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居,齐攸还没有回来,荀卿染倚在榻上,手里拿着卷书,闲闲地翻看着。屋内地上笼着两个炭盆,将屋内烘的暖融融的。许嬷嬷、桔梗、麦芽、金铃、紫苑几个都忙着在灯下做针线。

“四爷回来了。”外面小丫头禀报道。

许嬷嬷等人忙都站起来。

“二哥喝闷酒,一定要拉着我。”齐攸从外面进来,脱了大衣裳,洗了手,才坐到榻上,向荀卿染解释道。

荀卿染皱了皱鼻子,齐攸只是身上有些酒气,看来并没有喝多少下肚。

“也难怪他回去喝闷酒。”荀卿染道,“四爷可要喝盏醒酒汤?”

“不用,我不过陪着二哥,并没喝多少。”齐攸说着,眼睛转向地上的炭盆,“我进来时,看见外面放着几篓子炭。”

“是今天二奶奶打发人送了两个月的份例来,还有二太太给添的。”荀卿染道。

“这盆里用的,就是那份例?”齐攸转脸问一旁的许嬷嬷。 “回四爷,并不是府里的份例。”许嬷嬷忙躬身答道,“这是康郡王府送来的。”

“哦,”齐攸点了点头。

“鸾玉姐姐打发人送了百来斤的银霜炭,君晖也送了些来,说是上面赏赐下来上用的。”荀卿染见齐攸问起这炭的事情,便解释道,“这些也差不多就够用了,再加上咱们的份例,还有太太给增添的,用不完的。”、

“咱们府里那些,是城外庄子上送来的,有些燥。还是先可着康郡王和君晖送来的用吧。”齐攸道。

“好。”荀卿染自然没有异议。

“奴才记下了。”许嬷嬷在旁也道,“暖阁已经收拾的差不多,过些日子四爷和四奶奶就能搬进去住了。这炭,却也用不了多少。”

“若是觉得冷,就多笼几个炭盆。”齐攸对荀卿染道,“过些天北边的炭就要送到了,那个是不错。”

“这样已经很暖和了。”荀卿染道,京城里面规矩多的很,比如说什么时候换大毛衣裳,什么时候才能烧炕烧地龙,并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我给四爷做了件袍子,刚刚做得,四爷试试合不合身。”说道大毛衣裳,荀卿染便想起她给齐攸缝制的袍子,忙取出来,让齐攸穿上试试。

“你怀着身子,怎么还做这些。”齐攸接过袍子,瞧着那细密的针脚,精致的刺绣,心中欢喜。

“不过是一两件,哪就累到了那。”荀卿染笑,帮着齐攸将袍子穿上。

“正合适。”两人都笑道。

祈年堂上房,李嬷嬷端着杯茶奉给齐二夫人,齐二夫人接过茶,并不喝,只是轻轻放到旁边的小桌子上。

“老爷最近都歇在你那?”齐二夫人问,那语气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陈述事实。

“回太太,是的。天气渐冷了,老爷说前面书房冷了些,便不再那歇着了。”李姨娘躬身答道。

“哦,”齐二夫人叫了一个管事媳妇进来,“你一会送两篓子上用的银霜炭到李姨娘房中。”

那媳妇答应了,便退了出去。

“老爷近来事忙,你要用心伺候着。”齐二夫人对李姨娘道。

“是,太太。”李姨娘恭顺地答应着。

“老爷今天打发人去了南面…”齐二夫人漫不经心地说话,似乎是对李姨娘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李姨娘恭顺地听着,她可是不敢漏掉齐二夫人说出的任何一个字,哪怕是一声咳嗽。

“你下去吧,用心服侍老爷。若缺什么,就到我这里支领。”齐二夫人吩咐道。

“是。”李姨娘屈膝福了一福,便要退出去。

“哦,”齐二夫人却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七丫头的婚事,有眉目了。”

李姨娘忙站住了,一脸惊喜地想要询问。

齐二夫人却面露倦色,摆摆手,让李姨娘退下。

李姨娘只得从上房出来。

这一夜,齐二老爷果真又到了李姨娘的房中歇宿,李姨娘心中存了意,比往常更加的百般的奉承。

“这就入冬了,年关也就近了,姑老爷那边,老爷可有信送去?”李姨娘见齐二老爷眉头舒展,试探着问道。

“嗯。”齐二老爷被李姨娘的手捏的熏熏然,点头答道。

“姑老爷也有几年没有进京,老太太想来是心中想念的,还有颜姑娘…”

“老太太年纪大了,越发操心孙儿们的事,哎。”齐二老爷道,“他们早些进京,早些定下来也好,了了老太太的心愿。”

“老爷,姑老爷要进京?打算定什么事啊?”李姨娘轻声问。

齐二老爷却没有答话,李姨娘探过头去看时,才发现齐二老爷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李姨娘便到祈年堂给齐二夫人请安,然后乐滋滋地离开了。齐二夫人则往宜年居来。

“老太太看看,这一个是赵守备家的四公子,是嫡出,今年十七岁,如今捐了个骑都尉的功名在身上,他家原是当地的大族,族中子弟多在外做官的。还有这一个,是江苏巡抚的侄子,也是嫡出,才十六岁,已经考中了秀才,来年便能中举。这两个是老爷细心挑选出来的,和咱们七丫头都还般配,如今来问问老太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