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轻巧。”公主一拍桌子,指着宣素秋怒吼道:“好一个奸诈的丫头。说什么不要恼怒沧儿,只打骂你就好;说什么是你赖着沧儿。既如此,刚刚说沧儿喜欢你的是谁?是谁话里话外透着是沧儿赖定了你的意思?”

“民女并没有那样说,民女只是说……我和徐两情相悦。”

宣素秋急了,却听公主“哈”的一声笑,咬牙道:“这不还是一样吗?你们两情相悦,而你是宁国公府的曾外孙小姐,我没有任何理由责罚你,那也只能从我儿子身上下功夫了,谁让他是我生出来的呢?你刚才说的有一句话没错,母子情分,是,哪怕就算为了我和沧儿的这一点母子情分,我也决不会让他娶一个令他名声蒙羞的女人进门。”

宣素秋坚定如磐石般的信念,在听到公主说到“娶一个令他名声蒙羞的女人”时,也不禁轻轻动摇了一下,她努力控制住心中惊恐悲愤,垂头小声道:“我……我不会令徐名声蒙羞,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是伤害亲父,也是为母报仇,刑部已经对我做了判决。我工作兢兢业业,对徐一片赤诚……”

“哈哈哈!”公主讽刺一笑,刻薄道:“我还真是头一次看见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若你真的不会令他名声蒙羞,我这个做娘的,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破坏儿子和未来儿媳的感情?我贵为公主,难道还指望沧儿娶什么名门闺秀赚嫁妆?实话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在这里硬扛着就行了。沧儿为了你,一个多月前刚让他父亲执行了家法,打的皮开肉绽,几乎半个月没办法正常走路,堂堂大理寺少卿,每天僵着腿去衙门,这已经成了京城的笑料……”

不等说完,就见宣素秋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只听她嘶声道:“为什么?公主,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徐是你们的儿子,父母与子女难道不是血脉相连?你们怎么忍心下这个手?”

“你也知道父母与子女血脉相连,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们怎会对他动这样的手?”

公主眼泪也下来了,指着宣素秋一边痛哭一边怒叫道:“那孩子从小就养在外面,熬了这么多年,靠着他自己出人头地。我和王爷心中愧悔无比,只恨不能把我们所有最好的都给他,不是万不得已,怎舍得动他一根头发?更不用提那样毒打。为什么打他?还不是因为他挣到如今地位不容易他却不知珍惜?先前为了你,他非要和那李王刘三家死去活来,就已经有了些流言,说他以权谋私。若是将来他娶了你,这可不就坐实了流言吗?更何况他娶了你这样一个女人,在戏台上你们倒是能做一段佳话,可那千秋史书上,他这个可能做千古名臣的人,却要因你而蒙羞,人人提起他来,说的不是他神断青天的功绩,而是他离经叛道,娶了一个残害生父的验尸仵作女这些猎奇的事,你说,我怎能容你嫁他为妻?宣素秋啊宣素秋,若你有一点为他着想,这些话原不该由我说,你自己就该想明白,离开他,这才证明你对他真的有情意。”

“可是……可是我和徐……我和徐……”

宣素秋也是泪如雨下,今日公主这一番话,她从前不是没想过,只是每每想一个开头,就觉心惊胆战,不敢再深想下去,好像这样做,那些烦恼就不会降临一般。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公主一番话,就如同一柄大锤,一下一下敲下来,到底将她给敲醒了。

一时间公主在榻上声堵气噎,宣素秋跪在地上泪落如雨,红香小桥和林琅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都有些不知所措,好半晌林琅才来到公主身边,刚劝了一句“公主且放宽心,莫伤了身子……”就听公主怒叱一声:“滚。”立刻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若是徐肯离开我,我……我没有怨言的。”

努力建造的心理防线濒临崩溃,宣素秋喃喃自语,负隅顽抗。却听公主痛哭道:“我那个傻儿子,他不知怎么……早已让你迷了神魂去,他还能顾着什么?他哪肯离开你?他但凡有一点松动,也不至于挨那一顿毒打,呜呜呜……”

宣素秋面色惨白身子颤抖,张口欲言,却偏偏说不出话来。这里公主擦了擦眼泪,凄声道:“我何尝不知有终成眷属是个佳话?我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觅得有,终生幸福快乐?可你们两个不合适,我看得出来,你对沧儿确实情深似海,可越是如此,你就越该成全他,别怪我心狠,要棒打鸳鸯,到底我是他母亲,我得为他着想啊。如今之计,只有从你这里下手了,宣素秋,小宣,你可能答应我?为了你徐的前程身家,为了他的生前身后名,离开他?”

公主不提徐三个字还好,一提这三个字,宣素秋只觉似有一把刀子在自己心中狠狠绞动一般,当即痛哭道:“我……我舍不得……公主,我舍不得离开徐,我真的舍不得。”

“所以你宁愿毁了他?就因为你舍不得?”

公主心中又急又恨,暗道这女孩儿看着柔弱,竟然也不是个省油灯,难怪沧儿会被她迷住,这两个分明就是一丘之貉,气死我了。

一念及此,越发气恨交加,紧紧盯着宣素秋泪水横流的面庞,咬牙道:“你可知?若是你舍不得,沧儿他……他就要被逐出家门。到那时,满城勋贵都恨他入骨,李王刘三家的事,已经触动了这些勋贵的底线,一旦没有了王府的庇护,沧儿他就将死无葬身之地,你……你能做什么?就是陪着他一起死,又有什么用?你就忍心这样的害他?”

第二百八十章:诛心之论

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逐出家门”这样严重的处罚终于让宣素秋彻底崩溃了。她惊恐地看着公主,身体如同打摆子一样不受控制地急速颤抖着,好半晌,才终于哑着嗓子叫出声来:“不……不要,公主,您别……别这样做,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了,我会和徐分开,永远不见他的面,我……我不会和他再有任何关系,求求您……”

看着下面那个眼泪鼻涕都哭了出来的清丽女孩儿,看她刚刚还挺直的背脊此刻却在地上,公主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原本还恨得要命的心忽然。

一直以来,她都觉着自己做的事情是为了徐沧好,哪怕被儿子恨,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她从来都是如此坚信并且行动坚定,然而此时此刻,看到宣素秋这个模样,她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动摇,忍不住暗暗问了自己一句:我这样做,真是对的吗?

宣素秋那句话说出来,整个人也如同被抽去了全身骨头一般,她痛哭失声,几次挣扎着想要爬起,可是都失败了。

公主叹了口气,忍不住就去看了小桥一眼,小桥会意,上前扶住宣素秋的胳膊,正要将她扶起来,就听门外一个疑惑声音道:“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啊!”

门外一声惊叫,只让公主也吓了一跳,本来她瞒着徐沧做这件事便觉心虚的很,此时知道外面竟有人偷听,不由又惊又怒,厉声道:“是谁?给我滚进来。”

门打开,徐潞和徐湛走进来,看见地上宣素秋,徐湛就是一愣,徐潞却像是早已知情一般,站在那里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小桥连忙去关上门,这里公主疑惑的目光在两个儿子脸上梭巡着,忽然沉声道:“老三呢?”

“娘,您就别白费心机了,三哥去找二哥了,很快二哥就会知道这件事,就算是宣姑娘去找他说要离开他,他也不会答应的。”

徐潞抬起头,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这样勇敢,不过在公主严厉的目光下,这份勇敢也只如昙花一现,很快便消失了。看到公主猛然抓住胸口,面色都气得铁青,他忍不住就悄悄向徐湛身边靠了靠。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徐湛,此时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却听公主没好气道:“怎么回事?你没看见吗?你弟弟执迷不悟,我自然要另想办法,总之,王府名声不容抹黑。行了,你出去吧。”

说完却见徐湛不动,公主知道这大儿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可以说,在这府中,他的威严甚至不下于自己和丈夫,她本以为这样的儿子是一定会支持自己的,然而此时看对方的表情,似乎不像。

公主心里就忍不住一跳,沉声道:“我已经说服了宣姑娘,你们两个快出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们。”

“娘,恕儿子直言,您这样做,实在不妥当。”

徐湛无奈叹了口气,母亲向来是个开明宽厚的人,除了三弟四弟不争气惹祸之外,从未见她为什么大动干戈,却不知为何在这件事上始终执迷不悟。

“就是就是。”

徐潞一看,连视若偶像的都这样说了,立刻觉着自己这方添了一员生力军,胸膛微微挺起,他大叫道:“娘,俗语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看二哥和宣姑娘如此深情相许,您就成全了他们吧。”

“混账东西,成全?你以为我不想成全吗?可是你懂什么?少给我在这里煽风点火。”公主愤怒了,然后矛头指向大儿子:“还有你,你素来稳重,我这一番苦心潞儿涤儿不能理解,难道连你也不能理解吗?”

徐湛沉声道:“儿子理解母亲的苦心,却也理解二弟和宣姑娘的苦情,更何况如今二弟已经知情,那无论宣姑娘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而且娘,若论言语犀利,您怕是比不上二弟的,今日宣姑娘既能因为你的逼迫屈服,来日她就定会被二弟说服,所以,何必……”

“难道因为这样,你就不顾你弟弟的千百年名声了?因为这样,你就不管他的前程了?还是说?你就希望他被逐出家门,你就是这样的私心……”

不等说完,就见徐湛“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母亲何苦出此诛心之论?儿……儿若有这样想法,情愿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公主也只是气急了才会口不择言,事实上也知道徐湛并没有这种私心,此时看见他如此痛苦,只觉心如刀绞,正要说什么,忽然就听门“砰”地再度被推开,接着徐沧沉着脸走进来,大声道:“若王府就是这样一个所在,若我心心念念要回来,扶持的家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那我还真是情愿被逐出家门了。”

一语既出,众人全都色变。然而谁的反应都比不上宣素秋,只听她尖叫一声,猛地扑了过来,抓着徐沧的胳膊惊恐道:“不要,徐,你不能被逐出家门,只有王府能护你周全。徐,我不喜欢你了,我本来对你就是妹妹对哥哥一般的感情,求求你,什么都别说了,你离开我,从此后我们各走各路,我是宁国公府的小姐,我将来也会有美满幸福的人生,你不用为我挂怀。徐,你……你快向公主认错……”

徐沧深深看着满脸惊恐地女孩儿,这是他用心爱护,想为她遮挡一世风雨,换她无忧无虑的心上人,却不料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让她受到了这样的惊吓和伤害。

拿出手帕,替宣素秋仔细擦去她脸上的眼泪鼻涕,他的动作很轻柔,很慢,仿佛眼里心里只看得见宣素秋一个人,而将屋子里的母亲和兄弟们都视若无物。

一时间,暖阁内陷入了一阵沉重的沉默,小桥红香等人更是连气都不敢喘一口,唯恐打破这暂时平静的气氛,然后被公主和少爷们的怒火轰成渣渣。

第二百八十一章:无法阻止

徐沧终于擦干净了那张俏丽的小脸,然后他将手帕随意向旁边桌子上一丢,这才抬起头看着公主,淡淡道:“母亲,小宣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从来都是无忧无虑,在体察人心方面,她远远不及我……“

“别废话,你到底要说什么?”公主的手已经紧握成拳,连关节都有些发白,可她的身子却更加挺直,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在儿子面前丧失掉身为母亲的威严。

徐沧那是什么人,从动作上就察觉到公主已经是色厉内荏了,他微微仰起头,沉声道:“母亲,您还不明白我要说什么吗?就是这样一个毫无机心的女孩儿,她了解我,甚于了解她自己,她知道我放不下她,所以她说她会生活的很好,她为什么会这样了解?是因为她将我放在心上,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都记在心里,日思夜想,你说,如我们这样的感情,离开了彼此,谁还能生活的好呢?不可能的,小宣不能,我也不能。”

“所以你宁愿名声尽毁……”公主怒问,可不等说完,就被徐沧打断,只听他斩钉截铁沉声道:“是。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我与小宣两情相悦,凭什么我们在一起我就要名声尽毁?好,就算真的名声毁了,我和小宣在一起,要受千人唾骂,要遗臭万年,我也愿意,绝不后悔。比起活着的每一天里都幸福如意,比起不变成行尸走肉,永远在回忆里度过余生,那点生前身后名又算得了什么?反正我是不在乎的。”

公主不说话了,徐沧目光灼灼看着她,一句句道:“若说我给家门蒙羞,要将我逐出家门,我之前就说过,我不怕。我和爹娘生活的日子少,即便爹娘不在身边,我也早就习惯,二老有兄弟们照顾赡养,我也很放心。可是我之前过得沉默枯燥,是小宣给我的生活中带来光明快乐,我和她朝夕相处近一年,如今已是万万离不得她。母亲也不用担心我没了王府庇护就活不成了,皇上还是十分信任倚重我的,三个已经被削为庶民的奸恶之徒,我还不放在眼里。您刚才就是用这个理由将小宣吓住的吧?那我现在就要大声告诉小宣,这理由不成立。”

“你……你……好啊,好,你是要气死娘亲啊是不是?”公主气苦,眼泪又涌了出来,忍不住大叫一声。徐沧正要说话,被徐湛使了个眼色阻止,接着听他诚恳道:“母亲,二弟和宣仵作能走到今日,殊为不易,求母亲成全了他们吧。”

“是啊,娘,您就答应了二哥和宣姑娘的婚事吧。他们俩实在太不容易了,不然我为什么明知道会挨揍,还要跑去给二哥通风报信?我是真的被感动了,也只有宣姑娘这么勇敢坚强的女孩儿,才配得上我二哥啊。”

徐涤也跟着跪了下来,一边大嚷。徐潞在旁边一看,不行,自己不能落在三哥后面,这个时候不对无数次资助自己的二哥表忠心,更待何时?于是也连忙跪下来,拼命挤出两滴眼泪,声作哽咽道:“娘,二哥和宣姑娘的感情,当真是感天动地,戏台上那些生离死别尚且能让您热泪盈眶,怎么到了自己儿子,您就这么的狠心呢?娘,求您将对那些故事里旷男怨女的同情,分一点给我二哥和宣姑娘吧。”

“你们……你们……”

公主捂着胸口,却见徐沧也跪下,磕了一个头,沉声道:“母亲,恕孩儿不孝,孩儿静等您的发落。”

说完站起身,拉着宣素秋就走,却在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道:“娘,有一个很有名的故事,想必您也应该听说过。说是两个母亲争子,县官让她们拉孩子到自己这一边,孩子拉到谁怀里就是谁的。两个女人拉扯起来,孩子疼的大哭,最后亲生母亲实在心疼,无奈放手,县官遂以此断定孩子的生母身份,做出公正判决。娘,您想一想,小宣能为了我的性命名声让步,情愿自己痛苦一生,这不正说明她将儿子放在心上吗?就如那个不忍心让孩子痛苦而放手的生母一般。不然她就是仗着我喜欢她不答应您,您又当如何?您能够在这里逼迫小宣,其实也不过就是仗着她喜欢我,否则她是宁国公府的姑娘,您即便贵为公主,就能将她逼到这个地步吗?”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没有回头,说完便拉着宣素秋出门,就那么昂首挺胸渐渐走出院门,走出王府的大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主挺直的背脊终于颓然软倒,她捂住脸,半晌不吭声,心中明白自己终究还是败了。徐沧一定会和宣素秋在一起,谁也无法阻止。

“娘,二弟说的有道理,请您细思……”

“滚,都给我滚出去,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公主怒吼一声,将三个儿子和下人们都撵了出去。她这里慢慢倚倒在软枕上,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着徐沧的话:“娘,您想一想,小宣能为了我的性命名声让步,情愿自己痛苦一生,这不正说明她将儿子放在心上吗?就如那个不忍心让孩子痛苦而放手的生母一般。不然她就是仗着我喜欢她不答应您,您又当如何?您能够在这里逼迫小宣,其实也不过就是仗着她喜欢我,否则她是宁国公府的姑娘,您即便贵为公主,就能将她逼到这个地步吗?”

缓缓闭上眼睛,公主忽然觉得心好累,哪怕心中再不甘再愤怒,她也不得不承认:二儿子那番话,是真真说得有道理。

回到宁国公府,面对眼睛红肿的宣素秋,老太君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送她回房梳洗,这里徐沧便自责道:“都怪我没有说服父母,以至让小宣遭受今日痛苦。”

秋老太君摇摇头,轻声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公主这样做,也是因为你是她的儿子。其实我也知道,娶了素素,对徐大人并没有半点好处……”

第二百八十二章:幽会

徐沧猛然抬起头,不等老太君说完便郑重道:“老太君何出此言?我还要小宣给我什么样的好处?只要她在我身边,我便觉着如沐春风欢喜无限,人生都是光明锦绣的,这难道还不够?老太君看着我可像是这样贪得无厌的人?”

秋老太君就笑了,点头道:“是。若非徐大人这样一往情深,我们却也不敢让素素高攀,老婆子不是没分寸的人。只是王府那边,到底是大人的家,如今虽然在气头上彼此不肯让步,日后还是要缓和一下才好,不然素素心里也不好受。”

徐沧点头道:“多谢老太君关怀,这个我也明白。家父母并非蛮横之人,日后时间长了,他们自然能够想通,到那时,不怕他们不接受小宣,小宣是个性子纯真的,若不是连串风波,其实我父母都会非常喜欢她。”

秋老太君道:“这就好,老婆子也实在不想看徐大人因为此事,就闹得和王爷公主生分了。”

徐沧见秋老太君对自己和宣素秋的事情显然十分上心,因沉吟了一下,便试探道:“老太君,小宣从小就在乡野长大,性喜自由,她又无拘无束惯了,我观她未必能够习惯这公门深似海的生活,不知……在下是否可以早日过来提亲……”

说到这里,便不往下说,只坦诚看着秋老太君,等待她的答复。却听老太君呵呵笑道:“不用这么急的,王府那边和徐大人闹的这样僵,若你此时就遣人上门提亲,叫人怎么议论呢?这可不是逼着王爷公主将你逐出家门了?叫我说,再等一等,等王爷公主消了气,一切还是由王府出面的好。自家人,门关上了吵翻天也无妨,只是不能叫人知道你们不和睦,不然成了笑柄不说,怕还有那有心人要借着这机会做点文章。再说我想了素娥十八年,如今显然她是不能回来我身边了,好在还有这么个女孩儿,就让她在我身边多住些日子,一则安慰我,二来也是让她感受一下外祖家的亲情。徐大人意下如何?”

徐沧心想老太太您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堪称滴水不漏,我还能意下如何?因只得无奈道:“老太君说的有道理,既如此,便再等些日子吧。只是小宣的性子野,怕过不惯这深宅大户的生活,老太君千万看顾着些,也莫要太拘谨她了。”

秋老太君又好气又好笑,暗道什么意思?这是把我们宁国公府当监牢了?敢情这世上只有你了解那丫头,又由着那丫头的性情,又宠着她护着她,只有你对她情深似海不成?

不过转念一想,恰是这样才好呢。徐沧越是这样的殷殷叮嘱,越说明他真正是将宣素秋放在心尖上,何况这人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将来丫头嫁过去,可就不用担心了。

一念及此,又不觉十分安慰,含笑道:“徐大人放心,这个是自然的。日常她要出去,派两个人跟着就是,大人那边真要有什么事情得这孩子帮忙,你就度量着办,实在不方便的场合,不要声张就是了。”

徐沧明白老太君这意思,心中不由好笑,暗道什么是不方便的场合?从前小宣验尸,有哪个场合是方便的?男人的尸体就不能检验了?龙蛇混杂的地方就不能去了?有几个长乐侯府那种后宅发生的案子呢?就是有,大多也是悄悄处理了,长乐侯府那个是特殊的例子,家丑不外扬,这都是有数的。

又闲谈了几句,徐沧也就起身告辞,秋老太君要亲自送他,被他阻止,只说哪有让长辈送晚辈的道理?这是完全以宁国公府女婿自居了。于是秋老太君也就作罢,让自己的陪嫁妈妈和大丫头亲自将他送出门。

徐沧走路还是不磨蹭的,此时在这院里却摆足了当官的作派,目光假装欣赏院中花树,可惜,就是这样的磨蹭着,最后也没等到宣素秋,想来也是,她刚刚在王府经历了那么大的打击,这会儿不躺在床上哭鼻子就是好的了,哪还有心情跑出来偷偷送自己。

一念及此,心中不觉怅然,旋即又觉着好笑,暗道这就受不得的话,未来那么长时间分离又怎么说?要等到我爹娘回心转意,要等到秋老太君肯放人,那怎么着也得一年后了吧?天啊,简直想想就如同酷刑一般。

哪怕是徐沧这样沉稳的人,此时也不由有些黯然伤神,一面叹着,就沿了路径往前院而去。

忽听不远处一声唤,扭头一看,就见一个脸上长着几颗痘子的少年大步跑来,一边叫着“徐大人留步”之类的话,一边冲他直眨眼睛。

徐沧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向他身后看去,就见一株花树后,露出个小脑袋,见他看过去,忙又缩回,虽只有电光火石的一瞬,他却看得分明,是宣素秋无疑。

心中一下子就被喜悦涨满,徐沧咳了一声,正想着该怎么支开身边的妈妈和丫头,就见那痘子少年已经跑到近前,对妈妈嘿嘿笑道:“刘妈妈,正好,我们几个玩牌,还少一个人,您快和我一起去吧。”

刘妈妈笑啐了一口道:“四少爷也是的,您没看见我正送徐大人呢?要玩牌找谁不行?这想必是要在我身上讹银子吧?”

“知道了您就别说出来啊。”四少爷嘿嘿笑着,不由分说就推着刘妈妈走了,一面喊道:“翠玉姐姐,你也过来吧,帮刘妈妈看着牌,省得她老人家赖我们讹她银子。”

“难道不是?”刘妈妈笑着说完,也喊道:“翠玉一块儿来吧,徐大人认识路呢,再说少爷们都在二门外,用不着非得咱们送。”

“哦,好。”

翠玉也是眉眼通透的,闻言虽不知这里面有什么事,却也知道自己再不走开就有点煞风景,于是脚不沾地地也走了。

这里徐沧四下看看没人,登时也不摆大理寺少卿的官架子了,跟草上飞似得一溜烟到了那株粗壮的夹竹桃后,就见宣素秋一脸惊诧地看着他,小嘴都张成了圆形,眼睛也瞪到了极致。

第二百八十三章:情深意切

“怎么了?徐沧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并不觉着哪里有不妥,因疑惑问道:”小宣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啊,没……没什么。”宣素秋面上浮起几丝红晕,吐吐舌头小声道:“就是……就是头一次看到徐你这样跑……哈哈哈,其实挺可爱的。”

徐沧无语,好半晌才哭笑不得道:“什么头一次看到?从前也有过吧?咱们上一次破案,吃完羊肉上山的那一次,路上就你我两个,难道我没跑吗?你还说过难得看到我少年气的样子。”

“那个也没有这样快啊。”宣素秋嘻嘻笑:“看着就跟兔子似得,‘嗖’一下就蹿过来了。”

徐沧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兔子一样的自己,总觉得那画面有点惨不忍睹,不由打了个冷颤。

“你叫我过来是有事?”

见宣素秋不说话,徐沧因为一直以来的习惯,就问了一句,却见宣素秋又是一笑,皱着鼻子轻声道:“叫你过来就必定有事吗?难道……我想看看你不行?”

话音未落,便羞得低下头去。在这个许多男女都是成婚之夜才看到对方相貌的时代,哪有人敢说这样大胆的情话?就是宣素秋性子野,此时也不免害羞起来,虽然他们连更大胆的事情都做过,例如私相授受。那两个绣的笨拙丑陋的荷包和腰带,到今日也被徐沧视为珍宝般的戴在身上。

徐沧心中也是一热,千言万语,却不知该怎么出口,好半晌才轻声道:“行,自然行。好小宣,你且宽心等一阵子,等到我们两个成婚,那之后夫唱妇随,自然让你看个够。”

宣素秋面上红晕更盛,头也快低到胸口了,话语却是无比坚定:“好,徐,我等你,你……快些来。”

徐沧心想我倒是想快呢,可是你那曾外祖母还要留着你亲近,我父母那里还要好好儿做些工作,哪里快得起来?

只这些都不能说出来,给宣素秋增添烦恼,因便点头道:“好,我尽快。小宣你也要耐心等我。这大宅门不比别处,你如今又不能去大理寺任职,万事只能自己小心。春蕊和绿玉倒还可靠,有什么烦心事,多和她们商量,短了什么缺了什么,万一这里下人们倨傲,你也不必去看她们脸色,打发绿玉春蕊出去找我就是……”

好一番殷殷叮嘱,当真是情深意切。宣素秋一一听了,眼看两人在这里幽会已有大半刻钟,她也不敢多耽搁,因便对徐沧道:“好了,时候不早,徐衙门里也有事,你快回去吧。”

“好。你也回房吧,今日的事,不必放在心上。”徐沧点点头,却见宣素秋眼中迅速就有了泪光,轻声道:“徐,王爷和公主会不会真因为这件事逐你出家门?我……我不想你被逐出家门,怎么办?”

徐沧笑道:“傻小宣,也只有你这样纯良的,才会被我母亲吓住。真要把我逐出家门,上次……他们就逐出去了,哪里还等得到这会儿?分明是故意用这个来吓你,你果然就上当了,若非三弟去报信,岂非铸成大错?”

这番话虽是及时醒悟,将挨家法的事掠了过去,但宣素秋之前已经由公主口中得知,当下勾起先前记忆,哪会让他轻易蒙混过去?于是立时紧张道:“是了,公主说你挨过毒打,可……可是伤在哪里?让我看看。”

徐沧笑道:“都是两个月前的事了,身上早已连点伤痕都不见,还等到这会子让你看呢。”

宣素秋哭道:“难怪……难怪那会儿我盼着你来探我,可是只有初一初二过去,他们说你忙,我当时还在奇怪,想着你怎么就忙到这个地步?原来你却是怕被我看到伤势,徐,你……你何苦……何苦为我……”

徐沧见她倏然间泪如雨下,不由也慌了神,伸手待要替她擦去眼泪,又怕被人看见,连忙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递给她,小声道:“好了好了,不是都过去了吗?挨一顿打便能换终生幸福,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么?有什么好哭的?好了,别哭,当心被人听见了去,这里是宁国公府,不是我们那小院子。”

却不料这样一说,宣素秋泪水落得更凶了,抽抽噎噎道:“徐,我想我们那个院子了,先前就说春天要整修翻新,只因为西夏使团遇害案拖后了,如今是不是已经开始动工了?“

徐沧到底忍不住拍拍她肩膀,安慰道:“是,已经准备动工了。小宣放心,我必定把那个院子整修的美美的,等到将来你再回去,就可以看见它大变样了,岂不也是一大惊喜?”

宣素秋哽咽点头,复又抬头痴痴看着徐沧,视线相对,其中的不舍也不必细说。

为了避免人看见,徐沧自己先行离去,好一会儿,宣素秋才从花树后移出身形,却只看到一个颀长背影,不过眨眼间,便连背影也看不到了。

怅然叹了口气,今日经过这连串事,心中虽无法平静,形容却懒懒的,因无精打采往回走,刚进二门,就听门外一个声音叫道:“大姐姐。”

宣素秋回头一看,就见痘子少年四下里张望一番,接着三两步螃蟹般蹿过来,嘿嘿笑道:“今儿帮了大姐姐这样大的忙,你可准备怎么谢我?”

宣素秋忍不住就笑出声,她只知道这少年和自己一辈儿,在兄弟中排行第四,连名字都叫不上来,观其形容,比起此前见过的那些兄弟也多有不如,然而人缘却好。今日她因为想多看两眼徐沧,就在老太君院中花树后徘徊来去,恰好少年过来,看见她模样便知道她心里所想,于是拍着胸脯说包在他身上,还热心寻了个地方,说是可以让两人倾诉衷肠,这才有了之后她和徐沧的“幽会。”

第二百八十四章:大姐姐饶了我

宣素秋原本就是个活泼性子,可进了这宁国公府,男孩子们彬彬有礼,女孩儿们规行矩步,虽也是一派祥和融洽,她却只觉憋闷。忽然间今日蹿出来这么个活宝,虽行事作风大有螃蟹等水产品之态,却着实令她觉着亲切。

当下便微笑道:“姐姐从前家境贫寒,入京后连衣食住行都是靠着徐,如今进得府来,虽不至于身无长物,却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可这寻常物件,弟弟怕是还不放在眼里,要不然……我央绿玉春蕊教教我怎么做鞋,给你做一双如何?”

少年一听说她要送自己针线,不由眼睛都直了,见宣素秋面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连眼睛都闪亮起来,他连忙一摆手,深沉道:“大姐姐要送我针线,我原本不该嫌弃……阿不,推辞,只是有一条,那个……我想请问,徐大人穿着家常衫时系的那条腰带,还有他怀里视若珍宝的荷包,却不知是否出自大姐姐之手?”

“你看见了?”宣素秋一时间会错了意,以为这四弟喜欢自己那奇葩风格的作品,因忙点头笑道:“没错没错,那便是我做的,四弟喜欢,我也给你做两个。先前我从没做过这东西,俗语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再做定然比给徐做得好。”

螃蟹少年把头摇得拨浪鼓也似,连声道:“大姐姐饶了我……”不等说完,见宣素秋面上露出失望神色,他连忙谄媚笑道:“想来这样豪气干云的物件儿,也只有未来姐夫那样的人物才懂得欣赏,啊不!是才配拥有。我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哪里够这个资格?那个……我也不要姐姐别的谢礼,您只要和未来姐夫,啊不,徐大人说说,日后一旦街上有什么打架斗殴的事件,恰好小弟在其中的话,还要麻烦他网开一面。姐姐不知道,我爹家教最严格了,若把这种事儿捅到他面前,我就要开花,一个月也下不来床呢。徐大人对姐姐言听计从,何况这点儿小事,他必定答应的。如何?大姐姐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是不是我若说帮忙,你就要无法无天,去街上使劲儿惹事了?”宣素秋怀疑地看着螃蟹,却见他一脸正气地摇头,慨然道:“怎么可能?大姐姐你好好儿看看,像你四弟弟我这样的大好少年,是那种愿意惹事的人吗?只不过这有时候,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对吧?我那些朋友都是意气之交,偶尔……只是偶尔了,难免一言不合,对吧?就……就会起一点干戈交涉……哈哈,其实我和大姐姐说这话,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宣素秋认真打量这货,怎么看也不觉着他像是未雨绸缪,倒更像是要讨一面“免死金牌”,然后凭着这金牌横行霸道的模样。

刚想到这里,忽听远处一个沉稳声音传来:“四哥,这个时候,学堂还没下课吧?你怎的就在这里了?”

螃蟹面色大变,也顾不上宣素秋,连忙转身梗着脖子叫道:“我……我下得肚子不舒服,和先生请了假,提前回来,小七你管得着吗?”

来的少年宣素秋也是叫不上名字,心里却认识,知道这是兄弟中排行第七的,比螃蟹少年小两岁,乃是家族中的神童,被长辈们寄予厚望。

那小七上前,与宣素秋彼此见礼,接着说了两句话,就将螃蟹拽走了。只看得宣素秋忍不住发笑,忽听身后一个声音疑惑道:“姑娘笑什么?这样开心?”

宣素秋转过头来,见是春蕊,便笑道:“你怎么来了?我没笑别的,只笑这世上果然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四弟看着是多横行霸道一个人,竟然在七弟面前半点脾气没有。”

春蕊笑道:“我和绿玉在屋里坐着,总不见姑娘回来,所以就出来看看。原来您说的是四少爷。姑娘有所不知,这四少爷可是个奇葩,论理他在秋家这一众子弟中,是最不出色的一个,长相也要平凡些,才学更不用提,性子又跳脱,可偏偏他人缘最好。也不单单是七少爷能拿住他,大少爷二少爷也都能让他如避猫鼠儿一般,但大家再怎么生气,也不忍心真把他怎么样,连老祖宗都喜欢他,说他是赤子之心。就为这个,听说三爷每次恨极了要打他的时候,少爷们都要一哄而上为他求情呢。”

宣素秋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果然是赤子之心。我从来了府里,并没有和谁多说话,兄弟姐妹们虽然也可怜我接纳我,大概总是因为我做这活计的关系,感觉她们还有些怕我,并不怎么敢接近,倒是四弟,见着我就如同是做了十几年亲人一般,让我心里那种疏离不安减少许多。”

春蕊笑道:“是,四少爷的确有这个本事。”

说完又听宣素秋叹气道:“是我连累了你和绿玉两个,原本在院子里自由自在的,就因为徐要你们来照顾我,结果也被闷在这大宅门中。”

春蕊笑道:“姑娘忘了?奴婢先前那么多年,何尝不是都在大宅院里度过的?真不是奴婢背弃旧主,这秋家比起奴婢呆过的那两家,真如天堂一般了。是了,奴婢和绿玉都是安静性子,比不得姑娘这样活泼,所以我们在这里不觉着什么,丫头婆子们也都好,反而是姑娘这份儿拘束。不过也不用急,再过些日子,怕是大人就要来提亲了,只要把这事儿定下来,出了阁,回到那院子里,还不是水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一句话说的宣素秋忍不住笑起来,接着又叹气道:“我只怕到时候我们要回王府,听说王府那边的规矩也是森严的。”

春蕊道:“这个应该不至于,从前和初一初二他们说过话,他们也说了,爷别看是沉稳性子,骨子里也是不喜欢拘束的,不然当初为什么不住在王府里,倒搬了出来?加上公主和您……”说到这里小心看了宣素秋一眼,见她面上没什么表情,这才小声道:“公主的儿子也不少,到时候儿媳妇那么多,似乎也用不着姑娘天天晨昏定省,所以咱们倒还是在院子里的可能性大,不然大人何必费力气整顿那院子呢,姑娘说是不是?”

第二百八十五章:平地起风波

如此一番宽慰,让宣素秋心情好受了许多。主仆两个沿着小径,慢慢一边逛着一边回房,不提。

转眼间夏去秋来,随着两三场秋雨,天气便渐渐转凉了。

宣素秋按捺着性子,在秋府里住了这么些天,倒也练出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沉稳,表面上只要不特意挑毛病,也还算合格,只是她心中委实要憋疯了。

因这一日是中秋节,阖府家宴,之前就有老太君命人送了几套新衣裳过来,此时眼看天色近晚,春蕊和绿玉就亲自为她更衣梳洗,好去赴家宴。

因为过节,宣素秋早就把小丫头婆子们都打发了回去,此时屋里只有她们三个人,她自己想着帮春蕊绿玉弄衣裳,却是越弄越乱,只听两个丫头忍不住笑道:“阿弥陀佛,姑娘您倒是好好儿站着就行,千万别帮忙了,越帮越乱。”

宣素秋就愤愤道:“看着我如今被拘束在这里,连一套衣裳也这样欺负我。偏偏这衣裳也复杂,什么里子面子,腰带扣子,连衣领子都这样讲究。哪里比得上我从前穿的那些短打衣衫,往身上一套就行。真是山中岁月长,我在这府里多长时间了?也不过就半年吧?回想起那些自由日子,竟恍如前尘往事了。”

绿玉笑道:“哪里就有这样严重了?还前尘往事。我看姑娘是想念少爷了,所以才有这份儿怨气呢。”

宣素秋噘着嘴道:“徐大哥那里,我自然也有意见的,说是要尽快提亲,你们看看,这都多长时间了。敢情他倒是自由自在,却忘了我日日在这府中受苦……”

不等说完,就被春蕊捂住嘴巴,听她小声道:“姑娘莫要这样说,被人听见多不好。平心而论,老太太和国公爷国公夫人以及各位奶奶少爷们对姑娘可都是好的。”

宣素秋郁闷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是……可是……唉!算了,不说了,反正你们都懂。”

说完又看了看窗外,苦笑道:“也是奇怪,大理寺那边竟然也没有案子了,好歹出一件什么,让徐大哥过来接我出去,办办案什么的也好啊,强似我在这大宅门里关着。”

春蕊绿玉都忍不住笑道:“姑娘您这就别想了。爷又不是没有算计的,怎么说你如今也是国公府的曾外孙小姐,不好这么做。再者说,就算有什么疑难案子,不是还有宣先生吗?他如今在京城也是声名鹊起,有他在,什么案子非得来麻烦姑娘?”

宣素秋扁着嘴小声道:“我爹是刑部的人,徐大哥若要用他,还要去刑部借人,不知看了多少脸色呢。何苦来?放着我这么个现成的人才不用,要去受这个罪?罢了,我也不过是白抱怨几句,其实道理都懂,就是……唉!太难受了。我从前的愿望也是宁愿自己没事做,只要天下间少几起凶杀案,如今闷得狠了,嘴就没有把门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