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坚见他们这反映,突然也怔忪了。随即欣然一笑,好想是默认了他们心中所想。

那晚,敏敏是不知怎么度过的,只是心中有种罪恶油然而生。符坚是真的真的…算个好男人的。

夜宵吃完后,符坚却要去华清殿。

当场,她有了一丝惊慌,但表面却要装着很镇定。符坚的眼从没离开过她。

随后符坚便带着敏敏出了佳乙殿。李贵妃目送着他们离开,心中多了份苦涩。

宫女熙这时走了过来,为她披上大氅,“娘娘。”

“你知道吗?我多年的陪伴也不敌那个女人略施小计的邀宠。”

宫女熙不知怎么说,继续听李贵妃念道,“每次他来吃夜宵总是心事重重,今儿却是满面笑容,因为他可以不用再爱屋及乌了。”

“娘娘…”

“吩咐厨子,以后晚上不用做夜宵了。”

“啊!”宫女熙大吃一惊,“大王那…”

“大王不会来了。”她苍凉一笑,“因为他找了更让他满意的‘夜宵’。”说完就转身回屋,耸了耸身上的大氅,“我们睡吧,今夜很静啊。”

华清殿。两人相对坐在桌子旁。

符坚正一瞬不瞬注视着她,眼中带着笑意,“爱妃看起来很紧张。”

她挪了挪身子,“大王错觉了。”

“是吗?”他笑意更浓了,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随意的挑拨她的发丝,有意无意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看见她脸上的别扭,心中甚是欢。

“想我了?”

他竟然用“我”字来自称?她怔了怔,脸上染着不自然的红晕,点了点头。她这样女儿般的羞涩,让符坚心情大爽,抚摸着她的脸颊,眼中闪烁不定,似乎想把她吞了似的。

敏敏感觉到他微妙的变化,心中有些恐慌,她这样勾搭,不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吗?虽然她想过,有可能被吃的可能,但是…她心里还有些芥蒂。感觉她这样是背叛了谢玄。虽然她的目的是想早日回到他的身边,可是…

“你早些睡吧,怀有身孕,不宜晚睡。”这时的符坚竟然站了起来,打横抱起她,走到床边,把她安放在床上,在她额前轻轻落了一吻,俯下 身为她脱鞋。

她一惊,想说些什么,却被抬头的符坚温和的目光看愣了。

“安心躺着。”

她迟疑一下,忐忑地躺了下去。

她的鞋子被脱了下来,符坚捧着她的小脚,竟笑了起来,“还是这么雪白。”

一下子哑然不知,符坚已经走离出了华清殿。

敏敏呆呆直视着屋梁,一行泪竟然划下了脸颊,那是一种不自觉不出于她自身的泪水。

陆锦诺,是你哭了吗?

其实,你心中也被这样爱你的人,感动了吧!他其实是个多么温柔的人?如果不是你的残忍,也许…结局就不是这样。

也许,如果,没有一个小小的变数,就可以完全改变选择的方向。如果他出现的早一点,也许她就不会和另一个人十指紧扣…

可是一切都不能重来…

如果当年他放下心中那尘封多年的心痛,会不会就没有了她张敏敏的存在。

她紧紧闭上眼,挥去这个男人给她的干扰。

谢玄,才是她的相公,她的良人啊!

怅然若失

次日,她踱步于华清殿前,最近她没怎么催化害喜,可是却还是有些猛烈。也许是正值两个月,害喜并发得厉害。她看华清殿前一大片园子里空无任何植物,觉得怪可惜的,她吩咐青儿在这里种些茉莉。

茉莉生长得快,花又特别清香。她觉得,很适合。如果不是怀孕,她可能会自个下地去种了。她特别地爱动,也特别地爱吃。她总喜欢吩咐青儿去给她带吃的来。

白天她就闲着无趣乱转,晚上就陪着符坚斗法。

他每晚都来,脸上阴晴不定,她每次都提心吊胆,却慢慢也泰然处之。他从没有碰她的打算,她也不知是为何,时间长了,她也懒得去琢磨,安心养胎才是重要的。

可她可以怡然自得,其他人却眼热得很。谁都知道大王不吃“佳乙殿”的夜宵会睡不着,而今,大王每次把佳乙殿的夜宵时间改到华清殿小坐,让那些后宫佳丽是又气又恨,凭什么那样长相的人能得宠?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啊,敏敏每次都在思考着,她不过是他曾经遗落的一角,她和他早就没了瓜葛,她不是曾经的陆锦诺,即使他对她有遗情,那也是不给她的。她是占了陆锦诺的身躯,仅此而已。

她那么明白自己的处境位置,可是她为何心颤?不是心动的颤抖,是久封尘心的骤然破裂后的颤抖?

她忍不住深深吸住一口气,那是多么恶劣的心动啊!难道是陆锦诺赠与她的吗?

难道…是陆锦诺想告诉她——她曾经爱过符坚?

她突然好奇起来,陆锦诺与符坚曾经是怎样的?为何符坚恨她入骨欲罢不能?

她真的很好奇,好奇到莫名其妙嫉妒起来…

符坚惯例在那个时候来到华清殿,坐在她的旁边,拄着脑袋,搅着她的发丝发呆。

他每次都是这样的动作,然后抚摸她的脸后就离开。

这次她不再沉默,发问道:“大王,臣妾可否问一个问题?”

然而他却没有允可,只是依旧绕着她的发,在她指尖来回转悠,“你想问的,我不会回答。”

她愣了愣,不再说话了。也许他在逃避着,一直在自我保护的逃避那道伤疤。

符坚绕着她的发丝纠结在指尖,他怔忪地盯着发丝很久很久,终于像是自言自语道,“爱我吗?”

一下子,她哑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呵呵…”符坚笑了起来,稍加重了手指间的力度,“是吗?不确定吗?”

她咬住牙根,不发言语,任凭他轻微产生的怒气。可是他仅仅只扯了一下就不再用力了,反而放开她,准备离去。

她凝视着他萧条的背影,竟然有种悸动,产生去抱住他挽留他的悸动,可是她没有。

她可以允许身体出轨,但绝对不允许心灵出轨。那不自觉产生的悸动,只能温柔的扼杀去了。

她爱他吗?

她爱的是谢玄。

他呢?

这个身体爱着…也许,或者应当。

在她还处在烦闷的时候,前秦宫殿有了一项活动,这是每年都要进行的“行酒”。

所谓的“行酒”就是十一月初把酿成八年的女儿红从梅林里挖出来祭花。所祭的花,自然就是梅花了。

似乎宫中所有的人都期盼这活动的到来。敏敏听这么一说,也有些兴趣了,至少可以不用那么无趣呆着了。

可是她对这“行酒”是一点也不了解,为此有些无从下手,还好李贵妃在“行酒”前来看看她,跟她打个照面。于是她也就了解这行酒的事。不想李贵妃一听就乐了,说,“这行酒日可以说是我的荣耀日呢。”

“咦?这是为何?”敏敏也提了兴致过来。

李贵妃扑哧一下,“你可不知,这行酒,自然就是对着梅林祭酒,话说这是先祖曾经挚爱的女人葬在这林下,先祖就在每年的梅花初放时来祭拜,而梅花一般都是十一月初绽放,所以到了后来就成了每年例行的规律了。”

原来是这样啊…

“而且更神奇的是,每个妃子倒酒于梅林,要是哪个妃子能把酒渍咽成梅花状,就能得皇上连续一个多月的独宠。”

难怪后宫佳丽都蠢蠢欲动,没事就开始倒画弧了。原来都是为了这一个月的独宠啊!

不过,这李贵妃怎么会那么悠闲与她聊天而不去争取那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呢?

“姐姐为何不去先试验一把呢?”她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只见李贵妃笑意浓了些,“每一年的行酒,都是我独占鳌头。”

难怪那么自信呢。

她也不说什么,反正,她也是凑个热闹而已。

梅林位于正殿,也就是符坚的寝宫后面。待她去的时候,十八位佳丽已经纷纷站好,各个相互聊天。她一个也不不怎么熟悉,有些兴趣黯然地左顾右盼。

其他佳丽也懒得和她多接触,因为他们都很有自知之明,邀宠?邀不过她,因为她是有目共睹的受宠。但他们也不屑一顾于她,因为没有姿色的女人得到比他们更多的宠爱,让她们咬牙切齿,套近乎这事,办不到。

种种原因,敏敏就一人独处一派在梅林间孤芳自赏了。

“大王驾到,贵妃娘娘驾到。”从远处就看见两个身影慢慢走来。形如蒹葭伉俪一般甚笃。

其他十八位佳丽都暗自咬牙跪下行礼。慢一拍的敏敏也有些不着节奏地欠身。

符坚随便睹了一眼,就侧目吩咐太监,行酒开始。

每个妃子手里都收到一小壶酒。敏敏偷偷闻了一下,哇…好烈性的女儿红啊。她不会喝酒,所以闻到这猛的酒就忍不住哆嗦起来。正好却被符坚给看到了。

他带着笑意抿了抿嘴,把酒一口灌进嘴里,吧唧几下,然后念起了祭词。

她看他轻轻地念叨几句,而后难得一脸温和对着几位佳丽道,“老规矩。按阶级等级来。”他多看敏敏几眼,眼中竟然闪烁不定。

她抿嘴不语,甚是有些当做没看见,低着头看着鞋子在地上来回画圈圈。

“呀,还挺像的。”一位佳丽有些激动起来。

而后在她旁边负责比较的林公公摇头道,“不及李贵妃娘娘的。”

佳丽顿时跨了脸…

看着一个个佳丽失望的脸,她好笑起来,至于吗?其实这些都是内定好的事,林公公要谁赢就谁赢,其实她感觉前几个都比李贵妃的强,只不过对于林公公而言,不好惹罢了。

终于轮到她的时候,她本想草草了事,却听见林公公突然轻声地劝慰,“张夫人有双如此秀丽的手,画起来一定不俗。”

她这席话让她为之一振,而后忍不住抬眼看向符坚,他的眼神中似乎带着微笑,好想在说,“定要画好了,不准马虎”。

再去看看佳丽们,都嗤之以鼻各个盯着她看。好想怕她作弊一般,而李贵妃虽然脸上平静却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焦急让她明白,她现在是俱虎难下了。

她也只能正常发挥了。其实她不怎么会画画,她当时画完也觉得很一般,至少是不可能得胜的。

可是林公公却微笑宣布,获胜者,张夫人。

她顿时僵硬起来,而其他人却聊到一般,李贵妃也是对她面无表情地微笑。然,符坚那双熠熠生辉的眼,一刻也没离开她。

她将独宠整个一个月。那是件多么漫长的路要走?

当日晚上,她便收到了林公公的传话,叫她去长青殿沐浴更衣。她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她一下子没了主见,别扭地去了长青殿,打理容妆,洗漱干净。而后就去了符坚的寝房,坐在床上良久,心也越来越焦躁起来。

她忍不住喘着粗气,心中更是焦躁不安。这一次,会不会成真的了?她在胡思乱想之际,符坚已经倚靠在殿门外,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她抬眼看到了他,握了握拳头,平静自己的心神不定,等着他的到来。然而他却一动不动倚在殿门外,不进来。

他是想与她僵持吗?她不知道,她从来也猜不透这个男人。她一声叹息,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符坚面前,欠身恭迎,“大王。”

符坚眄视笑之,立正起来,抬起她的下颔,一点点逼视着她,“嗯?爱妃?”

他半眯起的眼中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挑逗,紧紧逼视着她。她还未大呼一声,嘴就被封住了。

他轻狂地在她唇齿之间游离,狠狠抵住她的头不让她有半分的挣扎,他一步步前进,而她却一步步被逼后退。

符坚几乎是横冲直撞把她逼到床边然后扑倒在床。

她有些扛不住地闷哼一声,胃里突然翻江倒海,感觉有股不明物要从咽喉里涌出来,她极力的控制住,慢去推在她身上的男人,她的突然反抗,让符坚一怔,自觉地站直了。

一解脱,敏敏就捂住嘴跑出门外,在门外的门槛下,呕吐起来…

符坚默默注视着她有些痛苦的呕吐,他咬紧牙关,半声不吭,直到感觉自己的难过才回了神,走到还在呕吐的身后,轻轻抱住她的腰,那样安静地抱着。

敏敏怔着不说话,任凭身后的男人抱着,听着自她背后传来有力的心跳。

他们就这样屹立在夜色正浓的星空下,直到符坚放开了她,把她转正,一丝不苟地注视着她,“他出生以后,你就是我的。”在她额前浅浅落下一吻,而后扬长而去。

她盯着地板,耳边萦绕起他的话。

“他出生以后,你就是我的。”

她轻轻抚摸起肚子,潸然一笑…

孩子,他放过了你,你安全了。可是…

她怆然仰望起浩淼的星空,繁星闪闪,内心却一片凄凉…

她该感谢他的慈悲,所以该以身相许吗?

彼失得失

后宫传出,张夫人在独宠的第一天,大王缺席于华清殿,而是去了佳乙殿。

后宫其他佳丽各个都嗤之以鼻,张夫人只是不自量力的主,即使有独宠的特权,最终的裁决权,还在在于大王。

对于后宫佳丽的流言蜚语,她早就麻木了,对于上次过后,他怏然离去,不再踏入华清殿之时,她就知道,她可以安心养胎了。

她平日里也没多大的兴趣爱好,每日也就吃喝拉撒,能过一日算一日,可是这样“米虫”的日子过了不到三日就起了变化。

西域那边的小国派使节来进贡了。按照前秦规定,当盛宴款待。而作为符坚名义上的女人,她也是有义务去捧场做戏。

她接到符坚盛装出席的口谕后,倍感无奈。平日里符坚赠与她的诸多款新衣和金银首饰,这下是派上用场了。挑了件蛋黄色的素棉衣裳,配上一件白色的雪纱坎肩,感觉不是很繁缛却大方。她感觉甚是满意。可青儿左看右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夫人这么打扮确实大方,可是未免有些不符合夫人的身份。”

想想也是,一国之君的女人,怎么这般寒颤去赴盛宴?想来想去,想到以前李夫人赠与她的簪子,正好配起来,雍容大方。她也没多想,就把盒子里装着的簪子插进自己的盘发中,大步去赴宴了。

宴席上,符坚坐在最高处,他旁边坐着李贵妃, 两人在交头接耳些什么,符坚的脸上难得有着平和的笑容。

至少见到她以前,他脸上挂着的笑容都不是那么沉重的。

她低调地蹒跚走到自己该坐的位子上,静静茗茶。她也不知为何突兀地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灼热视线,她怔了怔,看了过去。

慕容恪正坐在斜对面的一桌子旁,盯着她看。

她怔了怔,随后对他笑了笑。慕容恪被她突然的一笑,懵了一下,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原本还有些笑容的符坚,在不经意间看见他们二人的“深情巧笑,眉目传情”脸上顿时正容严肃,布满乌云。

在一旁的李贵妃面不改色地端起茶几上的茶水,细细品尝中。嘴角却若有若无勾出一抹莫测的笑容。

盛宴就此开始。

西域使节碎步而来,单手放在胸前,绅士地鞠躬道:“我的大王,呼喝王派我来送大王一样至宝。”

符坚深锁的眉骤然开明,笑道:“何物?”

西域使节笑道:“大王请稍等。”

说罢,后面一人上前一步,手里捧着一个盒子,鞠躬进献。

符坚眯着眼,绕有兴趣使个眼色。一旁的林公公就上前接住盒子,再递给符坚。

他打开一看,竟是一朵似玉妖娆盛开的雪莲花。

西域使节道:“这种雪莲花按常理是三十年开一次,而这朵雪莲花则是到了三百年才开了一次。”

哦?符坚看着这朵娇艳欲滴的雪莲花,心情大爽,“既然西域王这般厚爱,赠与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不知该如何谢礼啊。”

西域使节再次绅士鞠躬,“呼喝王吩咐,这是赠与王的礼物,不需回礼。”

“哦?这样啊,那还得谢谢西域王的厚爱了。”

“臣自当转告。”

“哈哈…”符坚大笑,招呼着,“来来,我们看看节目。”

“是。”西域使节退后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看起节目。

这些节目无非就是些歌舞什么的,没什么特别,敏敏也没多大的兴趣去看这些,自个地来回倒茶吃东西。

节目一个个的换,时间一点点推移,她感觉有些内急,就蹑手蹑脚站起来,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