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几天,就传同程家和顾家联姻的消息。

程诣非常的惊讶。

不是说把少瑾许配给他的吗?

虽说他之前觉得这样有点别扭,可仔细想想,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若是成了夫妻也没什么不好。何况少瑾长得那么漂亮,不管是嗔还是怒都像幅画似的。看着就让人心里舒服…现在却突然换了人…那少瑾许配给了谁?

是姑父不同意吗?

他心里又别扭起来。

寻了个没人的中午,他悄悄去了寒碧山房。

浮翠阁可不像畹香居,能让他随意进出,何况集萤那个恶婆娘就住在离浮翠阁不远的听鹂馆。

他想想就觉得头隐隐作痛。

怂恿着似儿去叫周少瑾,自己则坐在寒碧山房旁的湖边等着周少瑾。

周少瑾听到程诣和顾十七姑订亲的消息也非常的惊讶。

她想到程池那次问她和谁最好…难道是自己的那句无心之语凑成的?

周少瑾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池舅舅虽然对她好,可这种结两家之好的姻缘哪里是她一句话能决定的。

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去见见程池,又觉得自己了见了程池只会更恋着她。正在屋里打着转转。听说程诣要见她,顿生如释重负的感觉,换了件衣服。匆匆就去了湖边。

程池这几天都不在家,在裕泰票号的总号和蔚字号的李家拆股,好不容易把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想着有些日子没有陪着郭老夫人用膳了。中午特意赶回来,准备吃过饭之后睡个午觉。却听见给他端了茶进来的商嬷嬷笑道:“诣二爷还像个孩子,找二表小姐就找二表小姐呗,居然把关老太太身边的似儿姑娘拉过来去请二表小姐,自己蹲在湖边等着…”

程池冷冷地瞥了商嬷嬷一眼。道:“他们表妹一起长大,如今诣哥儿定了亲,肯定对新娘子很好奇。找二表小姐说说心里,这也是人之常情。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是他的心里话。

他希望少瑾过得高高兴兴。像路边的野花野草,恣意地生长,而不是把她养在笼子,什么时候吃食,什么时候啼鸣都要他首肯。

不过,既然程诣来找她,只怕还要说会话,这大热天的他从铺子里赶回来,满身的汗,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洗个澡,等去了母亲那里,估计她也说完了话回来了。

程池吩咐商嬷嬷去叫了水进来。

商嬷嬷被程池的那一眼瞥得心里直打颤,小心地服侍着,心里却忍不奇怪。

如果四爷要让程诣走,只需要找个借口吩咐集萤去把二表小姐叫过来,程诣就人吓得飞快地跑走。

难道自己猜错了?

不然四爷为何让她看着二表小姐?

她可不想表错了情。

等从书房退出来,她去找怀山:“…你说四爷这是什么意思?”

怀山也不知道。

但他深知程池不说话就不说话,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是有做意的。

“那四爷有没有让你不必再盯着二表小姐了?”他低声地问。

商嬷嬷觉得自己恍然大悟。

手下败将,无须惧矣!

不,程诣连败将都不是。

他根本和四爷不在一个等级上,四爷要是把他都放在眼里,岂不是把自己的品格都降低了?

商嬷嬷又安下心来。

这边程诣见到了姿容娇美的周少瑾,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红着脸往湖里丢着石子玩。

周少瑾心里“咯噔”一声,先发制人的地欢笑道:“恭喜诣表哥!顾家十七姑和我相熟,她很好的,诣表哥娶了个佳媳。”

程诣的脸更红了,喃喃半晌道:“二表妹,那你的,你的婚事有没有定下来?”

周少瑾就想到了程池。

明亮的目光顿时黯淡下去,低头道:“没,没有!”

程诣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清明。

如果祖母向姑父提了亲,姑父不满意自己又不想得罪程家,只能以二表妹已经和别家有了口头的婚约为借口,并且很快地为二表妹订下婚约,就算不订下婚约,也要嘱咐二表妹一句。

既然没有,那姑父就不是不满意自己,而且长辈觉得顾家的十七姑更适应自己了!

第三百三十章 马脚

程诣忍不住向周少瑾打听:“她是个什么性子?”

周少瑾忙把心里那团乱麻压在了心底,笑道:“她性子很开朗,为人又体贴,说话也很风趣…等你见到她就明白了。我不会骗你的。说起来祖母和大舅母都曾经亲自相看过她,若是不好,肯定不会为你定下这门亲事的。”

程诣脸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却又怅然望了一眼寒碧山房,喃喃地道:“若集萤不是四叔父的婢女就好了…”

赶情他还吃在嘴里看着锅里的!

周少瑾气得不得了,沉着脸道:“顾家十七小姐是个好姑娘,你若是不满意,趁早跟长辈们说,免得等到她嫁过来的时候你心里还装着别人,朝秦暮楚,害了顾家十七小姐。”她说着,不由想起自己的上辈子来,目光就有了点点的水光,“我们女人家不像你们男子,你们若是过得不舒服了,天南地北的都是躲的地方,不然就在外面找个红颜知己,或是另置房外室。我们来来去去就只有这个院,只能守着这个院子过日子,就是寻死,还怕伤了长辈的心,怕让疼爱自己的人背了恶名、骂名。我话说在前头,你此时不把话跟长辈们说清楚,等到顾家十七小姐进了门,你若有半点对不起她的地方,我就立刻告诉外祖母、大舅母、大舅舅和诰表哥,不把你打得瘫在床上也要让你脱层皮…不行,这样都太便宜你了。我到时候要请了集萤出面,狠狠地收拾你一番…”

程诣听得头皮发麻,叫嚷道:“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毒了!像朵长了刺的花似的。不会是跟集萤那恶婆娘呆久了,心肠也跟着她变坏了吧…”

周少瑾没等他说完。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虽然这一眼温温柔柔没有一点威慑力,可那娇纵的模样儿还是让程诣摸了摸脑袋,磕磕巴巴地道:“你别总把我想的这么坏…我也就是说说而已!难道你就没有喜欢过什么东西最后却求而不得只能偶尔在心里想想?”

周少瑾默然。

她想起了程池。

程池与她,就是一辈子都只能在心里想想的人。

放心底的最角落。

谁也不让发现。

死了也没人知道。

念头闪过,她不禁悲由心生,泪珠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周少瑾从小就娇滴滴,可她也倔强。跌到地上手掌破了皮也不作声。像这样猝不及防地哭起来,程诣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慌了神。

想掏了帕子给她擦擦眼泪,结果兜里什么也没有带;就想拿衣袖给她擦擦。看着她白玉般温润的脸,再看看自己衣袖上绣着的祥云襕边,又怕在她脸上留下印子。

程诣只好围着她团团地转,一面转一面申辩道:“你别哭了!我发誓对顾十七姑好还不成吗?我发誓再也不想集萤了还不成吗?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前几天辂从兄来找我。说柏大太太病了,他悄悄地回来看柏大太太。给你带了些土仪回来,让我转交给你,我都没有答应的…”

周少瑾的泪珠子一下子就挂在了脸颊旁。

她愕然地道:“你说什么?程辂来找你?他什么时候找的你?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嘘!嘘!嘘!”程诣紧张的四处张望,“你小点声!这件事我谁都没有说。我答应辂从兄的。谁都不说的…”

这个不动脑子的!

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位表兄!

周少瑾唬着脸,忙擦了擦眼角,拽着程诣就往太湖石山顶的凉亭去。

“哎哟!”程诣不敢挣扎。一路求饶,“你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这是要把我拽哪里去?我可是偷偷跑过来的,这要是被人看见了,我今天晚上就得趴着睡了…”

会被程沔打得不能沾床。

周少瑾不理他,气喘吁吁地爬到了凉亭里,站了半天才均过气来,道:“到底是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了!不然我这就去告诉大舅舅,你一样今天晚上得趴着睡!”

“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程诣的脸比周少瑾的脸还要白。

周少瑾手里若是有鞭子都会抽他一顿,道:“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你还不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程诣嗫嗫地道:“就是他说他们是从外地去求学的,岳麓书院怕他们背井离乡出了什么事,所以只准他们一年回来一次。可柏大太太病了,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就悄悄地跑了回来。还说几位从兄弟里,只有我的嘴最紧,不会乱说话,他就想来看看我,随道带了些土仪给我。我就留了他吃饭。谁知道他说和你有几年没见了。你从前小的时候总喜欢和他说话,能不能把你叫上…”

他当时以为自己就要和周少瑾定亲了,表妹变妻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加上觉得程辂这样的要求有点过份,就很干脆的拒绝了。

“辂从兄好说歹说,磨了我半天我都没有搭腔。”程诣喃喃地道,“我也不是你说的那么不靠谱。我只是觉得大家同根同源,有些事能帮他一把就帮他一把,不能帮也别把人弄得下不了台…”

程辂这是要干什么?

像上辈似的想继续和她暧昧,糊弄她?还是这辈子觉查到自己的可能会功名不保,怀疑上自己,想从自己这里找到些许的蛛丝马迹?

周少瑾想想就觉得很烦,恨不得马上就到年底,除了程辂的功名,看他怎么上窜下跳的!

又恨程辂花言巧语,把程诣也骗了。

可她又不能跟程诣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