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觉得欣兰做得不应该,打了太太的脸。

“话虽说如此,但我还是很好奇欣兰最终进了程家的门没有?她要真是给了程柏做妾,太太知道了,她会不会羞愧?就想办法去打听程柏的消息。我这才知道,原来程柏也病了,程家的人根本不知道有兰汀这个人。没多久,程柏也死了,这件事就更加没有人知道了。

“我心里也只是猜测,却不敢跟老爷说。

“这么多来,就像块心病似的,每每想起就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这次要不是遇到了大小姐,我就准备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去的。谁知道我最终还是把这件事给说了出来。可见这是太太在天之灵保佑着大小姐和二小姐,让大小姐和二小姐不至于什么也不知道,让她老人家沉冤昭雪。”

前世可没有这一出!

兰汀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周少瑾细细地加快着兰汀所说的话。

周初瑾讥笑道:“我看,不给你颜色看,你是不会说真话的。马富山家的,让那两个粗使的婆子进来!”

兰汀脸色大变,哀求道:“大小姐,我知道的都说了,没一句是假。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拿我的性命发誓!”

马富山家的探了个头进来,看到屋里的情景,又很快地缩了回去。

“好!”周初瑾目光如刀地盯着她,道,“你现在就发誓,如果有一句隐瞒,生的儿子世代为奴,生的女儿世代为娼。”

兰汀愕然地望着周少瑾,嘴角翕合,却像喉咙被堵住了似的,始终没有发出声响。

“怎么?不敢!”周少瑾讥讽地笑了笑,道,“我问你,你进府的时候,欣兰应该已经嫁出去了吗?”

“是!”兰汀点头,神色间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犹豫和小心翼翼。

“既然如此,你看到兰汀和个陌生的男子一起走出了银楼,为什么要问杂货铺的伙计那男子是谁?一般的人看到这样的情景,不都人觉得那男子是欣兰的夫婿吗?”

“我,我忘记跟您说了,”兰汀望着周初瑾,神色紧张,“她来看太太的时候,曾说过自己是一个人来的…”

“是吗?”周初瑾道,“她一个人来的,母亲难道就不好奇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吗?就算是你是小丫鬟,不知道母亲和欣兰都说了些什么,那么长时间了,欣兰的夫婿找过来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当时说她和夫婿的关系不好,所以我才…”兰汀急急地补充道。

“兰汀,”周初瑾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累,我累了。你有所隐瞒,也不过是想和我谈条件,让我放你回保定,待在父亲的身边罢了。你也是服侍父亲这么多年的人了,父亲的脾气你应该是最了解的,父亲最敬重的人就是母亲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都在我们面前说了些什么?”

兰汀目光微转,面如死灰地颓然瘫在了地上。

“不,不,不…”她厉声尖叫道,“我没有说,我什么也没有说…”

周初瑾压根就没准备放过她,继续道:“我只要把你今天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写信告诉父亲。若你说的属实,你恶意隐瞒,你说,父亲会怎么看你?又会怎么处置你呢?若是你在造谣,拿母亲的生死造谣,你说,父亲还会让你待在他的身边?还会像从前那样的对你吗?”

最后一句话,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兰汀再也无暇去算计什么,无暇去顾忌什么。她喃喃地道着:“不会的,不会的。老爷不会那样待我的…老爷是这世上最重情重义的人了…”

周初瑾和周少瑾都听着觉得不腻味。周初瑾索性喊了马富山家的进来,道:“提两桶河水来,把她给我浇醒了。”

这时候已经仲秋,井水是温的,河水却是凉的,浇在身上已有了寒意。

马富山家的应声而,很快带着两个提着水的粗使婆子进来,指了兰汀道:“淋上!”

两个婆子捋着衣袖把水淋在了半汀的身上。

兰汀一个冷颤,清醒过来。

马富山家的立刻带着两个粗使的婆子退了下去,出去的时候还细心地带上了门。

“说吧!”周初瑾望着沐得像落汤鸡却因为被绑着连抹一下脸上的水也不能的兰汀,道,“你说了,我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了你一条生路。可你若是不说。我就把这件事写信告诉父亲,然后让他来处置你。”说完,她笑了起来,道,“不过,我觉得李太太对你的兴趣肯定比父亲还大,我是不是应该先写封信给李太太,然后再写封信给父亲…”

“不,你不能这样!”兰汀尖叫。

周初瑾站起身来,道:“那你就看看我能不能这样!”

“我说,我说!”兰汀一下子溃不成军,哭泣道,“大小姐,你放过我吧,我告诉你欣兰在什么地方?”

这才是兰汀的底牌吧?

周少瑾思忖着。

第一百四十二章 推荐(粉红票1260加更)

这的确是兰汀的底牌。

所以之后不管周初瑾如果威胁利诱,她只咬紧了一点,让她说出欣兰的下落可以,周氏姐妹得放过她。

周初瑾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并示意马富山家的把兰汀的手筋挑了。

兰汀凄声厉叫。

和姐姐站在院中的周少瑾吓得抱着姐姐的胳膊直发抖。

不一会,马富山家的从堂屋里走了出来,低声道:“她说了。欣兰可能在荆州府。”

她满脸的疲惫,显然这桩差事对她也是件难事。

“可能?”周初瑾蹙了蹙眉,沉吟道,“具体在什么地方没说吗?”

“没有!”马富山家的毕恭毕敬地道,“具体在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她说,欣兰的男人早些年在附近收棉花,后来发现荆州府的棉花要比这边便宜很多,就辞了太太,带着欣兰去了荆州府。

“欣兰回府的时候,太太问起她的近况,她也说她就住在荆州府,这次回金陵是想把之前留在金陵的老宅子卖了,以后就在荆州府定居了。

“后来她发现欣兰与程柏关系暧昧,觉得她肯定是骗太太的,就悄悄地去了欣兰从前住的宅子,发现那宅子已托了牙行买卖,还没有卖出去。她怀疑欣兰是偷了男人的地契,还让人佯装是买家去司衙看那宅子的文书,手续齐全,那欣兰还就真是回来卖宅子的…

“后来程柏病了,她没有看见欣兰,又去了欣兰的宅子。隔壁的邻居告诉她,前些日子欣兰的男人从荆州府赶了过来,把宅子卖了,带着欣兰回了荆州府。

“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欣兰了。”

周初瑾沉默了一会,对马富山家的道:“她这样,只怕还存着侥幸之心,想着我既然知道了欣兰的事,肯定是要把欣兰揪出来的,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的。你这就进去,说我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要你挑了她的脚筋…”

挑了脚筋,那可就一辈子都瘫在床上了。

马富山家的骇然道:“真,真的挑了她的脚筋啊?”

周初瑾气极,道:“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懂不懂?”

马富山家的立刻明白过来。脸涨得通红地唯唯称诺。

周初瑾道:“你要让她相信,我之所以不灌她哑药的原因是那药不好找,一时还没有送过来。如果她再不说实话,一碗哑药灌下去,就算是她想说话也说不了了。金陵府虽然有能接筋的大夫,可若是不及时医治,就算是请了大夫来也没有用。…要让她相信,我根本不信任她的话——她凭什么怀疑太太是被程柏害死的?那欣兰不过是帮着小丫鬟提了壶水进去,那程柏也不过是和欣兰关系暧昧。也许欣兰什么也没有做,也许程柏无意间遇到了欣兰,两之间才有了纠缠…你要劝她,她想活命,就得好好地把知道的都讲出来。就算她不讲,我知道欣兰在荆州府,大可通过程家派了人去查,除非她是胡言乱语,十年前搬过去的外来户,很容易查到的。”

马富山家的连声应“是”,想了想,进了堂屋。

周少瑾还有些担心,道:“那她要是不相信呢?难道我们还真的挑了她的脚筋手筋不成?”

“如果真走到那一步,”周初瑾沉吟道,“也就只能这样了。”

周少瑾唏嘘,陪着姐姐去了上房等消息。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马富山家的过来了。

“大小姐,”她神色有些窘迫,道,“兰汀说,太太去世之后,老爷要把她们都放了。她为了取信于老爷,就想到了曾在银楼里看见过的一对和太太私底下贴补给庄家舅老爷差不多的羊脂玉镯子,可她没钱买,最后主意就打到了程柏的身上。但程柏根本不理睬她,她没有办法,就大着胆子写了张‘你和欣兰合伙害死了太太’的字条给程柏,程柏竟然乖乖地照着她说的在城隍庙的大树放了二百两银子。她发现后吓得半死,怕被程柏报复,没敢拿,之后程柏就病了…至于欣兰,她是真不知道她具体住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她见程柏病得厉害,就算是进了程家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她男人找来的时候,她就跟着她男人回了荆州府。”

也就说,所谓母亲托咐她照顾妹妹的遗命也有可能是假的!

周少瑾目瞪口呆。

周初瑾像呼吸困难般捂住了胸口,半晌才道:“暂且先留她一条狗命,等我把那欣兰找到了,再通知父亲过来审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就一清二楚了!”

马富山家的低头应是。

周初瑾叮嘱她:“你可要把她盯好了。如果她拿了银子打点你们,你们只管收下好了,就算是她让你们悄悄地给她找大夫续筋,你们也给她找人,别让她觉得没有了希望,不管不顾地寻了短见。我指望着她和欣兰狗咬狗呢!”

马富山家的忙拍胸保证。

姐姐这是要用希望吊着兰汀的命!

周少瑾这才真正的体会到周初瑾有多厉害。

她十分的羡慕,可更多的却是佩服。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周初瑾问她“你都学到了些什么”时候,她嘻嘻笑着摇了摇头,道:“姐姐,我还是躲在你和父亲身后安安分分地过我的小日子好了。”

周初瑾怒其不争地摇头。

周少瑾只是抱着她的胳膊笑。

周初瑾无奈地叹气,想到了外祖母所说的“一根草一滴露水”。

对于妹妹来说,自己要走的这条路也许并不适合她。相反,她的路在她自己的脚下,她只要走好自己的路,就能找到幸福…说不定,她会更幸福!

周初瑾释然,轻轻地摸了摸妹妹的头。

周少瑾问姐姐:“欣兰的事,怎么查?”

周初瑾笑着反问她:“你说该怎么查好?”

周少瑾想了想,道:“我觉得马富山最合适,可就怕马富山家的没空。”

“嗯!”周初瑾赞同道,“他的确不太合适。寒衣节之后就是立冬,要准备春节的年节礼了。很多堂官都是江南人,他们喜欢的是杭州的莲子米高邮的盐鸭蛋,这些东西都得马富山帮着准备,他走不脱身。”

周少瑾想到了一个人。

马富山的堂侄马赐。

前世,马赐是姐姐出嫁要在周家的世仆里挑选陪房的时候由马富山做保进的府。他不仅吃苦耐劳,而且精明能干,忠心耿耿,跟着周初瑾去了廖家没多久就冒了出来,成为周初瑾最倚重的人。后来她出嫁,身边没有合适的人帮着打理陪嫁,姐姐问过她之后,把她的陪嫁交给了马赐打理。不过几年,她的体己银子就翻了一番。直到她重生之前,马赐都帮着她们姐妹在做事。

她的双手就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道:“姐姐,我偶尔听说马富山有个堂侄,人很能干,好像叫什么马赐的,你不如问问马富山,看能不能让他的这个堂侄给我们跑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