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担心诰表哥的婚事不顺遂?

她猜测着,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是两姓结亲。各有各的想法很正常。只要愿意坐下来细细的商量,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用过晚膳,送走了关老太太,秦总管求见。

说京城的杏林胡同遣人送了信回来,袁氏已经启程,估计八月十三左右就能归家,可以赶回来过中秋节。

郭老夫人冷淡地点了点头,吩咐吕嬷嬷带人把长房的正院蕴真堂好生打扫一遍。

周少瑾却已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袁氏回来,又逢中秋节。程许肯定会回来。

到时候她避到哪里去呢?

念头闪过,她的心情又平静下来。

郭老夫人这边得了信,池舅舅那边肯定也得了信,他知道自己不喜欢看见程许,自会安排的!

出了上房,她望着黑漆漆的听鹂馆。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回了浮翠阁,第二天一大早写好了贴子交给春晚,由春晚带着贴子和王嬷嬷去了梅花巷顾家,把做客的日子定在了两日后。

周少瑾因有了上次的经验,轻车熟路地做着宴请的各种准备。然后接了集萤来帮忙。

集萤最感兴趣的就是到厨房去试吃那些准备用来宴请的点心。

周少瑾却问她:“池舅舅的心情好了点吗?”

“谁知道!”集萤大大咧咧地道,“他多半的时候都沉着个脸。我看不出来。”

周少瑾不悦地推了她一下。

她不以为意,对灶上的师傅道:“这个碗糕好吃,能不能多蒸几个给我带回去吃。”

灶上的娘子朝周少瑾望去。

周少瑾微微颔首。

灶上的娘子就笑眯眯地应了。

集萤道:“几天没见,这灶上的事你都能当家了。”

“又开始故说了。”两人一面东扯西拉,一面出了厨房。

晚上回浮翠阁的时候,听鹂馆的依旧黑漆漆的。

晚膳的时候也没有看见!

难道池舅舅出去了?

周少瑾思忖着,想到明天自己还要早起。强忍着没有去叩听鹂馆的门。

翌日,她在名为“送爽阁”的水榭招待顾家的几位小姐。请了郭家郭家六小姐和七小姐。

郭家的两位小姐比上次见着的时候又活泼了几分,其中郭家的六小姐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你头上这把梳篦真漂亮,是在哪里买的?”

周少瑾酸溜溜地想,你若是做了我池舅母,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把漂亮的梳篦呢…神色间却不显,笑道:“是从杭州府买的。你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带和你妹妹都带一套回来。”

她镜奁里的却是池舅舅买给她的,她是谁也不会送的!

“不用,不用。”郭家的六是从那么远的地方买回来的,生怕麻烦别人,连连摇手,道,“我也只是问一问。并不是要买。”

周少瑾也就顺势而下,不再提给她带梳篦的事。

郭老夫人、关老太太和沔大太太却过来了。

几个小姑娘都上前行礼。

郭老夫人笑着让大家免礼,把顾家和郭家的小姐介绍给关老太太。

关老太太笑容慈祥,都给了见面礼。

沔大太太只是扶着关老太太站在一边看,脸色却不大好。

周少瑾还以为她是为了程诰的婚事,在沔大太太坐下之后,体贴地让小丫鬟送了碗冰糖莲子银耳羹给沔大太太。

沔大太太接过碗,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拉着周少瑾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眼中似有眼水涌出来似的。

周少瑾吓了一大小,忙低声道:“大舅母,您这是怎么了?”又用身子挡在了沔大太太的身前。

沔大太太就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道:“没事,没事。大舅母只得了两个小子,想一个像你一样贴心懂事的女儿。”

周少瑾抿了嘴笑,心里却惊涛骇浪般。

难道程家要向父亲提亲了?

可这也不对啊?

提亲应该是高兴才是,怎么大舅母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啊?

第三百二十九章 释然

周少瑾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

沔大太太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搂了周少瑾的肩膀先是和郭家的两位小姐寒暄了几句,然后和顾家的几位小姐说起闲话来:“府上的几位太太、奶奶还好吧?听说家里的几位老太爷都在祭田旁结庐,家里的庶务谁在打理?今年秋天的乡试家里有没有人参加?”

顾十七姑在姐妹中年龄最大,笑着应酬道:“托菩萨的福,家里众人都好。几位老太爷不在家,家里的庶务依旧由十九叔在打点。虽然我们这些做玄孙的除了服,可家中的长辈还在守孝,一时间几位从兄弟也没有这个心情,今年的乡试多半都不会参加了。”

她说话清楚,有条不紊,又在顾家的几位小姐里年纪最长,沔大太太知道这位就是顾家十七姑,程泾保媒的那个了。

沔大太太不由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想着这偏见害死人,万一这姑娘真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可不能因为没能留住周少瑾就迁怒于这姑娘。要知道,这姑娘才是跟着自己小儿子过一辈子的人。周少瑾再好,也是别人家闺女,别人家的儿媳妇了…

她自己劝慰着自己,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压下心底的苦闷,仔细地打量了顾十七姑几眼。

顾十七姑穿了件月白色杭绸小衫,外面套了件银红色焦布比甲,下面是同样料子的月白色杭绸挑线裙子,领口盘着琵琶扣,梳了双螺髻,戴着枚鎏银镶珍珠的珠花,耳朵上坠了对小小的银丁香。除此之外再无饰物,看上去虽然干净整洁,清楚利落,可挑线裙子略略泛黄的颜色和对称整齐的褶折和领口早已过时的琵琶扣却透露出些许的清贫,鎏银珠花和银丁香又透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灵巧的心思来。

至于长相,和少瑾相比那就相差甚远了,根本就不必比。

好在是目光清亮。神色从容。举止大方,不愧是诗书礼仪传世的顾家教养出来的姑娘。

沔大太太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心时到底还是有几分遗憾。退到关老太太身后。在一旁服侍着。

郭老夫人就笑着站了起来,道:“你们玩你们的去。免得我们几个老太太在这里让你们不自在。”

众人纷纷谦逊挽留。

郭老夫人等人还是离开了水榭。

众人就叽叽喳喳地聊起天来。

顾十七姑却一直目送着郭老夫人等人离开,看到她们去了水榭不远处太湖石山顶的凉亭,不由拉了周少瑾在一旁低语:“四房的老安人和大太太怎么过来了?我瞧着她们的神色有些不对!”

周少瑾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上次外祖母过来的时候说心里不舒服,想和老夫人说说体己话。后来又派了人去浦口,我怀疑是诰表哥的婚事有些不顺当。”

是吗?

可沔大太太看她的眼神却有点奇怪。

顾十七姑朝凉亭望去。

只见郭老夫人和关老安人围着石桌坐着说着放,沔大太太和吕嬷嬷并几个小丫鬟在一旁服侍着。

既然有服侍的在身边,那就不是说悄悄话了。

顾十七姑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郭老夫人等人却在凉亭里注意着水榭的动静。

看见划船的时候顾十七姑最后一个上船,第一个下船;吃饭的时候她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吩咐着丫鬟递手帕递洗水;姐妹们玩的时候她四张望着。生怕哪一个不见人影…既帮了周少瑾的忙,又不会抢了身为主人的风头。

这正是他们四房需要的次媳。

沔大太太不得不低声道:“还是娘有眼光…”

关老太太望着笑颜如花的周少瑾。语气也有些怅然若失,道:“这世间的万物,都要讲个合适。合适了,人就舒服,一切都好,不合适了,就是镶金钳玉的,那也难受。”

沔大太太服气地点头。

关老太太就扭头看了郭老夫人,道:“还请老夫人代我谢谢大老爷。”因这桩字八字还只有一撇,向边又有服侍的,她含蓄地道,“等哪天闲下来了,我让诣哥儿给大老爷磕头。”

郭老夫人暗中松了口气,正色地道:“你们可决定了?这可不是儿戏,决定了就不能更改的。”

关老太太点头,道:“决定了!我请得过泾侄儿的眼光。初瑾的婚事就是他做得媒。初瑾和姑爷就过得很好。”现在程诣也是程泾做得媒,“说起来我们四房多亏了泾侄儿,有什么事都惦记我们。哪天他回来,我们家大老爷得好好地请泾侄儿喝顿酒才是!”

郭老夫人谦虚道:“他是长房长子,有了这样合适的机会,自然要照顾族人了!”接着又说起四房的二老爷程汶来,“翻过年来朝廷就要考核了吧?您跟汶侄儿说一声,让他争取能评个上等,等到九年通考的时候,也能换个好一点的地方。”

这就是说,以后程泾还会帮程汶的忙。

关老太太自然是谢了又谢,可心里却惦记着另外桩事。

她遣了服侍的,低声对郭老夫人道:“就是少瑾的婚事…只怕是要麻烦了老夫人了…”

“你放心。”郭老夫人道,“等九月乡试完了,我准备去京里住些日子。到时候亲自给少瑾挑门好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