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谨然纳闷儿地捏住红绸,轻轻拉了拉,红轴没动,但春谨然就是感觉到了异样,于是加大力气,一拽,伴随着紧致的摩擦感,红绸竟被全部扯了出来!

再看腰坠,没了红绸遮掩,露出残缺真容。只见那玉坠此刻拦腰截断,只剩下上面一半,下面一半不知踪影,断口意外的很整齐,中间赫然一个圆形空洞。回顾之前半块玉佩加红绸的造型,也难怪白浪一时认不出。

显然,有人有了某种方法,切开玉佩,又在其中挖了空洞塞进红绸,最终又将玉佩拼接粘黏。说起来简单,可玉佩如此之脆,那人能成功做完这些,且做得□□无缝,粘黏后的玉坠完美无瑕,根本一点裂纹都看不出,这就只能感叹鬼斧神工了!

至于粘得好好的玉佩为何会忽然断裂,春谨然思来想去,只可能是被迷晕时,要么他倒地腰坠磕在地面,要么是他们被搬往石室的途中,腰坠磕碰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红绸在掌中摊开,赫然一副地图。

抽出红绸的一刹那,春谨然就已经有了预感,到了此刻,反而从容了。只剩无限感慨——世事不只无常,有时候,还非常神奇啊。

“这是什么?”白浪放下竹篙,凑过来。在春谨然抽出绸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傻了,毕竟头回见从腰坠里抽出手帕的,心说这是什么名堂。

裴宵衣也察觉到不对,虽未靠近,但目光紧紧盯着这边。

春谨然深吸口气,又慢慢呼出,然后才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赤玉。”

白玉藏红绸,红绸映赤光。

若之前有心,将腰坠对着日光去看,这秘密怕早就藏不住了。

白浪一激灵,差点栽进江里:“赤、赤、赤啥?”

裴宵衣快几步走上前,拿过红绸仔细端瞧,眼睛忽地细微眯了一下,缓缓吐出四个字:“雾栖大泽。”

春谨然赶紧夺过红绸,之前虽料定这是朱方鹤埋藏秘籍与财宝的地图,但一时激动,尚未来得及辨认,如今仔细一看,可不就是雾栖大泽吗,那山川走向,河流脉络,与景万川所绘的山川地形图有太多相似之处!

“原来景万川没有完全说谎,”春谨然沉吟道,“赤玉的秘密果然在雾栖大泽。”

许是道听途说,许是真的发现了某种线索,但可能是所知实在有限,所以景万川并未真的前去寻找,只是根据这些虚虚实实的消息帮杭家布了个真真假假的局。

被赤玉重现冲击得有点蒙的白浪好不容易想清了来龙去脉,这时候他已经认出那是他们在西南洞中无名尸体上发现的玉坠了,虽不知怎么从祈万贯手中到了春谨然这里,又怎么就断开露出了里面的绸布地图,但雾栖大泽,刻着朱字的玉坠,赤玉,赤玉之中又现雾栖大泽的图,这一切的一切便顺理成章都连上了。此时春谨然忽然来了句“景万川没有完全说谎”,这就让他二度蒙圈了:“景万川说什么谎了?他不是说赤玉就在雾栖大泽嘛,现在证明,确实如此啊?”

春谨然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刚刚光顾着赤玉的事,忘了这还一位不知情的呢。景万川帮杭家布局的事肯定是不能讲,所以眼下能做的,只有转移话题:“白兄,我二人想走水路去雾栖大泽,你看能帮着安排吗?”

地图都在手里了,白浪自然知道友人这是要二闯西南了,但:“雾栖之地凶险之极,咱们上次十几个人,险些都在那边丧命,你真的还要去?”

虽为转移话题,但春谨然也没料到白浪如此配合:“你不反对我俩独吞,倒担心我俩安危,还真是”惊现赤玉,正常人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分而享之吗!

白浪却赶忙摇头:“你把心放肚子里,这事儿我谁都不会讲。”

春谨然心中一阵热流,却仍有不解:“连你师父都不打算告诉?”赤玉这等大事,不求坐地而分已属难得,帮忙保密绝对就算义薄云天,难道白浪对至亲之人都打算守口如瓶?

还真是。

白浪不光点头,甚至强调了一下:“尤其是师父,绝对不能告诉。难得现在江湖风平浪静,各门各派都安生地过自己的日子,师父年纪也大了,绝世武功也好,万贯财宝也罢,要来何用,倒不如享几天清福。”

“那你呢,”春谨然真心道,“你不想要这些吗?”

白浪笑着摇头:“我现在就想赶紧娶房媳妇儿,再生个大胖小子。”

春谨然莞尔,忽地明白了,这就是他认识的白浪,不求独步天下,只愿平安喜乐,某种程度上讲,他做个江边打渔的小哥就挺好,其实都不必入江湖。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有时候强求反而求不得,不求却偏偏落到你手。

就像赤玉之于祈万贯、他还有裴宵衣,明明最想要的是祈楼主,到头来却阴差阳错让他俩捡了便宜。不过此去西南,寻宝什么的都在其次,主要还是躲杭匪。若真如杭明哲所言,杭匪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放过他俩,而以杭家现在的势力,怕是江湖之大,都无他俩的藏身之处。所以离开中原,未尝不是一个选择,况且赤玉横空出世,这岂不是天意?

半日后,竹筏在一处码头停靠,白浪让他俩原地等待,大约一个半时辰后,带来了真正能够乘风破浪的六人中型船,船上已预备好干粮,还有两名船夫。

船夫是沧浪帮弟子,常年押送货船,经验丰富,是白浪找当地沧浪帮的管事寻来的。此地距离沧浪帮大本营很是遥远,当地管事一年都没有几次机会见裘天海,遑论弟子。况且白浪只同管事讲是自己两个远方亲戚要去西南收药材,其他并未多言,而管事为了卖人情给地位几乎相当于是二帮主的白浪,也没多问,更不可能特意跑到裘天海那里嚼舌头,所以打从根上,就把泄密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风吹杨柳,涛声阵阵。

船下白浪双手抱拳,朗声道:“谨然,裴兄,一路平安。”

船上二人没有说谢,只道:“白兄,后会有期。”

江湖之大,大到人心千万种。江湖之小,小到山水总相逢。

一月之后,西南,栗寨。

“雾栖大泽?”阿瓦放下酒碗,困惑摇头,“没听过。”

春谨然囧,他们回到西南后的第一站就是前来寻曾经的故人,当然若是故人能念在曾经的交情,找一个熟悉当地地形的或者干脆就亲身上阵带着他们按图索骥,那是最好不过。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张口,得到的确实这样的回答,简直生无可恋。

“你可别跟我开玩笑啊,”春谨然仍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此处已经是雾栖地界,然后你和我说没听过雾栖大泽,你若有难处,没办法帮忙指路,直接和我们讲就行,真不用如此。”

阿瓦是个直性子,当下激动地站起来:“没听过就是没听过,要是知道却骗你们说不知道,那我成什么人了!”

春谨然一看不像推脱,这是真不知道啊,也有点蒙了。

阿瓦却回过味儿来,一脸纳闷儿道:“你刚说这里叫什么?雾栖地界?”

春谨然愣住,觉出不对来:“难道不是?”

阿瓦神色迷茫:“我们根本不会叫什么地界什么地界的,这地方是寨子就叫寨子,不是寨子就是林子,野地,你说的那个什么雾栖啥的八成是你们中原人自己起的。”末了想了想,仿佛为肯定自己的说辞一般,又加了句,“你们中原人就爱干这些没用的事。”

春谨然囧,知道这是常年积累下的宿怨,赶紧绕开这个敏感地区,换了一种问法:“那你还记得上次我们来时,向你问过的那条河吗?”

阿瓦想了一会儿,点头,显然是忆起来了。

春谨然立刻问:“那条河的下游通进一个山洞,穿过山洞之后就是雾栖大泽,你知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路去那里?”

阿瓦皱眉,是真郁闷了。他明明一腔热情想帮朋友,可朋友的问题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他知道的,这既让他觉得挫败,也让他觉得难堪。

这是个心思特别简单纯净的部族青年,春谨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当地人都这样,但起码在阿瓦身上,他看不到一丁点虚伪,只有真诚和坦荡,所以对方被问得郁闷,他这个提问的人也有些自责。最终索性心一横,掏出红绸递过去,直截了当道:“就是图上标注的地方,你知道除了水路之外,还能怎么去吗?”

景万川的山川地形图虽详尽,但只标了水路。当然这个好理解,本就是想将他们引入山洞,不可能画出第二条路。而红绸上的地图呢,根本没给你画路,就是山川河流描绘个大概,连丛林都没有,若不是几处山脉河流的走向与景万川的地形图高度相似,能不能认出是雾栖大泽都两说。然后制图者在一处山水交织的地方,画了个非常随性的标示,知道的,这是秘籍宝物所在,不知道的,铁定就以为是孩童信手胡画。

暗河洞穴的路肯定是不能再走了,所以春谨然才向阿瓦打听,他总觉得肯定还有别的更稳妥的路去往那里。

接过红绸的阿瓦借着火光,仔仔细细查看了好半天,恨不能将上面的每一笔都刻到脑子里。终于,在篝火堆里的树枝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噼啪声后,他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噬龙沼嘛!”

春谨然囧,地界没名字,这沼泽的名字倒是文绉绉的,还噬龙,他怀疑阿瓦都不会写这个字儿!

似乎看出春谨然的不信任,阿瓦连忙解释道:“也是你们中原人起的名字啦,说什么龙飞到那里都要被吞噬进去,就起了这么个拗口的名字。”

“有中原人去过那里?”春谨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时候?”

阿瓦被吓了一跳,隐约觉得此事好像比自己想得严重,连忙正色起来,谨慎道:“百年前吧,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反正都是听老一辈讲的,说是百年前曾有中原人千里迢迢到这边来下葬,好像觉得我们这里风水好吧,后来中原人走了,留下好多金银财宝,还刻了块石碑,说是中原那边都这么干,这样感情就能万万什么来着?”

“万古长存?”

“对对,是这个!唉,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春谨然哭笑不得,文化差异这个,真不是三言两语能掰扯清楚的。不过原来连石碑,都确有其事,景万川说的话里,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石碑并不在寨子里,而是在后山,被当做破石头一样随意丢在山脚。按照阿瓦的说法,若不是长辈们阻拦,他们早就把它砸了。或许立碑时的心愿是好的,但百年之后,长存的只有石头,他们与中原人已势同水火。

好不容易找到石碑,上面记载的与景万川所言别无二致,除了“噬龙沼”。石碑上清清楚楚刻着这三个字,可景万川从头到尾说的都是“雾栖大泽”。春谨然思索片刻,便明白了——景万川没有真正寻到朱方鹤的秘籍与财宝,恐怕也不希望别人寻到,既然杭匪找他布局意在引君入瓮,并非真想去找什么赤玉,他索性留下一手,静待来日方长。

“阿瓦,如何才能去这噬龙沼?”

“你想怎样去?”

“啊?”

“可以穿林子,可以翻山头,可以走大道,可以跑小路,直着去的路短但是难走,绕着去的路长但是平坦,全凭你喜欢。”

“”

春谨然产生出一种自己不是在寻路而是在酒楼点菜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大结局了,直接就是三年后啦~~(找秘籍找财宝种田开车神马的,与世隔绝也木有小伙伴,过程写起来好苍白~~)而且咱是侦探文对不对~so,小伙伴们有个心理准备,明天全员喜相逢,咱就HE吼吼~~~

————

感谢五色小鱼、JOJO、静静、selina、 流星麻麻、龙舌兰的地雷!感谢马马的火箭炮!么么哒!

第103章 新的湖(二)

三年后,噬龙沼。

这是一年中最舒服却也最短暂的时节,阴冷的冬过去,湿热的夏未至,微凉的风拂过面颊,送来干燥而温暖的春意。

“大裴,你说家里现在是不是也这么暖和了。”春谨然坐在竹屋门口,因竹屋离地而建,故而他双脚晃荡在半空,好不惬意。

裴宵衣正在用砍来的竹子做床,一手扶竹竿一手捆麻绳忙得不亦乐乎,实在腾不出工夫理他。

春谨然幽怨地叹口气,望向头上的蓝天白云,自言自语:“不知道家里和我们看的是不是一个日头。”

裴宵衣无奈停下手里的活计,再不关心一下,春少侠的凄婉之情怕是要冲破苍穹了:“怎么,想中原了?”

虽在此处住了三年,可每每提起中原,春谨然仍会用那一个字来指代——家。

裴宵衣不会。他没有家,世间唯一能让他牵挂的只有春谨然,所以春谨然在哪里,他就可以在哪里安心住下。

但没有同感,不影响善解人意。思乡是人之常情,裴宵衣没有,不代表他感觉不到春谨然的那份。事实上他不仅察觉了,还清晰地感知到那份心情在变得愈来愈迫切。

“嗯。”春谨然应的这声几不可闻,却是三年来,他第一次正面承认。

“那就回去啊。”裴宵衣撒手,尚未打结的绳索瞬间松开,竹条四散倒下。

哗啦一声,春谨然吓一跳,以为裴宵衣生气了,连忙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啦,你别当真。”

裴宵衣有点郁闷,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他在对方心里还是一言不合就黑脸的形象?

“我是说真的,”无奈叹了一声,裴宵衣起身,走到春谨然身边,挨着他坐下,两只脚也学他胡乱晃荡,“既然想中原,咱们就回去。”

裴宵衣的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溅的都是泥点子,草鞋里的脚黑乎乎的看不出一丝曾经的白。春谨然低头看着,忽然有些心疼:“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可白可美了”

裴宵衣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也瞅见了自己与白皙美丽无缘的脚丫子,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事到如今才嫌弃,晚了。再说,我变成这样因为谁啊。”

裴宵衣原只是调侃,不想正戳中春谨然当下那颗愧疚之心。

“都怪我。要不是我多事,非求个什么真相,也不会惹上杭匪,更不需要躲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最关键的是,”说到这个春谨然就来气,本来低迷的眼神都噌一下燃起了熊熊火光,“秘籍秘籍没学会,财宝财宝拿不着!”

裴宵衣乐不可支。

这事儿打他们从朱方鹤的墓里出来,就成了春谨然的心魔。虽说他俩来此地首先是为了逃命,其次才是为了赤玉。但眼见着绝世武功和万贯财宝都唾手可得,却偏偏就差那么一点点,委实让人抓狂。

“都怪你,”春谨然第一百零一次地埋怨裴少侠,“你为啥就不是童男子呢!”

裴宵衣这个锅真是背得奇耻大冤:“你说为啥!”

春少侠不言语了。

春丨色里的欢乐是两个人的,现在单让裴少侠顶雷,确实不大厚道。

但总要找一个人来怪罪,不然他心绪难平啊:“那个朱方鹤绝对是丧心病狂,谁会为了练个破武功,一辈子当童男子啊!”

鹤鸣神功,朱方鹤留下的武功秘籍,就藏在红绸标示的地方。春谨然和裴宵衣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将之取得,结果翻开第一页就赫然写着——童男子方可修炼。而且修炼开始的年纪越小越好,童子功最佳。

俩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自惭形愧。

后来春谨然不信邪,按照里面的内功心法修炼了三天,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对劲,别提多难受,裴宵衣看不下去强行禁止,最终秘籍就被丢到角落,吃灰了。

没来由地发泄一通,春谨然憋闷的心情好了稍许,他双手一撑,从竹屋上落地,走向那堆散乱的竹条,准备捡起裴少侠中断了的手艺。

裴宵衣皱眉:“别弄了,反正都要回了。”

春谨然当他只是随口说说,故而闻言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认真的?”

裴宵衣无奈,他从没与春谨然开过玩笑,可好像每次自己说啥,都要反复几遍才能让这家伙相信,究竟是自己这张脸太靠不住还是对方怀疑精神太强?

一看裴宵衣的眼神,春谨然就知道,无需回答,这人就是认真的。可答应得这样干脆的男人,却让他犹豫了:“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你想好了?”

裴宵衣不答,反问:“你想好了吗?”

春谨然静默片刻,点头:“我想回春府。”

那里是他的家,有二顺,有小翠,有街坊,还有时不时来拜访的江湖朋友。哪怕不能光明正大回去,趴墙头看一眼,也是好的。

裴宵衣扬起嘴角,笑意浅淡却温柔:“那就回。”

中原没有裴宵衣魂牵梦绕的东西,但自己想回了,他便回。一如当初逃亡,男人二话不说,就与他来了西南。

春谨然知道裴宵衣对自己有情,可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发现,他认为的“有”远不及男人真正付出的深厚。

大踏步走回裴宵衣面前,春谨然捧住对方的脸就亲了下去。

裴宵衣乐得接受,抬手扣住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三年的默契让这个吻甜美而绵长,直到腿有点发软,春谨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对方的唇,然后就着鼻尖碰鼻尖的距离,追忆往昔:“当初鸿福客栈里你要有现在一半的温柔,多好。”

“若有,你会如何?”裴宵衣问。

春谨然半分犹豫都没有:“扑上去啊。”

裴宵衣点点头:“幸好。”

“”春谨然在这两个字中,忽然品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惊险。

微风吹过树林。

沙沙的叶儿声里,似乎有人咳嗽了一下。

春谨然与裴宵衣同时警惕起来,刷地看向异响传来的方向,就见树林中缓缓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二位这是个什么姿势?”

三年前的杭家三少蒙圈,三年后的杭家三少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几乎要认为这是某种双人才能修习的神秘武功了,而且两位友人必定练得十分勤奋,否则无法解释为何他每次出现,都能撞见这样微妙的情景。

“你怎么来了?!”春谨然大喜,立刻松开裴宵衣奔了过去,围着杭明哲一连绕了好几圈,“靠,你小子吃了什么驻颜仙丹,模样一点没变啊!”

裴少侠敛下眸子看了看骤然空荡冷却的怀抱,再抬眼时,望向杭三少的目光就十分“热情”了。

杭明哲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

然而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因为在他身后的树林里又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朝他埋怨:“你不是说你轻功不好吗,不好还跑得跟兔子似的!”

春谨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气喘吁吁的祈万贯和神色平静的戈十七,生出一种极大的不真实感。仿佛他毗邻而居了三年的树林忽然成了神奇仙境,横空就给他送来了三位故人。

“这你们我”惊喜来得太突然,春谨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祈万贯虽然气还没喘匀,但已经迫不及待上前来,绕着春谨然各种看,与之前春谨然做的如出一辙。

春谨然也想好好看看他,索性任他转圈,彼此打量。

此时裴宵衣已经走上前来,相比春谨然的激动,他则平静极了,嗯,应该说是平静的基本看不出地主的热情:“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淡漠的性子固然不讨喜,但关键时刻,却能保持冷静,直奔重点。

恰巧三位来客中也有一人如此:“江湖上不知从哪里传出的风声,说你们俩已经得到了赤玉和朱方鹤的秘籍财宝,而且就躲在雾栖大泽。起初杭家准备独自行动,后来被其他几个门派发现,大家只好联合,一起来问你要东西了。”

戈十七没有任何客套话和废话,言简意赅。

裴宵衣不喜欢他,但显然眼前就这一个还能交流的:“只是要东西?”

戈十七挑眉,似对这个问题不甚理解:“不然呢?你们与江湖这些门派还有别的仇怨?”

没等裴宵衣回答,一直竖着耳朵的杭三少已经过来抢了话:“不管是要东西还是别的,反正现在对方兵强马壮人多势众,咱们仨瓜俩枣势力单薄,依我看,事不宜迟,走为上计!”

其实不用杭明哲使眼色,裴宵衣也了然了,看来三年前那场坍塌了夏侯山庄与天然居两个大派的武林动荡的真相,要永远沉睡下去了。

戈十七一路上虽未多言,但心里一直犯嘀咕,待到此时,再忍不住,索性直截了当问杭明哲:“联合各帮派前来围攻的是杭家,你又是杭家的三少爷,为何要来通风报信?”

杭明哲昂首挺胸,大义凛然:“我虽是杭家的三少爷,但我也是谨然和裴少侠的朋友!朋友有难,两肋插刀,大义灭亲,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