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大汉也看着她,凶狠一瞪,怏怏跪下,“主人,你看怎么办?”

抱着她的男人停了轻抚她的手,嘴角微微蠕动,“这不关我们的事,他们自当会处理。我们只等收拾烂摊子吧。你下去安排打道回府吧。”

伤疤大汉点头,拱手道:“是。”说罢就去办事。

一直安分在她怀里的她,细细品味着一席话,被破?是城被破?现在战事也就前秦与北府军。是她相公把君川破了吗?她一舒心,还好,她的相公没什么事,平安无事。

只是,她相公要是知道她不在了,会怎样?那个至爱她的相公,是否以为她死了?

她惘然起来,她的以后该怎么办?她不禁加大力度拥住搂她的男人。

感觉到她突然地主动,有丝诧异,低头凝视着在蹙眉的她,“怎么了?”

“疼。”她的心口好疼。刚刚心里装着一人时,却硬生生拆散,是命运的劫数,还是她和谢玄的缘分已尽?

“头疼就休息吧。”他错愕,放开了她。她慢慢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俊逸的男子,如果不是他,她怎会流离失所与她的相公分离?都是他的错。她要想尽办法回到她相公那。

而现在也只能顺从他。

她乖巧点头,躺了回去,假寐。

一直专注看着她的男人,心底却参杂着千言万语。到底他还要不要给她一次机会?

随即自己嘲讽一番,他…曾经发过誓,要报复,狠狠地报复。而此时,确实是报复的最好机会。

他看得她专注,看到了骨子里以后报复的快感。

三日光景以后,她便被那个男人带走,离开了天一山庄。在她的要求下,一同把青儿也携上。

夕阳西下,残败去了天际的那抹熠熠生辉的朝气。她也踏上了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步步惊心、错一步就万劫不复。

东晋,满天欢喜。谢玄这次大破秦军10万人,不仅给前秦吃了个下马威,让秦军暂时无法再次发动进攻,双方都进入了调整状态。这也是一段真正难得的太平盛世。

晋帝大为喜悦,不仅封谢玄为冠军将军,并且把徐州刺史也加给了谢玄,这样一来,徐、兖两州终于恢复正常,重新成了一个方镇。谢玄从此成为建康的保护神。

谢安也因为荐贤有功,剧中指挥,加封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他是继承桓温,第二个可以招贤人的大臣。

晋帝准备给谢家办个大型的盛会,谢家拱手谢恩。但当满堂欢喜的盛宴上,谢玄却缺席了。

所以的达官显贵都缄默不语。也许是都达成了一种协议,概不谈,关于谢玄夫人和谢朗的生死未卜的事。

谢安主持盛宴,脸上挂着笑容应对他们。然而心中却溃堤苦涩。敏敏失踪了,谢朗也失踪了。驻扎在淮河以南的行营全军覆没,在后方林子中找到的尸体中也未有敏敏与谢朗的尸体。而前秦方面自从战败也未有了动静,一切都在无声中匿迹。可是…

敏敏,你到底是生还是死?谢朗,你是否在敏敏身边保护着她?一切都无从知晓,一切如同枷锁捆绑在谢安的心上,凡是一想,他的心就疼痛不已。

他亦如此,那失去爱妻的谢玄会是怎样?

层层高官加爵在这冠军将军上,即使成为手握重兵,一朝之上,威震八方的将军,却没有保护好自己挚爱的妻子,叫他情何以堪?他几乎带着绝望,带着悲悯苍天的情绪,整整躲在房间三天不出。

谁也不知道这位将军,在房间干过什么,想了什么,只知道,三天后,他带着蓬松凌乱的头发,衣衫不整的走了出来,凛然傲霜般吩咐下人打点一切,进宫晋见,请命去速速去徐州任职。

晋帝知晓,答应后,他便离开了谢府,无声无息。

谢安也只能叹气,不做任何表现。他知羯儿的性子。

时间的荒野,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于千万人之中,去邂逅自己的爱人,那是太难得的缘分, 更多的时候,只是在彼此不断的错过,错过了杨花飘飞的春,又错过了枫叶瑟索的秋, 直到漫天白雪,年华不再,在一次次的心酸感叹之后,才能终于了解——即使真挚,即使亲密,即使两个人都已是心有戚戚,两人的爱,依然需要时间来成全和考验。

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不容易,放开释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她死了,他也会去坚守着心底那最后一滴泪,为得仅仅是——他曾那么地爱过一个女人,爱到心坎。

纠葛万千

浩瀚无垠的大地屹立起一方无双的宫殿,风格不比江南之中的建康娇柔万千,而是好比大草原的风范,广阔粗犷。

敏敏在马车上痴呆看着这座宫殿,惊慌地回身注视着她的“主人”,这前秦的宫殿,竟然是他的家?那么他就是…符坚?

符坚似笑非笑,带着兴奋看着她的惊慌。似乎预料一般,笑意更加浓厚。

她不敢置信,她惹到了怎样的男人?符坚,那个自小在外求师,弑兄夺嫡,壮大前秦的睿智男人。她吞吐道:“这里是哪?”

“前秦大王住的地方。”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说。

她倒吸一口气,脑中千帆百转也绕不出头绪来,这么说他确确实实是符坚了。

见她不可思议的样子,他余音绕梁道:“怎么了?”

她慌张摇头,装着无辜的样子,“主人是住这?”

“自然。”

“那你是前秦大王?”

“嗯哼。”

她紧紧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尖叫起来,可是还是控制不住颤抖,她努力控制自己快要爆发的绝望,让自己平静下来,露出不算是微笑的微笑,“主人好厉害。”

符坚只是微笑,眼神中带着深不见底的诡异。他的厉害还多着呢。

他们一进宫,门前就有很多大臣迎接。当她被符坚扶下马车,看过去时,见王猛有些微愣看着她。

符坚把她推到王猛身边,笑道:“丞相,你看我的宠儿怎么样?”

王猛回了神,看了她一眼,脸上也从刚才的惊奇变得平稳,拱手道:“大王的眼光总是有独到之处。”

符坚轻笑,把她拦住,看着其他的臣子,似乎在找一个人。当他看见右角落躬身站着的那人时,嘴角的微笑更浓了,突然宠溺地凑到敏敏的身旁,对着一旁服侍的太监道:“让她入住‘兆尧殿’吧。”

此话一出,让在场所有的百官都忍不住抬头看向将要入住未来皇后宫殿的人。

当右角落的那人也抬头看去时,竟是一脸不可思议,眼中骤然带着怒气地看着符坚。

符坚似乎就等着他生气,竟然笑得更欢。

敏敏眼神顿时灰暗。慕容恪?他竟然在前秦为官?前燕亡国,符坚竟然把亡国之臣为之重用?她真的猜不透这个符坚,心思诡异,心机更是城府地让人惊叹。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当她进了这宫以后,她深深体会到了沧海桑田的一粟是多么渺小,多么卑微。

她的到来,给这整个皇宫带来了惊世骇俗。大王带了一位女子,入住了未来皇后的宫殿。

好奇的人,都想去见一见,到底是何等姿色,让不耽于女色的大王,有了特例?因为谁都知道,即使是独宠的绝色李贵妃,育有长子,拥有高贵身份,也没坐上皇后的位子。而新来的那位,竟然直接入住,这是何等的暗示?空缺的后位是否有主了?宫中众说纷纭,猜测不一,但一致的认为,此女子定是比李贵妃更倾城倾国。

当后宫笃定这一看法以后,伺候‘兆尧殿’的一宫人来报,所谓的神秘女子长相其实…很一般很一般,别说倾国倾城,就是清秀可人都不及。这话一传开,整个后宫炸开了锅,对这神秘女子更是好奇万分。

都想去一睹风采,奈何大王下令,不得探访,弄得更像个宝似的。各宫的娘娘都摩拳擦掌,耐不住。仅仅只有李贵妃脸上从容。

佳乙殿。

李贵妃低眉抚琴,眉宇间从容淡定看着琴,嘴角似有若无的勾出一抹微笑。一旁的宫女走来,把一副卷轴递给她,她接过打开一看,笑道,“真有此事?”

宫女熙答道:“娘娘,此事当真。大王从来没在‘兆尧殿’过夜。”

李贵妃反而蹙眉,“不大像大王的作风啊。”

宫女熙笑了起来,为李贵妃捶背道:“一个平凡如尘的女子,大王怎能看得上?”

“那为何大王回带回宫,又让她住在‘兆尧殿’?”

宫女熙失了声,一时也想象不出所以然。

李贵妃眼神忽然幽暗起来,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跟宫女熙说:“总之,以后有戏看了。”

敏敏入宫以后一直待在‘兆尧殿’,来来去去见到的也就驻守‘兆尧殿’的宫女太监,还有一直跟随她的青儿。她有些烦闷,不知道这符坚到底卖着什么药,冷落她吧,但又每天赏赐不断。又是新做的衣服又是金银珠宝,但是从不来此。她对这些东西一点也不感兴趣,直接送给了这宫中的奴才奴婢们。

见敏敏有些生闷气的样子,青儿关心道:“夫人莫着急,主人…哦不,大王会来的。”

她尴尬笑了笑,她烦闷可不是他要不要来,而是她该怎么平安地走出去。

一多事的宫女道:“听说,最近大王常常去李贵妃那。”

她仰天长叹,这关她什么事?她和他一点干系都没有好不好?不过想了想,突然意识到,这符坚这么做是不是在试探她?试探她是否真的失忆?要是当做无所谓的样子,一点也不渴望他到来,对个无依无靠的宠儿来说,是说不过去的。这‘兆尧殿’都是他的眼线,她的反应在他眼中展露无疑,她想了想,以防万一,她得装。

于是,她做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样子,轻声叹了叹气,装着很忧郁走到窗棂旁看着月色正浓的夜,如一个思念丈夫回归的怨妇一般。

在‘兆尧殿’的人,无疑都被渲染一般,各个都缄默不语。低着头,陪同哀默。

“哎…”她哀愁地叹了口气。

“哎…”青儿跟着也叹了口气。

“哎…”离她最近的几个宫女太监也跟着叹了口气。

“哎…”一传十,十传百,‘兆尧殿’的人都齐声叹了口气。

“大王…”探子跪在符坚面前汇报,“‘兆尧殿’上下因为张夫人思念大王叹气所感染,齐声叹了口气。其震撼效果,不言而喻啊。”

符坚一怔,不禁哑然。有这等事?他之所以几天不去见她,只是想试探她到底是否真的失忆。不想结果竟是这样?他不觉失笑,她还是如当初那样,给他震撼。

他侧目吩咐随身太监总管林公公,“去‘兆尧殿’。”

林公公怔了怔,“大王不是每次这时都要去‘佳乙殿’吃夜宵吗?”

“有变。”

“是。”鞠躬从命。

在‘兆尧殿’震撼叹气波动下,大王居然换了往常的习惯,不去吃夜宵,而去看人?!

在第二天整个后宫又传开了,原本大王对‘兆尧殿’冷淡,后宫有些猜疑发生了什么事,正高兴着呢,结果昨晚的骤变让她们都大惊失色,这‘兆尧殿’是何等的了得啊,把“不吃‘佳乙殿’的夜宵就睡不着的大王居然破例去了‘兆尧殿’?

更让人瞪目结舌的事,这‘兆尧殿’的主子生气使小性子把大王赶了出来?

太不可思议了。

躺在贵妃椅上摇摆着,敏敏怡神自得听着青儿叨念:“夫人真是厉害,整个后宫对你是刮目相看,大王的绝对宠爱,无人可及啊。”

她一直保持着微笑,甜甜道:“是吗?”

心中却冷笑,他对她如斯,不过是让人嫉恨她吧。他昨日想在‘兆尧殿’就寝,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没经大脑以长时间不过问使脾气,而他却那么依她。后来想到,是着了他的道了。他这样宠她,无非就是让后宫所有女人都嫉恨她——侍娇而宠。这是没有得宠的人多大的忌讳啊。而她又是之于她们而言多么恶劣。

而且还是对个毫无名分毫无来历的女人。

看来以后还是大智若愚才行。

她轻微闭着眼,心神荡漾起来,她的相公不知怎样了,他定是以为她死了,那么他会怎么样?她不在的这两个多月里,他还好吗?

想起以后与他遥遥无期的相见,眼角不自觉地划过几道泪痕。

突然,有人为她温柔地拭去她的泪,那样温柔如水,细心呵护。

她睁开眼,看见符坚真用一双含笑的眼看她。含笑的眼中有说不尽的嘲讽,但却在深处竟能看到一丝丝不察觉的温柔。她不敢深看,他眼神带着太复杂的情感,让她有些恍惚。她慌张想站起来,却被他按住,“怎么哭了?”

“还不是你的杰作?”她娇羞嗔怪,但又显得拘谨不再说。

符坚明显一怔,深深看着她,抬起她的下巴,带着笑道:“记得昨天是你把我赶走的。”

她咬着嘴唇,顿了顿,“那你就不能哄一哄啊。我那时是来气。”她如此明明白白表明自己的心意,只是想消除他心中的防备。

符坚勾着一抹莫测的微笑,唇轻轻靠了过来,快要触及到她的时,轻声吐气,如游丝在她唇上萦绕,“是吗?”

她心里不断地打颤,她突然意识到,有可能不会完璧归赵。眼前这个男人随时是可以把她扑倒在床的。

她重重吸了口气,要是真的会那样…

如下了决心一般,她轻轻勾住她的脖子,语笑嫣然,“嗯。”

符坚笑了,似乎在听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他把她的手扯了下去,“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她眨巴眼,不知他又在打什么注意。默默被他拉了出去。

前秦宫殿的最右下角,名为“狱府”。专门关犯人的地方。她被符坚拉到这。

当她一步步走进去,越来越阴森的气息,让她顿时心血上不来,忍不住哆嗦起来。

“这是地下第三层。不仅阴冷,而且会让人呼吸不顺。”符坚带笑道。

她知道,北方偏寒,地下一层该是最暖的,但再地下的话,就是冷了,越到地下,氧气也越少,呼吸就不顺了。

她被他带到了最末端的地方,看着四周都是拷具,心颤抖起来,不好的预感袭来。

他把她扯到右边,让她去看牢房里的人。

只见里面的人被驾在钉板上耷拉着,整个头发披散,上身裸 露,血肉模糊得根不看不清是什么人。符坚吩咐人把他下巴抬起来。

当面目模糊却棱角分明的脸呈现在她眼前时,她倏然睁大眼,不敢置信看着眼前这个人。

“其实,我也是可以为你死的。”那声哀怨决绝的话萦绕在耳边,她紧紧捂住嘴,忍住尖叫。

那样鲜活的他,被严刑拷打折磨成这样,已经血肉模糊了。

符坚带着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她,嘴角不禁笑了起来。

她忍不住后退几步,侧目却见符坚那深不可测的目光。她咬了咬牙,原本空白的大脑顿时清晰起来。

她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恨意,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歹毒恶劣的男人。

她攥紧着手,突然抓住符坚的手,狠狠地掐入他的血肉,慢慢抬起头,那样痛苦地看着他。

他嘴角的微笑更浓,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如此专注。

她紧紧咬着牙,倏地双手抱住大脑,痛苦摇晃起来。嘴里不时呻吟着:“疼。”

那是从脚到头的疼痛。

符坚慌张抱起暴动不安的她,紧紧抱住,“锦诺…锦诺…”

“疼。”她拼命地挣扎,想挣脱那牢不可摧的怀抱。

“快传太医。太医…太医。”他咆哮起来,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儿,轻声轻哄,“锦诺…锦诺,你的笨蛋在这里,别怕。”

她突然安静起来,抵在他胸口上。眼神幽暗起来,微眯住眼。

符坚,我一定要报复你…

她一直痴呆看着上面的屋梁,回想起自天牢后的事…

“怎么样了?”符坚紧张跺脚,几乎失控的样子。

“大王…额,夫…人情绪波动得厉害,脑中本有淤血,所以…”

“那到底还有事没?”符坚烦躁道。

“大王放心。前段时间保养甚好,母子平安。”

符坚点了点头,坐在她床榻旁,细细抚着她的眉,“锦诺…你眉中的那点朱砂,是我命里的劫。”

“我是那样恨你入骨啊…”他轻轻抚摸起她的小腹,脸上挂着微笑,“你肚子里的孩子…定是可爱吧。”

她肚子里怀着她相公谢玄的孩子。

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啊!她抚摸着小腹有些苦笑。她一直在喝药,三年来,无所牵绊。终于安定下来,想为那个至爱她的男人生个孩子,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如今,在她流离失所的时候,她有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孩子,你母亲要是保护不了你,你父亲会不会怨我?

孩子,别怪母亲利用你…

她开始害喜,而且很严重,来得突然,来得急剧。其实都是她自己的杰作,她用药催化了怀孕效果,她做这么多,那是她发现了…

符坚之于陆锦诺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知道他恨,但在旁观人看来,他亦是对她有情的。

心已惘然

她的害喜反应太明显,其他后宫之人的眼线也如实的禀告了。在外人看来,她是怀了大王的孩子。

佳乙殿。

李贵妃听到此消息,原本平静的脸上竟然多了慌张。她抚摸着小腹,笑了起来,“竟然跟我同时有了!”

宫女熙端着一碗鹿茸汤递给李贵妃,笑道:“娘娘放心吧,她只是个来如不明的女人,即使怀了大王的子嗣也没用,最多母凭子贵,得个夫人的名分。再怎么得大王的宠爱,没有靠山的话,也登不了天,大王同意,文武百官也会出来阻挠。娘娘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