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登科见了那肚兜,比她还要生气,就说不知道那肚兜是怎么来的,后来想了想,又说确实是几个同僚去喝酒,叫了花娘,不过是逢场作戏,这肚兜一定是有人故意捉弄他的。

她这次多留了心眼,装做信了他的话,却打发人偷偷跟着冯登科,跟了两天,才有了结果。她带着人上门,却是栋民宅,里面的人正是姚氏。她将那姚氏的住处砸了个稀巴烂,让那贱人能滚多远滚多远。

她本想,她如今在平西镇身份不同,姚氏就该逃走了。谁知道,今天一早,又有人告诉她在城里看见了姚氏。

她顾不得和荀卿染约好要去地藏庵,就带人找了过去,结果最后找到地藏庵,就是那样一副情景。

“夫人,冯大人在外面求见。”小丫头进来禀报道。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小算盘

冯大人?就是冯登科了,看来是得了消息赶来了。荀卿染看了齐婉容一眼,略一思忖,就打发了小丫头出去。

“五妹妹,我有几处不明白,要问问你。”荀卿染对齐婉容道。

这样的事情,齐婉容一直隐瞒,今天是气急之下,述说的大概属实,但是还是对冯登科颇有回护之处。齐婉容是齐府的姑奶奶,这个体面自然要维护,帮齐婉容出气也很简单,但是首先很多事情要搞清楚。

“四嫂请问。”齐婉容道。她听说冯登科来了,神情又喜又怨。

“五妹妹到了抚远县,姚氏就在那宅子内做管事媳妇?后来既然将原来宅子里的人都发卖了,怎么没有卖了姚氏?”荀卿染问,如果卖了,姚氏不可能今天还自由自在地出现在平西镇。

“四嫂,我并没她的卖身契。”齐婉容道,迟疑了一会,才说出真话,“大爷原说她是远方亲戚,帮着料理家事。”

“那两个孩子…”荀卿染又问。

“大爷说了,和他没关系,谁知道是那贱人和哪个男人生的。”齐婉容不等荀卿染问完,就忙答道。

荀卿染沉吟片刻,还是问道,“那三个人,五妹妹方才可安置好了?”

齐婉容愣了一下,“不是四嫂将她们安置在庵里了?我来,就是讨四嫂的主意,求四嫂为我做主。”

荀卿染一时有些无语。

她让地藏庵的人帮着姚氏母子梳洗梳洗,留下齐婉容先回来的目的,也是让齐婉容将人接走,齐婉容竟然就将人留在庵里了,如今还来找她做主。

荀卿染在此感慨,齐婉容有些小聪明,但是说到做事,却是差了一些。比如当初她都看出齐婉容对方信有意,但是却并未掀起哪怕一点点波澜,后来嫁妆被三奶奶作假,也是众姐妹出力,才找被了回来。

又比如这姚氏的事情,刚到这里,远离京城,一开始理不清楚状况,被人先下手算计,落了下风还可以理解。可是后来,有了她和齐攸在平西镇,冯登科又指望着齐攸得到升迁,姚氏的事情,在搬到平西镇之前,就该干脆料理了,齐婉容竟然还是处理的拖泥带水。

“人放在地藏庵不是法子,五妹妹赶紧打发人,将人另外安置了。”荀卿染道。

“四嫂…”齐婉容目光有些游移。

不管齐婉容的要的什么算盘,姚氏母子三人,荀卿染并不想沾手。

姚氏不是易与之辈,有心机,性子泼辣,这些都不成问题。成问题的是,姚氏底气很足。如果不是愚蠢,那就是有所仗恃。仗恃的是什么,或许姚氏所说并非全部都是假话,齐婉容也说冯家没有家资,那很有可能,冯登科真的用了人家的钱。

不过姚氏所说也不尽是实,荀卿染见过冯登科,是个极会说话的精明人,冯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在京城中也是有体面的人家,冯登科不会轻易娶个寡妇进门。

当然这些都是推论,还要派人去详加打探。

“把五姑奶奶跟着的人叫进来。“荀卿染吩咐。

就有人将跟着齐婉容的人叫进来,齐婉容只得打发她们去将姚氏从地藏庵接出来。

“我说几句话,五妹妹别恼我。姚氏是什么人?一个寡妇,没名没份,孩子也与姑爷无关。五妹妹是谁?是国公府的姑娘,平西镇总督的妹妹,便是没有这些依仗,五妹妹只凭是冯家正经娶进门的大奶奶,处置这样一个人,不过是动动手指,何须别人做主?如果这种事也要人来插手,五妹妹你以后要如何做冯家的当家奶奶?”荀卿染正色道。

齐婉容张了张嘴,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荀卿染暗自叹了口气,既然要求助,又不肯完全说实话,另外打自己的小算盘,让人如何能全力助你。

“当然,如果这里面有姑爷的事,是他欺负妹妹,纵容阿猫阿狗爬到妹妹头上,这又另当别论。”

齐婉容又开始抽泣起来。

“木兰院我已经让人收拾停当,妹妹若没什么事,也不用急着回家去,不妨住下来,好好散散心。”

这边荀卿染打发人送了齐婉容去木兰院,就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冯登科没有走。

“不用理他。”荀卿染吩咐道。

前院,偏厅,冯登科来了有两个时辰,只有小厮上了一遍茶,就再没人来过问。他在椅子上有些坐不住了。

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局面,他并不想的,说起来都怪姚氏。

冯登科恨恨地想着,早该弃了姚氏的,可是那两个孩子让他有些心软,还有姚氏的手里的银钱,也让他有些舍不得。

五年前,他在任上,不过是个小小的军官,认识了姚氏,没多久,就住到了一起。

姚氏是个寡妇,却是把着娘家和夫家两家的家财。他贪恋温柔乡和那些资财,不过他始终是清醒的。寡妇虽然有财有色,但是在仕途上却帮不了他多少。他家虽然破落了,但身份却还在那里。他一直想寻门对仕途有帮助的亲事。因此不管姚氏如何软硬兼施,他都没有正式娶姚氏为妻。只是含含糊糊地哄着。

这样几年下来,用了姚氏许多银钱,仕途上却没什么进步,而京城那边,父母也没给他找到合适的亲事。还是他去年进京探亲,碰见了安国公府的大太太,他要叫做姑妈的。他打听到安国公府正有几个庶出的姑娘,不由得喜出望外。这姑妈是续弦,并无亲儿女,一个儿媳妇也是做主找了她的亲戚,那再有一个本家侄儿做姑爷,以后不是更多了依靠。因此上,他不惜花费银钱,又凭着一张巧嘴,不仅讨了大太太的喜欢,也得了齐家大老爷的青眼,终于和国公府定下了亲事。

成亲后,说实话他有些失望。大老爷虽然答应替他打算,但是他却没有马上就升了官职。齐婉容的嫁妆,也没有他想像的那般丰厚。他心里失望,却不会露出来。齐婉容相貌不错,而且,齐家的份量在那摆着,宫里有一宫主位的娘娘,齐家这一代几个兄弟,他总能借到力。

他娶了齐婉容,姚氏就成了一个问题。本该另外安置,但是姚氏不肯,而且那宅子本就姚氏出钱买下的,他只好同意姚氏住在宅子里。不过说好了,让姚氏假做远方亲戚帮忙管事,以后慢慢地想办法给她们母子名份。

只是姚氏这个女人,太有心机,心大、胆子也大。

两人在上房被齐婉容抓了个正着。他向姚氏示意,让姚氏赶紧走。他自信能哄住齐婉容,不过是偷腥,哪个男人没有。谁知道,姚氏却自有打算,将他两个的关系揭了出来。原来是姚氏不甘心再没名没份地跟他,又见齐婉容嫁妆不丰,胆子越发大了,想来个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本来想干脆借此机会,哄着齐婉容,让姚氏母子过了明路。谁知道,就在那时,他得到齐府的四爷外放到平西镇,做平西镇总督和守军总兵的消息。

他立刻改了主意,向齐婉容赌咒发誓,将齐婉容哄转,又去和姚氏说明厉害,让姚氏暂时搬出去躲了起来。姚氏起初不肯,不过还是被他哄住。不过就是两句话,一句话就是他的心里只有她,这句话对每个女人都管且。还有一句,如果想两个孩子以后荣华富贵,他这个做老子的先要做大官。他要做大官,就得靠着齐婉容,所以姚氏只能暂时忍耐。

他顺利地升官,从偏僻的县城调到了这平西镇内。他也看出齐攸是家族观念很强的男人,他有信心,只要哄好了齐婉容,他以后自然会步步高升。

一切都好好的,但是姚氏却沉不住气,又从抚远县跟了来。这一次,姚氏倒是知趣,没有要求住到他的宅子里去,而是另外置办了宅子,只要他时时过去相会。

姚氏的小心思他懂,是离不开他,怕分开的日子久了,他会忘了她。他也怕不答应,以姚氏的脾气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因此也就答应了,说好私下里来往,绝不能让人知道。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姚氏的心机。竟然在相会后,趁她酒醉,藏了个肚兜在他怀里。自然被齐婉容发现了,多亏他聪明糊弄了过去。谁知道,齐婉容却是变机灵了,竟然因此找到了姚氏。今天他在营中,若不是一个心腹家人给他传讯,他还不知道,事情已经闹到总督夫人这里。他这才明白,姚氏是怕他得了齐家的力,会甩脱她们母子,迫不及待要得到名份。

他听到消息,马上就追了过来。他担心齐婉容一气之下,口无遮拦,将事情全部兜了出来。如果被齐攸知道了,那就不好收拾了。

好在现在齐攸并不在府内,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他要在齐攸回来之前,哄好了齐婉容,再哄住荀卿染,替他遮掩,不要将事情告诉齐攸。这样,他就有本事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不会影响他的前程。

冯登科这样想着,就站起身,走到门口,招呼守门的小厮。

第二百三十五章 乘凉

主院上房,荀卿染正在听许嬷嬷的禀报。

“…五姑奶奶的人已经回来了,姚氏母女,让五姑爷的人带走了。”许嬷嬷道。

“哦,是怎么回事?”荀卿染不由得放下茶杯问道。

“是五姑爷先带着人到了地藏庵,要带那母子三人走。庵里的尼姑不答应,说是奉了夫人的令,没夫人的话,不能随便让人带了那三人走。五姑爷没法子,就留了几个人在庵里,自己来总督府见奶奶。后来五姑奶奶的人去了,庵里的人见有总督府的人,就让五姑奶奶的人将那母子三人带了出来。然后,五姑奶奶的人就将那母子三人交给五姑爷的人。”许嬷嬷答道。

“五姑奶奶可知道了?”

“回奶奶,已经知道了。看样子,还是五姑奶奶如此授意的。”

荀卿染点点头,“我知道了。”

桔梗、麦芽两人在旁伺候,也听了这话,都有些纳闷,“方才在地藏庵,五姑奶奶一副要吃了姚氏的样子,怎的现在如此处置?”

荀卿染和许嬷嬷对视了一眼,齐婉容的心思,也并不难猜。

管他那,荀卿染心想,势可以借给齐婉容,而且已经借了,齐婉容手里一副大小通吃的好牌,不管怎样玩都是稳赢的局面,谁让人家有超级外挂,平西镇土皇帝齐攸这样的老哥那。

“奶奶,五姑爷在前院等了这半天,方才求了小厮往二门里送信,要求见奶奶,说是若奶奶不便见他,让他见见五姑奶奶也成。”许嬷嬷又对荀卿染道,“奶奶看,是否要见他。”

“先晾着吧。”荀卿染道。她可没有那个心思听冯登科如何辩解。“五姑奶奶那边有什么动静?”

“五姑奶奶到了木兰院,就说要小睡一会,又悄悄打发人到前院去看五姑爷的情形。”

…“人让大爷的人带走了?”

木兰院,齐婉容斜倚在榻上,问地下站着的一个婆子。

“是的,按着奶奶的吩咐,奴才将那见人交给大爷的人。大爷如今在前院,打发人来送信要见奶奶。说都是误会,要跟奶奶解释清楚,让奶奶别上了姚氏那恶妇的当,坏了夫妻的情分。”那婆子陪笑着道。

“真当我是泥捏的,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说了。”齐婉容冷笑道,“以为我真的那么好哄骗。”

“这次不同上次。”那婆子道,“这次闹到夫人跟前,大爷是真的拍了,急成那样,是怕大人知道。这次该是能彻底断绝了。”

“且让他着急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样。”齐婉容面有得色道。

“依奴才看,大爷对奶奶是好的。那姚氏的事,大爷是做差了,只是,姚氏什么好人,故意挑拨大爷和奶奶也是有的,这样的把戏,奴才也是常见的。奶奶总要拿稳了主意,别打老鼠伤了玉瓶。”那婆子陪笑道。

“我有分寸,你退下吧。”

…已经是掌灯十分,冯登科依然在总督府偏厅内。

“大爷,咱们这要关门落锁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进来陪笑道。

冯登科愣了一下,他托人往里面通传了几次,都是好无消息,荀卿染既不说不见,更没说要见他,齐婉容那边,他也使了银钱疏通,却也没得到什么消息。

他在这坐了半天,只得了一杯茶,晚饭更没人给准备,那伺候的小厮们似乎忘了还有他这么一个客人,现在却是逐客的意思。

“有劳管家。”冯登科陪笑说道,“我先回去,明天再来。”

主院上房,荀卿染自是得了消息,听说冯登科已经走了,并没放在心上。

“四爷今天不知在哪露营,雪团也不知道抓到猎物没有。”临睡前,荀卿染想到。

这天荀卿染午睡刚起,齐婉容就来了。

“这屋里憋闷,咱们到花园去乘凉吧。”荀卿染道。

“湖边的亭子那风景最好,正安排人在湖里采莲子、菱角,挖藕,奶奶和姑奶奶正好去瞧瞧。”许嬷嬷道。

齐婉容自然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