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染抱了雪团,依旧喂着它吃了一盘精肉,然后抱在怀里顺毛。

“四爷今个儿回来的似乎有些早?”荀卿染笑着问道。

“你不喜欢我早点回来?”齐攸反问道。

荀卿染笑,“今个儿的戏着实热闹,四爷回来了,怎么也不过去听听?”

“都是女眷,我怎好过去。”

听齐攸这样说,荀卿染顿时不再说话,故意凑近盯着齐攸的脸,嘴角含笑。

因为避讳女眷所以不去柘院听戏,那怎么就自己跑到馨兰院去了那。

齐攸见荀卿染盯着他,面带调侃,恍然大悟,却不好辩解。那件事,是他安排的一部分,他并不想将荀卿染牵扯进去。

自从成亲,荀卿染对他的事,从来都是关心,但却很有分寸,从来没有过分盘问,或对他不想说的事情寻根究底。他的侍卫同僚中也不乏成了家的,女人因为一点小事就疑神疑鬼、闹得不可开交,或是对男人的事事无巨细,定要全部掌控的,他都有所耳闻,与之相比,荀卿染的善解人意,让齐攸觉得很是贴心。

不过今天他去馨兰院这件事,他是为了正事,但是荀卿染却并不知道,荀卿染会怎么想。接下来会责备他吗,齐攸暗自摇头,荀卿染并不是刻板之人。

那荀卿染现在调侃的神色是什么意思,齐攸眯着眼,打量荀卿染。难道荀卿染会和那些小气的女人一样,不相信他,因此吃醋?

齐攸眯着眼,已经做好准备,倒要听听荀卿染如何盘问、或是耍性子泼醋。

荀卿染却一派若无其事,只笑了笑,就转开眼睛,柔声和雪团说话。

齐攸松了一口气,心中莫名地又有些不舒服。

荀卿染忽地抬头,见许嬷嬷正站在门口。荀卿染想了想,就将雪团交给齐攸。

“四爷,你帮着雪团揉揉胃。”

齐攸接过来雪团,脸有些囧,荀卿染对雪团太过溺爱了。不过,这平西镇并无海东青的踪迹,雪团还是幼鸟,也不过是刚刚学习飞行的时候,以前只怕也是被人饲养的。好在雪团年幼,还很撵荀卿染。这在海东青身上是极少见的,因此齐攸更有信心,不必什么铁血的手段,就能完全抹掉雪团前主人的印记。也正是有了这样的考虑,对荀卿染对雪团的溺爱,他也就没有说什么。

荀卿染走到门口,回头看见齐攸正捧了雪团,仔细打量雪团的翅膀,就迈步出了屋子。

许嬷嬷压低声音将馨兰院的事情禀报给荀卿染听。

“…四爷去的极快。奴才查问了,四爷早就从衙门回来,一直在前院。”

“六郎是何时走的?”

“这个戏班子的人都不知道,只说他唱完了清官册,就不见了人。”

荀卿染低头思忖起来。

“奶奶方才…”

许嬷嬷想问,方才荀卿染怎么不去馨兰院,反而让齐攸和辛妇好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但她是不好问得太直接的。

荀卿染如何不明白许嬷嬷的意思,却没有回答。转头望着外面,廊下两侧栽种了几棵石榴,如今枝繁叶茂,已经结了花苞。

荀卿染心思一转,在许嬷嬷耳边嘱咐了两句。

“奶奶放心。”许嬷嬷答道。

荀卿染复又进了屋里。

“再换两次药,雪团的伤就能好利落了。”齐攸道。

“那可太好了。”荀卿染笑。

一会功夫,许嬷嬷端了盘热腾腾的点心进来。

荀卿染捻起一块,刚放到嘴边,又急忙放下,掩了口做欲呕状。

“怎么了,这不是你平日最爱吃的?”齐攸问道。

“今个一早就有些恶心,实在吃不下。”荀卿染道,又干呕了两声。

许嬷嬷早拿了痰盒过来,“奶奶这莫不是害喜?”

“害喜?”荀卿染和齐攸异口同声。

荀卿染愣了愣,手摸着自己的肚子。

“害喜?”齐攸又问,却是看着许嬷嬷,似乎不明白害喜的意思。

“四爷,害喜,就是有了身孕啊。”许嬷嬷笑着解释。

荀卿染掩了口,眼睛却瞟着齐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心中有些紧张。

齐攸一松手,霍地从榻上起身。

雪团突然被扔在榻上,没站稳,不满地啁啁叫了两声,摇摆地蹭到荀卿染跟前。

“什、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说。”齐攸又惊又喜,又忙放柔了声音,问荀卿染,“可有哪里不舒服?”然后又吩咐许嬷嬷,“还不快去找郎中来。”

荀卿染忙出声阻止。

“四爷别急,我的身子我知道。不过是偶然脾胃不和,哪里就是有身孕了。”荀卿染笑道。

齐攸扭头看许嬷嬷。

“奶奶这样,脾胃不和也是有的。不过,奴才记得,奶奶这个月还没换洗,算着日子,已经过了几天了,又这样,害喜也是极有可能的。奶奶要等两天再看也无妨。”许嬷嬷道。

“等什么,快去请郎中来。”齐攸道。

“别去叫,如果不是,还不笑话死人。”荀卿染道。

许嬷嬷站在那,显得有些为难。

“谁敢笑话。”齐攸板脸道,转头吩咐,“快去请郎中来,就是脾胃不和,也不能耽误。”

“正好方才为了辛姑娘,已经请了郎中在家。”许嬷嬷说着,忙退了出去。

“先去床上躺着。”齐攸道,要扶荀卿染起来,又改了主意,弯下腰将荀卿染打横抱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将荀卿染放到床上。

“你躺着别动。”齐攸嘱咐荀卿染,又到门口去催,怎么郎中还没来。

许嬷嬷才出门,这个时候快一些也才出了院门,虽说郎中就在府内,也没这么快就能到啊。

稍顷,许嬷嬷带了郎中进来。

“如何,夫人身子如何?”待郎中给荀卿染诊了脉,齐攸忙问。

郎中并未查出荀卿染的脉象有什么异常,好在他来的时候,已经从许嬷嬷那里得知,总督夫人有些脾胃不和。

“夫人只是有些脾胃不和。”郎中道,见齐攸看紧的样子,忙又补充,“大人放心,除此之外,夫人身体甚是康健,并无任何异样。”

谁知他这话出口,齐攸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郎中不知是哪句话令齐攸不快,顿时有些战战兢兢。

“你可诊得仔细了?”齐攸沉声问道。他很想直接问夫人是不是有喜了,却不好开口,因此脸色更加阴沉。

“小人诊得极仔细,”郎中道,“小人医术低微。”说话间,抖得更厉害了。

齐攸自是看出郎中的胆怯,就吩咐人带了他出去开方子。

“我就说是脾胃不和,偏你们这样大惊小怪。”荀卿染笑着,就要从床上起来。

齐攸却几步上前,拦住荀卿染。

“你不能起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出乎意料的执着

齐攸拦住荀卿染,不让她从床上起来。

“这地方的郎中医术难免平庸。卿染,你莫要动,我再去找几个好的来给你诊脉。”

“啊,啊?不,不要了吧。”荀卿染有些弱地阻拦道。

齐攸却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更改。他转过身,又吩咐桔梗和麦芽,“好好服侍你们奶奶,不要让她乱动,若伤了身子,我将你们一起治罪。”

“奶奶,您还是好生躺着,这可是大事,就当是心疼心疼婢子们吧。”桔梗麦芽两个倒是很听话,走到荀卿染床边伺候着。

荀卿染躺在床帐内,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木偶人,只听着外面桔梗或麦芽的提示,伸出手臂,给一个又一个郎中诊脉。也不知齐攸请了几个郎中来,荀卿染下躺得腰脚僵硬,却不能说什么,只能暗自腹诽,齐攸平时根本就没提过孩子的事,她哪里知道,齐攸竟然对这件事是这样的…执着。

平西镇所有有些名气的郎中都被请到了,都异口同声,说荀卿染只是脾胃不和,没有一个人提及喜脉。

终于没有郎中再来诊脉,荀卿染松了口气,桔梗、麦芽两个将帐子撩开。

“奶奶,”两个丫头小心地看着荀卿染的脸色,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吧,这是她和许嬷嬷两个商议的,其他人都不知情。桔梗麦芽两个显然是怕荀卿染伤心。

“我没事。”荀卿染只好说道。

许嬷嬷这个时候从外面进来。

荀卿染招手让许嬷嬷到跟前来。她什么事都没有,却叫了这么多的郎中来。这件事情,被齐攸搞大发了。

“奶奶放心,每个郎中来诊脉之前,奴才少不得说说奶奶的饮食起居,那些郎中都知道奶奶脾胃不和。大人是看重奶奶,见奶奶素来康健,突然发作,太过担心了些。”许嬷嬷低声对荀卿染道。

“还是嬷嬷想得周到。”荀卿染满意地点头。

“奴才方才一直在四爷身边,依奴才看,四爷听了奶奶有喜脉,是喜出望外,后来叫了这许多的郎中来,是对奶奶诊而重之,又盼子心切。…四爷空欢喜一场,看来颇为失落。”许嬷嬷双在荀卿染耳边道,“奶奶这下可以放心了。”

荀卿染从床上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又问道,“四爷去哪了?”

“四爷方才带了郎中们出去,要看着他们给奶奶开方子。”

她可不要吃什么药,方才已经吩咐了许嬷嬷,只要那郎中开味小山楂丸。荀卿染忙要打发许嬷嬷出去想法子。

还未等她说话,外面传来蹬蹬的脚步声,小丫头打起帘子,却是齐攸回来了。

齐攸走进屋来。

“你们先退下吧。”齐攸吩咐道。

许嬷嬷等人行礼请安,然后都退了出去。

如今试出齐攸和那避子的燕窝没有关系,又知道齐攸原来是盼望孩子的,她这样试探齐攸,让齐攸空欢喜一场,还如此大动干戈,荀卿染坐在床沿上,心中有些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