:“奴才方才头一句说的就是这个,皇后娘娘从京郊行宫,让人给您送信来了!”

齐敬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直接展开了信笺细细地看。

信很长,上面的字迹十分娟秀。齐敬晨看了第一眼的时候,就在想太后的字迹也很好看,她们沈家的女子似乎天生就会写字。信笺上的内容,似乎已经投过这些字迹,一一传达到了他的心底一般。

不同于之前的冷战,信里倒是一直在讲沈语蓉这段时间的见闻,大多数都是开心的事情。吃吃喝喝的也能让她写出朵花来,甚至还有用土法子补鸟,几个宫人在院子里堆雪人。原本只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但是她这么写出来,就让齐敬晨感到了不一样的意味。

仿佛他就在当场,站在沈语蓉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看到了这些欢快的场景。

他心里一片暖融融的,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堆在手边的奏折也顾不上了,就抱着信笺不撒手了。

薛启德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嘀咕:皇上这不是已经走火入魔了吧?

过了片刻之后,皇上好像终于看得过瘾了,便提起毛笔快速地写着回信,又递给薛启德让人快马加鞭地送过去。

当天晚上,沈语蓉就收到了回信。

“语蓉所讲的事情,朕几乎都没有玩儿过。待得过年之前的空闲时间,我一定骑马过来陪你一起住上几日!”

虽说是简短的两句话,但是沈语蓉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很显然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就是要让皇上来行宫!

时间一天天过去,后宫的信笺并没有断掉。只是从行宫这边送去的信笺开始变多了,偶尔皇上回信快的时候,他们能一来一回两趟,这可苦了那些送信的人,不知道跑坏了多少匹马。

过年之前总是忙乱的,身为九五之尊,要忙的东西更多。好在他心心念着要去行宫,批阅奏折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直到大年二十八,皇上才停了早朝,只说大年初一的午膳大宴群臣。

皇上到的时候,沈语蓉才刚起身用早膳。皇上显然是摸着黑赶过来的,一进屋就轻声说道:“正好赶上早膳了,以桔加双筷子,朕要和皇后一起用膳!”

齐敬晨看见她的瞬间,脸上扬起了笑容,兴致很高的模样。

他一进来,就有宫女走上前去替他将球衣脱下,以桔按照吩咐很快添了碗筷。

“皇上这么早就过来了,外头那么冷,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沈语蓉边说边放下碗筷,接过齐敬晨手边那个空碗,亲自替他盛了一碗稀饭。

沈语蓉可能是因为刚起身,所以声音柔柔弱弱的,不同于以往,带着几分温情,怎么听怎么顺耳。

齐敬晨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了,他伸出手接过沈语蓉递来的碗。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起,一个是温暖顺滑的,另一个则是寒冷僵硬的。

沈语蓉蹙了蹙眉头,下意识地就看向薛启德,朝那边瞪了一眼,冷声道:“怎么就让皇上这么早过来了,若是冻出什么来,谁担待得起!”

沈语蓉的声音十分幽冷,显然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薛启德立刻就跪了下来,声音殷切地向皇后娘娘求饶。

齐敬晨见她如此关怀自己,嘴角轻轻上扬,不过却不敢再碰她的手了,生怕她被冻出什么了,或者是猛然受了冷的刺激,对腹中的皇嗣不好。

“没事儿,都是朕吩咐他们的。到了早上被窝里都一片凉意,朕睡不着就想着早些过来见到你!”齐敬晨并没有急着吃粥,而是用双手贴在碗的边缘,感受着热粥的温度,一点点将冰凉的掌心暖热,此刻他说出来的话似乎都带了几分暖心的温度。

沈语蓉轻轻笑了笑,脸上冒出了几分红晕,显然是害羞的。她亲自夹了两筷子小菜放进另一个空碗里,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十分温馨。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出来了,熬夜真可怕!

第100章 元宵佳节

齐敬晨到了行宫,当真只与沈语蓉逍遥来了。一点儿朝堂之事不理,除非是八百里加急,会直接送到行宫来,其余的就只字未提过旁的,只是一心与她在这行宫里悠闲度日。

说起来悠闲度日也有些过了,毕竟皇上来得那日都已经腊月二十八了,也就两三日的时间。人的骨子里还是偏向于安逸的,只这两三日的吃吃喝喝,没一点儿烦心事儿,而且能够守在沈语蓉身边,感受着她腹中胎儿的一点点变化,齐敬晨也不再像原来那般故作老成。

大年三十的午膳过后,帝后二人才乘着马车回宫。沈语蓉这两日的心情也十分高涨,似乎已经把之前冷战的情绪忘得一干二净了,此刻就窝在他的怀里。

男人的手护在她的腰侧,偶尔马车震荡的时候,他能及时扶住她。沈语蓉掰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一根根分开在握在一起,似乎是遇上了什么最有趣的物什一般。

不过她的眼神有些涣散,显然是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越靠近皇宫,她心底的那抹不快就越发浓烈。

“如果以后等我们的皇儿能独当一面,我就退位下来,带着你四处走走。游遍这大河大山,看遍大秦的风光!”齐敬晨显然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心里头也在想着之前两日那难得的清闲,心里也产生了几分期盼的意思。

他从小住在山上,虽说很少接触到外人,生活比较枯燥。但是自从当了皇上之后,才发现那段一直在学习,偶尔偷懒看话本的日子,竟是让人无比怀念的时光。就连前两日忙里偷闲陪着沈语蓉,也是之前拼命处理朝事的结果。

“嗯,我期待这一天!”沈语蓉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笑意,但是眼眸里却是闪过几分狠厉。

她方才发呆,倒没有在思考这些远在天边的事情。连后宫那些女人都没解决,还不知她的皇儿能否坐上那个位置,何来的与齐敬晨共同游历之事。

不过难得皇上能生出这几分心思,齐敬晨是个重视诺言的人,并不会轻易许给旁人什么,既然他说了,那么以后他就会尽全力去做到。也多亏他半是安慰地说了这么一句,倒让她原本因为怀孕而生出的多愁善感的性子敛去了些,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马车到了宫门处,两人就换了各自的轿撵,分道扬镳了。

龙乾宫那里还有一堆奏折等着皇上,似乎那御案之上永远没有批完的一日,只要回来就能看到上面堆满了奏折。

沈语蓉则是赶往寿康宫去请安,她多日未归,先得去看看太后。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尖细的通传声刺激着耳膜。

沈语蓉进殿的时候,才发现里头坐着不少人。显然是这后宫里大部分的美人来太后这里凑热闹的,听见皇后娘娘的凤驾到了,一个个连忙起身行礼。

“平身吧,本宫最近甚少回宫,太后这里就要靠诸位妹妹们了!”沈语蓉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她冲着太后行了一礼,自有宫女过来搀扶着她。

太后原本就不耐应付这些宫妃,又是急于跟她说话,便打发了这些人,独留沈语蓉一人在殿中。

“最近身子怎么样?你刚回来,舟车劳顿的就该好好呆在凤藻宫,哀家这几日经常待在宫里,倒是可以去你宫里转转。巴巴地过来看我,若是这些人伺候得不精细,那可如何是好!”太后边说边从凤座上走了下来,快步走到她跟前,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色。

一直盯着沈语蓉,见她是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些。

姑侄俩虽说一直在通信,但是毕竟没有见到,况且又怕对方是报喜不报忧,所以直到此刻见到面了,心底那丝牵挂才算是安稳了下来。

“都挺好的,只是有件事儿想要让母后帮忙!”沈语蓉也细细打量了太后片刻,觉得她精神尚可,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沈语蓉直接请她帮忙,这是在路上的时候,心底就已经估测好的。

太后立刻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变得严肃起来。姑侄俩小声地嘀咕了片刻,太后便让人送着她回了凤藻宫,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大年初一宫中举办酒宴,朝臣带着内眷进入宫中,各命妇也都要来跪拜皇后娘娘。沈语蓉是挺着大肚子参加的,只是说了几句话,略微坐了坐便离开了。

沈语蓉回宫了,自然有许多人想要来探望她。不过凤藻宫大门紧闭,显然是谁都不接待,就连得了她吩咐好好管理后宫的绮妃和晗容华,也被拒之门外。她是铁了心地谁也不见,之后也就没人再去讨没趣了。

皇后娘娘在后宫中并没有待多久,只不过堪堪过了初三,凤驾便再次往京郊的行宫行驶。这回皇上特地派了许多侍卫随行,甚至还暗中让影卫跟着,显然对于上一次的刺杀行动仍然心有余悸,更何况到现在那些刺客还没被抓到。

沈语蓉回到行宫之后,就开始着手行动了。她依然把安胎放在头等大事,只不过闲暇之余,她经常会把后宫中传来的信笺,一字一句地反复读,显然想要从中查找有什么遗漏信息。而她会给晗容华的信笺中,内容则从原来的一句话,变成了几句话,其中提及的事情也逐渐变多。

晗容华或许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沈语蓉从不把话说死。只不过从斐瑞雯的回信之中,就可以看出晗容华做得很好。而陈太医的信笺,沈语蓉则每次回复的答案都是一样,让他注意后宫的动向,莫让其他主子出什么差错。

因为皇后娘娘不在宫中,所以元宵节并没有大肆操办。皇上甚至取消了宫中的花灯展示,也没有请朝臣入宫赏灯。

没了每年那种准备花灯猜灯谜的热闹,这些宫人也不用跑来跑去,后宫一下子显得有些萧索。

皇上坐在龙乾宫里批阅奏折,任谁都不理。他自然也感到了这份不对劲儿的气氛,往年没有皇后,这后宫里的元宵节照样操办得十分热闹,他也没觉得热闹的气氛有什么不好。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这心里就觉得不该办。

沈语蓉在行宫里,倒是显得特别热闹。她早就叮嘱了明心姑姑带着这一帮小丫头要好好热闹一番,她以前在王府里的时候,也经常猜灯谜,甚至年幼的时候,还会跟着沈王爷一起出府,偶尔会扮作小厮或者小少爷的模样,总是都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一晃她如今都要当娘亲了,即使不在宫中,身边也都是伺候她的宫人,但是她还是不想过个凄凉的元宵节。

白日的时候,沈王妃来过了。那个在将军世家长大,骑射俱佳的王妃,看见自己的嫡女挺着肚子站在门前迎接她的时候,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不知是伤感,还是后悔当初让沈语蓉入了宫。

好在沈王妃也知晓不能让沈语蓉胡思乱想,更不能动了胎气,所以一直都是轻声细语地说一些趣事。母女俩倒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气氛极其温馨。

最后甚至沈王妃要留下来,说是住一晚再走。最终还是被沈语蓉给劝回去了,沈王府在元宵节,哪里能离得开当家主母,况且王府里除了沈王妃之外,连个别的女眷都没有,更别说操持家里的事儿了。

“语蓉,你莫担心。再等几年,你弟弟成亲之后,王府里有了新媳妇儿,娘就来陪你到行宫住着!”沈王妃迟迟舍不得上马车,就这么拉着她的手,轻声细语地说道。

不知道是在劝沈语蓉,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沈语蓉总算是送她上了车,看着马车走远,她才松了一口气。沈王妃倔脾气上来的时候,还是很难搞定的。想起方才她安慰自己的话,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嘴角涌起几分苦涩。

要再等几年呢?

皇后娘娘特意吩咐的,所以明心姑姑自是竭尽全力去操办。冬日里天黑得早,很快就已经暗沉了下来。满院子的灯也都被点亮了,因着之前沈语蓉交代过,不比拘束。所以这些年岁不大的宫人,脸上都露着笑意,三五成群地凑到一处,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灯谜,还有各种小玩意儿。

因为不像之前后宫办的那么隆重,而且也没有遍地的主子,只有皇后娘娘被明心姑姑搀扶着,慢吞吞地绕着转了几圈。这些宫人见皇后果真不追究,甚至看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说话,脸上还露出了笑意,胆子大了许多。

“娘娘,小心脚下。前面湖里头还有荷花灯,不少小宫女在祈福呢!”明心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一直往前走。

湖的周围,比院子里还要热闹。那些嬉闹的声音,早早地就传入了耳中。湖面上到处闪着幽幽的烛光,那样温暖也不至于扎眼。

所谓的荷花灯,不过是用纸糊成的盛开的荷花模样,花心处固定了一只蜡烛。那荷花的花瓣里大多会藏着字条,里面写着放灯人的心愿。虽说这些宫人在后宫里,就完全等着主子们开恩,命运完全不在自己的手中,但是每个人心中都会有心愿存在的。

沈语蓉看着不远处的景象,脸上的笑意越发柔和了,她不由得将手放在小腹上,似乎肚子里的孩子也感受到此刻的欢愉一般。

明心一直观察着她,现在见她这副满意的神色,嘴角也不由得轻轻扬起。

“娘娘,您要不要也放一盏荷花灯?字条的话,奴婢都已经帮您准备好了!”明心见她的眼中露出些许兴味,轻声询问道。

沈语蓉轻轻点了点头,她虽然没走近,但是被这种气氛感染了,她的心里也生出几分跃跃欲试的感觉。

明心手一挥,立刻就有宫女递上了一盏精致的荷花灯。明心从衣袖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字条来,轻轻地递到了沈语蓉的手边。

轻轻展开,字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愿语蓉的孩儿平安顺遂!”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却饱含了写这张字条人的心愿。

“这字迹是太后的,怎么来的?”沈语蓉看着上面娟秀而眼熟的字迹,轻声问了一句,脸上带着惊喜的神色,嘴角轻轻扬起,满心的欢喜。

明音一直在观察她,此刻看见她这副神色,不由得心里舒了一口气。她就怕皇后娘娘是强颜欢笑,毕竟独自一个主子留在这行宫过元宵节,即使满嘴都说不在意,又让人大肆操办这里,但是相比于皇宫,这里毕竟还是清冷了些,再如何操办,也比不了宫里头的繁华热闹。

更何况这里少了男主人,只有沈语蓉挺着肚子在,任谁都觉得有些凄清。

“前几日太后就知晓您要操办灯会,就写了字条让人带过来,和信笺一起到的。只不过得了太后吩咐,这字条直接送到奴婢这里了,就等着今儿让您塞进荷花灯里了。太后娘娘儿女双全,而且皇上和公主都是平安康健的,一路顺遂,由她给您写这个字条,就是希望您肚子里的皇嗣能够沾些福气!”明心轻声细语地解释道,脸上的神色十分安然,看着字条的时候,眼眸里也带着一种期盼。

因为她一直看着沈语蓉长大,所以对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抱着莫大的期待和祝福。

太后毕竟是过来人,一听说沈语蓉要在行宫里操办灯会,立刻就送了东西过来。一个孩子对于夫妻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特别是身处权力中心的帝后。况且沈语蓉和皇上在闹矛盾,太后还是有所察觉的,所以这个孩子的到来,必须得是康健的,否则不仅不能起到维系的作用,甚至会让帝后之间的关系雪上加霜。

沈语蓉点点头,伸手接过荷花灯,准备亲自放入湖中。

哪知以桃急匆匆地走过来,手里头捧着一个木匣子,步伐虽然快,但是却拼命地护着怀里的东西,显然十分重要。

“娘娘,方才宫里送东西来了。是皇上让他们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似乎是很重的东西!”以桃不敢怠慢,原本急匆匆的脚步,在走到靠近沈语蓉的地方时,立刻变慢了,小心翼翼的模样,显然是怕冲撞了她。

沈语蓉轻轻地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也装着一盏荷花灯,只不过没有那么精致,相反还有些粗糙。旁边也有张字条,取过来细瞧,上面只有一句话。

“愿语蓉与皇儿心想事成,每日欢愉!”

沈语蓉的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字条,上好的宣纸,墨迹还散发着一股子墨汁味儿。一笔一划,似乎都蕴含了写字人的情感。

显然皇上察觉到了,沈语蓉过得并不如意,也不如之前开心。他就期盼着待沈语蓉生下孩子,能够变成真正的身心愉悦。

她的指尖微颤,轻吸了一口气,将字条分别塞进两盏荷花灯里。扶着明心的手,慢慢地走到了湖边。

附近几个小宫女正好放好了荷花灯,见到皇后的身影,连忙后退了几步,让开地方。

沈语蓉现在不能全部蹲在地上,只是轻轻地弯了弯腰,将手上的荷花灯一盏盏放进了湖面之上。还好这里是温泉庄子,大部分的水都是活水,荷花灯漂浮在水面上,慢慢地移动着,很快那两盏荷花灯便隐入在众多的荷花灯之中,分不清究竟是哪一盏。

沈语蓉的视线有些恍惚,似乎在看着那两盏灯,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她的心里默念道:愿我的孩子平安顺遂,愿我和皇上白头偕老!

仅仅两句话,就蕴藏着她身为女人的所有期盼。相夫教子,或许在民间是极为简单的事情,但是在后宫里,却是异常的艰难。

丈夫周围有无数的美人环绕,以后生下的孩子身边,也有诸多的奶娘宫人萦绕。

后宫里一日比一日不消停,元宵节之后,像是忽然被什么触动了开关一般,流言四起。

其中这绝大部分的流言都是围绕着张静,张静一开始还沉得住气,毕竟有流言,就证明后宫的人都关注在她身上。

不过没有几日,她就有些坐不住了,因为那些流言里,竟然没有一个牵扯到皇上。里面的确会传出她跟男人的流汗,但全部都是别的男人。这让张静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是为了毁坏她的名誉。

张静暗自咬了咬牙,立刻到了绮妃那里,说了好一会儿才绕到流言这件事儿上。哪知她无论怎么说,绮妃就是装傻充愣,平日里张静带了好东西来,绮妃总是喜笑颜开,一口一个好妹妹。这会子却是张姑娘的叫着,根本不见之前的那股子亲热劲儿。

张静就这么怒气冲冲地出来了,她完全没想到,为什么只是短短的时间之内,她那眼看有前途的未来,就这么处于下风了。殊不知是她一开始猖狂算计的时候,沈语蓉恰好因为怀孕心绪不稳,在和皇上闹脾气,所以也没大理会。此刻她既然下定了决心,而且又早早地布好了局,张静自然不可能逃脱。

她这回倒是老实了许多,待在自己的殿里,不再像以前那般出去了。只是心头仍有不甘,耗费了那么多的精力,才让皇上对她有些注意力,结果现在就要功亏一篑。

不过也不知怎么的,她最近竟然浑身无力,就像是要生病似的,不过身上没有让他伤痛的地方。陈太医每每都要过来检查,这一来二去就已经有些熟悉了,甚至还能说几句话。

陈宇作为太医,在后宫里还是颇受欢迎的。他的医术比较好,而且也不像那些年老的太医,总是弄些土方,还每日罗七八嗦的。陈宇开的方子比较新奇,能不用药就不会用药,大多数都是食补,甚至对于美容养颜的方子也知之甚多。

张静待在这里,毕竟是憋得狠了,实在是难受得紧,好容易有个人过来,就轻声细语地说说话。陈宇对于这位姑娘,也抱着一种比较好感的态度,毕竟张静还是挺会伪装的。

这一来二去,就有难听的流言传了出来。等到张静知晓的时候,流言已经传得面目前非了。这回她更加气恼了,直接带着人冲到了晗容华那边。

晗容华倒是一脸悠闲的模样,翘着腿正在吃糕点。看见张静满脸不耐的模样,嘴角轻轻弯起,只是轻轻地瞥了她一眼,就不再注意她。

张静气得浑身发抖,她眼瞧着晗容华对她爱理不理,心跳如雷,脸色都白了。

晗容华瞧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嗤笑出声。还真是把病如西施的模样学了几分像,可惜在她的眼中,也就是东施效颦了。

张静强忍着心底的怒意,勉强说出最近后宫的传言,想要晗容华出面澄清。

晗容华没等她说完,就已经摆了摆手,制止了张静未说完的话。

“张姑娘,本嫔帮不了你。你不是后宫之人,本嫔可不能多管闲事儿。况且你还未定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若是真的看上了哪位公子,可以告诉本嫔,我即刻就写封信给皇后,让娘娘给你赐婚!这可是无上的荣耀!”晗容华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戏谑和调侃的意味。

张静怒目相向,心里都快气炸了,却不敢多说一句。毕竟这晗容华的利嘴,可是无比的厉害,后宫里其他妃嫔都要让几分。特别是皇后不在的这阶段,晗容华越发的张狂了,根本没人敢触她的霉头。

张静退出来的时候,手都在发抖,显然是被气得。甚至开始喘息起来,越想心里越堵得慌,竟是直接晕过去了。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陈宇已经守在床边,此刻正在替她诊脉。她一下子想起现如今的流言,直接挥开他的手,虽说有些无力,但是已经足够表达她的厌恶之情。

行宫内,沈语蓉拿着后宫里传来的信笺,脸上露出几分冷笑。

“男有情妾无意,可惜自古这种事儿,就不是姑娘家能做主的!”她收好信笺,脸上的笑意更甚,眼底甚至闪过几分嘲弄。

这回陈宇的信笺竟是第一个到的,而且是难得的义愤填膺,竟是通篇都在说张静在后宫中所受的苦难和排挤。

“呵,男人有时候就是蠢笨的!”她将信笺直接往旁边一丢,脸上嘲讽的神色更甚。

沈语蓉这回直接提笔开始写,虽说她有些瞧不起拎不清的陈宇,不过他这么沉迷于美色,倒是助她一臂之力。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替换了~

第101章

沈语蓉这回写的信笺里,并没有给陈宇的,只是让信得过的人带了两句话给他。陈宇这两日就一直陪在张静的身边,也不管张静的面色有多差,即使她撵他走,陈宇都会想方设法地留下来,似乎是铁了心一般。

宫内的信最近传得比较频繁,一切发展还都在她的控制之中。其实陈宇之所以不敢离开张静半步,是因为她透露了一些消息,说是后宫里很有可能会有人对张静下手,要灭口。

为此陈宇丝毫不敢怠慢,甚至不惜用些微量的药让张静沉睡,就是不愿意让她出去惹是生非。

最终还是出事儿了,陈宇在殿内竟然与张静做苟且之事,被抓到了。而且他已经脱光了上衣,晗容华才带着人进来的。当场抓获,后宫里自是闹得不可开交。

等到沈语蓉收到信笺的时候,此事已经在处理了。张静被一定轿子送回了张府,估摸着是再也无法踏足后宫了,至于陈宇则被驱逐出了后宫,直接罢官免职,永不录用。

沈语蓉看着上面的内容,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心里头也仿佛落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轻松了不少。

张静入宫本来就没什么根基,还敢如此的扎眼,想找她茬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既然已经传出了不利于张静闺誉的流言来,后面的自然就省事儿多了,张静身边伺候的人可是十分好买通的。

“这就是不自量力了!”沈语蓉轻哼出声,将桌上的信笺全部丢到了铜炉里,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张静被送回了张府,热闹不已的后宫总算是平静了些。不过这个举动,落在宫外人的眼中,可就如烈火烹油一般,“霹雳啪啦”作响。

张静入宫,是因为张大人求情的,为了躲避神威将军家的公子逼婚。现如今张静又被悄无声息地送了回来,而且不少大家族在后宫里也都是有人脉的,所以这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为此张鼎和神威将军的争斗再次拉开了序幕。

张鼎好面子,而张静这事儿无疑是打了他的脸面,神威将军每日必狠狠地嘲讽他,一日比一日语言刻薄。为此张鼎也逐渐失去了理智,竟是直接把搜集了神威将军的罪证呈到了朝堂上,说是那些刺客就是神威将军安排的,为的就是要刺杀皇后。

神威将军显然不同意,不过张鼎却是有备而来。竟是拿出了证据来,大多数都是很微小的细节,若不是张鼎注意神威将军,并且往他的身上查,说不准一切都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神威将军也不甘示弱,眼睑摆到御案上的罪证越来越多,之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被扒拉了出来,他很可能无法翻本了。就直接将之前搜集的罪证呈上,自然这些都是有关张鼎的,颇有几分鱼死网破的意味。

京都里动荡不安,沈语蓉却越发的安心养胎,甚至连后宫的信笺都不再接收了,只是偶尔会与太后和皇上通信,其余琐事一概不问。

怀胎十月,沈语蓉终于快要临盆了。接生婆早就找好了,又有两位经验老道的太医坐镇。只不过头回生产,她难免紧张得要命,双手都是冷的,只是死死咬住嘴唇,似乎想要隔绝掉忍不住冒出来的呻/吟声。

不过这种痛苦又岂是一般人能忍的,一开始还能憋得住,到了后来就只剩下同哼声了。

第102章

行宫里匆匆忙忙的声音传来,但是也只有沈语蓉的亲信才能进入产房,齐钰的宫人则都在旁的房间,不准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