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跟了你两年,不说朝夕相对,可也是每天都见面的…难道我是什么品性,您不清楚吗?”

万一诚沉下脸,面色不仅没因为叶梓欣的话而有所缓和,反倒更有痛心疾首之色,“梓欣,文成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出事那天下午,你见过沈白露,还从她手里拿了一个很厚的牛皮纸袋…纸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文成就算没看到,不敢乱说,可是我猜也狂得出来…”

叹息一声,万一诚沉声道:“梓欣,你是农民的女儿,是嗅着泥土芬芳长大的孩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纯朴、善良的女生,可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沈氏集团和神农是竞争对手,你怎么可以帮着沈白露做出这样的事?!”

万一诚说得神情激动,可是叶梓欣却似整个人都呆住,没有半分回应。

“许文成居然这么说我?”低喃着,叶梓欣裂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原来,分手了,就会这样中伤对方。到底,她是怎么招了许文成的恨,居然这样污蔑她、冤枉她…

第四章 目生金莲

呼吸有些紧,叶梓欣抬起手,不知是想捂住嘴,还是想揉发酸的鼻子,可最终,却还是两只手捏在一起,垂了下去。

“我没有!”没有去解释别的,她涩声说着,倔强地维护最后的尊严。

许文成是为了讨好沈白露?

目光微闪,忽然有个之前从没有想到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或许、或许,许文成并不仅仅是为了讨好沈白露,更为了万教授呢!她还记得许文成这两年不止一次感慨自己时运不济,没有福气成为万一诚的亲传弟子。那时候叶梓欣从没有放在心上,看到许文成借她之名亲近万教授,十足殷勤,还只当是好事。还笑言:如果不是万教授年纪大了,每届研究生只肯亲自带一个的话,说不定许文成也早成教授的学生了呢!

原来,这两年,她一直都是阻了许文成的路,碍了他的前程啊!是他的演技好得出奇,还是她根本就被感情蒙了双眼,竟没有看出他们之间暗潮汹涌。

心里想着,叶梓欣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年就是一个傻瓜,枉费她还为那个男人、那段情流了那么多眼泪。

荒唐!可笑!

吃吃地发笑,她抬起头看着面露惊诧之色的江慕秋和万一诚,低声道:“我没有拿沈白露一分钱,也没有偷那枚古莲子…我知道你们现在不相信我,而我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居然会没有受伤…”

按了按太阳穴,叶梓欣冷静地开口:“报警吧!”

“报警?”万一诚大怒,“梓欣,现在报警,你就什么前途都没了——学院绝不会容忍一个道德有亏的学生!”

眼帘低垂,叶梓欣的嘴角却微微翘起,“老师很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啊!”看着怒视她,指尖轻捋花白胡子的万一诚,叶梓欣幽幽道:“清者自清,我不怕让警察来查。老师也不必怕会影响自己的清誉。”

话一说完,她就不礼貌地倒回床上。背过身去,连看都不看一眼万一诚。

江慕秋掀起眉,拉住还要说话的万一诚,静静地看着叶梓欣的背影,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拉了万一诚退出门去。

“耻辱啊!老夫年过七十,教了多少学生,却没想到花甲之年,还教出这样的败类!真是惭愧——丢人啊!”

听到万一诚自外传入的声音,叶梓欣拉了拉被子,捂住了嘴,无声地哭泣。

过了一会儿,她下了床,走到窗前。双手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

窗外,阳光明媚,她的心却似乌云密布。

趴在窗台上,她俯看着正走出大楼的熟悉身影,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抹了下眼睛,她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就在她抬头,遥望太阳的刹那儿,眼前突然闪烁一片金光。仿佛是有万道小金箭,同时刺入她的眼中。炙热而刺痛。

叶梓欣大惊,慌忙合上双眼,却觉眼底浮出一团朦胧的金光,看不太清的光团。

明明是闭着眼的,可她又偏偏看得清清楚楚。那朦胧的光团渐渐清晰,却是一朵缓缓盛放的金色莲花,而那射入眼中的万道金箭,好似百鸟投林般,直入金莲之中的那一点红芯…

“这是…”电光火石间,她忽然记得了那一晚的一切。

是啊!莲花开了…

那朵古莲子,开花了,而且,是开在了她的双眼中…

惊诧莫名,惶惑不安…

叶梓欣坐在地板上,把头枕在床沿上,双手抱膝,整个人都蜣成了一团。

“怎么可能呢?根本就不可能…”有些神经质地咬着大拇指,她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根本就什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那朵莲花居然跑进了她的眼睛里呢?!这些,根本就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嘛!

就在刚才,她跑到洗手间里仔仔细细地照过镜子。镜子里,她的脸色苍白,惊慌失措之态照得一清二楚。可是,却根本看不到她眼中的那朵金莲。她的双眼,除了有些红血丝外,再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松了口气,只以为自己是幻视,可合上眼后,她才知自己并不是幻视。那朵金色的莲花,就在她的眼底无声地盛放。那样的清晰,纤毫可见。仿佛她一伸手就可触碰到。

连续试验了几次,她不和不承认,自己的眼底,不,或许该说脑中——总之,就是她的身体里,生长了一朵奇怪的莲花。

原本理直气壮,心安理得,可是现在却只剩下惶惑难安。心城有些发虚。她没有偷那枚古莲子,可是现在那枚古莲子开的莲花却实实在在地在她身体里。这又和她偷拿了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偷!没有偷…你出来,出来啊…”

烦燥地拍着自己的头,叶梓欣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那朵莲花从眼底消失。

猛地跳起身,她冲到窗前。

虽然已经下了决心,可是站在窗前,捏着窗帘的手却忍不住发颤。刚才那样的刺痛,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却必须面对。

垂下头,叶梓欣深吸了口气,然后猛地一下拉开窗帘。仰起头,她注视着头顶的太阳。

此地,正当正午,硕大的一轮火球挂在半空。叶梓欣抬起砂来,只觉一时间金光大盛,万道金芒直刺双目。

心存惊惧,眼睛下意识地合上,脚步也不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但立刻,叶梓欣就又近前。

睁开眼,定定地瞪着那团火球。双目刺痛,仿佛万道金针刺入眼中,几乎让她想要立刻逃掉。

在针刺般的疼痛中,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几乎有一辈子那么长,但可能实际上只不过过了不到一分钟甚至几秒罢了。

令人想要尖叫的炙热感忽而退去,眼底处泛起一抹清凉,如莲之清行慢慢泛开。她甚至能闻到莲的清香。那沁人心脾的香,如雾似烟,竟仿佛如实物一般笼罩她的全身。虽然她心里清楚不过是幻觉,可是却是那样的真实。

明明在镜中看不出异样的双眼中,金莲盛放。无声地旋转着,每一次旋转,都会汲取无数的金芒,于是,那金光更盛。

因为那护住双目的的清凉,叶梓欣将那朵金莲看得更为清楚。那纯正的金,比金店里所谓的99.9纯金看起来更为纯正。眩目的光灿却不让人觉得庸俗,反倒让人觉得圣洁、庄重。

不知为什么,叶梓欣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宝相庄严。

摇了摇头,她哑然失笑。就算是莲花在佛教中颇有典故,可用这样的名词来形容,还是有些荒唐。

莲花清美,金光烁烁,虽然灿烂,却不再觉得眩目。眼底那抹清凉好似雪雾,一重又一重散开。不知是不是错觉,叶梓欣只觉双眼越来越清明。那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让她觉得两个眼珠都似浸在最好的眼药水里。

虽然没有戴眼镜,可是叶梓欣却是有轻度近视的。加上最近一个星期一直睡不好,更觉双眼疲劳不堪。可是现在,她却只觉双眼从未有过的舒服,不单只那种疲劳感消失不见,更觉双眼晶亮,视力远胜从前。

站在窗前,一眼望去,隔着偌大的庭院,她连医院门口的广告牌上的小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意外的发现让她又惊又喜。喜的是,这莫名其妙进入眼底的金莲看来对她的眼睛竟大有好处。惊的是,不知在这之后,金莲是否对她的身体还有其他影响。虽然现在看来,似乎是改善了她的视力,可是谁又知道下一次是什么状况呢?!

身体里有异物,终究还是让她心底不安,可是却又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连这朵金色的莲花是怎么进入她眼中,又是为什么进入她眼中的,都搞不清楚,又哪儿来的其他对策呢?

立在窗前,叶梓欣正在发呆,就听到敲门声。不待她应声,门外的人已经自动推门进来。

叶梓欣回过头去,看清进门的一男一女,不由苦笑起来。

虽然她之前说得爽快,可是到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单纯女生,看到警察真的就这么找上门来,心里还是怪怪的。

果然神农集团是财大气粗,这么快就让警察赶了过来。也是,神农集团不只是锦城,更是西蜀省的纳税大户,自然手眼通天了。

六目相对,叶梓欣半垂下眼帘,一任对方咄咄逼人,却仍只是平淡以对。

穿着警服,看起来很是威武的年轻男人眯起眼,脸上罩着一重冰霜,似乎是对叶梓欣这样的消极反抗极是不满。倒是另一个漂亮的女警,笑着扮红脸。

“叶小姐,我们现在只是想请你协助调查,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叶小姐,如果你现在老实交待的话,我们还可以算你自首!”

“自首?”叶梓欣垂下眼帘,静默片刻后才抬起头,看着冷口冷面的男警,沉声道:“邢队长是吧?一件失窃案也惊动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亲自出马?!”嘲弄地勾起嘴角,她淡淡道:“邢队长,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没有偷那枚古莲子,你现在却仍然要我自首,是不是你在没有进门之前就已经先在心里定了我的罪,认定了我是犯人呢?”

“我没有学过法律,也不会刑侦,可我很怀疑,像邢队长这样心里早有成见,又怎么能破案呢?”

第五章 审讯

掀起眉毛,邢勇因叶梓欣直截了当的质疑而心生不快,盯住面前面色平静的女生,嘴唇越抿越紧。

入行八年,才28岁就成了刑侦队长的,整个西蜀省,也只有他一人。这些年,大案重案,破得多了,他其实也觉得自己被派来处理一桩失窃案实在是大材小用。可是上头发了话,他也只能照办。原本,以为罪犯是个穷凶极恶或是奸诈狡猾的人,所以看到叶梓欣的样子,他不免有些意外。

眉清目秀的女生,甚至比起现在大多数的同龄女生来,身上还透出一股纯朴之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偷东西的人。可是,表面证据却处处都在指证面前的女生就是罪犯。

皱眉,邢勇沉声道:“叶小姐,既然你不肯合作,那不只有请你回局里去坐一坐了。”虽然话说得客气,可那冷冷的腔调里却透着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叶梓欣气极,言情便尖刻起来:“你不会是想用手铐扣起我,就这样带出去吧?”

邢勇还没有接话,漂亮女警已经笑道:“怎么会呢?叶小姐,我们邢队不是那么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人…邢队,我们先去外面等,让叶小姐换件衣服吧!”

邢勇一声不响地站起身,在拉开门时却又回过头,沉声道:“叶小姐,我们只能给你十分钟时间。”

没有答话,叶梓欣在门合上时,却仍然没有动弹。足足坐了快有五分钟时间,她才站起身,拿起一旁的纸袋,去了洗手间。

站在门口,听着门里的动静,邢勇抿着嘴角,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但把烟盒拿在手里,却没有去拿烟,而是拿在手里转来转去,似乎既不想抽,却又不舍得放起来。

女警探头看他,笑起来,“戒烟的滋味很难受是吧?!对了,邢队,你说那枚莲子,到底是不是叶梓欣偷的?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做贼的…”

虽然邢勇并不答她,她也不恼,反倒笑嘻嘻地道:“就是做贼,这也偷的太逊了。十几块一斤的莲子——也值得浪费咱们的时间…”

“是古莲子!”邢勇沉声纠正她:“神农的江总原话可是说无价之宝的。”虽然郑重声明,可是邢勇的笑容里却并没有多少认同,“还有,徐小娟同志,我说过很多次了,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的。很多变态连环杀手,在外面上看起来不过是老老实实的普通人…”

吐了下舌头,徐小娟也不反驳,转过头看到旁边病房转出来几个人,目光不由微闪,“好漂亮的玫瑰呢!”

邢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入目果然是一大束玫瑰。五彩缤纷,灿烂似霞,美得令人移不开目光。那样大的一捧,连抱着玫瑰的人大半张脸都挡了去。只是那人抱着玫瑰走出病房,却随手把那捧玫瑰丢在他们身边的垃圾桶上。

“不过是有些发蔫…这么漂亮——浪费了!”徐小娟撇了撇嘴,睨着邢勇,有意无意地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男人送我玫瑰花呢!”

也不知听没听到徐小娟的话,邢勇转过头,看着正走出门的叶梓欣,原本平和的面容又板了起来。

不过叶梓欣这会儿,却根本没有看邢勇的脸色,她的目光同徐小娟一样,都是落在垃圾桶上的那捧五彩玫瑰上。

“彩虹玫瑰,应该是从荷兰空运过来的…”偏了头,叶梓欣伸手抽了一枝花茎,“拨光了刺呢…”嘴角勾起,目光忽闪,却最终只道:“可惜了,不过是有些发蔫,就这样丢掉。一枝总要三、四百呢!这一捧总要三、四万吧!”

原本只是可惜这么漂亮的花就这样被丢掉的徐小娟张大了嘴,眨巴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这一捧花就要三、四万——败家子啊!”

眩目的彩虹玫瑰,虽然花瓣有些发蔫,叶子也基本上掉光了,可这…

“三、四万啊!”徐小娟又叹了一声,在邢勇转头瞪她时,终于合了嘴,平复心情。

“如果有地方操作,其实种植起来也很简单的…”叶梓欣咽下没有说出来的话,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又把手里的那枝彩虹玫瑰丢下。

“现在就走吧!”冲着邢勇点了点头,叶梓欣第一个往外走去。

走得太快,三个人都没有回头,以至于谁也没有留意到那枝刚刚被叶梓欣丢下的彩虹玫瑰微微颤动了下。似乎是被从走廊尽头窗口吹来的风拂动,可就在这微微的颤动下,那原本已经蔫了的花瓣居然奇迹般地渐渐滋润起来,原本已经垂下的花苞,居然悄然挺起…

花香暗浮,在这花香里,那朵原本已经将近凋零的彩虹玫瑰竟奇迹地回复了生命力,娇艳欲滴得仿佛是刚刚被人从枝头剪下来…

“叶小姐,你看看这两幅拼图…”徐小娟看着已经现出疲态的叶梓欣,歉然道:“叶小姐,真是抱歉。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了,不过还请你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案情未明,我们也和你一样三十几个小时都没有合过眼了。”

瞥了眼嘴上说抱歉,可脸上实在看不出抱歉模样的徐小娟,叶梓欣苦笑道:“我明白。听说疲劳轰炸是最有效的审讯方法——只不过,我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静默片刻,她才低声道:“可不可以帮我买杯咖啡?”

“我已经叫人帮我带了”徐小娟淡淡应了声,虽然惯常扮红脸了,可对上叶梓欣的眼神,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审了三十几个小时,怎么看,叶梓欣仍然不像是偷东西的人。

“我们按你的表述画了拼图给研究所的人辨认,就像你说的一样,其中一个的确是研究所的保安。但是很不巧,在案发前一天,他就已经请假。据说,是回老家探亲了——这一点,我们已经在联系同行调查…叶小姐,你每天都在研究所出入,会不会是之前就无意中听到了什么。”

“你想说,我是知道了那个人请假,才故意冤枉他…”自嘲地笑了下,叶梓欣低声道:“我很明白被人冤枉的感觉——我不会去冤枉任何人。”

徐小娟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收起拼图,问的仍然是之前问过无数次的问题:“叶小姐,你之前说自己被打伤了头,晕了过去。可是医生却没有检查出你受了任何的伤,这你要怎么解释?是不是现在还坚持之前的口供呢?”

迟疑了下,叶梓欣涩声道:“我没有办法解释…或许,是有什么异宝救了我的命吧!”

“异宝?”低头做记录的徐小娟抬起头来,好笑地看着叶梓欣,“叶小姐,最近是浊在看仙侠小说?异宝?真亏你说得出来,你怎么不说是有好心肠的神仙路过救了你呢?!”

叶梓欣苦笑,“徐警官,你相不相信这世上可能有一些用常理无法解释的事?”

徐小娟失笑,但想了想却还是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无法用常理来解释。比如说人心,比如说感情…但,不包括叶小姐你的这件事。”

抿了抿唇,她把脸板了起来,“你是自己流血了是吧?既然受伤,那总要有伤口,伤口在哪儿?”

“我不知道…”叶梓欣低声呢喃:“我真希望自己能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徐警官,你问了有多少次了?二十几次,你不觉得烦吗?”

“我不是不烦,可是叶小姐你不肯合作,我们只能这样问下去。”徐小娟板着脸,还要说话,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女警推门而入,一手还提着一个外卖纸袋,“外卖咖啡!大小姐,我们现在是在上班,不是在享受啊!”虽然话是对着徐小娟说的,可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叶梓欣。

徐小娟也没刻意借着这女警的出现打压叶梓欣,反倒笑着迎上去,“我知道辛苦你了,回头请你吃…咦,怎么还拿着盆仙人掌?这个,好像…”

因为徐小娟的话,原本低着头的叶梓欣也抬起头来。

那个带外卖过来的女警手里果然举着一小盆仙人掌。翠绿的肉,细细的刺儿…

就在目光触到那盆仙人掌时,叶梓欣只觉眼底一动,仿佛有什么要浮出来似的。

下意识的,她捂住眼睛。生怕被徐小娟看到她双眼的异样。不过数秒,她就醒觉。

放下手,他摇头苦笑:她自己照镜子都看不出异样,何况别人?

所幸,徐小娟正和那个女警说话,根本没有留意叶梓欣这边的动静。

“这盆仙人掌啊!如果不是我从邢队办公室抢出来,就要被他的烟熏死了…”

没有去听女警和徐小娟的对话,叶梓欣又把目光落在那盆仙人掌上,没有那么急着把目光转开。

金莲浮出,滴溜溜地旋转着。就在金莲浮现的刹那,叶梓欣惊愕地发现那盆仙人掌上浮起一层绿气。不同于她本身的翠绿,而是一抹很浅的绿,仿佛春天初生的草,还带着些淡淡的嫩黄。

淡而薄的绿气,随着金莲的旋转而飘移至她的眼前。叶梓欣瞪大了眼,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那抹绿气已经忽地一下窜进她的眼中。

虽然之前已经有过汲取阳光的经验,可这次还是让叶梓欣骇了一跳。从植物里汲取的那是什么?这淡淡的绿气,一被金莲汲取,就生起一股清凉,仿佛眼里忽然落了一场小雨,让她精神一振,原本的疲惫感竟似乎有所缓解。

虽然无法解释,可叶梓欣却隐约知道一定和那盆仙人掌有关。惊喜下,她又把目光转向那盆仙人掌。可惜虽然仍能看到那淡淡的绿气,可眼中金莲却根本不再旋转,而是渐渐隐去。

或许,是这仙人掌太小了?!叶梓欣有些失望地想着,暗自揣摩这绿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小姐,在想什么?”

叶梓欣抬起头,对上徐小娟审视的目光,忙收敛心神,拿起咖啡掩饰地小口啜着。

徐小娟扬起眉,深深地望着叶梓欣,却没有再像刚才审讯一样继续问下去,而是转身走了出去。

三十几个小时的审讯,这还是叶梓欣第一次独处,而没有邢勇或是徐小娟用近乎是审判的眼神盯住。舒了口气,叶梓欣放松地趴在桌子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虽然刚才那绿气让她精神一振,可说到底,这难熬的三十几个小时,还是让她身心俱疲。

趴在桌上,叶梓欣没有留意到头上天花板上红光一闪。

[bookid1716907,bookname《典妾》]

第六章 恨怒

在审讯室隔壁的房间里,邢勇正紧紧盯着面前的监视器屏幕。指间的香烟转了几下,他还是忍不住点燃了。

“又偷着抽烟!”徐小娟探进头来,扇着风,抱怨:“邢队,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忙案子!都叫你在换班时睡一会儿了,你又不听。这样用烟撑着,和慢性自杀有什么区别?!”

没有回头,邢勇盯着监视屏幕上的叶梓欣,只是沉声问:“你觉得如何?明知道自己的口供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可是叶梓欣却一直没有改口供。而且,每一次都没有什么破绽…”

“是啊,她的表情、眼神,还有所有的细微动作,都在表明她没有说谎。可是,如果她的供词是真的,那就太奇怪了——如果她的头上真的有伤的话,我一定会相信她!”

邢勇垂下眼帘,咬着烟蒂,忽然道:“案发后,校警曾经破坏过现场。后来检验科也去检查后,但是并没有采集到叶梓欣的血液样本。所以,她应该不可能曾经在那里受伤伤,还流过血…”

皱眉,邢勇沉声道:“我刚才审讯过许文成。目前看来,虽然叶梓欣的口供有太多破绽,可是许文成的口供也不太像真的。”

“一个贱男,说谎有什么稀奇?!”被邢勇瞥了眼,徐小娟忙端正态度,“我不是说证人的人品,而是之前我看过他,他连说话都闪烁其词,真的不像说真话。而且,从资料来看,我觉得叶梓欣绝不是那种被人抢了男人,还会厚着脸皮从对方手里拿钱的人…”

咳了一声,徐小娟道:“总之,我觉得叶梓欣到底从沈白露手里拿没拿钱的事还有待调查——如果她真的拿了钱,钱又在什么地方呢?!”

邢勇点点头,忽然冲着徐小娟召了召手。附在徐小娟耳边,低语数句,他笑着低问:“听明白了?”

“明白!你放心,我什么时候没有配合好过呢!”

徐小娟白了邢勇一眼,转过身突然又回头,“叶梓欣会上当吗?”

“你说着?”邢勇笑笑,转过头去盯住屏幕上仍埋着头的叶梓欣,狠狠地吸了口烟。

听到开门声,叶梓欣抬起头,捋了捋头发,打起精神,准备应对另一轮审讯。可是奇怪的是,徐小娟居然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站在那儿,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

叶梓欣垂下头,用手揉搓着面颊,又掩面轻轻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时,她听到门外的徐小娟声音拔高了几分:“许先生,要回去了吗?也是,耽误你好久时间了。辛苦了!劳烦许先生协助我们警方…”

叶梓欣心头一震,蓦地抬头,盯着门外。

“哪里有什么辛苦的!是我应该做的…”熟悉的声音,出现在门口的那道身影,让叶梓欣猛地跳起身来。

分手后的再见面,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在警局里。曾经爱的人,居然成了指证自己的人,不仅仅是指证,更是说谎冤枉她、污蔑她,这让叶梓欣心里有说不出的愤怒。

一腔怒火盈胸,叶梓欣想也不想地冲了出去。而站在门口的徐小娟,手动作一慢,居然没有拦下叶梓欣,就那样任由她冲到许文成面前。

“许文成!”

被叶梓欣冲到面前,突然一声大喝。许文成吓得一个机灵,脸色莫名地白了起来。“嗨,梓欣…”目光躲闪,他有些尴尬地和叶梓欣打招呼。

没有回应他,叶梓欣只是盯着他,沉声问:“你和万教授说我从沈白露那里拿了钱?”

“我没有说啊!”许文成偷看了眼一旁的徐小娟,咳了一声,道:“我只是说你拿了袋子…我也是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啊!”

“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叶梓欣的声音拔高,尖声喝问:“你哪只眼睛看到的?许文成,睁眼说瞎话是你的强项吗?!你到底有没有廉耻心?还要不要脸?!”

脸上泛红,许文成恼道:“叶梓欣,你说话客气点。就算是我们曾经…可那都是过去了,你没资格对我说这些话。”

“没资格?!我倒觉得自己是最有资格了!许文成,我已经很客气了——你知道的!”叶梓欣冷笑,看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的许文成,沉声道:“这四年来,虽然我不曾对你千依百顺,可也自问是个温柔的女朋友了。你放心,许文成,我不会动手打你。在一起时尚没有动手,何况你现在对我而言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声音有些沙哑,叶梓欣盯着许文成,哑声道:“我以为四年的感情,让我已经很熟悉你。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过你。四年啊!一起笑过,一起痛过,一起哭过——人生有几个那样的四年?可是真的是荒唐,现在回忆起来,居然只觉得是一场空,假得让人心寒…许文成,你现在还敢说和我分手是因为兴趣爱好不同,没有共同语言吗?!”

在许文成讷讷不能成言时,叶梓欣摇头苦笑:“见异思迁不奇怪,男人这样的多了!追白富美,也很正常,男人嘛,心里其实个个都希望能娶公主的…可是,”

原本迷蒙的眼神突然转为犀利,叶梓欣瞪着许文成,恨声道:“我可以接受你甩我的事实,却绝不接受你想踩着我往上爬!为了取代我,成为万教授的学生,你污蔑我,冤枉我,说着那些根本连影儿都没有的假话…许文成,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也配做万教授的学生?!也配成什么大学者?我呸!我真庆幸已经分手了,像你这样背后捅人的小人,根本就连做人都不配!”

一番怒骂,痛快淋漓,骂得许文成连脸都绿了。

瞪着叶梓欣,他梗着脖子喝道:“叶梓欣,你不要太过份了!”

“我过份?你想不想看看什么叫过份?”

叶梓欣一喝,许文成立刻骇得连退三步。明显的色厉内茬:“我、我不和你吵。总之,我没有说谎…”头也不抬,他不敢和叶梓欣强辩太多,脚步一错,就贴着墙走了过去。

看着许文成的背影,徐小娟扬起眉,“看起来他好像很怕你打他啊!”

“我以前在学校参加过武术社…这些你们应该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了…”摇头苦笑,叶梓欣也不等徐小娟说话,就主动转身走了回去。

“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吧!反正,我都是要回答的…”

徐小娟拿眼盯了叶梓欣一会儿,忽然问道:“叶小姐不介意我们起用测试仪吧?”

“随便…”叶梓欣垂下头,木然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徐小娟抿抿唇,虽然心里有几分同情,却照旧打发人把仪器搬了进来。

看着几个女警在身前身后忙碌,把探测头牢牢贴在她身上,叶梓欣不由苦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说的话还要靠机器来分辨真假。”

徐小娟拿着笔的手一顿,瞥了眼叶梓欣。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叶小姐,案发那天晚上是你主动要求换班值夜班的是吗?”

又是一模一样的开篇,千篇一律的问题,千篇一律的回答,直到…

“你再问一次…”抬起头看着徐小娟,叶梓欣难掩眼中的波动。

“我问:叶小姐,你知道那枚古莲子现在在哪里。”不是疑问,而似肯定的语气。

眨了下眼,叶梓欣别过头去。之前徐小娟从没有问过这个问题,这样突然发问,她有些措手不及。

“那枚莲子…开花了…我是说它应该已经开花了…但具体在哪儿,我不知道。”

徐小娟皱眉,看着显示器上起伏的线条,沉声道:“你说谎!你知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