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生涯

她回到酒楼去收拾行李,一旁阿飞看着她忙着收拾,在一旁默不作声。就眼巴巴看着她。

“阿飞,有什么话就说吧。”敏敏无比无奈道。她就知道她这样不管不顾地就这样走了,肯定会让他不满的。

阿飞不说话,还是盯着她看。

她只好扁起嘴,一脸无奈。

“老板娘。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但是你一定要记得,义薄云天是你一手打点出来的,你这样就不管不顾了,对得起和你一起打拼的伙计吗?”

她沉默不语,她确实没想到过这义薄云天来。对她而言这个酒楼只是生存所迫,对她而言,全无留恋可言。她没什么大志向,也不想要什么大前途,她只是喜欢随心所欲。而她只要她喜欢,她便不会在事后,感到后悔。所以在21世纪,她总是被室友称做妖精。换男朋友也总是随心,也从不考虑其他。这样没心没肺…

“阿飞,对不起。”第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阿飞不再说话,似乎也要沉默了,半响,阿飞叹了口气,“老板娘,这义薄云天我会打理的很好,你放心走吧。如果以后厌倦了外面,还请记得,寿阳还有你的义薄云天。”

她点头,笑着。阿飞不再说什么,便走了出去。在门前停了下来,没有转头,“我不知道老板娘有什么过去,但是我一直知道,老板娘做的总有她的道理。谢少将,他行。”

她一怔,对于他没头没尾来了句这样的话,半点反驳的迹象还没出,阿飞就走了。

快两年没有动过那包行李了。她自箱底翻了出来,打开。里面除了几件破旧的衣服,也没什么。她翻找出谢道韫送给她的飞燕珏,还有那个她一直忽略的锦囊。把这两样东西塞进行李中,大步的离开了义薄云天。

她,要开始她的军旅生涯了。

到军营报道,她便吓一跳了。果然,军营都是汉子。清一色的男人。她见那些男人都用怪兽一样的表情注视着,眼珠子跟她一点点移动,目不转睛。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敏敏甚是不高兴,冲他们囔了起来。

“唔…”另一营地的士兵起哄起来。她白目一下,无视走到报名地。

队伍排的很长。

一些新进的士兵都睁着大眼看着她,好似很新奇一般。

搞什么?她开始有点不悦。

谢朗下来勘察,兜转却见敏敏站在报名点排队?他一吃惊,连忙把她拉过来,“你这是干什么?”

“不是你说让我当军医的下手吗?我来报名啊。”

谢朗敲着她的头,“这是新兵报名的地方。你直接找我就是。”

她委屈摸着被敲得地方,“你也没说清楚让我找你啊。”

他仰天无语。

谢朗把她领到军医营地里,屋里散发着浓重的中药味。见一位男子坐在椅子上捣蒜着些什么东西。

“顾前辈。”谢朗拱手屹立在帐篷外。甚是尊重这个医者似的。

“人送来了?”语气甚是凉薄。

“是。”谢朗使个眼色,敏敏大惑不解,不就是个军医,干什么那么恭敬?

“小女子敏敏,见过先生。”她也只好顺从看看。

顾军医放下手中的活,转过身,对着他们。

如果说这个是前辈的话,她当真不知道什么叫做老了。

他很年轻,绝对不过25岁,眉宇英气,深炯的眼,可好像是碧蓝色?他怎么那么像混血儿?

顾军医走了过来,上下打量她。

天,当真是碧蓝色。她有些错愕,以致谢朗唤她都没回过神。

“敏敏。”谢朗再唤了一次,对于她如此看顾军医,有丝丝不悦。

“啊?”敏敏回过神。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笑过。

谢朗叹了口气,“顾前辈,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顾军医莞尔一笑,“无妨。”

这位顾军医的全名,叫顾堂,字子息。至于身份,谢朗也说不知道,只知道是谢尚请了七次才从漠北请了过来。他不过而立之年,医术却了得。当年也是偶尔救了差点死去的谢尚。

敏敏在他手下干活,那简直不把她当女子看待,就说这药材,送货人把一堆草给她,而她则要把一堆的草给扛回去。扛了回去,还要一根根把草剪成一寸,顾堂说,多一点不行,少一点不行,必须正好。她有时候都快崩溃了。手酸就算了,眼睛也开始花了。晚上还要捣药,三个月下来,经过“魔鬼”般的折磨,她原本好不容易养胖的身子,又瘦了下去。乍一看,跟军帐里住院的病人似的。

是啊,敏敏就这样的倔的脾气。想折腾她是吧?行,她坚持给你看。想锻炼她是吧?行,她结实给你看。这就是敏敏的脾气,不服输。

因为先秦新皇登基,还没有余力发动战争,所以整个军营看起甚是安静太平。军营驻扎在城郊三十里外,所以一般都是呆在营地,只有偶尔的送货人把平时的日常生活用品送来走动。可以说这样的军营与世隔绝了。

而敏敏很是无奈于每日的“苦力”,对顾堂更是吹胡子瞪眼。当然,只限于在身后偷偷。

其实,顾堂是个温和的男人。至少他对每个人都是不温不火,察觉不到任何情绪。其中也包括敏敏。只是就因为他这样的性格,造成了敏敏对他很多偏见。

因为她深知,就是这样不温不火,一旦爆发起来,那可比火山爆发了。对于这样一个人,敏敏总是唯命是从。

一日深夜,军营寂静如空,偶尔几个军帐中闪着摇曳的烛光。在东侧较大的军帐中,敏敏照常认真地捣药。偶尔不自禁打几个哈欠。

顾堂正认真看着一本医书,听着有规律的捣罐撞击声音,不禁微笑起来。

终于把事情干完,敏敏伸个懒腰,看着烛光下的顾堂。背影有些消瘦,长发散至腰间,青色袍子,更显得清瘦。

“顾前辈。”她唤了他一声。

他半抬起眼,等待下文。

“事情都干好了,我去睡觉了。”

他不说话,半天才点头,“你去吧。”依旧是云淡风轻地道。

她也不多说什么,便退了出去。

他看着她一身疲惫的身影,毫无表情的眼神,多了点异样的色彩。

她有些累了。想回自己的帐篷里好好的睡觉。在她赶路的路上,好长时间不见的谢朗唤了她。

她转过身,有些疲惫道,“胡儿少爷,我有些累了,想去睡觉。”

谢朗微怔,略有些失望,“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刚回来,想跟你打个照面而已。”

她微鄂,自她来到军营,谢朗就奉旨去了西北培练新兵。三个多月过后才回来,记得当初他走之前,还特意跑来,似笑非笑塞给她一种杏子,问她好不好吃。她吃后觉得味道挺好,他便献宝似的说是西北特产,叫甘草杏。待他回来,给她带很多尝尝。那是她也是随意的应了声,还记得他像五年前一样,专注对她道,等我回来。

她有些抱歉,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

谢朗摇摇头,故意藏在身后的甘草杏也没了兴致,就塞到她的怀里,“你去早点睡吧。”

看着满满一大袋的杏子,敏敏更是感觉抱歉了。

“做个好梦哦。”谢朗笑道,说罢,便转身离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感觉到他的一丝丝的落寞。

顾堂正式让敏敏接触到医学的时候,是敏敏在这里干了六个月的时候。顾堂给她一本自己撰写的医术,是些紧急抢救的措施。是作为医者最起码的必修课。

当她终于捧着这本书的时候,感激涕零。付出多少辛酸才得到这位严师的认可啊。

顾堂见她一副快哭的表情,有些错愕,“真让你受了很多苦吗?”

她吸吸鼻子,“看我瘦多少了。以前白白胖胖,现在瘦骨伶仃了。”

“那么继续加油吧。”顾堂眼中多了点笑意。敏敏重重点头。聚精会神膜拜着手中那本医书。

“你认识字?”顾堂有些吃惊,看她认真看起这本书有些吃惊,他还以为得帮她讲解呢。

“那是当然,我语文很好。”她兴奋道,可是…他为什么那么惊讶她认识字呢?

她认识字?顾堂半眯着眼睛,眼中对她多了点怀疑。也许有很多不是他所了解的。

进宫治疗

永和十二年,公元356年。

在军营呆了几乎有十个月,敏敏认真学习顾堂所知的医学。她觉得,自己应该有小小成绩了。

谢朗自上次回来回来送她几袋甘草杏,呆了几日就走了,至今未归。她有些想他了。也不知在那怎么样了。

最近,她感觉顾堂常常收集,味甘,性温,配方药物多是植物类。放的较多的元胡、川芎、郁金、姜黄、莪术、丹参。这些多用于止疼。而最近似乎不打仗,根本毫无伤兵可言啊?

她虽然有些不解,但也未多说什么。只是照常学习药物知识。配些药物。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直到有天,一纸诏书的来临。太后懿旨,招顾堂进宫,而他似乎预先已经知道一般,点头谢恩。脸上一脸平静。

传召人走后,顾堂便起来,平静收拾着行李。敏敏大惑不解,问,“顾前辈,你难道没疑惑吗?就这样进宫?”

他停顿一下,回身对她一笑,“也没什么。我的用处自然是看病。这宫中自然有一位患疾之人,而宫中太医无法治疗,所以外助了。”

她想也是,便道,“那顾前辈多加小心。南方你人生地不熟的。”

顾堂故大惊,“难道你不与我前去?将军道你曾在南方小憩过,所以…”

她大囧,有没搞错。她万分不情愿道,“顾前辈,你放心,敏敏自当好好指引前辈南方之旅。”

又要回去了,而且还是去那个所谓的建康。她逃避的地方。

建康,好遥远的回忆。

太后懿旨,只得日行千里,长途跋涉。好不容易才到了建康,连歇息都不得,赶忙进了宫中。这就是帝国主义的横霸啊。

这是敏敏第一次进宫,先由大殿等候,再由传召太监带路领去。她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见到超大型的花园,得吃惊一下,自然只是心里嘀咕而已。她没见过池塘里有一只手臂粗大的鲤鱼,得吃惊一下,当然也是在心里…好多好多的“世面”让她应接不暇,也不亦乐乎。皇宫,的确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也是个很奢侈的地方。

而她,只是一粒尘埃,落定于风尘中。皇宫?欣赏罢了。

她很早就听过谢道韫说起当今皇太后了,跟谢家有些渊源。她是谢尚的亲妹妹,是谢安的堂姐。褚蒜子。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也能见到这个女人。她很年轻,不过三十岁的年龄。初见时,坐在椅榻上,脸上有些愁云。她和顾堂刚跪拜完,她就连忙叫她们请起,道,“这次招先生来,是希望先生能去看看皇儿的病。”

顾堂了然,问道,“还请太后带微臣前去看看。”

褚蒜子点头,便起身走了过来。她和顾堂便跟了过去。

进了皇帝的宫殿,敏敏见帏帐泻下,看不见里面的端倪。想必这皇上病得不清吧。

“太后,容许微臣把脉。”顾堂拱手鞠躬道。

褚蒜子点头道,“来。”便吩咐人把帷幄撩起。只见一个男子微闭着双眼,眉宇间有些蹙起。似乎在隐忍着疼痛。扇形的长睫毛微微颤动,睡得很不安稳。

可是…敏敏怎么感觉这个人似曾相识?

褚蒜子甚是心疼地看着皇上,顾堂上前坐下为皇上把脉。

半响,顾堂把他的手重新掖会被窝,起身对皇后说,“待微臣配些药,太后请放心。”

“当真?”她眼睛顿时一亮,有些欣喜看着顾堂。

“微臣尽力而为。还请太后放心便是。”

褚蒜子点头。顾堂走到案桌旁坐了下来。写了一副药方子。

“来人…”

“太后,微臣这药方也只有小徒能甚是了解,还是让小徒去吧。”顾堂对敏敏使个眼色,她便走上前把配方拿过去,向褚蒜子微微欠身,便跟着奴婢去抓药了。

敏敏看这药方时,吓了一跳,上面仅仅写了“药已配好,行囊之中”。难道是上次在军营之中的?她愕然。

待她把药送去煎。这药得煎7分,闷3分。时长两个半时辰。

好不容易煎好药,便送了过去。

见顾堂与皇太后还在此等候,连忙躬身进去。

“前辈,药来了。”她道。

顾堂闻了下药味,“嗯,香味正确。去送去吧。”

她点过头,走到床头,褚蒜子正欲亲自动手,顾堂唤道,“太后,这些小徒拿手,还是让她来吧。”

褚蒜子微怔,便点头坐在一旁看着。敏敏有些紧张扶起皇上,让他背后靠枕头,坐在一旁细心地喂他喝药。

不知怎么的,敏敏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但总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皇上应该都呆在宫中,她怎么可能见过呢?嘲笑自己一番,开始认真喂起药来。

晋穆帝微微蹙起眉,有些抗拒这苦的药。

这让她很为难,她伺候的可是皇上,皇上抗拒了,她该怎么办?也就只能表面温柔,实质硬塞了。反正现在皇上病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又不知道是谁干的。那就只有做个太后看了。

不想,这晋穆帝是不是不堪忍受似的,直接起死回生,病怏怏的样子立马精神起来,睁开眼睛,蹙着眉,看着正往他嘴里送药的敏敏。

她手立马僵持在空中。不知道怎么办了。

褚蒜子见儿子睁开眼睛,立马上前,“皇儿。”敏敏乖巧让出位子。

晋穆帝还是有些虚弱道,“母后。”

“皇儿,你终于醒了。哎,顾神医真是厉害啊。”褚蒜子有些激动感激顾堂。

顾堂却面带微笑回应,“那是皇上吉人自有天相。”

殊不知,晋穆帝却似笑非笑看着已经害怕不行的敏敏。他的醒来,也只有谁知道了。

好的兆头,要趁热打铁才行。

敏敏自此成了晋穆帝的专门药保姆了,专门配药、煎药、喂药。

她总感觉皇上总喜欢似笑非笑盯着她看,让她烦躁不安。

终于,憋不住的一天,她装着胆怯害羞的样子,在喂他药的时候道,“皇上为什么如此看奴婢?”

他笑了,很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你认为呢?”

她又不是他肚子的蛔虫,怎么知道?

“奴婢怎么知道。”

他笑得更狂了起来,“难不成朕这样看你,是认为你美貌动人?”

允许她脸部抽筋下。

“朕记得你应该是谢家的丫鬟哦,只是好奇怎么去了豫州。”

她一愣,他怎么知道?

看她如此痴呆状态,有些伤心道,“你果然不记得朕了。”

“…”

“我叫彭子。”

脑袋飞快回忆,突然想起刚去谢府迷路找不到倒茶的地方,记得是有个家仆指引来着,那个名字…彭子?

她吓得手艺哆嗦,差点把碗里的药给洒了。

“嘿嘿,看样子,你是记得朕了哦,还好。”他笑得更欢起来。

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怪物一样看他。

而晋穆帝只是耸肩,“朕那时是想去找谢安叔叔的,所以假扮家仆混进去。”

“难为皇上还记得奴婢。”

他扑哧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见一面就记得你了,可能是你让我第一次叫出自己的名字的人吧。”

她讶然。

他笑得有些落寞,“朕两岁登基,称呼不是皇儿就是皇上。朕都快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她有些吃惊,两岁登基,现在不过十五岁的模样,当皇帝已经十多年了。

“奴婢斗胆,不知这彭子是皇上的名字?”哪有名字这么奇怪的?

他又扑哧笑了起来,“你很小白耶,这是字。朕名,司马聃。”

没想到这皇帝还一点架子都没有,连名讳都毫无忌惮说了出来。看来有混头。敏敏暗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