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撇下嘴,“人总是该长大的。”

谢朗笑道,“是啊,我们都长大了。”

被晾在一边的敏敏,看着他们探讨其乐融融地交谈,而把自己晾在一边,有点气闷,找她来,却不搭理她,这是什么意思?

“喂…”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们什么意思,找我来,却都不搭理我。”

谢玄转过头,"哦?我都忘记烧饼的存在了,赶紧来坐。”

她气鼓鼓不依,很是别扭坐在他们旁边,见谢朗正低下头在玩弄手上的杯子,而谢玄在抿着嘴喝茶,气氛不像刚才一般,反而有点僵硬尴尬。

“喂…”她又忍不住了。

两个男人都奇怪看着她。

“为什么我一来,你们就不说话了?”她愤愤不平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

“哦…”两人应了一声。

“跟你说你能懂吗?”谢朗反问。

“烧饼是没智商的,跟你说了也不懂。”谢玄直接反讽过去。

这样的状况她不是经历第一次了,当年他们两个就联合起来把她气结过,只是当初谢玄是直言不讳带着刺,现在只是少了刺。谢朗当初半开玩笑,如今话中隐晦多了刺。

她在他们眼中真那么笨吗?她感觉自己挺聪明。

“不知你这次来干什么?”她当他们两人的话是空气,自顾自地问自己想问的。

谢玄苦笑,“怎么?不希望我来拜访下?”

“这样啊…”她看看谢朗,“那你们两个聊吧,不关我这外人的事了。”她站起来,正欲离开。

“诶。”谢玄拉住她左边的衣袖。

“喂。”谢朗拉住她右边的衣袖。

三人顿时僵硬起来…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心里想了什么,两人都没放手的意思。

夹在中间的敏敏左右看着他们,一丝无奈,“我可不是糖葫芦。”

两人原本深不见底的神情,顿时都演化一种惊愕,都连连放下手。谢朗轻咳,“那都是小时的事情了,不能一概而谈。”

谢玄嘴微微一勾,“是糖葫芦还好解决了。”

见他们语无伦次,她也不想多说什么,掸掸衣袖问谢玄,”打算呆几天?”

“五六天吧,来看看,然后去叔叔那帮忙。”他有些尴尬喝着茶,眼睛多了点恍惚。有点做贼心虚。

“江州那边的事好了?”她反问。

谢玄一怔,随意一笑,显得漫不经心,“还好。”

谢朗这时问道,“你二娘你怎么处理?”

他显得有些慌张起来,“能…怎么处理,让她跟这个过来呗。”

谢朗却爆料说了一句,“我看这二娘不想当你娘了,想当你的人了。”

敏敏错愕…真假?

谢玄也是一阵错愕,“你别瞎说。”

谢朗却嗤笑,“你看不出来?对你那么粘腻,又对你动手动脚,你二娘年纪又不大,而且又不是个省油的灯,我看你别着了她的道,你也知,父亲的妾可以继给儿子。你小心点。”

谢玄脸色不好,“我还不至于笨到那种程度。”

敏敏见他如此,嗤之以鼻,“男人是经不住美□惑的。”她,都把男人看透了。

“我心里有人了,除了她,我谁都不要。”谢玄一激动站了起来,眼神坚定无比看着敏敏。

这下把敏敏和谢朗吓住了。她凝视着谢玄,“是…是吗?”

原本坚定的目光,当她专注看着他的时候,他有些躲闪,嗫嚅道,“是…但她没有我。”

“你表白了啊?”敏敏吃惊问道。

谢玄有些吃惊看着这么八卦问他私事的敏敏,“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她刚想回答,一旁的谢朗憋不住了,连忙站起来笑道,“好啦,问这些无关的事干什么,明日天气明媚,我们去打猎吧。天天训练兵都训练累了。既然堂弟来了,就放松一下吧。”

谢玄笑道,“好啊,可以一试。”

“我可以不可以不去?”她试探问道。

两人此时默契道,“不行。”

好吧,她舍命陪君子。

次日,她有些睡意朦胧得爬起来,着好行装,准备去所谓解闷的打猎,当她撩起帘子看见外面细雨濛濛欲湿衣的天气,心里一乐,是否不用去了?

可嘴还没弯到一半,前面两位已经着好行装向她走来。

“还真能睡啊,看你别叫烧饼,叫猪好了。”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懒惰。”

两人一来就对她冷嘲热讽了。她无心于这些,指着天说,“这样的天气还出去吗?”

“为什么不可以出去?”两人很有默契同声道,都一怔,互相看看对方,显得尴尬。

她轻笑,“好吧,你们都不嫌天气不好,我也不多说什么,一起走吧 。”

确实,这样的天气不适合打猎。可看这两位兴致勃勃地样子,她也不好驳了他们的兴致。

从未骑过马的敏敏这下还真是窘了,看着高大的马发怔。

“可以给我头驴吗?”她盯着着高大的马,单看那马鞍在她头顶,踏板在她进腰部哪,上去也是个问题,这下不是舍命陪君子的问题了。

谢朗一怔,“你不会骑马?”

“我说过我会骑马吗?”她刚一说完,就被谢玄横抱上马,而后自个跟着上马,扶住缰绳,一副出发的样子。

“你…”她被他如此一暧昧起来,有些惊慌失措。

“还要带你这个拖油瓶,这下要输给堂哥了。”谢玄一脸戏谑看着谢朗。

谢朗却甚是明朗道,“那还得谢谢堂弟了。”嘴唇勾出一抹别有深意地笑容。

“胜负还不一定。”谢玄毫不示弱,对着怀里的敏敏道,“准备好了,要出发了。”说完,鞭子一挥,马儿蹄子一沓,奔驰而行。

“我不会输给你的,驾。”谢朗在后咬牙切齿喊道,也驾马而来。

争夺比赛,正是开始。她以为是长普通的狩猎,却不知,是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争夺。

在军营的东侧,有片茂密的森林,不算大也不小,反正她没去过只听说过。

谢玄直捣靠山附近。

“为什么去这里啊。”当马儿终于停下来,她看看周围茂密从深,事先都被树木草丛挡住,有些担心,往后看,也见不到谢朗的影子了。

谢玄不回答她,下了马,“下来吧。”

她迟疑道,“我…下不来,太高了。”

他一怔,笑着展开双臂。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心里不知怎么得,感觉他变了好多,记得刚穿越来见他一副妖孽样子,而后处处与她作对,直到他父母接连离去,他也似乎长大起来。虽然没有谢朗那般说不清楚的变化,却有让她足以吃惊的理由,他对她,不如以前那般不和善,眼中多了些温柔。

“喂,我手臂都酸了,想好跳下来没?”

她扑哧一笑,“想好了,我跳,你要接住哦。”她跳进了他的怀里,他稳稳地接住。

反作用力太大,造成她胸口砸到他硬硬地胸膛有些微微疼痛,她吃痛离开他的怀抱,却见脸已经通红的谢玄有些傻傻地挠个头,“不是…很疼吧。”

“没事,就砸得胸部疼了点。”她刚说完,就知道此话说得…她一脸尴尬看着谢玄,见谢玄已经红透了双耳,拉着马往前走了。

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瞧这话说的。

她小步跟了上去,“那个…那啥,我们该到哪狩猎。”

“我也不知道,对这里不熟悉。”

啊?她吃惊停了下来,“那你来这干什么?早知道该跟着谢朗走了。”

她的话,让他一愣,冷笑,“是啊,你该跟他走,看他英武的在你面前射杀头猛兽。朝我得意的微笑。”

他的话很酸,她听出味来,有些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我们出意外,毕竟对这里不熟。”

“没…”他话说到一半,眼睛却注视着敏敏的身后,一眨也不眨。

敏敏看着他的眼神,预感告诉她,身后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心。”谢玄立马抓起她的肩膀往外推,她还未回来得及转身,见谢玄手上多了条蛇,那蛇死死咬住谢玄的手臂,谢玄用匕首砍了过去,那蛇才松了口,掉落地上。

谢玄按住手腕,耷拉手臂,让毒血顺着流下来。样子痛苦无比。

“谢玄。”她好不容易从惊吓回了神,看着他流下的那些黑血,心里顿时发蒙。有毒!

毒性开始蔓延,谢玄有些撑不住倒了下去,敏敏立即抱住,“你撑着点,我去找草药。”

“笨蛋,找到草药后,我都死了。”他勉强一笑。

“你才笨蛋,我是医生,我知道蛇出没的地方,附近就有草药。”说罢,想让他平躺在地,却被他按住了,“烧饼…”

“嗯?哪里不舒服?”

他指指心。

“不会这么快吧。你等着,我马上去找药。”

他再次勉强动了动力,“我心不舒服是因为我怕我死了,都不能开口对自己喜欢的女子表明心意。”

她略带难过道,“别这么笃定你就会死,我马上去找草药。”

“不…烧饼。”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我要说。”

“你跟我说没用,你得亲口对你喜欢那女子说啊。”她有些着急,耽误正常急救时间,后果很严重。

他越来越微弱,轻笑,“我心里的那个人,就是你。”似乎一丝解脱的样子,含笑晕厥过去。那样轻轻地松开了她的手。

微微细雨,也渐渐大了起来,淋漓着这满堂的情真意笃。

浅酌深情

雨越下越大,浸透她和他的衣裳,她就这样的呆呆地注视他的脸庞,有些惨白却显得安详。她猛得一怔,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她把他连忙平放于地,吃力地拖他到树荫下,把马捆在树上,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她没时间再去找草药,朝着那条死蛇走了过去,拾得地上的匕首,在蛇的七寸那割开。她没杀过生,隐忍着吐得冲动,把手往蛇肚子里掏出蛇胆,血淋淋的掌在她的手上,她小心翼翼的把蛇胆放入他的口中,可是蛇胆太大,他又昏迷,根本塞不进去。

一咬牙,把蛇胆塞到自己嘴里嚼烂,嘴中顿时奇苦无比,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对上他的嘴,把蛇胆一点点推进他的嘴里。舌头的碰触,让她脸红心跳。她还是第一与男人如此…即使在以前,跟那些男友也只是简单嘴碰嘴,从未如此唇舌相触。如今倒好,把这第一次给了这个小子。

好不容易“喂”完蛇胆,又跑到死蛇那边,用树枝撬开蛇的嘴,从怀里掏出手帕,有些不舍看着自己辛苦绣的泰迪熊,一咬牙,蘸取蛇的口水,而后把蘸有蛇口水的手帕绑在他的伤口上。

手臂伤口周围都有些被毒感染糜烂了。她有些心疼看着这个伤口,现在该去找草药了。

那草药很好识别,只要上面粘有蛇的口水,形状是菱形的叶子,最稍俏处,分三叉就是了。她寻觅良久,总算看到几棵,拔了几棵,一边放在自己嘴里嚼,一边小跑回去。

刚把草药往他嘴里塞,感觉他嘴里的舌头微微一动,与她的缠绵一下,她有些错愕,连忙离开他的嘴,只见他微微蹙起眉,有些难受的样子。

“谢玄…”她试探叫唤,可是他没答应,已经蹙着眉,显得难受?

她复又把嘴贴了上去,重新喂他吃药。

“嗯…”他的舌微微颤动。

她总感到不对,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同样错愕看着她的谢玄。

她连忙蹦起来,有些尴尬看着他,“你…你醒了啊。”

谢玄有些虚弱点了点头,不知是因为刚才那事造成脸红害羞还是中毒刚刚解了点造成的潮红,总之脸有些微红,“谢谢你。”

她干笑,“呵,没什么,你好了就好。”她上前把他扶正,“你现在的状况,不宜走动。”

“可是天色已晚,待在这里不安全。”谢玄微弱声音道。

“没事,这样的林子应该没什么很猛的猛兽吧。”她自我安慰,她的运气应该没那么差。

而谢玄却给了她打击,“说不准,对这里不熟悉,但一山总有一虎,还是小心为妙,不知堂哥会不会找来。”略有些担心看着敏敏。

“到时候见我们没到约定的地方,自然会来寻的。我们现在还是自求多保才是。”

谢玄点头,盯着旁边的马儿道,“马上那有火折子,等下烧点火,最好找那些多烟的树枝。”

她懂他的意思,生烟救援,她懂。

她找了些樟木树枝,在马鞍挂的袋子摸索火折子,可是她不怎么会用,吹了半天也吹不出火星。

“我来吧。”谢玄虚弱看着她,勉强露出微笑。

她见他这样,白了他一眼,“你现在还吹不过我呢,还是我来吧。”说罢,自己用吃力吹了起来。

他微微怔着看着她卖力吹着火折子,虽然声音微弱却有说不出的坚定,“以后…我会十倍还你。”

“还我什么?”

他微微一笑,“好好照顾你。”

她怔愣凝望着他,又想起受伤之际那些话,呼吸突然停滞,他眼神是如此坚定,没有半点做作玩笑。

她有些慌张,急急吹着火折子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这个人,当不了真,一当真,她就没了主见。她知道,她和他之间不是玩。

火折子终于有了火星,她拿干叶子引火,火渐渐燃了起来,看着袅袅飞升起的烟飘散在整个树林的上空,她突然安心起来,坐在谢玄旁边,嘟着嘴,“现在我们就等救兵来吧。”

他点点头…

两人找不到什么话题交谈,显得分外尴尬起来。气氛凝聚成冰,感觉冷飕飕。她干笑,也不该说些什么。

“你当我那时说得话是开玩笑的吧。”他勉强一笑,“我很明白你心里的想法。”

她一怔,呆呆看着他。

他笑道,“我本想把这个秘密一直隐瞒下去,只是那时怕自己不行了,也就无所谓了。我一直知道你心里有着谁。”

她扯出个微笑,“我心里?你说谢安吗?那都是好多年的事了。”

他怔忪看着她,听她继续有些失神道,“我一直不明白爱一个人是怎样的。也许你跟我一样,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已。我之于谢安就是那一时冲动的情不自禁。而他也是错误地把感情寄托于我罢了。”

“是吗?”他有些自嘲,“我也是一时冲动吗?”

“我想,是的吧。”她也不能笃定什么,她和他之间,交集只在童年时,那时,他们又懂得什么?

他抬头看着天空,被烟熏得有层烟雾的天空,显得那样迷茫,他呆呆注视着,吃力抬起自己的左手,遮住额头,低喃,“我这一时冲动竟然维持那么久,久到自己都分不清,何时才会是个尽头。”

她呆呆看着他,清清楚楚看到他眼角微微泛起的水汽…

“烧饼,你以后一定要幸福。”他终于不再看天,回看她,有些迟疑,“好好找个人照顾你。”

“其实,我并没拒绝你。”她有些苦笑道。

他愣了愣。

“我只是想让你我想想,我,不想玩了,游戏红尘,好累。”她朝他灿烂一笑。

他一直愣愣注视着,嘴微微上扬,“我等。”

等到你舍得回首时,你会发现,站在你身后一直陪伴你的是我。

半柱香的时间,谢朗就赶到了。他有些错愕看着树下“促膝而谈”他们,小兵们也面面相觑。

敏敏见谢朗来了,把来龙去脉都叙说一遍,当然,有些比较隐晦的事情她省略了。谢朗走上前,凝视着谢玄,“你还不是一般的傻。”

谢玄只是朝他一笑,眼中已经闪烁出答案,他心甘情愿。

毒伤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加上没有及时更好的治疗,手臂上那道疤可能消失的机率很小,在军营的医疗技术又不佳,所以谢玄在受伤的第三天准备回到江陵治疗。

在临别的时候,敏敏没有去送他,是谢玄要求的。他说,不希望再让她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她答应了,没去送他。坐在帐篷里,心不在焉等着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