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很小的物件儿啊。”宣素秋连连摇头:“我吃了徐那么多东西,花了他那么多钱,怎么着也得做个大的来感谢他,不然拿不出手。”

绿玉心想您要求还挺高,问题是,能拿出手的东西您也做不出来啊,不过还不等她想出什么好主意,就见宣素秋跳起来笑道:“啊,有了,我干脆每个做一件,如此一来,荷包香囊和腰带,堆在一起也算是份东西,对不对?”

“啊?这样也行?”

绿玉被宣素秋的奇思妙想惊呆,好半晌才哭笑不得道:“姑娘,别看这些物件小,却要更精心呢。”

宣素秋一脸坚定地握拳:“没错,就是要精心,不精心怎么能显出我对徐的感激之情呢?”

“哦,既然姑娘这样说,那……好吧。不过姑娘,这些你都会做?”

“哦……不会。”宣素秋脸都红了,但下一刻就来到绿玉身边,拉着她的手嘿嘿笑道:“不过我不是有你吗?好绿玉,看在咱们是好姐妹的份儿上,你就教教我,我还是很聪明的,这么简单的东西肯定一学就会。”

“呃……好吧。”老实说,绿玉对宣素秋的学习能力并不抱什么希望,但看着她俏生生的面孔陪着笑,在面前软语相求,别说对方现在是自己主子,就算只是个丫头,谁又能忍心对这样撒着娇的倾城佳人说一个“不”字呢?

宣素秋心愿达成,一下子兴奋起来,迫不及待就要去寻找做荷包香囊以及腰带的布料,却听绿玉道:“这都快半夜了,翻箱倒柜的再惊动到人就不好了,不如明天再翻。”

宣素秋这才作罢,和绿玉说了一会儿话,询问了荷包香囊的大致做法,才被撵去了里屋睡下。

躺在柔软床铺上,很快外面烛火就熄灭了,宣素秋却翻来覆去的烙起了煎饼,最后意识到自己确实睡不着,她干脆坐起来。屋里被炭火熏得暖融融的,她只觉头昏脑涨,于是到窗前推开窗子吸了一口江南冬夜的冷冽空气,整个人立刻清醒了许多。

第一百三十六章:重要证据

却见对面徐沧的房间内,竟然还没有熄灯,烛光将书桌前那个影子映在窗上,看上去十分美好。

于是宣素秋就知道徐沧还没有睡,因为这么美好的剪影绝对不可能是初一初二那两个家伙的,她想了想,便穿上夹棉袄,又将那件白狐狸皮的斗篷披在身上,悄悄开门走了出去。

“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门口传来银铃般的声音,打断了徐沧的沉思,他抬起头,就见宣素秋悄悄走进来,看了看屋内,便噘着嘴巴道:“怎么回事?初一初二都哪里去了?”

“夜深了,我让他们去睡的。”徐沧站起身,来到桌前替宣素秋倒了一杯热茶,一面奇怪道:“这么晚了,小宣怎么还没睡?”

“唔!我睡不着,正好看见你这里还亮着灯,所以就过来了。”宣素秋接过茶,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是,我过来是想给徐添茶倒水的,结果还要害你给我倒茶,这成了什么?”

红袖添香夜读书。

徐沧情不自禁就想到了这句话,一时间不由遐思无限,心里也满是温馨甜蜜,不过面上却没有显现出一星半点,只微微笑道:“这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徐今天不是已经将元家的缘由弄清楚了吗?这可是大发现呢,现在你又在苦恼什么?”

“元家起火的原因固然是弄清楚了,但吴张两家的火又是谁放的呢?为什么要在每隔十年后的同一天放这场火呢?”

“唔!”宣素秋答不上来了,但她很快就发现徐沧脸上没有苦恼的神情,眼中也是坚定神色,想了想对方性情,宣仵作不由一下子站起身,兴奋地小声道:“徐,其实你已经有结论了是不是?那你说,吴张二家的火是因为什么而起?”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复仇。”

“复仇?”

宣素秋愣住了,但很快便醒悟过来,倒吸一口冷气,她小声叫道:“不……不是吧?徐你的意思是说?元家的复仇?可……可元家不是说全被烧死了,并没有人活下来吗?”

徐沧沉声道:“这也未必,我今天去了冰窖,发现一些痕迹,当日火起之时,应该是有人躲在冰窖中逃过一劫。

“啊!”宣素秋瞪大眼睛,只听徐沧耐心解释道:冰窖里除了存放的整整齐齐的冰块之外,在离冰块最远处,还有一滩滩的薄冰,类似于水洒在地上,然后被冻住,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宣素秋努力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双眼一亮,轻声道:“我明白了,这应该是当时有人在冰窖里安身,然后他就只能用冰块化水喝,这个过程中很多水流淌到地上,他并没有理会,时间长了之后,那些洒掉的水就成了薄冰。是不是这样?冰窖里肯定是越靠近冰块的地方越冷嘛,所以他只能到离开冰块最远的地方安身。”

徐沧赞赏地看着宣素秋:这个小宣,有时候好像很笨,但有时候,思路又很灵活,几乎每一次都能出乎他的意料。

“徐,我……我是不是说错了?那个……你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

徐沧……我现在应该是一脸微笑的鼓励看着你吧?憋着笑?是谁给小宣这样的错觉?我吗?不,我不承认。

“唔!小宣,你说的没错啊,这样下去,除了验尸之外,就算是在推理上,你也可以做我的助手了。”

徐沧笑容加深了两分,果然就见宣素秋举起手低低欢呼了几声,但很快,她又把手放下,小心翼翼看着徐沧道:“那个……徐,你确定这话不是反讽?”

徐沧一脸的囧囧有神:“反讽?我脸上的表情还不够真诚吗?小宣,我严重怀疑你的眼睛出了问题,不如明天找个大夫过来看看?随行御医擅长外科,治疗眼疾这方面倒未必比得上本地名医。”

宣素秋不好意思了,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小声道:“我不是不相信徐,不过我爹说过,我的脑袋不知是怎么回事?有时候聪明的很,有时候又像是进了浆糊一般不开窍,而且……凭着这一点线索就猜测冰窖里有人,我觉得……确实单薄了些嘛。”

徐沧无语,好半晌才咳了一声,扭过头去小声道:“知女莫若父,果然有道理。”嗯,他这一次确实是憋着笑意,怕笑出声来会让宣素秋难堪。

不过这一回宣素秋却没有看出来,她抬头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咬牙叫道:“徐,原来你是在笑话我。”

徐沧:……小宣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徐,那个冰窖是用青砖铺地的吗?不然就算是化得多余的水,也会渗到泥地里去吧?”

小宣脑子里应该有两个小人,一个叫聪明一个叫笨笨,现在应该是聪明主宰大脑的时间了。

事实证明,大理寺少卿的想象力的确丰富,连这样天马行空的想法都能出现在他的脑海,也难怪能够屡破悬案奇案。

“没错,元家财大气粗,样样都追求奢华,又干着走私买卖,不然也不会用那种精钢做铁环,所以地窖里铺点青砖算不上什么。”

“对啊,精钢铁环。这么说,他们的精钢应该是从北匈那边走私过来的?难怪……难怪徐说过,这种精钢大夏很少见,就算有,也很少有人舍得拿来做门环,其实从这一条,就可以看出元吴张三家一定是有联系得了。”

“没错。”徐沧点点头:“不过这个理由终究太薄弱,所以陈大人今天带来的书信真是帮了大忙,让我能够推测出元吴张三家的关系。至于地窖里住过人的证据,还有一个。”

徐沧说着,便拿起桌上那方绢帕,递给宣素秋:“你看,这是从冰窖里找到的,我没有惊动人,你是看见它的第二个人。”

宣素秋一听,这小小东西竟然被徐如此看重,不由肃然起敬,连忙双手接过绢帕,深吸一口气,双目灼灼向这小东西看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徐沧的怀疑

如同枣核般大小,上面带着尖刺,隐隐透着青色,这东西好熟悉啊:“我去,徐,这不就是个苍耳吗?你至于这么神神秘秘的?”

看着宣素秋哭笑不得的模样,徐沧也笑了,将那绢帕接过来淡淡道:“你只看出它是一只苍耳,就没看出点别的?”

“还要看出来什么?”宣素秋挠了挠头:得!按照徐大人的推论,此时主宰她脑袋的肯定是笨笨了。

“这只苍耳还很饱满,水分没有半点流失,表皮隐隐透出青色,说明它是今年的果实,在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钩住了行人衣服被带走,最后落在冰窖里……”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别说主宰宣素秋脑袋的只是笨笨,就算是白痴,这会儿也明白徐沧的意思了。

“徐,你的意思是……是说近期内有人去过冰窖?所以才会把衣服上的苍耳给带进去,然后不小心蹭掉了,是不是这样?”

“没错,孺子可教也。”徐沧点点头,却见宣素秋皱起一双挺秀眉毛,咬着嘴唇道:“可……可为什么当时出来后,您却说没有什么发现呢?还有,我检验的那具尸体,明明显示说对方是被长剑杀害,你为什么却告诉程将军和于捕头说什么也没查出来呢?”

当时检验那具烧焦尸体的时候,宣素秋可是费了不少的劲儿,将尸体整个解剖开来,她发现死者鼻腔和咽喉内存有少量烟灰,但是肺腑却呈鲜红色,身为验尸高手,她很清楚这个程度的损伤不会伤及性命,所以可以肯定,尸体最终是因为那一道贯穿剑伤失血而死。

令人惊讶的是,此人的心脏竟然是长在右边,可说是万中无一。徐沧当时就站在宣素秋身旁,听她这么说,当时便推测出此人就是因为心脏异于常人,才会有时间跑到水塘边,只可惜,他虽然没有死在火中,可到了水塘后却也是强弩之末,再也无力奔逃,最后倒在了水塘边,接着大火蔓延,但毕竟是园中水塘,大火到了这里,已经不再旺盛,所以尸体还没有全毁,只是被烧焦了,再然后,或是狂风或是火势,将这具尸体推入水塘,沉在水底,也幸亏如此,才能等到徐沧巡查火场,被初一初二发现了它。

如此重大的情况,可说是对整个案子都至关重要。然而出去后,徐沧却只字未对程刚于修提起,加上今天进冰窖后,徐沧照样将得到的线索暗藏起来,出来也是宣布冰窖没有异样,宣素秋就算再傻,也知道对方的用意了。

“徐,你是怀疑……我们当中有凶手的眼线?”宣素秋悄声问了一句,一面回头四顾,好像眼线就在自己周围似得。

徐沧沉声道:“还记得那个裁缝吗?当时他要提供线索,然而却临时反口,几天后就失足落井而死,虽然十年前的事已经无迹可寻,但我却不相信事情会如此巧合,从那一刻起,我就有些怀疑,凶手就在衙门中。

“啊!”

宣素秋捂住嘴巴,她还只是怀疑衙门中有凶手的眼线,但徐沧却直接说凶手就在衙门中,这个答案无疑更劲爆,更让人惊惧。

“十年前临时反口的裁缝;这一次反贼的冒认罪名;还有冰窖里近期内才出现的人迹。这些都说明,凶手可能就在我们身边。所以我再也不敢随便相信人,只有你和绿玉,还有初一初二程将军,这些人我才可以相信。”

徐沧的面色无比郑重,宣素秋点点头,但很快又小声道:“这么说来,徐……你,你是怀疑于捕头了?”

“唔?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只有他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啊。”宣素秋叹了口气,她并不想这种事情发生,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天,她对爽朗热情的于修印象不错。

“倒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怀疑他。”徐沧摇摇头:“首先,裁缝的事情,他当时才多大?了不起十几岁吧,怎么可能在县衙当差?所以那件事应该和他无关;再者,就是这个冰窖的长梯子,当时也没想到情况会如此,所以许多人都知道,而且因为刺客中途暗杀的事,所以耽搁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长梯子就放在木匠家的后院,没人看守,任何人都可以在夜里偷偷带它去冰窖;最重要的,当时那么多刺客群起攻击,如果于修不拼死反抗,那我实在生死难料。”

“对啊,如果于捕头是凶手,他肯定会害怕徐的。借着刺客的手将您刺杀,他了不起不做这个捕头,可若是救了您,一旦破了案子,他就连性命都没有了。哈哈哈,我真蠢,徐说的没错,于捕头肯定不是凶手。”

徐沧看着宣素秋开心的模样,心中也觉着暖融融的:这个丫头太重情义,当日她以为春蕊是凶手,还闷闷不乐了许久,后来真相大白,春蕊要在监牢度过几个月,她还特意去和看守女监的婆子打招呼,让人家好好照顾她,甚至为了那个苦命丫头来自己面前哭,让自己心软之下,到底收留了那个丫头。

“不过徐,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十年前那场大火,于捕头虽然不在县衙正式登记的花名册内,但他却是衙门中临时打杂的。”

宣素秋的话将徐沧从思绪中拉回,他“哦”了一声,接着便是一怔,猛然抬头看向宣素秋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张二虎说的啊。他说于捕头那时候就很厉害了,所以后来郑知府到府衙后,才把他也调过来,没两年就做了捕头。”

“竟是如此吗?”

徐沧面上笑容消失,眉头微微皱起,在屋中踱了几步,他这副深思神情只看得宣素秋一颗心又紧张起来,连忙道:“怎么了大人?该不会……该不会我说错什么了吧?”

“没有,你没说错。好了,再耽搁一会儿,天就亮了,还不赶紧去睡?明儿允许你晚起,等起来了,带你去街上吃饭。”

“好啊好啊。”

宣素秋连连点头,心中那点小疑惑立刻被徐沧的吃食诱惑给冲散了,听到街上隐隐传来的梆子声,已经是四更天,她吐了吐舌头,对徐沧道:“那大人你也早点休息,毕竟您也是人,不是铁打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煞费苦心

“知道了。”徐沧微笑点点头,看着宣素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回到床头,将郑同光送来的那本花名册拿起,仔细翻看起来。

这里面的衙差郑同光查过,并没发现有问题的人,虽然对此徐沧有些疑惑,不过能在苏州这样天下有名的富庶之地做了知县又连任知府,郑同光的能力还是有一些的,他说这些人经过筛查后没什么问题,那可能就真的没什么问题。

会是于修吗?“

徐沧的面色更加郑重了:毫无疑问,如果是于修,他可以接近那些反贼,与对方达成交易,让那些人冒认罪名;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带着长梯去冰窖消除二十年前可能会留下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十年前他在县衙做杂工的话,也可能是裁缝临时反口的重要因素。

不过徐沧还是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原因就是之前他和宣素秋说的:于修如果是凶手,借着刺客的手就可以将自己这个最大的威胁除去,何必拼死抵抗?要知道,当初刺客的目标可不是他们,而是自己,只要于修不用出全力,放几个刺客过来,自己要护着小宣,那就真是在劫难逃了,而且事后追究责任,他只是地方捕头,并不负责保护自己,一个捕头,谁还指望他有多高武功?到头来,后果无非是丢了捕头这个职务,甚至职务都不会丢,顶多降级成衙役,以他的能力以及在苏州的人脉根基,再升个捕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罢了,现在也不能下定论,还是明日带几个人,去查一查这花名册上的衙役吧。”

熬夜到现在,徐沧也有些困了,忍不住揉了揉额头,然后吹熄烛火,脱了外衣安歇。

只睡了小半个时辰,便又起身,只因为陈大人一早要回杭州,徐沧不能不送。

不过送了陈大人回来后,徐沧就毫不客气又睡了个回头觉,最后竟是和宣素秋同步起床的,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这也幸亏初一初二和绿玉相信两位主子的为人,不然就看他们这巧合的起床时间,还不定怎么猜测呢。

梳洗完毕,初一看看外面天色,便问徐沧道:“爷,是现在吃点东西垫垫,等着中午再吃饭呢?还是现在就把早饭午饭一起吃了?”

徐沧换了一身白色竹纹夹棉长衫,头上戴着逍遥巾,说不出的文采风流,挺拔潇洒。

听了初一的话,他就淡淡道:“弄两块点心垫垫吧,顺便给小宣送一盘子,但要嘱咐她别多吃,等会儿我们出去,中午我在春风得意楼请她吃燕翅席。”

饶是初一初二不是吃货,可一听说“燕翅席”三字,口水也不禁流出来了,两人彼此对望一眼,心中都暗道自家少爷为了小宣,倒真舍得下血本,春风得意楼的燕翅席啊,他们来苏州只有一个多月,对此早已是如雷贯耳,没有二百两银子,你敢点燕翅席的菜?

连他们都是如此,更不用提宣素秋了,只是二百两银子这个数目实在太过巨大,巨大到宣仵作连馋虫都不敢放纵它们探头,所以从没在徐沧面前提起过。

然而徐大人是什么人?虽然一扑进案子里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敬业工作态度,然而事关红颜知己的最爱,哪里能不闻不问?不过先前案子千头万绪,他理不清道不明,所以实在没这个心思,如今案子越发明朗,抓住凶手只是时间早晚的事,这不?立刻就把心上人的喜好提到了日程上。

宣素秋刚刚和绿玉确定了荷包香囊以及腰带的样式,正在那里选择绣花的图样。

绿玉本就是个灵巧女子,在公主府时时间一大把,公主喜欢画工笔画,她在旁边暗暗揣摩,两三年下来,虽然不能成为什么丹青妙手,但画个花样子却是绰绰有余了。

所以绿玉这里的花样子特别多,宣素秋翻了十几张,一眼看中一张牡丹锦鲤,指着那图样兴奋道:“这个这个,荷包的图案绣这个吧。”

绿玉为难地看了宣素秋一眼,小声道:“那个……姑娘,您绣花绣了几年?”

“啊?”宣素秋抬起头,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最后脸一红:“好像……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月。”就这点时间,那还是父亲没有放弃让她嫁人的希望时,逼着她去县衙跟着迟县令家老妈子学的,不过学了没到半个月,邻县出了件杀人案,这货二话不说就把绣绷扔了:绣花哪有验尸有趣?

不过好歹那十几天里,她也掌握了绣花的最基本功法,此后断断续续,倒也绣过些手帕抹额之类这种最简单的东西,水平当然说不上好,但老爹是个不挑捡的人,何况是女儿的爱心,所以也都用了。

就这样的刺绣史,宣素秋能不脸红吗?果然,就听绿玉叹了口气,委婉道:“那个……姑娘,这一幅图太大了,没有五年以上的绣龄,奴婢不建议用它。”

“嗯嗯嗯,那我再选选。”宣素秋就是这点好,在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她特别虚心听取别人意见,因此又往下翻,两三张过后,她眼睛一亮:“指着那幅缠枝芙蓉,开心道:“这个这个,哎呀这几朵芙蓉真是太漂亮了,绣在荷包上一定好看。”

绿玉咳了一声,支支吾吾道:“姑娘,这个芙蓉虽小,可构图其实比那个牡丹还要复杂,没有八年以上的绣龄,只能绣成包子。”

“哦!”宣素秋俏脸更红了,于是接下来:

“这个这个,就要这个。”

“姑娘,这个图太大了,荷包香囊都放不下。”

“那这个呢?”

“这个色彩太多,您确定您能将丝线运用的恰到好处?”

“这个总可以了吧?”

“老天,姑娘,这是鸳鸯啊,您……您绣给大人,虽然……虽然也可以,但……万一让人看见,好像……不太好。”

“啊!对对对,那我不绣了。”

其实鸳鸯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奴婢怕您给绣成鸭子,想也知道,您亲自做的荷包香囊,少爷一定会随身佩戴的,这要是让别人看见……天啊,我们公主府的全体丫头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感动

半天后

“绿玉,这个可以了吧?再往下就没有了呢。”

宣素秋指着一幅粉彩桃子图,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绿玉。

所有不伤害自尊的委婉理由都已经用光了,绿玉只能一狠心,面无表情道:“姑娘,请量力而行。”

“那你说,我到底要绣什么图案嘛,你这里还有能让我量力而行的图吗?”

“奴婢觉着,这个野花不错。”很简单的一副单瓣野花图样,如果在现代,完全可以作为刺绣教程的新手入门图。

“让徐大人出去就带着个绣野花的荷包吗?那怎么行?他可是大理寺少卿啊。”

“要不这个吧,老树绿叶,简单又有意境。”绿玉指着另一幅新手入门图。

“不行不行,绿玉你不知道,徐最讨厌人家提这个老字了,我有时候会忘记,说他像我爹,他就一脸的不高兴。”

宣素秋连连摆手,绿玉一头杵在桌子上:拜托姑娘,我们少爷对您是什么心思,您老把他和你爹相提并论,他能高兴才见鬼了。这也就是我们少爷,换成三少爷四少爷,不吐血才怪。

“哎呀,这么……这么难啊,算了,还是不绣了。”

足有一百多张的花样子翻完,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图案,再想想之前学绣花时遭的罪,宣素秋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绿玉连忙抬头:“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就放弃了呢?知难而退不是你的风格啊。”

“怎么不是?我就是这种风格,算了算了,我不做了,反正徐也不缺这些东西,不管是公主还是你还是王府里的姑娘小姐们,都会送他的,而且肯定比我送的好一千一百倍。”

绿玉幽幽叹了口气:“可是姑娘,我们送的,就算再精美一百倍,又哪里比得上你送的那份心意呢?”

宣素秋不言语了,想到徐沧对自己这么好,而自己吃他的穿他的住他的,最后很可能钱都还不上就一死百了了,不能给他留点什么东西作为报答,好像的确是挺不厚道的。

刚想到此处,就见初一拿着一盘子点心走进来,笑呵呵道:“小宣,少爷说过一会儿带你去春风得意楼吃燕翅席,让你先拿点心垫垫,就不要吃早饭了。”

宣素秋的确是打算确定了花样就去吃早饭,然而一听初一说的燕翅席,立刻就将早饭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吞着口水嘟囔道:“春风得意楼的燕翅席?初一你确定没听错?不是哄我吧?”

“这种事情我哄你做什么?让你失望,然后挨少爷的揍吗?”初一摇头失笑:“行了,点心我给你放在这儿,你饿了就先垫垫,留点肚子等着吃燕翅席吧。”

“不要。”

宣素秋忽然从榻上跳下来,正气凛然的大叫一声,只吓了初一一跳,疑惑道:“怎么了?”

“我不吃点心,你把它拿走吧。”宣素秋瞄了一眼盘子里的三种点心,“咕嘟”一声咽下口水。

这大晌午的就出晚霞了?不然小宣闹得什么幺蛾子呢?就她这个吃货性子,如此造型精美,清香诱人的酥皮点心摆在她面前,她能忍得住?

“小宣,你怎么了?”初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不能吃它,要留着肚子吃燕翅席。”宣素秋理直气壮地回答。

“那……那你不吃,就给绿玉吃呗,反正都拿来了。”初一更不解,心想干吗非要拿走啊?它在这儿你不吃不就完了?

却见宣素秋振振有词道:“不行,它不能放在这里,不然我看见了会馋不住偷吃的。”

初一:……好吧,大写的一个服气。

正屋里,徐沧已经收拾停当,见初一手里托着个盘子进来,便诧异道:“这是给小宣的,你怎么不给她吃啊?”

初一差点哭了:“爷,您就别抬举奴才了,奴才哪敢不给小宣吃啊,实在是她自己太好吃,不敢把点心留下,怕自己馋不住吃了,中午耽误吃燕翅席,爷还不知道她?见了食物跟不要命似的,更何况是闻名天下的燕翅席。”

徐沧自认也算推理高手,但此时也对初一的话表示了茫然:“吃点心和燕翅席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吃了点心就不让她去吃燕翅席了,你没说明白吗?这点心只是给她垫垫肚子的,她不也是才起来没吃早饭呢吗?”

初一一拍大腿:“怪我,没和爷说清楚。爷不知道,小宣是为了留着肚子好去吃燕翅席,就不肯吃点心,然后她说点心放在那里她馋不住,就逼着奴才端回来了。”

徐沧:……好嘛!这方面她倒是看得比自己还清楚明白,也是大写的一个服气。

而此时宣素秋的房间里,这货愣了一会儿,眼看着绿玉要把图样都收起来,忽然又跳起身道:“等等绿玉,那个……我还是决定,给徐做这几样东西,你把花样子放下,我重新挑选两个图案。”

嘎?

绿玉疑惑地看着宣素秋,不明白这位姑娘怎么忽然闹起了人来疯,刚刚明明泄气了啊,她也觉得虽然姑娘的东西对少爷肯定是意义非凡,但是让少爷带着姑娘做出来的东西出去,确实有些降低王府格调,所以也没有劝说,这怎么……忽然姑娘又改主意了?

“姑娘怎么了?”

绿玉疑惑地问,就见宣素秋握紧拳头,一脸感动地道:“徐对我这么好,要带我去吃燕翅席,我竟然给他做个荷包香囊就迎难而退,不行,我要迎难而上,就算被他嘲笑,终归是我一番心意,如此方不辜负这一桌燕翅席。”

绿玉:……所以,其实一切都是燕翅席的功劳,少爷在您心里,还是不能和燕翅席相提并论对吗?

绿玉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表面上却是笑意盈盈,又把图样拿出来,最后经过艰难的拉锯挑选……还是没选出来,于是绿玉放弃了,眼看已近晌午,便对宣素秋道:“姑娘,您换了衣服和少爷一起去赴宴吧,我给您画个新图样,等你回来看看满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