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了下。

“我听闻穆地苦寒,风物想必亦远不及中原之国,你从前在外颠沛流离,如今好不容易才回来,我虽舍不得将你远嫁至西北,然,你若也心悦于他,我便和你父王说,叫他允婚。他若不愿,你也莫怕,我总会想法帮你达成心愿。”

“母亲……”阿玄摇头:“不必了。”

息后凝视着她:“你不喜那个穆侯?”

阿玄心里慢慢地涌出一丝复杂的心绪,沉默了片刻,对着自己美丽又温柔的母亲,只道:“他不合我,我亦不合他。”

息后露出困惑之色。

阿玄忽一笑:“我谁都不想嫁,只盼母亲身体能早日康复,玄一辈子陪在母亲身边,也是心甘乐意。”

息后也笑了,轻抚阿玄散于枕上的丰厚长发:“痴儿,母后怎舍得让你一辈子留我身边……”

忽此时,室外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春的声音随即轻轻响起:“王上至。”

阿玄忙下榻立在一旁,没片刻,见周王入内,来到息后身前,俯身下去握住她手,轻抚,柔声道:“今日身体如何?”

息后貌美无二,又天生媚好名器,周王当年得她之后,极是宠爱,只是他欲杀息后长女王姬,以致王姬最后生死不明,事后,息后便不苟言笑,对周王极其冷淡。

周王一开始对她亦很是恼怒,怪她瞒着自己行事,坏他家国大事,又气她对自己冷淡,一度也冷落于她,将她置在了别宫,后来随着地震、日食以及战败引发的动荡渐渐过去,周王便后悔了,虽碍于巫司之言,无意再将王姬找回,但却将她重新接了回来,此后这些年来,许是心里对她有愧,周王在她面前一直小心讨好。

随着最近阿玄归来,息后终于肯对周王露出久违了的好脸色,周王心里甚喜,故常来这里走动。

阿玄便转头不看,正要先行告退,寺人徐丑匆匆入内,禀道:“曹国使者至,求见王上。”

……

当夜,周王似是遇事,在路寝召卿士和太史议事,迟迟未回。

阿玄依旧陪着息后。

息后久卧于床,如今精神慢慢向好,阿玄方才叫了春一道,两人左右扶她,在庭前慢慢走了一圈,此刻回来,又为她揉捏双腿。

息后甚是心疼,叫她不必如此辛劳。

阿玄笑道:“女儿不累。母亲体若有酸痛,告诉我便是。”

息后心满意足地叹息了一声:“还是女儿贴心……你的王弟平日虽也孝事,却从不和我说他之事。”

阿玄笑应,等她睡了过去,出燕寝,回往自己的宫室,却见荷池之畔,立了一个身影,似正望着水中那轮倒映的月影,背影一动不动。

“跃!”阿玄叫了他一声。

跃转头,快步迎了上来。

见他似是心思重重,阿玄问:“可是有事?”

跃道:“曹国生变了!”

……

曹国是周室同宗的分封之国,国君姬休在位多年,是少有的对周王还算拥戴的诸侯之一,但是就在半月之前,他的异母弟弟,封在寿邑的公子缓在郑国的暗中支持下,成功发动宫变,夺了国君之位,原国君姬休逃至亲家道国避难。

今日入周的曹国使者便是公子缓所遣,带了两车珠宝和丝绸,请周王为自己封侯。

“父王如何决定?”

阿玄听完跃的转述,问。

“决意封公子缓为曹国国君。”

“你如何看?”

跃眉头紧锁,抬手重重击了一下身旁的一根廊柱,发出咚的一声:“我以为不妥。”

水中一尾锦鲤,被他发出的击柱之声惊吓,哗的一声,扫尾划过水面,在池面留下了一圈涟漪。

阿玄望着他:“既不妥,为何不去父王面前据理力争?”

“阿姐,我方去过,被父王赶出了。”他苦笑,“父王畏郑国,公子缓又主动来求和,称从前如何,往后便也如何,父王岂会不应?”

阿玄沉吟了下,看向跃:“倘若父王听了你的,拒曹国使者,你可想过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想过!”

跃立刻点头。

“可以要公子缓亲来洛邑接受周王封赐为名,将他诱来,趁其不备扣下,同时遣人去往道国联络姬休,叫姬休许道国以利,求道国出兵护送他回曹国。道国有利可图,公子缓又已被扣,料不会不应。姬休有道国支持,他又任国君多年,颇得曹国国民之心,回国必能复位。”

阿玄点头:“你想的很是周到。只是还有一点,倘若郑国横加干涉,那又如何?”

跃一怔,迟疑。

阿玄一笑,附耳到他耳旁,道了几句。

跃面露喜色:“阿姐!你想的极是周到!只是……”

他又皱眉:“父王这里,如何让他松口?”

阿玄道:“我和你一道去见父王。”

……

周王坐于案后,面前数个箱子大敞,内里各色珠宝在烛火映照下葳蕤生光,周王盯着正出神,听徐丑报,王子跃与王姬一道求见,忙将箱子闭上,叫带入。

阿玄和跃入内,向周王行礼过后,周王便命徐丑打开箱子,笑道:“玄,你去瞧瞧,若有喜爱之物,尽管拿去。”

阿玄过去,拣了一只玉佩,周王亲自过来,将玉悬于她的腰际,打量了下,摇头道:“余之王姬,其美远胜于玉,如此俗物,实不相配,下回父王领你去府库,你喜爱何物,尽管挑选。”

阿玄向他道谢,旋即问:“父王,这些可是曹国公子缓所献之宝?”

周王颔首。

“父王可知公子缓为何要进献宝物?”

周王看她一眼。

“公子缓夺国君之位,其兄逃去道国,惶惶然若丧家之犬,他在曹国,分明已是国君,却还特意遣使来求父王封位,为的,便是名不正,言不顺,恐国民不服。”

周王面露不悦:“余自然知道,何用你说?”

阿玄微微一笑:“父王,何为我周朝立国之本?”

周王一怔。

“周朝立国之本,便是宗法分封。王将天下分封诸侯,命诸侯代为管理,诸侯再将名下土地分封卿士,卿士再分封家臣,依次下去,王为上,尊卑分明,不可僭越,爵位承袭,亦是如此。如今公子缓以阴谋篡得国君之位,以下乱上,他若不来,父王也可当做无事,只是他为正名,却来向父王求封,天下必都看着父王。父王,你封一个曹国国君事小,不过一道诏书而已,然诏书出后,曹国人作何想?天下人又将作何想?连周王自己都无视宗法承袭之制,承认谋逆之君,叫天下人还如何遵大周之礼?日后,倘若郑国再来侵袭我周国,恐怕就不只是割走麦子那么简单了。”

周王呆住,半晌没有说话。

跃看了眼阿玄,双眸发亮,随即上前,跪在了周王面前:“父王,曹侯一向勤事于周,此次他遭了大难,父王不救便罢,若还封那公子缓为国君,恐怕其余事周之国,见之齿寒!”

周王迟疑:“倘若郑国发难,又当如何?”

跃道:“我方才得阿姐之提点,已有应对之策。郑伯既支持公子缓乱曹国,父王何不用公子策去乱郑国?公子策从前作乱,如今逃往宋国避难,人虽不在郑,但国内依旧有支持他的势力,郑伯忌惮,郑宋又一向不和,父王可派人说宋侯,只要他将公子策送来周国,父王便恢复他公爵头衔,料宋侯不会不应。”

宋国本是公爵国,前代国君因罪被削,降为侯爵。从公到侯,如今的宋侯耿耿于怀,曾数次要周王恢复其公爵爵位,周王怪他对自己不敬,一直不肯应允。

宋侯如今虽处处依然以公爵自居,但没有周王敕封,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以一个公爵头衔换郑国的公子策,还是很有分量的。

周王听完,露出吃惊之色,半晌无语。

……

跃和阿玄一道出来,望着阿玄,双目闪亮,难掩激动之色:“阿姐!幸而有你!倘若此次我周国能出面平定曹国内乱,不敢说重扶声望,至少在天下诸侯面前,能为我周室正名一回!”

阿玄微笑道:“好好去做,务必做好每一步细节,只能成功,不可失败。”

跃用力点头:“我知晓,我这就去和大宰商议,阿姐放心!”

……

一个月后,周历蜡日节到来。

对于周国人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岁末节日,且按照周礼,天下诸侯或使臣也当在这个月份从四面八方携着今年的纳贡,齐聚洛邑向周王朝觐。

而这个时候,穆国国君庚敖,正在西垂之地,与戎狄进行着最后一场至关重要的大战。

此前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他已相继攻下了平凉、密须、旬等多处要地,不断挺进戎狄腹地,接下来与乌氏、义渠联军的一战,至关重要。

只要打败这一支由两个最强大的戎狄所组合的联军,剩余的戎狄之地,都将如同探囊取物,甚至不战而胜。

这个晚上,他和祝叔弥、成足等人于帐中议事完毕后,已是深夜,他依旧毫无睡意,立于悬在帐壁上的一幅硕大羊皮地图之前,陷入了沉思。

身后火烛将他身影投于墙上,一动不动。

茅公入内,唤了一声,呈上一封刚刚收到的丘阳信报。

这封信报,他此前已催问数回,如今终于送到。

第44章

“可是叔父来信?”

庚敖看了一眼。

“正是。”

这些时日, 虽战况不断, 但茅公也知,每逢国都有信报随驿车而至,君上虽不问, 但往往会先翻遍送至他面前的一叠卷牍。

他在找什么, 茅公自然清楚。

等了些时日了,终于收到宰夫买的信,茅公亦是暗暗松了口气, 方才一看到,先就呈了上来。

庚敖目光一动,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伸手欲取,瞥了眼茅公, 又一顿:“不早了, 你去歇下吧,孤这里无事了。”

行军于外, 处处便宜行事, 没宫中那么多讲究, 茅公便退了出去,面上带笑。

他一出, 庚敖立刻拿起信筒, 拆开后一个倒置,内里便滑出一册卷简,他飞快地展开, 一目十行。

信确实是宰夫买所书,但信中内容,却非庚敖所想。

宰夫买言,王姬已平安抵达王城,只是周王并未允婚,他此行有负君上所托,甚是惭愧。好在周王未一口拒绝,尚有余地。另,晋国亦派使者同来求亲,但据他所知,目前周王也无应许晋国之表露,请君上不必过多挂虑。

庚敖眸中掠过一丝淡淡阴影。

然,宰夫买在简牍上又欣然补了一笔,临走前他有幸得见王姬之面,王姬托他转信于君上,想必是对君上有所叮咛,信一并附上,请君上自启。

这才是宰夫买此信要表述的重点。

庚敖目光倏然又是一亮,忙拿起一旁的信筒,抖了数下,内里果然坠下一卷折叠整齐、以蜡封缄的帛书,他一把接住了,小心翼翼地破开封蜡,展开。

信果然是她写来的。

她说:“君高美,又错爱于我,然我却时常恐己不能承君之期待,且与生母暌违多年,如今重聚,母寝疾,需我长久侍奉于侧,实是无心旁事。汝为一国之君,君夫人身系国民之望,如今序位空悬,上从大夫,下至国民,无不翘首等待,君更当聘以良配求娶,如此方合乎民望,亦是明君所为,故思量再三,不敢误君,更不敢误穆国之民,你我从前所谓婚约,不如就此作罢。”

她又说,“我知君有雄才大略,更有旷达胸襟,见字如晤,想必不会拘泥于浅薄旧事而为难于我。与其踏遍岭云,相看两厌,何如隔山遥祝,你我各安。”

“又,另有一事,还是及早告知你为妥。阿兄隗龙已自脱身。因我先前曾要你将他开释,他如今自去,为免你不知情而空挂于心,特此相告……”

庚敖将这信反复看了好几遍。

头两遍,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的飞快,第三遍,他终于一字一字,从头至尾慢慢看完,目光最后盯着帛上所书的“与其踏遍岭云,相看两厌,何如隔山遥祝,你我各安”几字,一动不动,只捏住了帛书的那只手掌渐渐收紧,忽将它一把揉于掌心,抬头喝道:“送信人何在?”

茅公本就未走远,还候于外,本以为好消息至,于接下来的这场大战也是个好兆头,却不料帐内忽传出一声喝吼,辨声绝非好事,一惊,忙命人将信使传来,带入帐内,看向庚敖,见他神色不辨喜怒,只问信使:“你曾随宰夫去往周国?”

这信使便是宰夫买的随扈之一,因信件重要,宰夫买怕交由驿车路上有所闪失,特命这随扈同行。

信使恭声应是。

“从头至尾,经过如何?”

信使原本微微低头,听国君发问,抬眼猝然对上国君投来的两道沉凛目光,一凛,立刻躬身道:“禀国君,因前方战事,宰夫恐令君上分心,信上想必未曾道明,先前命小人亦不得透漏半句,只是小人不敢隐瞒,宰夫此次周国之行,实遭受莫大羞辱!”

庚敖双眸微微一眯:“如实道来!”

“宰夫至周国,于城外舍馆滞留多日,周王并不召见,那晋国使者后到,反先得周王许可入城,次日周王方召宰夫。宰夫出城时,又被晋人以马车阻于城门之下,晋人衅事,仗着人多殴我穆人,弟兄无不受伤,连宰夫额头都被打破,血流满面,当时小人被宰夫留于舍馆之中,并未随同,待宰夫回,小人不忿,欲领众弟兄去向晋人讨回公道,奈何宰夫禁止,无奈只得作罢!”

随扈亦越说越是气愤:“晋人便罢了!宰夫此次入周,对周王礼数周全,丝毫无不到之处,周人却竟也助晋人欺我穆人,晋人衅事,周人非但不加干涉,反故意将城门挡死,实在欺人太甚!若非宰夫严令禁止,小人便是不要了性命,也不能叫人如此轻慢我穆人!”

庚敖脸色阴霾沉沉,起先却并没说什么,待随扈讲完,只命他退下。

帐内一时死寂无声,只剩茅公还立于一旁。

他有些不安,看了一眼庚敖,略一迟疑,正要开口,却见他猛地起身,挥袖一扫,堆叠了半张案面的的简片和卷牍宛如秋风扫落叶般,稀里哗啦全都散在了地上,最远的甚至被扫到了帐门之畔。

地上狼藉一片,他的脚下,亦掷了一方已被揉的皱巴巴的帛书。

茅公虽未亲见宰夫买的信函到底言何,但从方才那信使的讲述来推断,宰夫买的周国求亲之行,必定未能如愿。

他这等反应,显是暴怒至极,以茅公对庚敖的了解,光是晋人或周人的挑衅,绝不至于令他暴怒至此地步。

茅公在穆宫中资历颇深,是文公小时起的伴人,后历任侍从官职,从小看着庚敖长大,说话也无过多顾忌,便弯腰,一边捡起地上的简牍,一边问:“君上,到底出了何事?可是晋国亦向周王求亲?”

庚敖眼皮子跳了一跳,目光阴沉,却未开口。

茅公继续拣着,口中道:“王姬身在王宫,倘若周王定要将她另嫁,恐怕她也身不由己。不巧,君上如今战事缠身,分身无暇,为免夜长梦多,下月恰是周历之腊祭,诸侯本就有前去朝觐周王之礼,倘若君上有话要传王姬,不如借这腊祭之机,再派使者去往洛邑……”

“不必了!”庚敖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等战事毕,孤再亲去洛邑,会一会那些人……孤料她没那么快便另嫁……便是定下婚事,又有何妨?”

“她嫁哪国,孤便打哪国。我穆人在西北韬光多年,也是时候该去中原走动走动了,孤倒是要看看,她不嫁孤,最后到底能嫁何人?”

他的唇角微拧,露出了一丝冷笑的神气。

茅公从未见过庚敖如此的模样,这神情,这语气,连他瞧了,心里也是有些发憷,更是不懂他到底为何说出如此之言,忍不住又瞥了眼地上那方被揉的皱巴巴的帛书,一路收拾过去,正要捡,侧旁伸来一只手,庚敖已俯身,拾了起来。

他似已从方才的暴怒中平复了回来,坐回到案后,展平帛书,又扫了一眼,指尖下意识般地轻揉帛质,出神了片刻,道:“隗龙未死,已出逃。传孤命至西垂,命矿人彻查当日矿难之事。若查不出如何叫他逃脱,命矿人挖坑,自己埋了!”

……

一转眼,阿玄回到周室已经三个月了。

她之前请宰夫买转给庚敖的那封信,想必他早已收到,但迄今为止,并无任何的回音。

看起来,他似乎也被她说服,默认了信中内容。

阿玄原本怀了些忐忑的心情,随了那个收信人的缄默,在日子的静静流逝之中,终于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最近,她听说了些关于穆人和西戎人之间的战事消息。

西戎人一向强悍,从周朝立国之始,游牧民族便成了周朝这个以农耕为本的华夏国家的祸患,时常遭它袭扰,阿玄的父亲,如今的周王,当年便是打西戎战败,声望一败涂地,至今一蹶不振。

但穆国却有如神助,节节取胜,势不可挡。据说战事于大半个月便结束了。

穆国大胜,彻底击败了戎狄联军,将原本属于戎狄的大片沃土纳入了穆国之境。

就在昨天,曹侯,道侯、杨伯、刘子等几个诸侯在周王的宫宴上谈及此事,语气又是羡慕,又是发酸。

曾经的西北小国穆国,本是他们这些中原正统之国所瞧不起的,如今时移世易,穆人竟强大如斯,如何不叫他们发酸?

这几个诸侯,是来洛邑参加腊祭的。

腊祭就要到了,这是周国最重要的一个节日。周王停止徭役一月,使农夫得以修生养息,对先祖五祀举行隆重的祭祀,按制,诸侯也要赶到洛邑,除了朝觐,一并参与周室的祭祀活动。

周室衰微,这十数年来,那些有实力的诸侯,除非有事求于周王,否则极少会亲来洛邑参与腊祭。但迄今为止,依旧也还是有少数几个诸侯国依然礼事于周王,譬如杨国、单国、刘国等,虽都是些不入流的弹丸小国,有些封国甚至不过百里,但不论大小,好歹都算是有爵位的国君,只要肯来,便算是给周王在国民面前撑住一点面子,故每年腊祭之前,周王都会早早下诏,“请”这几个诸侯前来参加腊祭。

杨伯等人,未必也愿意年年长途跋涉而来,但今年,他们却都主动地早早到来,十分痛快。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周室做了一件令天下诸侯刮目相看的事。

曹国发生内乱,周室不但制住了作乱的公子缓,帮助原曹侯姬休恢复了国君之位,甚至,竟然还拿住了小霸郑国国君郑伯的把柄,据说,郑伯正在亲自赶来洛邑的路上。

曹侯得到周室相帮,杀了公子缓,做回了国君,对周室感恩戴德,今年的腊祭自然要来,他的亲家道侯也来了,加上原本的杨国、单国、刘国,还有正在路上的郑伯,看起来,周王今年的面子要远胜于往年。

周王心里难免得意。

一得意,他就册封起了阿玄。

今日一早,阿玄醒来,春笑容满面地进来,告诉她,周王将要封她“西鸾王姬”之号。

西鸾者,西方有神山,名昆仑,山中有青鸟,名鸾,出,则天下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