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东缓步走到床前,他一把拧亮了床头的小灯,良沁的眼睛被灯光一激,眼皮不由自主的一颤,落在谢承东眼里,他看着良沁仍是闭着眼睛睡在那里,火气顿时涌了上来。

“还给我装?”谢承东倾下身子,对着良沁开口。

语毕,他扣住了良沁的下颚,他的手指使上了劲儿,捏的良沁发疼,不得不睁开了眼睛,向着他看去。

看着良沁眼瞳中的泪水,谢承东心中涌来一股密密麻麻的痛楚,他眸心黑沉,手指却仍是捏着良沁的下颚,哑着声音问她;“梁建成之前,也是这么对你的吗?”

良沁眸心一窒。

“傅良沁,是不是不能对你好?非得打你,骂你,才能得到你的心?”

良沁看着眼前的谢承东,从他的眼睛中看见了那一抹刻进骨髓里的痛苦与怒火,她心中一酸,只合上眼睛,从眼角处滚落下来一颗泪珠。

“你哭什么?”谢承东握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她的身子,“梁建成死了,你很难过是不是?”

良沁仍是抿紧了嘴唇,一语不发,唯有眼泪不断的从眼眶里涌出来,那些泪水灼痛了谢承东的眼,刻上了他的心。

“为了他,你连儿子都不想要了?”谢承东声音艰涩,握着良沁肩头的手指,骨节处已是微微的发白。

“谢承东,”良沁终是睁开了眼睛,她的声音沙哑,喊出了他的名字,这是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他,谢承东刚听到这三个字,浑身便是一震。

“我求你,你放了我吧。”良沁的眸子空洞到极点,只是轻声诉说;“你让我和我娘回江南吧,我求你。”

“为什么?”谢承东眸心暗的噬人,唇角露出一抹冷淡的笑,“就因为我给梁建成补了两枪?所以你宁肯连安儿都不要,也要离开我?”

听着这一句,良沁的脸色倏然变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毫不费力的淌了下来,不用她开口,谢承东已是明白了答案。

他的心瞬间灰了,冷了。铁一样的灰,冰一样的冷。

“傅良沁,他已经死了!”谢承东终是忍耐不住,将良沁的身子一把从床上拎了起来,他将她拎到自己面前,几乎是对她低吼。

“我知道,”良沁眸心含泪,微弱开口;“他是被顾美兰打死的,因为你....害了顾家。”

谢承东的目光凝固了,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终是抬起了自己的手,向着良沁的脸庞掌掴下去。

那一巴掌,却是在即将打到良沁的面庞时,生生停在了那里。

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梁建成到底是哪里好,让你这样忘不了他。”谢承东声音低哑,他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站起了身子,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良沁,几乎是猝不及防,眼泪便是顺着眼眶里淌了下来,落了一脸。

他不可思议的抹了一把脸,待触到那些温热的泪水后,谢承东扬了扬唇,他没有再和良沁说什么,而是脚下不稳,犹如醉酒的人那般,跌跌撞撞的离开了良沁的屋子。

前院,办公楼。

“司令,您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了,当心烈酒伤身。”邵平看着一地的酒瓶,再看主位上的谢承东,心中不免忧急。

“你放心,我没醉。”谢承东声音沉稳,即便数瓶烈酒下肚,他的眼睛却还是黑亮而警醒的,没有丝毫的醉意。

“司令。您这又是何苦。”邵平叹了口气。

“邵平,”谢承东放下了酒瓶,手指在自己的心口处指了指,和他道;“这里,永远都别把这里交给一个女人。”

“司令....”邵平刚欲开口,便被谢承东打断,“尤其是个没心肝的女人。”

谢承东说完,便是笑了,他又是打开了一瓶酒,也不打进杯子里,而是直接对着瓶口饮了下去。

邵平看的心惊,却又不敢多劝,只得离开了办公室,打算去主楼将傅良澜请来,岂料他刚上走廊,还不等他下楼,就见前面走来一道丽影,待那丽影走近些,邵平才看清,来的不是旁人,是齐自贞。

“三夫人。”邵平看见她,简直如同见到了救星,自打那次在总理府遇袭,齐自贞冒死为谢承东挡了一枪后,齐自贞母女在谢承东心里,以及官邸里的地位自是不可同日而语,谢承东这次打仗回来,也时常去看望齐自贞母女,倘若谁遇上个难事,若能请动齐自贞去谢承东面前求个情,哪怕齐自贞只说一句,都足以抵上旁人说十句。

此番看见了她,邵平立时上前,与齐自贞道;“三夫人,您来的正好,司令正在屋子里喝酒,属下劝也没用,夫人既然来了,还是赶紧儿劝劝司令,少喝一点。”

齐自贞闻言,秀眉便是微微蹙起,她今日穿了件玉色旗袍,十分贴身的料子,勾勒出曼妙柔软的身形,这些年,她的身材一直保持的良好,从背后望去,仍如二八少女般窈窕娉婷。

“我进去看看。”齐自贞也没有多说,径自走进了办公室。

刚推开门,便是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齐自贞关上了门,透过烟雾,就见谢承东正坐在那里,桌上七七八八摆满了酒瓶,烟灰缸里满是烟头,好好地一间办公室,被他糟蹋的不成样子。

看见齐自贞,谢承东吸了口烟,道;“你怎么来了?”

齐自贞走到谢承东身边,看着他因着酗酒,而变得通红的眼睛,她缓缓伸出手,抚上了他的面容。

谢承东微震,下意识便要往后退去,齐自贞却是搂住了他的脖子,她身上透着幽香,眼神中满是幽怨,和谢承东道;“我知道,你在为了傅良沁难过。”

“别提起她。”谢承东皱了皱眉。

齐自贞微微笑了,她的唇瓣上涂了一层密斯陀佛,散发着柔润的光晕,随着她这一笑,更是分外迷人,“你其实都知道,她不爱你。”

谢承东没有吭声。

齐自贞呵气如兰,将身子向着谢承东贴去,“瑞卿,在这世上,爱你的人,一直都只有我。”

谢承东眼底一变。

齐自贞没有再说话,而是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嘴唇。

夜色清凉如水,月光透过窗纱,照进了屋子里,地面上,散落着男人的军装,女子的旗袍。

主楼。

傅良澜这日起的稍晚,她穿着睡袍,刚出卧室的门,就见全珍带着两个丫鬟,已是在那里候着了,看见她起床,两个丫鬟顿时进了卧室收拾起来,唯有全珍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怎么了?”傅良澜睨了全珍一眼,示意她有话就说。

“夫人,昨儿夜里,齐夫人去前院找了司令。”

“那又如何?”

“司令留她,在前院过夜了。”全珍说的十分隐晦,傅良澜却也仍是听了明白。

“此事当真?”傅良澜微微攥紧了手指。

“早起去服侍的陈妈,将一切都看见了。”全珍低下头,有些脸红,“说是屋子里乱的厉害,一地的衣裳,陈妈去的时候,司令和齐夫人还在床上,都还没醒。”

“这个齐自贞,倒是好手段。”傅良澜冷笑,从沙发上站起身子,在起居室里踱着步子。

“夫人,如今二夫人已经失了势,司令这些日子对齐夫人本就十分宠信,再加上又发生了昨晚的事,只怕日后,齐夫人要扶摇直上了,夫人不得不防。”

“我心里有数。”傅良澜声音沉郁,眉目间一片淡淡的光影。

141章 再孕

时至五月,谢承东再次领兵,向着川渝攻去,渝军余部溃不能挡,节节败退。

外面下着细雨。

阿秀倚着门廊,待看见良沁的身影后,连忙迎了过去。

“小姐,您回来了。”

良沁打着伞,看见阿秀后,便是将她笼在伞下,主仆两一道进了屋子。

阿秀从良沁手中将雨伞接过,放在走廊上撑开晾着,自己又是为良沁倒了一杯热茶,让良沁喝了发发寒意。

见良沁握着水杯,却也不喝,阿秀有些疑惑,轻声问道:“小姐,是不是大小姐找您去主楼,和您说了什么?”

良沁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与阿秀道;“姐姐让我去和司令示好,让我认错。”

“认错?”阿秀更是不解,“小姐有什么错?”

良沁没有说话。

阿秀想了想,已是明白了过来,道;“大小姐是不是瞧着齐夫人如今得势,所以才想让小姐您去讨好司令,重得司令欢心?”

良沁轻轻点头。

阿秀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沉默片刻,才和良沁道;“小姐,您是如何想的?这往后的日子还长,您总不能.....就这样待下去。”

“阿秀,我累了。”良沁摇了摇头,轻声吐出了几个字。

这般依附于别人,由着人摆弄的日子,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阿秀,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想离开北阳,只想和我娘回到善桥。”

“可是小姐,您是司令的女人,司令若不放了您,您哪儿能走。”

“是,我哪儿能走。”阿秀抬起头,看向院子上方的四角天空,偌大的一座官邸,无异于精美的牢笼。

“小姐,要不咱们跑吧,趁着司令不在府里,咱们和老夫人一块走,大小姐想来也会帮咱们的。”

良沁听着便是微微苦笑,“傻阿秀,咱们能往哪儿跑?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我们不仅跑不了,还会害了姐姐。”

“小姐,司令也是的,他都有了大小姐和齐夫人,他要喜欢你,那就好好儿对你,要不喜欢你了,干脆就放了咱们,他这将您扣在后院,到底算什么事儿。”阿秀想起前些天从外面听来的消息,心知谢承东留了齐自贞在办公室里过夜,他这左拥右抱的,又何必扣着良沁不放手。如今瞧着良沁瘦削的身子,阿秀刚说完这一句,眼泪便是止不住了,只为良沁难受。

见阿秀落泪,良沁取出帕子,为她拭去泪珠,岂料阿秀却是越哭越是厉害,“小姐,司令如今早已不来咱们这了,咱们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全都要靠大小姐照拂,若是小姐这次得罪了大小姐,没有按大小姐的吩咐去讨好司令,只怕以后,小姐和老夫人的日子会更难过了。”

“阿秀,”良沁感念她一番忠心,又深觉自己落到如今的地步,想要为阿秀寻个好人家都成了难事儿,心底不免也是酸涩,“你放心,不论到了什么时候,姐姐都不会来欺负咱们的。”

“可是,司令现在又和齐夫人重修旧好,小姐这心里,不难受吗?”阿秀泪眼朦胧,看着良沁只觉心疼。

良沁摇了摇头,“我不难受。”

“小姐....”阿秀一愣。

良沁忍住泪水,将她拉到了沙发上坐下,轻语道;“齐夫人嫉恨心重,她容不下我的,兴许有一天,司令为了她,会把我送回江南,那样,就算我因祸得福了。”

南院。

齐自贞近日心绪不宁,胃口欠佳,她心中隐隐有数,却一直隐而不发,直到信期(月经)推迟半月有余,才让人唤了大夫,刚一压脉,便是断知了胎音。

消息传回主楼时,傅良澜和良沁正在大厅叙话,安儿则是让乳娘守着,在一旁玩耍。

“良沁,你可别犯浑,要说司令心里没你,我第一个不信,那个齐自贞你不是不知道,她心眼儿小,容不得别人,若是让她得势,往后这官邸里.....”

不论傅良澜说什么,良沁也都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语不发。

傅良澜见劝不动她,只是叹了口气,道;“司令如今在前方打仗,你只需去一趟,我保管他看了你,什么气儿都没了。”

良沁仍是不吭声,只是看着儿子,眼见着孩子和乳娘玩的开心,自己的唇角也是忍不住噙上了一抹笑涡。

“罢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傅良澜揉了揉太阳穴,听到脚步声,傅良澜抬起头,就见是全珍走了过来,刚看见姐妹两,开口就是一句;“大夫人,二夫人,南院那边出事了.....”

“出事?”傅良澜眼皮微跳,“什么事?”

良沁的心思也是从孩子身上收回,向着全珍看去。

“是喜事,”全珍几乎不敢大声说话,只嗫嚅着说了句;“刚才大夫来看过,说是齐夫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傅良澜心头一震,她向着妹妹看去,姐妹两四目相对,彼此都没有出声。

到了六月,谢承东终是率领江北军攻下川渝与滇南,并将渝军所有余部一网打尽,同月,东北的冯将军亦是发来了电报,东北军名义上也全是归由江北所统辖,时隔数年,谢承东终是一统全国军阀,夺下了这个天下。

北阳。

南院。

齐自贞自怀上身孕后,便是格外小心与娇气,傅良澜亲自来看望过,甭管心中是何滋味,明面上也仍是笑盈盈的恭贺,并送了一些十分珍贵的礼物。

齐自贞这一胎来得不易,她今年已是三十四岁了,之前又受过枪伤,谢承东虽不在江北,官邸里也是不敢马虎,西医中医每日都会上门,为齐自贞安胎,就连厨房里每日也都是为齐自贞炖着安胎药与各色补品。

这一日,谢珊下了学回来,见母亲正倚在美人榻上小憩,见到谢珊,齐自贞微微坐起了身子,向着女儿招了招手。

谢珊走到母亲身边蹲下了身子,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唇角亦是噙着笑意,对着母亲道;“娘,弟弟他今天闹你了吗?”

“你怎么知道是弟弟,也许是妹妹。”齐自贞笑了笑,抚上了女儿的头顶。

“珊儿知道娘想要个男孩儿,这个孩子,就一定是弟弟。”谢珊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上了齐自贞仍旧平坦的肚子,问道;“娘,弟弟还有多久才能出来?”

“还早,再过七个多月,他才能和咱们见面。”齐自贞声音温和,许是再度有孕,直让她的性子变得温婉了许多。

谢珊轻轻的将耳朵贴上了母亲的肚皮,无奈却是什么也听不出来,她支起身子,和母亲道;“娘,爸爸再过不久就要回来了,听爸爸手下的那些幕僚说,小弟弟正好在爸爸一统全国的时候来,他一定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齐自贞看着女儿秀美白皙的小脸,想起前些年母女两在后院所受的凄苦,齐自贞忍不住浮上谢珊的脸蛋,和她说了句;“珊儿,娘之前,让你受苦了,往后,娘再不会让你,和你的弟弟妹妹,再受一点委屈。”

齐自贞声音温和,眼睛里却满是坚定。

齐自贞被大夫诊出身孕后,傅良澜便是发了电报去了前线,将此事告诉谢承东知晓。

谢承东攻下川渝,班师返回北阳后,车队刚进官邸,就见傅良澜与齐自贞皆是领着孩子站在主楼前迎接自己,就连安儿也是来了,在傅良澜怀里抱着,却唯独,没有那道魂牵梦萦的身影。

良沁没来。

谢承东的心沉了下去。

他无心理会傅良澜与齐自贞的殷勤,心不在焉的与她们一道在餐厅吃了晚饭,席间,齐自贞因着害喜,并没什么胃口,她向着主位看去,就见谢承东眸心布着一层灰霭,即便如今他一尝多年夙愿,夺得了这个天下,即便她为他怀了幼子,可这两样喜事,仍是无法让他展颜。

谢承东并未吃完,便是扔下餐帕,离开了餐厅。

傅良澜和齐自贞都心知,他是去找良沁。

看着他离开,傅良澜微微舒了口气,她向着齐自贞看了一眼,唇角噙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似是在讥讽,又似是在怜悯。

齐自贞瞧着,面色仍是淡淡的,唯有手指,在餐桌下不为人知的攥紧。

后院。

谢承东推开门,径自走了进去。

时值酷暑,后院这处倒是阴凉,刚走进,便觉一股凉爽扑面而来,谢承东神情一振,凝目看去,就见良沁只穿了件月白色棉质长裙,长发尽数挽在脑后,露出的肌肤白皙如瓷,整个人轻灵似水,正在桌前为安儿绣着夏日的衣衫。

听见他的脚步声,良沁搁下了手中的针线,她站起身子,向着谢承东行了一礼,唤了声;“司令。”

那一声“司令”,扎着人心生疼。

谢承东向着她走去,良沁仍是垂着眼睫,默默站在那里,她看着他的身影一步步靠近自己,直到站在自己面前。

“沁儿,我.....”谢承东刚吐出这三个字,便是顿住了,他看着良沁的侧颜,却是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142章 盛宴

“司令刚回来,还是先回去歇息吧。”良沁声音很轻,她的面庞仍是温婉的,并无丝毫的哀愁与怨恨,她就站在那里,却让谢承东觉得她离自己那般遥远。

谢承东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在生我的气?”

良沁摇了摇头。

“你怨我?怨我让自贞怀了孩子?”谢承东黑眸灼灼,一眨不眨的盯着良沁的眼睛。

良沁心底一酸,只觉得眼眶涌来一股温热,她仍是摇头,很轻声的说了一句;“我不敢怨司令。”

“沁儿....”谢承东揽住她的肩头,良沁却是挣脱了他的手腕,向后退了两步,她的眼瞳清亮,看着面前的谢承东,终是鼓起勇气,道;“还请司令体恤,让我陪母亲归乡。”

“你还想走?”谢承东大步上前,揽住了她的身子,他的眼瞳漆黑,闪烁着痛楚,悔恨,愤怒,惊慌种种神色。

“司令,齐夫人不会想看见我.....”

“你管她做什么?”谢承东几乎是低吼,他紧紧攥着良沁的身子,似是自己一松手,她就会从自己身边消失般,他狠狠的看着良沁,哑声道;“是,先前这些日子我是纵着她,倒不是她为我挡了那一枪,而是你。”

良沁心中微震,茫然的看着看着谢承东。

“不论是那对清倌人,还是自贞,我由着她们,宠着她们,不过是希望你....”

谢承东说到这里,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良沁的身子轻颤着,避开了谢承东的视线。

谢承东却是转过她的脸庞,重新让她看向自己。

“梁建成看你一眼,我都恨不得杀了他,可是沁儿,”说到这里,谢承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叹了口气,呓语般的开口;“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吃一次醋?”

听他提起梁建成的名字,良沁心中酸苦,她挣了挣身子,却被谢承东抱得更紧,“在北麓,我看着你抱着他,我当时是气疯了,要不是邵平拦着我,我也许,会把枪里的子弹全打在他身上。”

“谢承东.....”良沁眼瞳中蓄满了泪水,梁建成惨死的那一幕闯入脑海,只让她手足发麻,就连声音都是颤抖;“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是他救了我....他为我没了性命,你却还要补上那两枪.....”

“是,我补上了那两枪。”谢承东点了点头,继续道;“沁儿,我真不懂你。”

“就算之前是你们傅家亏欠了他,可他杀了你父亲,杀了你兄弟,杀了你侄儿,他死了,你何至于这样难过?”谢承东眉心紧拧,太阳穴处“突突”跳着,几乎是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