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笙一看初彤的脸顿时大吃一惊道:“姚初彤!你,你怎的到这儿来了?”

初彤道:“说来话长,你现在快随我走吧,谢凌辉要杀你,我冒死前来,迟一点你我都人头落地!”见江婉笙还在迟疑,初彤跺着脚道:“你走不走?你若不走老子现在可要走了。”

江婉笙暗道此人虽与自己心存芥蒂,但还是有几分真性情,况且谢凌辉适才便想取她性命,姚初彤所言应该真实不虚。当下站起身取了斗篷道:“我跟你走。”

江婉笙显是对宅中地形十分熟悉,她带着初彤专捡偏僻阴暗处向外逃。两人跑了没几步便听一阵狂喊道:“保护太子!抓刺客!抓刺客!”初彤和江婉笙对视一眼,均想这一晚上真够热闹的,脚底下也加快了步伐。

宅子大门前均有官兵把守,初彤掏出腰牌,守门的一看即放行,两人出了宅院后,一路有惊无险过了层层关卡,最终出了兵营。

江婉笙低声问道:“现在去哪里?”初彤道:“我跟手下走散,现在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而后顿了顿道:“现在若回城镇,被巡街的官兵抓到便是死。但是留在这里也太不安全啦,我们找个地方先避一避的好。”

江婉笙道:“你和我想得一样,这兵营后便是一处山谷,我跟莹霜约好,每个月的双日我的属下都会在谷口等我,明天就是双日,我们到谷中避一夜,明天便能脱险了。”

初彤大喜道:“那再好不过!”但想到江婉笙心思细密,行事如此智慧沉重,不由生出几分嫉妒。

忽然身后隐隐传来一阵犬吠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二人同时色变,初彤一拽江婉笙胳膊道:“快走!”二人立刻拔足狂奔,江婉笙毕竟是皇室贵女,身体娇弱,刚跑到山林便支撑不住,初彤抱着江婉笙的胳膊,连拖带拽将她又拉了一段距离,最后初彤也实在没力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只觉得心肺撕拉般疼痛。

两人都倒在地上喘息了一阵,初彤躺在地上道:“听不到脚步声了,咱们应该安全了。”

江婉笙沉默半晌道:“姚初彤,你救了我,多谢了。”

初彤道:“你不用谢我,你救过我的命,所以这次是还你人情,从今天开始咱俩两不相欠。”

江婉笙叹了口气,然后轻声笑起来道:“是了,两不相欠。”心中暗道:“当日我救她不过举手之劳,但她今日救我却冒了大险,倒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想到此处她坐了起来,明莹的眸子看着初彤道:“既然我们谁都不欠谁的了,不如从此以后交个朋友。”

初彤一呆,朝江婉笙望去,只见月光穿过林间缝隙洒在江婉笙恬淡绝美的脸庞上,显得愈发清丽脱俗。初彤扭过脸,淡淡道:“不行。”江婉笙一愣。

初彤闭上眼道:“江婉笙,老子跟你做不成朋友。小相公喜欢你,所以我巴不得一辈子看不见你才好…我就是个小老百姓,没你漂亮,没你高贵,更没你胸怀广阔,所以脱险之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最好永生永世都不要再相见了。”

江婉笙盯着初彤看了一会儿,而后缓缓点头道:“永世不见?也好,也好。”

两人往林子深处走了一段,实在走不动了便停下来休息。初彤又累又乏,靠在一棵树上似睡非睡,忽然江婉笙轻轻推她道:“姚初彤,你听听,是不是有人往这边来了?”

初彤一惊,立刻竖起耳朵,果然听到前方隐隐传来打斗声,她一下子跳了起来,抓着江婉笙的手道:“乖乖不得了!谢凌辉杀过来了,咱们赶紧逃!”

江婉笙道:“林中太黑,附近有一处地势极陡的山坡,若一脚踏空,跌下去可就糟了。”

初彤道:“在这里等死岂不更糟糕?”说罢拽着江婉笙,两人小心翼翼的往前移动。二人没走多久,打斗声便越来越近,初彤和江婉笙对望一眼,一扭身藏入旁边的灌木丛中。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前方燃起星星点点的火把,十几个官兵正追杀两个黑衣人,那两人且战且退,离初彤藏身之处越来越近。

初彤定睛一望,看到黑衣人手里的兵刃不由低声惊呼道:“啊!这两人是石大哥和楚姐姐!”原来这两人和初彤失散后不由焦急万状,在附近找了许久也不见初彤身影,夫妇俩只道初彤被巡街的官兵抓走当了奸细当街处死,心里又愧疚又愤恨,只觉无颜面对云映淮和云顶门教众,便相约为初彤报仇,潜入敌营刺杀太子。这两人刚潜入太子住地,营中便失了火,紧接着便听人大喊抓刺客。军中大乱,守卫加倍,石一清和楚月知道今晚再想行刺绝难成功,便打消了念头,没想到快出军营之时行踪暴露引来官兵追杀。

初彤见到属下自然喜上眉梢,见二人挥动兵刃,将官兵杀得犹如砍瓜切菜一般,不由笑道:“等他们把那伙官兵都宰了,我们便过去和他们会合。”

江婉笙道:“石大侠和楚女侠武艺高强,这几个官兵不足为惧,若是一会儿来了援兵可就大大不妙了。”

初彤刚想说些什么,却听一个响亮清脆的女声道:“刺客在那里!给我抓住,格杀勿论!”话音刚落又呼啦啦涌上几十个人,初彤急道:“他奶奶的,还真让你说对了,这可如何是好。”她急得东张西望,忽然在人群最后看见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茜樱!”初彤低声叫了出来,她眼珠转了一转,扭头对江婉笙道:“我有一妙计。你我二人偷偷溜过去,把那小娘皮拿做人质,我们便可脱险了。”说罢拔出怀中匕首,猫着腰悄悄朝茜樱靠近。

茜樱刚被人从轿中救出,正心中大恨,听说出了刺客,便认定是初彤一伙,跟了一队人马便追杀出来。她站在一棵大树下,冷冷看着不远处厮杀的场面,想到姚初彤再武林大会上对自己的羞辱,心里更是怨恨难平。正在此时,一把冷森森的匕首架在她脖子上,紧接着一个声音道:“哈哈,茜樱,你又落到老子手里了!”

茜樱大惊,饶是她反应机敏,伸出右手向旁边一指,大声道:“你看那是谁?”初彤不由自主向旁边看去,就在这一分神的功夫,茜樱曲起左臂向初彤猛撞了过去,初彤闪避不及,左肋便挨了一下,疼得她“哎哟”一声,匕首一下子便脱了手。

初彤吃了疼,登时勃然大怒道:“他奶奶的!你竟敢打我!”说着便向茜樱扑去,茜樱一边跑一边大叫道:“救——”那“命”还没脱口,初彤赶上前一把扯住了茜樱身后的辫子,狠狠向后一拽便将她扯到了地上。

茜樱拼命挣扎想要坐起,张嘴仍欲呼救,初彤火冒三丈,随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枯枝烂叶,狠狠塞进茜樱口中。茜樱一边咳嗽一边挣扎,伸腿便踹了初彤一脚,爬起来便逃,初彤哪里肯放,扯住她的后衣领便往后拽,脚下踉跄了几步,向后一栽,两人便双双向后跌去,滚在地上好似泼妇打架一般扭打在一起。

江婉笙躲在一旁不由看得目瞪口呆,她自幼在深闺中,皆被教养如何圆融得体、端庄秀雅,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她悄悄抱了根粗枝过去,想要帮忙却不知该如何下手。幸而官兵被石、楚二人引向山林另一侧,众人激战正酣,无暇注意这边的动静。

初彤和茜樱在地上滚了几滚,两人一路厮打,一直打进灌木丛中。开始茜樱还能与初彤抗衡一阵,但初彤毕竟学过几招功夫,几个回合下来便把茜樱压在了身下,得意洋洋道:“你个小娘皮竟敢跟老子叫板,今日便让你看看马王爷长几只眼!”说罢扭脸对江婉笙道:“你还愣着做什么?把那匕首捡起来,先给她放放血,看她还敢不老实!”

茜樱大惊,不由拼命挣扎,她猛一起身,竟把初彤掀倒在地,初彤向旁一翻,忽然感觉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滚去,她心里不由一沉,手忙脚乱之间抓住了茜樱的斗篷,茜樱吃不住力,硬生生被初彤往下拽,只听“嗷嗷”两声惨呼,二人便一同滚了下去。

那山坡极高极陡。初彤滚得头晕眼花,只觉身子不断下落,一路上不知碾过多少花花草草,有好几次她险些撞到树木怪石,命悬一线之际手忙脚乱向旁边翻滚,勉强避过厄运。待划到谷底,她“哇”的一声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只觉惊心动魄,腿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初彤抬起头,只见宝蓝色的天幕上挂一弯淡月,耳畔听不到厮杀声只有呼呼的风鸣。她坐了一会儿,忽听身边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呻吟声,初彤顿时毛骨悚然,暗道:“乖乖,难道是鬼?”呻吟声越来越大,她壮了壮胆子问道:“谁在那儿?你是人还是鬼?”

周遭寂静无声,片刻,一个声音带着无限怨毒幽幽传来:“我是鬼!姚初彤!我来找你索命!”

初彤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道:“你是茜樱,手下败将,还敢找老子索命?”说着她从身边寻到一段树枝当做拐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朝茜樱走去。

走到茜樱跟前她才吃了一惊,只见茜樱头破血流,秀美的脸上划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她软软的躺在地上不住扭动,脸上表情甚是痛苦。

初彤道:“你受伤了?”说着拿树枝捅了捅茜樱的腿。

茜樱尖叫道:“你别碰我!”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初彤。

初彤吸了吸鼻子道:“不碰就不碰,你慢慢躺着吧,老子可要走了。”说着一瘸一拐的朝前走去。忽然茜樱在她背后说道:“姚初彤!我真恨你!”

初彤一愣,扭过头似笑非笑道:“你恨我?为什么?”说完她又走回来,在茜樱身边坐了下来,拍拍大腿道:“老子先听听你为什么恨我,再走也不迟。”

茜樱盯着初彤看了良久,忽然咯咯笑道:“我果然长得跟你有几分像。”

初彤哼了一声道:“老子貌美如花,你虽然也不错,但只赶得上我的零头。”

茜樱狠狠瞪了初彤一眼,沉默半晌道:“我原本是二门外的粗使丫鬟,后来有一天偶然见到二爷,我当时便惊呆了,二爷就像天神一样,我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那么好看的男人,…若是我能跟他一辈子,那也不枉活这一世…二爷一见我便目不转睛,后来便时时刻刻都将我带在身边。他对别人冷淡,但对我很好很好,经常含情脉脉的望着我。他亲手教我写字,还教我生存之道,让我跟洪总管打理整个谢府的账目…开始我很欢喜,只要二爷真心喜欢我,即便没有名分,只做一个小丫鬟,我也愿跟他一生一世…”

说到这里,茜樱的声音忽然变得嘶哑起来:“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这都是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二爷常常让人做点心来给我吃,跟我说‘这是你爱吃的,多吃点’,还会备美酒和我对饮,可是我根本就不喜欢喝酒吃点心!二爷唯一一次醉酒,抱着我大哭不停的说‘对不起,初彤,对不起!’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另一个人。我的心便凉了…”

初彤长长叹了口气,张了张嘴,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茜樱吃吃笑道:“后来,若是我实情办妥了,或者讨了他的欢心,他都会说‘你跟她一样机灵。’;若是我没办妥,他会叹气说‘若是她在就好了。’我是茜樱,不是初彤,二爷心里只会念你的名字!从那个时候我就恨你,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她说到这里笑的声音越来越大,直笑得满脸泪水。

初彤暗道:“这茜樱虽然可恶,但也是个可怜人。”口中安慰道:“其实,你也不错…”

她话还没说完,却见茜樱双目如毒蛇一般向她望来,道“武林大会上,你一出现,二爷的眼神便没离开过…我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眼神,但是他又不得不杀你,看着他对你拔剑,我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痛快…姚初彤,我今日便要杀了你!”

茜樱话音一落,手中奋力掷出一物,只听“啪”的一声,紧接着尖锐的呼哨声响起,一团耀眼的白光直蹿到高空。初彤登时色变,茜樱哈哈大笑道:“不一会儿便会有大队人马赶过来,姚初彤,你死定了!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哈哈哈哈!”

初彤冷冷的看着茜樱,忽然,她俯身拔出茜樱腰间系着的匕首,在她耳边轻声道:“原本老子还觉得你和我长得有那么一点像,其实,你跟我一点也不像。”说罢将匕首“噗”的一声捅进了茜樱的左胸。

茜樱瞪大一双眼睛,似是不相信初彤竟敢杀人,她挣扎了几下。头一歪便断了气。初彤面无表情的将匕首拔了出来,在茜樱身上蹭了蹭血迹,插回刀鞘系在腰上,站起身踢了茜樱一脚,口里嘟囔道:“蠢婆娘,你哪有一丁点老子的聪明才智?哼,先送你上西天。”

说罢她拄着拐杖向四周望去,口中喃喃道:“若是一会儿真来了大队人马,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还是速速离开为妙。”正在此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静如止水的声音:“谁在那儿?”

初彤猛地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面容英挺,一双肃杀的秋水目湛湛有神。初彤“啊”了 一声,丢掉拐杖一瘸一拐的跑了过去,口中道:“是我啊,小相公!”

云映淮不由一愣,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向他狂奔而来,但声音却无不熟悉,那女子一头扑进他怀里,抬起脏兮兮的小脸咧嘴笑道:“阿弥陀佛,善了你个哉!小相公,我不是在做梦吧?”

云映淮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来,把初彤举起来转了一个圈,停下来却连连咳嗽,缓了口气,问道:“杏儿,你怎的在这里?”

初彤皱眉道:“小相公,你,你怎么了?”她定睛一瞧,却发现云映淮口边猩红点点,不由惊道:“你受伤了!”

云映淮摇摇头笑道:“不碍事。”而后微一皱眉道:“我是看到烟火才赶过来的,过不久便会有官兵赶来,我们速速离开才是。“初彤点了点头,云映淮牵了她的手,二人往林子深处走去。

初彤忍不住问道:“小相公,你怎么在这林子里?”

云映淮道:“我本想取谢凌辉颈上人头,到崇门关之后却无意间遇到凤城六奇。原来这六人为了给师傅报仇雪恨,一路上悄悄尾随谢凌辉,只等时机成熟便要他性命。我们几人一拍即合,决定今晚行刺,放火烧了周军粮草和太子驻地,趁众人大乱之际取谢凌辉和大周太子的人头。”

初彤连忙道:“那你杀了他没有?”

云映淮看了初彤一眼道:“我攻其不备,一剑刺到他胸口,他是生是死我便不知道了。”说到这里云映淮住了口,他虽刺中谢凌辉的要害,但也受伤不轻,勉强甩开众官兵逃到山谷中,他看到烟火,知道必是周军发现了同伴,便赶过来支援,没想到竟遇见了初彤。

初彤哼了一声道:“最好老天爷将他收了去!”而后她将自己的情形讲了一遍,然后叹了口气道:“咱们现在在谷底,石大哥和楚姐姐在上面,再加上一个不会武功的江婉笙,不知能不能脱险。”

云映淮心中忧虑,但口中安慰道:“石一清和楚月功夫不弱,这片山谷又极大,他二人定能找机会脱险。婉妹…”他说到这里只觉腰上狠狠让人掐了一把,苦笑一声改口道:“江婉笙素来聪慧,既然明日一早便有人在谷口等她,想来她也能平安无事。”

初彤刚想说些什么,只听背后有人道:“与其担心旁人,不如担心担心自己,今晚,你们俩都要死!”

云映淮和出台一起霍然回头,云映淮适才消耗了太多内力,竟没有发现他们身后已然站了四个人。初彤定睛一瞧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四人中倒有三人面熟得紧,竟然是周显恒、柏晓露和柏宗堂!

云映淮眯了眯眼睛,把初彤拉到自己身后。初彤心中叫苦道:“不妙不妙,冤家路窄,小相公身上带伤,真是糟糕至极!”云映淮心里一沉,暗想自己现在的状况,战两人还有胜算,但四人联手恐怕难逃一死!而跟着自己的小丫头又不会武功,一会儿只能拼死抵挡,还能有一线希望护她逃命。他一念及此,身上陡然爆发出强烈的杀气,目光如冷电般,缓缓扫过那四人面颊,令人心惊胆寒。

此时周先恒阴测测道:“真是不虚此行,不仅能抓到刺客,还能再额外领取一百两黄金!”

柏宗堂道:“不错,你我兄弟刚在谢将军麾下效力,今日便能有立功的机会,真是天大的好事!”说罢瞪着云映淮冷笑道:“云映淮,当日武林大会你折辱老夫,今日我定将加倍奉还!”

初彤笑道:“妙极妙极!柏掌门是条汉子,技不如人便找来帮手死缠烂打,横竖非要比赢了才甘心,啧啧,这个脸皮好似城墙,真是半点也不带含糊的。”

柏宗堂登时脸色一变,云映淮放声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说罢捏了捏初彤的小手,柔声道:“杏儿,你怕么?”

初彤摇了摇头大声道:“不怕!我堂堂云顶门门主胸怀天下,纵横四海,怎会怕这几个第九流的小角色?”说罢摇头晃脑高声道:“悍不畏死真猛士,无胆鼠辈岂争雄!”

云映淮面带微笑道:“不错,姚门主在江湖上独领风骚,乃一代奇女子,连仓山、火莲山、天虞山、十万大山一齐崩于面前都能面不改色,怎会怕区区几个小丑?”他顿了顿高声笑道:“‘悍不畏死真猛士,无胆鼠辈岂争雄’嘿,想不到你这会儿还能出口成章…还他妈的挺有文采。”

初彤惊喜道:“小相公,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说‘他妈的’,这三个字原本平凡,但从你云大侠口中说出,便带了一股独到的非凡之气!”而后又得意洋洋道:“当然,本门主天资聪颖,虽然读书不多,但足能顶得上别人数年寒窗苦读,可谓文采斐然也!只恨我是个女子,否则参加科举,那进士、翰林还不手拿把攥?中个十个八个的不在话下。”初彤满口胡说八道,她一边给云映淮打气,一边脑中飞快转动,只盼多拖个一时半刻能想出万全之策。

云映淮不由大笑,他原本担心初彤,却见初彤竟如此豪迈,想到一个小丫头都能有慷慨赴死的壮志,自己又有何畏惧?须臾之间,初彤已然激起他的狂性,肃杀的秋水目中隐隐带出几丝狂野。

柏晓露柳眉一竖,手握宝剑跳出来冷笑道:“姚初彤!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要亲手将你的头砍下来给师兄报仇!”

姚初彤笑道:“妙极!女侠对女侠,倒也公平。”说罢低声对云映淮道:“我能施展‘步步生莲华’的步法把柏晓露拖个一时半刻,兴许运气好还能一刀把她宰了。相公,剩下的人你能不能统统杀掉?”

云映淮咬牙道:“差不多能宰掉两个。”

初彤瞪大眼睛道:“只能宰两个?那剩下的一个怎么办?”

云映淮此刻倒有了满不在乎的劲头,拍了拍初彤的肩膀,粗话倒是愈发顺口道:“管他妈的,能杀一个是一个。”说到此处一顿,望着初彤笑道:“若是咱们都能活着出去,便马上成亲。若死了,下辈子再做夫妻。”

初彤定定望着云映淮的脸,只见他双眼中满是柔情,不由开心笑道:“那自然再好不过。”她话音未落,便听柏晓露大喝道:“姚初彤!拿命来!”长剑挥舞而下。

犯我逆鳞必诛之

初彤向旁边一闪,施展出“步步生莲华”的步法拔腿便逃,口中喊道:“来啊,让本门主领教领教南淮派的剑法。”说罢向林子深处跑去。心中暗道:“老子刚才跌伤了腿,自然不能久撑,要想个法子把那四个狗贼全都‘咔嚓’了才是。”正在此时,她耳边猛然听到风声,长剑寒光一闪,直朝她脑袋砍来,初彤一惊,喊了一声:“我的妈哎!”忙一矮身,就地打了个滚,爬起来继续狂奔,她虽武功不高,但身形灵活,“步步生莲华”又是极精绝的步伐,加之夜晚林中光线不明,所以柏晓露竟一时拿她不住。

初彤带着柏晓露左晃右转,心中自是焦急,她只觉双腿越来越沉,不由暗暗叫糟,忽然,她灵机一动,高喊道:“柏晓露,你不但长得丑,剑法也是第九流!”

柏晓露早已恨初彤入骨,此刻更是气得发疯,厉声道:“姚初彤!你这贱人休在这里胡说八道,今日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初彤咯咯笑道:“你剑法如此之差,简直是给江湖上的女侠丢脸,眼睁睁的袖手旁观那不是本门主的做派,本门主对此事绝对不能无动于衷,今日就让我来指点你一招半式,以后你逢人便说‘江湖第一奇女子姚初彤姚门主亲手传授我几招武功’,哈哈,也算有机会能耀武扬威,给你们南淮派添光加彩!”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拔出腰上系的匕首,深吸一口气,暗道:“成与不成全都在此一举!”而后放慢脚步。柏晓露正怒火攻心,见初彤越跑越慢不由心中一喜,只道对方已经力尽,急忙提足狂奔。此时初彤伸手解开斗篷,左手拽着奋力向上一扬,把那斗篷劈头盖脸的朝柏晓露掷去!

柏晓露大吃一惊,但速度太快脚步已收不回来,被那斗篷蒙了个满头。电光石火间,初彤握了匕首冲了过来,狠狠将匕首捅入柏晓露胸前,口中大喊道:“这就是本门主教你的招数,你记住了么?记住了么?”

她每喊一句都将匕首抽出来再狠狠捅进柏晓露胸膛,柏晓露毫无招架之力,一连捅了七八刀,只见柏晓露晃了两晃,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初彤大口喘着气,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心跳犹如雷鸣一般。

柏晓露身上蒙着斗篷静静躺在地上,借助黯淡的月光,初彤看见那斗篷上迅速侵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她定定神,慢慢挪了过去,伸出两根指头迅速揭开蒙在柏晓露脸上的斗篷,只见柏晓露面容惊惧扭曲,双目怒睁,透着十二万分的怨毒和愤恨,已然已经断了气。初彤惊魂未定,口中喃喃道:“还好,还好,死了死了。”此时远方隐隐传来打斗声,初彤一惊,暗道:“小相公还在苦战,我要过去帮他!”她拎起柏晓露掉落在地上的长剑,拔腿朝云映淮跑去。

夜间,山谷里已起了阵阵寒风,树枝沙沙作响,林间零星传来几声猛兽的嚎叫,有说不出的阴森可怖。初彤拎着剑悄悄躲到一棵大树边,只见战况惨烈,地上已躺了一具死尸,云映淮早已力有不逮,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但仍凭毅志支撑,苦苦应敌。柏宗堂和周显恒联手应战,步步紧逼,云映淮处境已是凶险非常。此时周显恒一掌拍来,云映淮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上一记,登时便飞出七八步远,倒地吐血不止。

初彤惊呼道:“小相公!”立刻跑了过去,搂住云映淮叫道:“小相公,你怎么了?你别装死吓我啊!”

云映淮狠狠吐了一口血沫,放声狂笑道:“弱!周显恒那狗贼的掌力实在太弱了!桃源七贤之首原来是浪得虚名!打在身上好像棉花包一样!”说着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伸手抹掉满脸血污,傲然道:“再战!”

周先恒勃然色变,适才那一掌他用了七成功力,本想将云映淮一掌击垮,没想到对方硬生生承受了这一掌竟还能爬起来!

云映淮冷冷道:“你们本为武林人士,但如今投靠谢凌辉,就是大周朝廷的走狗!”说罢顿了顿,伸手指着对手,厉声道:“犯我国土者,必诛之!”

周显恒和柏宗堂眼皮狠狠跳了几跳,云映淮本来已虚弱得一阵风便能刮倒,但此刻他昂然而立,浑身上下竟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浓烈杀气,仿佛面前若有千军万马也必将一夫当关,屠戮殆尽。望着云映淮煞气流转的双目,众人只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云映淮一把将初彤拉到身后道:“放她走,有什么冲我来!”

初彤躲在云映淮身后,只觉心里一甜,但转念想到今日云映淮怕是要死在这里,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云映淮看了看初彤,放声大笑道:“难过什么?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这是精忠报国的最高荣誉!今日我杀了谢凌辉,又连灭大周众多武林高手,纵死无悔,这条命也值了!”

初彤豪情上涌,抹了眼泪大声道:“小相公,你敢拼命,我姚初彤也敢!我怎能把你抛下来自己逃命?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的疤!”云映淮笑道:“好,好,可惜此处无酒,否则你我二人必要痛饮几大碗!”

柏宗堂冷笑道:“死到临头还硬充什么好汉!”初彤哼了一声道:“柏掌门难道不担心你的宝贝闺女么?她刚才已经成了老子的刀下鬼啦,一会儿本门主也送你上路,好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团个圆。”柏宗堂登时色变,口中高叫道:“露儿!”迈步往林子深处奔去。

云映淮抬起下巴,对周显恒道:“出招吧!”周显恒冷笑一声挥掌而就,掌风好似狂风骤雨般攻向云映淮,又快又狠。云映淮连受重创,一次一次倒地,又一次又一次爬起,他满身是血,好似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一双秋水目满是煞气,犹如修罗魔鬼一般,口中道:“周显恒,你的掌风真他妈弱,简直丢尽了桃源派的脸!”初彤心中焦急,但她知道自己武功低微,怕是一上前就被周显恒一掌劈死,所以只好勉力镇定下来伺机出手。

周显恒心中升起一丝凉意,他大喝一声冲上前,一掌劈向云映淮脑袋,云映淮伸左臂抵挡,谁知周显恒掌法一变,伸手捉住云映淮左臂,只听“啪”的一声,云映淮左臂竟被硬生生扭断!云映淮却哈哈笑了一声,伸出右手一掌便拍到了周显恒前胸。这一掌凝结云映淮全身内力,周显恒惨呼一声软倒在地,初彤提剑上前,一剑便刺入周显恒的心脏。

云映淮已耗尽全身力量,靠着一棵大树滑坐下来,不住剧烈喘息。初彤奔过去含着泪水道:“小相公,你怎么样?”

云映淮勉强笑道:“我没事。”说罢咳出一口鲜血,缓了缓道:“我衣服里有医治内伤的丹药,你帮我取出来,我歇一歇,再战柏宗堂。”

初彤掏出药喂到云映淮口中,道:“柏宗堂那老乌龟你交给我便好,我先替你抵挡一阵。”

她话音未落,便听背后有人道:“姚初彤!你杀我女儿,我与你不共戴天!拿命来!”这一声喊得初彤毛骨悚然,她猛一回头,只见柏宗堂横抱着柏晓露的尸体站在她身后,表情狰狞,双目俱已赤红。

只见柏宗堂小心翼翼的放下柏晓露的尸体,抚摸着柏晓露的脸,柔声道:“露儿,你在这里看着爹爹给你报仇雪恨!”说罢提着剑朝初彤走来,初彤忙将长剑握在手中,站了起来,她虽勉力保持巍然不动的英雄姿态,但双腿早已微微打颤了,勉强笑道:“小相公,我,我这就应敌去啦!你说,我能不能赢?”

云映淮哈哈大笑,但牵动伤口不由疼得一皱眉,高声道:“你是云顶门的门主,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女侠,精通群芳剑法,自然能赢了!别看现在月黑风高,但我敢肯定,柏宗堂必然已感觉到你姚门主身上散发出的无形霸气!”

初彤一咧嘴,勉强笑道:“小相公,你怎么跟我一样开始满口胡说八道起来了?你定是让周显恒打坏了脑子啦。”但听了云映淮的话,她胆色稍壮,此时云映淮又低声道:“你且去,用步步生莲华的步伐拖上一时半刻,我在旁边加以指点,我相信有我给你指点迷津,凭借你姚门主的聪明才智,一定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

初彤刚想说些什么,只见柏宗堂长剑已经凌空劈下,她不敢碰硬,忙向右跃去,施展逃命步伐跑了数丈,此时柏宗堂挥剑又至,只听云映淮道:“梅开二度!”初彤忙施展相应招式,果然抵住了柏宗堂这一剑。柏宗堂大怒,剑向下挑去。云映淮道:“兰艾同焚!”初彤变换招式,恰能封住柏宗堂剑风。

如此这般几招过后,初彤逐渐适应下来,她虽没什么内力,但胜在群芳剑法精妙绝伦,又有云映淮从旁指点不让初彤与柏宗堂硬碰,所以一时之间竟未落败象。云映淮心中欣慰道:“这小丫头还是挺聪明的嘛,可惜惫懒,否则也是练武奇才,待她把柏宗堂引到我面前,我拼尽全身之力,兴许也能有一丝转机。”

初彤见自己竟能与南淮派掌门对上几招,不禁洋洋得意道:“小相公,你说我能不能一剑把柏宗堂杀了,以震云顶门门威?”云映淮登时语塞,暗道这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果然一得意就暴露本性了。但柏宗堂却勃然大怒,他痛失爱女自是心中愤恨,此番又遭初彤言语挑衅,出招不由愈发狠辣,暗道:“都是云映淮那狗贼在旁指点,我先将他杀了,再取这小贱人性命!”想到此处,纵身一跃,向云映淮刺来。

初彤一见云映淮有难,立刻冲了过去,却慢了一步,那剑直取云映淮命门而来,云映淮向旁一滚,那剑“哧”的一声没入云映淮左肩,云映淮闷哼一声,那柏宗堂提剑再刺。初彤此时红了眼,双手举着宝剑向柏宗堂疯狂砍去,破口大骂道:“呀呀呸的!你还我相公!他奶奶的!你还我相公!去你祖宗的!你还我相公!”

初彤此时出招已没什么章法可言,她朝着柏宗堂劈头乱砍,又蹦又跳,口不择言,竟硬生生打出一股惨烈的气势。柏宗堂无暇再去刺云映淮,举剑招架了几招,看见破绽,一脚便向初彤踹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呼,初彤飞出几步远,重重跌在地上,她只觉胸口血气翻滚,嗓子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疼得当时便晕了过去。

云映淮惊呼道:“杏儿!你怎么样?”边说边扶着旁边的大树站了起来。

柏宗堂冷笑一声,回头对云映淮道:“我先杀了你!”说罢抬起腿向云映淮狠狠踢出!云映淮竟然未躲,他右手一把抱住柏宗堂的腿,抬肘向柏宗堂腹部猛撞,柏宗堂大吃一惊,重心不稳倒在地上,云映淮抬脚狠狠向柏宗堂前胸踩去,只听“咔嚓”一声,柏宗堂胸骨尽碎,他浑身抽搐了几下,便再没了声息。

云映淮双膝一软趴在地上,一边艰难的朝初彤爬过去,一边唤道:“杏儿,杏儿,你说句话,你还活着么…”他爬到初彤身边,握住初彤的小手,但此刻全身的力气已经用尽,这时传来脚步声,似是有人来到他们身旁,云映淮暗道:“死便死了吧。”他握紧初彤的手,然后便昏了过去。

青帐垂毡,红炉收围,船行千里江雪。

初彤醒来只觉浑身痛苦莫名,她奋力睁开眼睛,模糊间有人在她身边说话,而后在她嘴边塞了一丸药,又给她灌了清水让她徐徐咽下,初彤头一歪,又昏了过去。再次醒来只觉腹中饥饿,她微微睁开眼,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身下也不断摇动,似是在一艘船上,初彤暗道:“这时什么地方?”

正在此时,门开了,一个少女钻了进来,那少女和初彤年纪相仿,肤色微黑,圆眸薄唇,容貌十分娟秀,穿一袭桃红绣金镶领衣裙,见到初彤惊喜道:“你醒啦!”说着走到初彤身边道:“你睡了整整三天,终于醒了!”说罢转身出去,过了片刻小心翼翼的端来一碗白粥,把初彤身后垫高道:“想你睡了这么久,八成是饿了,先吃点东西吧。”说完一口一口细心的喂到初彤口中。

初彤一连吃了两碗粥,有了些气力,那少女又拿了一丸药帮她用水服下,笑道:“你受了内伤,用心调养,有一两个月便可康复了。”初彤咳嗽一声道:“多谢搭救,不知恩公怎么称呼?”

少女笑嘻嘻道:“我叫采柳,不是你的恩公,我是个小丫鬟,主人让我来照顾你。”说罢采柳圆溜溜的眸子眨了眨,笑道:“跟你一起被救的男人是你的情郎吧?听说救你们的时候,他一直握着你的手,别人怎么也分不开。”

初彤脸上一红,忙问道:“他伤势如何?要不要紧了?”

采柳道:“他伤得很重,左臂断了,受了很重的内伤,没有几个月怕是下不了床啦。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好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我们都以为他活不成了,谁知道他竟然又醒了过来。他就在隔壁的船舱,你不要担心。”

初彤暗暗松了口气,感激道:“不知你主人叫什么名字,他救了我们的性命,我要好好谢谢他。”

采柳吐了吐舌头道:“我家主人名头大得很,现在不宜与你相见,你且安心养伤吧。”说罢将初彤放平,扭身钻了出去。

初彤暗道:“莫非救我和小相公的是花春来花大哥?”但她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像,花春来是云映淮的结拜兄弟,若是他前来相救,大可不必如此遮遮掩掩。她躺着胡思乱想了一番,但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只觉胸前剧痛,不由恨恨的把柏宗堂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昏沉沉的睡着了。

如此在船舱里过了七八日,初彤大见好转。她暗中观察,只觉采柳谈吐风采都不似普通人家的丫鬟,采柳伺候得也极尽心,给初彤的吃穿用度也都不是凡品。

又过了十几日,初彤虽觉胸口仍时不时作痛,但伤势已好了五六成,她央求采柳带她见一见云映淮,采柳面露难色道:“如今日夜兼程都在赶路,一路上极凶险,姑娘现在还是不要露面出船舱的好,我家主人势力虽大,但不在自己的地盘,也恐有了闪失。”但她禁不住初彤苦苦哀求,待到深夜,便扶着初彤,推开旁边船舱的门道:“他就在里面。”

初彤走进去一看,只见云映淮正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纱布,双目紧闭,面带病容。她坐在床边,推了推云映淮道:“小相公,小相公。”云映淮仍纹丝不动,初彤凝神看了片刻,见云映淮虽浑身带伤,但呼吸平稳均匀,显是没有什么大碍,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云映淮的脸颊,心中暗自得意,口中喃喃道:“小相公英武堂堂,神威凛凛,我的眼力果然不错。”又想到二人几番同生共死,云映淮舍命相救,不由心中欢喜甜蜜,忍不住俯下身在云映淮唇上吻了一下,握了握云映淮的右手道:“小相公,我明日再来看你。”

初彤起身刚要离开,谁想右手被紧紧反握住,一个声音促狭道:“我英武堂堂,神威凛凛,小娘子眼力不错,还应该亲一下再走。”

初彤忙扭头一看,只见云映淮正面含笑容的望着他,初彤喜道:“你醒啦?还疼不疼?”紧接着脸上又烫起来。

云映淮握着初彤的手,挑挑眉毛揶揄道:“小娘子再亲一下便不疼了。”

初彤扭捏了一下冷哼道:“亲一下便亲一下。”说罢又嘟着嘴在云映淮唇上“吧唧”亲了一下。

云映淮愕然,紧接着闷声笑了起来,道:“不愧是我云某人的小娘子,敢爱敢恨,怎能跟寻常女儿家一样。”云映淮笑了几声忍不住咳嗽起来,牵动伤口不由连连皱眉。

初彤忙倒了碗水帮云映淮服下,道:“小相公,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了?”

云映淮道:“这些天我吃的都是名贵药材,恢复很快,你不要担心。”说罢笑道:“我看你气色不错,想来身上的伤也快好了吧?”

初彤道:“是了,我天天吃人参灵芝冬虫夏草,救咱们的恩公倒是有钱得紧。小相公,你知道他是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