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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刚说完,人人表情怪异,谢秀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不要紧,众人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谢凌煊大声道:“笑什么?洞房花烛夜,新郎倌掀开盖头,看见自己讨的老婆长得像张飞李逵一样,黑糊糊的大脸,一巴掌宽的护心毛,他心里还不凉飕飕的?怕是要悲伤一辈子了!”众人哈哈大笑道:“谢大公子说得是,后头呢?”谢凌煊见绿翘也在掩口娇笑,心中不由得愈发得意,抖了抖精神,大有深意地看了绿翘一眼道:“丈夫欢,佳人百媚赛天仙…”谢凌辉听罢皱了皱眉头,他对自己的哥哥再了解不过了,只怕他再满口粗俗在众人面前丢丑,便急忙向初彤使了个眼色。

初彤立刻心领神会,站出来笑嘻嘻地说:“大爷的令通俗上口,抒发情怀,听着真是畅快淋漓。刚刚受大爷的启发,小的灵光乍现,有了两句绝妙的,不如大爷就让我说了吧。”这话说得圆润得体,谢凌辉不由得微微颔首。谁知谢凌煊正在兴头上,哪肯理会初彤给他的台阶,瞪着眼睛道:“你家大爷下两句更是妙得很,哪容得你来狗尾续貂?”说完看了绿翘一眼,笑眯眯地道,“丈夫喜,闲来无事画美女…”众人呵呵笑道:“闲来无事画美女图,确实是惬意得很。”但这最后一句,谢凌煊想了许久竟想不出来,他冥思苦想了一阵,看了看桌上的菜,忽然面露喜色,大声道:“丈夫怒,二八少女变肥猪!”众人听罢更是哄堂大笑。谢秀妍笑弯了腰,揉着肚子道:“该罚你了!这句根本不通!”谢凌煊瞪着双眼争辩道:“怎么不通?本来是窈窕淑女,后来胖得像肥猪一样,怎么不让人发怒呢?”谢凌辉强忍着笑意道:“罢了罢了,你快唱吧。”谢凌煊道:“我唱个《如梦令》。”说罢也不等谢秀妍弹琴,就扯着脖子唱道,“俏佳人红酥手…”众人怔了怔道:“你这平仄都乱了。”谢凌煊“哼”了一声道:“管它什么平仄,押韵不就好了!”说罢看了绿翘一眼,继续唱道,“俏佳人红酥手,腰赛章台细柳。相思欲成狂,楼高看月醉酒。绿袖,绿袖,念伊千遍不够。”唱罢饮了门杯,道,“落花时节又逢君。”完了令。众人欢声笑语,议论纷纷,谢秀妍柔声道:“下面便是王公子行令了。”

第二部分 第56节:六、齐贺寿辰展风流(10)

王琅吃了一口菜,摇着扇子,仰面缓缓地道:“丈夫悲,流年一去不复回;丈夫欢,管鲍之交照肝胆;丈夫喜,通幽古寺悟禅机;丈夫怒,才学惊世遭人妒。”说罢请谢秀妍弹中吕调,并说道,“刚刚谢兄说‘小楼一夜听春雨’,那接下来自然是‘深巷明朝卖杏花’了。我便唱个《卖花声》。”于是清了清嗓子唱道——

虞姬挥剑香魂断,潮打故国空城湾,将军征战人不还。滚滚黄河,暗暗青山,过路人一声长叹。

曲调凄婉,颇有黍离之悲。众人皆叹道:“不愧是王三少爷,去过的地方多,自然不比寻常人的心境。”

王琅饮了门杯,道:“一片冰心在玉壶。”完了令。

最后便是初彤,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她身上。初彤定了定神,说道:“丈夫悲,断墙倾败井垣颓;丈夫欢,故交秉烛絮絮谈;丈夫喜,人生在世得知己;丈夫怒,昨日温情今不复。”说罢对着帘子里的谢秀妍微微一笑道,“二小姐,我唱个《山坡羊》。”谢秀妍点头,夹弹琴弦,初彤唱道——

帘外风雨,梦里贪欢,春光去也莫凭栏。昏鸦啼,霜露寒,客船闻钟难成眠。卧听水上琵琶怨。悲,空缱绻!恨,枉眷恋!

声音清脆悦耳,恍若珠落玉盘。唱完之后,众人哄然叫好。大家惊奇初彤不但容貌惊艳,清丽无双,竟然还能出口成文,不由得纷纷说:“果然是谢家的家奴,到底跟别家不同。”

谢凌辉凤目中含着赞赏之情,望着初彤,微微一笑。王琅仍摇着扇子,嘴角的笑容愈发高深莫测。

初彤饮了门杯,说道:“唯见长江天际流。”完了令。

谢秀妍笑着说:“要我评,最沉郁深厚的当属王三公子,精巧别致要论我二哥谢二公子,风流清丽的则是二哥的贴身婢女初彤。至于我嘛,自然就落了第,我自罚一杯。”说完举杯一饮而尽,众人一齐叫好,气氛一时热闹到了顶点。

而后众人皆说初彤唱得动听,让她再来一段。初彤推辞不过,只得拿起红色牙板,说道:“前儿我闹着玩填了个《烛影摇红》的词牌,如今就唱这个吧。”而后击节唱道——

万里江水,淘不尽世事沧桑。风流客帝王将相,枯荣青史上。后人评空怅惘,凭高唱、秦宫汉帐。生旦净丑,粉墨登场,千古兴亡。

剑试天下,烽烟美人泪几行。尘锁铜镜半面妆,丝竹铙钹响。弹一段世炎凉,霁月光、侠骨柔肠。阅尽悲欢,宛转低眉,剪烛西窗。

这一回却豪迈磅礴,响遏行云。众人细心聆听,皆感荡气回肠,热血沸腾,只觉得初彤明艳动人,眉目生辉,令人不敢逼视。一个娇柔的少女竟能唱出大丈夫般高壮宽阔的胸襟来,让人不禁动容感慨。王琅顿时露出愕然之色,当即解下腰间的一块祥云翡翠玉佩,对初彤说道:“唱得如此雄浑有气魄,这玉佩赏给你了。”众人响应,纷纷掏出锦囊来打赏。有的给小金锞子,有的给珍珠扇坠,有的给玛瑙串子,有的给水晶腰坠。只听珠帘之内,谢秀妍轻轻一叹道:“《蒹葭》虽绮丽缠绵,但终不如一曲《烛影摇红》壮怀激越,不做小儿女之态。”说罢取下挂在腰上的一对小金蝉,命醉琴给初彤拿了出去。

第二部分 第57节:六、齐贺寿辰展风流(11)

初彤看见这么多财宝,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心想:乖个隆咚!唱歌还能收礼物,花差花差!但脸上却恭恭敬敬,款款地行了一个万福道:“初彤谢谢各位公子小姐的赏赐。”然后捧着东西退到一旁。余光向四周瞟去,只见绿翘的脸色十分难看,原本光彩照人的面容如今愈发阴沉了。

少顷,谢秀妍起身离开。众人又吃喝谈笑了一会儿,纷纷散去,宾主尽欢。谢凌辉将宾客送到门前,初彤提了灯笼站在角落里。突然,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菊花香,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一扯,转头望去,赫然发现王琅在站在自己身边。

很多年后,初彤还记得当时的情形。那天月明星稀,王琅那一张阴柔清媚的面孔在灯笼暗淡的光线下如圭如璧,他眯着眼睛,对初彤微微一笑,那笑容惊艳绝伦,颠倒众生——

首先声明,本章里所有词曲酒令均为本人原创,严禁转载移作他用,否则将追究其侵犯著作权责任。

虽然写得不是很好,可也总是小禾的心血,是吧?(*^__^*)

呃,可能这个酒令有的晦涩了点,不过提点一句,这些是影射这些人命运的…小禾实在想学一回曹雪芹,所以搞出这个东西意淫一下…咳咳…

第二部分 第58节:七、雷霆万钧铁手腕(1)

七、雷霆万钧铁手腕

王琅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初彤的脸,若有所思,直把初彤看得心中发毛。她堆起笑脸唤道:“王公子?王公子?”

王琅这才回魂,轻笑一声,摇了摇扇子道:“姑娘不要介意,我只是觉得你长得颇像我的一位故人,刚才失态了,请见谅。”

初彤心想:这王府的三公子没有架子,倒是客气得很。于是脸上笑道:“不要紧,不要紧。”

王琅道:“姑娘是京城人士?”

初彤摇了摇头:“我从小在南淮长大的,三年前跟二爷进了谢府。”

王琅点了点头,神色间颇有些失望,忽然瞥见谢凌辉的目光正向这边投来,便低声对初彤说道:“我给你的那块翡翠上刻了我的名字,以后你若是有事,可以拿着它到王府来找我。”说罢翩然离去。

初彤还在原地愣神,只听背后绿翘啐道:“呸!狐媚子!”

寿宴散了之后,众人皆人困马乏,草草收拾了一下便睡了。今日刚好是初彤值夜,她检查了一遍门窗,便躺在窗下的软榻上。夜深人静,初彤辗转了几次都睡不着,一闭眼睛便想起王琅清媚的脸庞来,心中难免将他和谢凌辉比较一番,暗想着:若论风采,二爷沉静雍容,王三风流超然;若论才学,酒席间的诗词酒令平分秋色;若论相貌,二爷比王三高了半个头,也多几分阳刚之气。二爷英俊,秀气尽发;王三美矣,绝代风华。两个人难分伯仲,难怪世人要把他们相提并论了。想到这里,她从枕头下面摸出荷包,掏出王琅送的翡翠,拿到月光下面细细端详,只见那翡翠正面雕刻着祥云霞光,后面则刻着一个“琅”字,温润精致,令人爱不释手。

初彤正把玩着,忽然听到大床上传来几声咳嗽,连忙起身将蜡烛点燃,撩开床幔子问道:“二爷,要不要喝水?”

谢凌辉坐起来点点头,初彤便倒了一碗温水递了过去。谢凌辉接过来喝了一口,看到初彤手中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便笑着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初彤不自觉地将手藏到身后,做出一副无所谓的神色道:“没什么,就是个小玩意儿,拿在手里把玩把玩。”然后伸手去接谢凌辉手中的碗,不想腕子却被谢凌辉扣住,然后一把将她带到怀里。初彤大吃一惊,还没回过神来,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一股混着男子气息的龙涎香随之钻入了鼻孔。她的脸一下子热起来,刚想挣扎,手已经被掰开,谢凌辉笑道:“让我看看你手里藏了什么好东西。”说罢将初彤手中的玉佩拿了过来,借着烛火仔细看去,满面的笑意顿时退得一干二净,晃着玉佩问道,“这翡翠玉佩是王琅给你的?”

初彤赶忙赔笑道:“是。我觉得这块翡翠玉佩水头足成色好,看样子能值不少钱…”

谢凌辉不动声色,但凤目中却隐隐含了怒意,问道:“王琅临走的时候拉着你在角落里说了什么?”

初彤顿时一愣,胡编道:“王公子没说什么,只是夸我那首歌唱得不错。”

谢凌辉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初彤,而后问道:“你觉得王琅如何?”

初彤道:“的确是个俊采飘逸的人物,风采高雅,气度不凡…”她刚说到这里,后半句奉承的话“但是和二爷比那就差远了”还没说出口,就见谢凌辉将玉佩往她手中一放,冷冷地将她推开道:“晚了,我要睡了。”

初彤见谢凌辉的脸色冷若冰霜,心想:难不成二爷在吃醋?她心中这样想着,忍不住有些得意,对谢凌辉的冷淡也丝毫不以为意,将幔子放好,吹熄了蜡烛,心满意足地回床上睡了。

第二日清晨,谢凌辉起床之后便出门练剑了。初彤将东西收拾好,准备和谢凌辉出门,没想到刚走到门口,谢凌辉将手一挥,对她说道:“今儿你不用跟了。”然后用凤目瞥了一眼绿翘,“绿翘,你跟我出门。”

绿翘听后一愣,一张脸顿时容光焕发,笑道:“知道了。”然后从初彤手里抢过包袱,跟在谢凌辉身后走了出去。

等二人走远了,卷翠从旁边走过来问道:“怎么?和二爷闹别扭了?”

初彤心中拧了一拧,但脸上仍笑了笑,说道:“没什么。”然后便找洪管家去了。

且说谢凌辉,他心情烦躁,所以今日练习的时间比平常少了很多,早早地就回了檀雾园。他一进屋便觉得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唤作莺儿的小丫头看门,便问道:“其他人呢?”

莺儿道:“初彤姐姐去找洪管家了,卷翠姐姐和紫鸢姐姐刚到账房对账簿去了。”

谢凌辉点点头往卧房走去,莺儿见他的脸色阴沉,便知道主人心情不好,于是远远地躲了出去。绿翘紧跟在谢凌辉身后,见谢凌辉在床边坐下,便急忙俯身帮他换鞋。谢凌辉一挥手道:“不用了,你退下吧。”

第二部分 第59节:七、雷霆万钧铁手腕(2)

绿翘笑道:“二爷练剑也累了,我去盛碗鹿茸人参汤来。”说罢走了出去。不多时,她就端了一个托盘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然后殷勤地将汤碗递了过去。谢凌辉接过来一尝,只觉得那汤鲜美爽口,便喝了个干净。绿翘面露喜色,柔声道,“二爷还要不要再来一碗?这汤我炖了两个时辰,已经全都入味了,很补身子。”

谢凌辉抬起头,却见绿翘已经换了一身衣裙,穿绣金镶领翠色薄纱的绣花长裙,胸前是一样颜色的抹胸,更衬得肌肤雪白,身段愈发窈窕。脸上的妆也精心修饰过,擦了淡淡的胭脂水粉,一双水杏眸子含着万般娇媚。

谢凌辉心中一动:古人说的“碧玉衣裳白玉人,翠眉红脸小腰身”,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刚想到这里,一股热流忽然从丹田窜出来,顿时躁得他浑身都热了起来,只觉得一股春情在全身流窜。谢凌辉刚在骁骑营任职不久,便被同僚拉到青楼巷陌喝花酒找乐子,第一次去烟花之地,便得到了京城第一艳妓朝霞的垂青,做了她的入幕之宾,通了风月之事,所以对这感觉并不陌生,但此次却强烈到无法控制。正值盛夏时节,谢凌辉更觉痛苦,霎时间俊脸通红,汗珠顺着额头大颗滚落。

绿翘急忙上前攥着帕子,一边为谢凌辉拭汗一边道:“二爷,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绿翘一靠近,谢凌辉便立刻闻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处子幽香,不禁口干舌燥,周身的血液流得更快了。他不由得呻吟了一声,伸手抓住绿翘的手腕,不知是该拉近还是该推出去。

绿翘俯身低唤道:“二爷…”声音酥软,粉面含羞,眼波好似春水般荡漾妩媚,抹胸中隐隐露出饱满的春光。谢凌辉的眸子顿时一亮,手上用力一拉,绿翘便滚入他的怀中。他翻身将绿翘压倒在床上,伸手扯掉了绿翘的抹胸,吻如雨点般落了下来。绿翘一抬眼,刚好碰到谢凌辉的眼神,只见平素高贵沉静的二爷此时凤目中欲火横炽,表情邪佞魅惑如修罗一般。就在此刻,她的下身骤然一痛,她尖叫一声,更觉疼痛难当。谢凌辉的俊脸上汗珠密布,他动作粗蛮,竟毫不怜香惜玉。绿翘顺从地躺在床上咬牙忍受,美目中隐隐地泛着泪光,颤声哀求道:“二爷…”

谢凌辉神情迷离,听到这一声呼唤后仿佛清醒了一些,恍惚间觉得那含泪的娇颜不是绿翘,而是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古灵精怪又狡猾聪慧的小丫头!他神色一变,原本粗鲁的动作顿时缱绻温柔下来。他俯身吻掉绿翘眼角的泪水,轻声道:“你别怕,别怕我。”而后刻意温存体贴起来,房中顿时一片春色。

绿琐窗纱清风透。水精双枕,畔有堕钗横。

云消雨散,谢凌辉逐渐清醒过来,他凤目微启,只见绿翘偎在他身畔,粉面微红,杏目中含着千万种风情,一双藕臂还环着他的脖子。绿翘神色娇羞,但想到刚刚一番恩爱,心中又十分甜蜜,娇声道:“二爷,我现在就是你的人了,我…”没想到这句话还没说完,谢凌辉便扯开她环着的手臂,一把将她从床上推了下去。

第二部分 第60节:七、雷霆万钧铁手腕(3)

初彤正巧从外面回来,经过谢凌辉卧房的时候探头望了一望,刚好看见一个白花花的身体从床上跌落,不由得吃了一惊,身子向后一退,正好撞倒卧房门口摆着的梅花几子,发出了“咣当”的响声。

这一声响惊得房间里的两个人迅速转头向她望来,初彤看看绿翘,又看看谢凌辉,顿时目瞪口呆。屋中弥漫着淡淡的腥甜之气,绿翘跌倒在地上,全身赤裸,娇美的身子上印着暗红色的痕迹。微风吹起床边垂着的纱幔,初彤依稀看见谢凌辉坐在床头,头发披散下来,裸着精壮的上身,脸色阴沉如水,一双凤目仿佛结了千年冰霜,如利刃一般向她射来。

初彤立刻明白了八九分,心道:坏了!转身便想跑掉。此时,从她背后响起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站住!你回来!”她立刻定住,回头望了望,只见谢凌辉凤目含怒,隐隐透出一股森然之气,不由得哀叹道:完了!完了!是不是我撞破了这对狗男女的奸情,所以他要杀我灭口?但紧接着,一股钻心的酸楚之情涌上心头。初彤心里一拧,泪水便涌上眼眶。她在心中不由得又狠狠地骂了几句“狗男女”,但脚却像生了根一样迈不动了。

谢凌辉怒发冲冠,口气自然不好,但看到初彤眼眶红了,便放柔声音道:“初彤,你过来。”一边说一边披上外衣。初彤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站在谢凌辉身边。

自从瞧见初彤,绿翘便忙不迭地用胳膊遮挡身子,一时又羞得想夺门而逃,可又怕碰到别人,所以只能坐在地上将身体蜷了起来。谢凌辉冷哼一声,从床上丢下一件衣服,绿翘忙捡起来披在身上。

谢凌辉凤目一凛,怒道:“绿翘你好大的胆子,竟算计到我头上来了!好一碗鹿茸人参汤啊,你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绿翘身子一瑟缩,瞪大一双美目看着谢凌辉。

谢凌辉摇了摇头,脸上毫无表情:“刁奴蓄险心,你今日下春药给我,明日说不准就能下毒!我这檀雾园是不能再留你了,看在你服侍我几年的分上,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一会儿便收拾行李走吧。”

绿翘顿时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刚刚他们二人还如交颈鸳鸯般缠绵旖旎,此刻谢凌辉竟翻脸无情。她连滚带爬地跪在谢凌辉脚边,抱住谢凌辉的双腿,泪流满面:“二爷!二爷!绿翘这么做是因为喜欢您,想这辈子都留在您身边服侍您!绿翘万万不会做害您的事情!二爷!您就饶了绿翘这一次吧!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看在刚刚…二爷,也许我已经怀上了你的骨肉…二爷要是赶我走,我还不如就撞死在这里…”

绿翘还没说完,谢凌辉的凤目中便闪出厌恶之情,一脚将她踢开。绿翘伏在地板上放声痛哭,谢凌辉上前点了她的穴道,转头对初彤说道:“你去把屋角的柜子打开,拿里面一个黄色小瓷瓶。”

初彤马上来到柜子前,拉开一看,果然有一个黄色的小瓶子,便拿来交给谢凌辉。原来谢凌辉对男女之事极为自律,偶尔去青楼,为避免麻烦上身,事后也必然要对方吃下自己带的药丸,防止谢家子嗣外流。今日这小瓶子里装的便是此药。谢凌辉倒出一丸,捏着绿翘的嘴便塞了进去,而后一拍她的胸口,将药丸送入她的肚中。

第二部分 第61节:七、雷霆万钧铁手腕(4)

此时,大厅中隐隐传来女子的说笑声,谢凌辉看着初彤,心中一动,暗想:初彤这小丫头虽然鬼精鬼精的,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我每每以男女情爱待她,她还是懵懵懂懂,私下里却把玩别人赠给她的信物…倒不如我趁着今日便向旁人正了她的身份,免得夜长梦多!想到这里,他面无表情地扬了扬眉毛,拎起绿翘将她丢在床的最里侧,用薄被盖了个严实。绿翘不能言亦不能动,只能任其摆布。紧接着他又点了初彤的穴道,将她推倒在床上,伸手便解她的衣裳。初彤顿时大惊,心中骇然道:我的妈呀!原来二爷不是要杀我灭口,而是要拉我入伙!心中不由得又羞又愤。但她此刻无能为力,只得紧紧地闭了眼睛做无声的抗议。谢凌辉对初彤的神情视而不见,他快速将初彤剥了个一干二净,而后将自己披着的衣服取下来,俯身压在了初彤身上。

此时说笑声由远而近,还有人唤着“二爷”,待说笑的人走进卧室,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惊呆了。只见谢凌辉披散着头发,裸着上身,下面仅盖一条薄被,而他身下压着的一个头绾双髻的娇俏少女,不是初彤又是谁?如此香艳的场景,任谁都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好事。谢凌辉抬起头,只见紫鸢、卷翠、玉屏和涵香四个人正瞠目结舌地站在门口,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他一皱眉,喝道:“看什么看!出去!”

四个人立刻回魂,忙不迭地转身夺路而逃。

谢凌辉松了口气,低下头,只见初彤双眸紧闭,浓密修长的睫毛好似香扇一般,还在微微颤动,琼鼻樱唇,长眉微微蹙起,脸如白玉,颜若朝华,端的是娇俏动人。初彤已经十四岁了,身段已见玲珑圆润,此时玉体横陈,媚态横生。谢凌辉目光逡巡,眼神愈发炙热。正在此时,初彤猛地睁开眼,明眸之中含了满满的怒意和委屈。谢凌辉一愣,而后薄唇边漾起一抹笑,轻声道:“这还不够。”说罢低头在初彤雪白的脖颈上吮出了一朵红梅。

自初彤从谢凌辉房里出来,所有人看她的眼神便暧昧起来,她想解释都解释不清,谢凌辉就是想让大家误会。床上有处子的落红,而她的脖颈上还有吻痕,更有人当场撞破,正所谓“铁证如山”。于是宁静的午后,一条消息震动了整个谢府:二爷宠幸了他的贴身婢女初彤!消息传来,丫鬟婆子小厮等议论纷纷,有的认为谢凌辉宠爱初彤有目共睹,有此结果再正常不过,有的羡慕初彤有如此艳遇,也有的忌妒初彤从此之后一步登天,至少坐稳了谢家姨奶奶的宝座。初彤本人却因为给绿翘背了黑锅而十分郁闷。而绿翘则以“出了痘”为由,当天下午被强行送出了谢府。

拱桥花溆小池塘,一番清秋雨,洗炎光。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转眼到了中秋,天气也凉快下来。绿翘被赶出谢府之后,檀雾园便少了一个管事的大丫鬟,初彤等人觉得辛苦,便请了与之一向交好的玉屏暂时住过来帮忙。一日上午,初彤正在和玉屏下棋,谢凌辉从外面走进来,看了初彤一眼道:“你过来。”然后朝卧房走去。

第二部分 第62节:七、雷霆万钧铁手腕(5)

玉屏抿着嘴笑道:“你快去吧,棋等会儿再下。”

初彤慢吞吞地站起身走了过去。自从背了黑锅之后,她和谢凌辉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谢凌辉待她的态度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却命能工巧匠给她打了一套金饰,又请京城里有名的锦罗斋给她一口气做了七八套衣裙,每月的月钱也给她涨了一倍,甚至亲自挑选了两个聪明懂事的小丫头来伺候她——彻头彻尾的姨奶奶待遇。但初彤再见到谢凌辉却觉得浑身别扭,尤其一想到他裸着身子和绿翘睡在一起,便久久不能释怀,心里还升腾起一股酸溜溜苦巴巴的滋味,所以赌气对谢凌辉冷淡起来。

初彤走进卧房,只见谢凌辉倚在贵妃椅上,右手托着额头闭目养神。他穿了件青金色撒花的云锦衣衫,腰间束着金线绞纹玉带,乌黑的长发用一支碧玉簪束起,更显轩昂不凡。谢凌辉闭目而卧,但周身隐隐现出一股威严霸气,让人不自觉地凝神屏息。

初彤慢慢地蹭了过去,垂首站在一旁道:“二爷。”

谢凌辉微睁开眼,见到初彤微微一笑道:“出去忙了一个早晨,这会儿累了,你给我捶捶腿。”

初彤便坐下来给谢凌辉捶腿,屋里一下子静下来,只有花梨条案上的一只金猊口中缓缓地冒着香烟。突然,初彤感觉手上一暖,谢凌辉已经握住了她的一只手,闭着眼问道:“这一阵子你怎么总躲着我?”

初彤干笑两声:“没有。”心中却在想:你去找狐狸精配对睡觉尽管去好了,管我做什么!

谢凌辉睁开眼,瞥见初彤正低着头,眉目间颇有委屈之意。于是他心中一软,坐起身对初彤柔声道:“我知道那件事委屈你了,你就消消气吧。”

初彤仍然不语。谢凌辉从身上解下一个玉如意放入初彤手中:“这玉如意是一对,一阴一阳。我昨天进宫的时候皇上赏的,咱们一人一个。”

初彤定睛望去,只见那如意温润纯净,白如凝脂,一看便知极为珍贵。她一向见钱眼开,但此次却心中索然,暗道:原先在怡香院净看那些互赠信物的勾当,什么一公一母的麒麟,一雌一雄的鸳鸯,如今二爷也将这一套搞得如此熟练,神情动作如此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凭我这十几年来在风月场中打滚的经验判断,这二爷必然经验老道,在外偎红倚翠风流快活,不知有多少小情人老相好与他睡觉!

想到此处,初彤气得七窍生烟,深吸一口气将玉如意甩回谢凌辉怀里,咬牙道:“我不要!”

谢凌辉自然没有料到初彤是“情场高手”,他只道是初彤心里还委屈,便软语哄道:“好,那你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谢凌辉向来清冷,自有一派威仪,就连跟他做了三年露水夫妻的名妓朝霞,在他面前也只微微调笑,不敢有丝毫逾越。如今他对初彤如此做小伏低,自是出于真心喜欢,觉得和这个小丫头在一起便有说不出的舒畅快活。

初彤只见谢凌辉嘴角噙笑,艳美的凤眼向上挑起,目光潋滟如同绘卷,不由得呆了一呆,心道:啊呀呀,二爷这小白脸当真是美人,连老子看着都觉得心里痒痒的,怪不得有大姑娘小媳妇投怀送抱了!而后心里又悻悻然起来:呀呀呸的!等咱以后有了钱就开一间大大的男妓院,招揽全天下英俊潇洒的小白脸来做生意!每个都要俊俏倜傥,老子便天天左拥右抱。哼!原先妓院老鸨子说什么来着…对!男人风流,女人风骚,天经地义!

第二部分 第63节:七、雷霆万钧铁手腕(6)

谢凌辉当然不会想到初彤的思想竟然如此驰骋,他慢条斯理地将玉如意系在初彤腰上,缓缓地说:“你别气了,我看这样挺好。你迟早是我的人,现在只不过是让大家提前知道。你若是还不解气就打我几下,咬我几口好了。”

初彤一呆:“你你你…你的人?”

谢凌辉凤目瞟来,脸上似笑非笑,长指摩挲着初彤的脸,好似在抚摩一只温顺的猫咪,懒洋洋地说:“你当然是我的人,只等你及笄了我便将你收了房。”说完眉头一皱,轻声道,“我不会委屈你。你出身不高,我需想个法子,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来。”

初彤撇了撇嘴,没出声。谢凌辉凤目一挑,神色不悦地说:“怎么?你不愿意跟我?”

初彤双目一瞪:“我不要!你去找你那些在外面的相好去!”

谢凌辉听罢一愣,瞪大了凤眼,紧接着哈哈大笑。良久,他忍住笑意,俯身凑到初彤耳边,低声道:“你若不想让我去,今后我便不去了。”初彤抬头望去,只见谢凌辉笑意盈盈,凤目中竟闪着几缕柔情。

初彤的心被狠狠地撩拨了一下,紧接着怦怦乱跳,好像要冲出胸口一般。她暗暗地想着:我的妈呀!若是二爷能一直对我这样笑,我…我少活几年也愿意!想到此处,她脸上一热,难得地扭捏了一下,这一羞涩更显得她明艳动人。

谢凌辉的眸子不由得一暗,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上了她的樱唇。初彤身子一震,大脑顿时呆滞了。谢凌辉辗转深吻,伸出双臂将她搂在了胸前。一吻终了,初彤只觉得浑身瘫软,趴在谢凌辉胸口上,脑袋还有些钝钝的。谢凌辉见初彤面染桃花,星眸氤氲,不由得微微一笑,拥着她坐了半晌,而后柔声道:“梅家大少爷邀我中午去醉仙居吃饭,我现在就要走了,等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好玩的。”说罢亲了亲初彤的脸蛋,起身走了。

谢凌辉走后,初彤又愣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回魂。这时,小丫头春燕探头道:“初彤姐姐,涵香姐姐来了,让你出去一起对账簿。”

初彤点点头走了出去,卷翠、紫鸢、涵香和玉屏已经坐好等着她了。初彤和她们一一把账目对清,而后涵香回了二夫人处,剩下的人说笑了一会儿便吃午饭了。初彤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碗慧仁米粥,其余饭菜一概没动。吃完饭,玉屏、紫鸢、卷翠各自去午睡,初彤拿了本书半躺在湘妃椅上翻看,看着看着便觉得有些睡意,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忽然,初彤感觉有人在搬她的身体,将她装入一个麻袋,然后扛了出去。她顿时一个激灵,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来人加快步伐一路小跑着,初彤内心焦急万状,但身体好像已经不听使唤了,想喊又喊不出,四肢麻木,毫无知觉。

小跑了一阵,扛着她的人停了下来,伸手推开了一扇门,把她放到地上,然后去解麻袋口。只听旁边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娘…这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初彤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一惊,说话的人正是平日里跟她颇为亲密的玉屏!

第二部分 第64节:七、雷霆万钧铁手腕(7)

这时,初彤头顶上方有个老婆子说道:“咱们娘俩不是商量好了吗?现在变卦已经来不及了。你昨天提起她还咬牙切齿的,如今咱们不治她,将来檀雾园中如何有你的立足之地?”

玉屏沉默不语,那个老婆子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乖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要为自己打算啦!如今绿翘被赶出去了,你又到了二爷身边,我们一定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只等把这小娼妇赶跑,你便能坐稳姨奶奶的位子了!”

初彤暗暗积攒力气,在心里破口大骂:呀呀呸的!原来是玉屏和她娘余嬷嬷变着法儿整我。妖妇疯了之后便由余嬷嬷照顾起居,那老婊子平日里就爱嚼舌根子,如今倒算计到我头上了来!而后她心中又忍不住一寒:我平日里拿玉屏当好姐妹一般,想不到她表面上跟我亲热,背后却捅我一刀!他奶奶的!只恨老子识人不清!

说话间玉屏已经把口袋打开,架起初彤放到了一张床上。

余嬷嬷道:“你快把她的衣裳脱了,我这就去看看大夫人。每天这个时辰,大夫人都要来看望二夫人一趟,我想法子把她引到这儿,只要她看到这小娼妇光着身子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无论二爷怎么心疼,都必定会把这小娼妇赶出府去!”

初彤不禁怒火中烧,无奈身子动弹不得,只得任人摆布。

玉屏嗫嚅道:“娘,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损阴德…”

余嬷嬷冷笑道:“损阴德?你自从到了檀雾园之后,二爷正眼瞧过你吗?不争气的东西!我和你爹都老了,你哥哥弟弟又不成器,原指望你当了姨娘长长咱们家的志气,你却像个软柿子一样。”说罢用脚一踹初彤的大腿道,“你快些把她的衣服脱了,然后赶紧回檀雾园,从小门走,绕着回去,一路上别让人瞧见了。”然后打开门出去了。

玉屏愣了一会儿,她对谢凌辉恋慕至深,对初彤心怀忌妒,但一直掩饰着。这两天虽然她常在谢凌辉左右,但是谢凌辉对她一直冷冷淡淡的。想到此处,玉屏狠狠地咬着嘴唇,她好不甘心。比容貌,比才学,她哪一点比初彤差了?她原以为时间长了,二爷自然会注意到她,但今日上午她偷眼往卧房里观瞧,却见谢凌辉正握着初彤的手轻声软语,那温柔的神色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玉屏心中大恨,只得跑去找娘亲诉苦。于是那余嬷嬷想出毒计,在饭菜里下迷药陷害初彤。幸好初彤午饭吃得少些,所以提前醒了过来。

玉屏内心挣扎了一会儿,但是又忆起二爷沉静雍容,俊逸轩昂的仪容,终于一狠心,咬牙说道:“姚初彤,要怪就怪你命不好,非要进到这谢府中来!”说罢伸手解开初彤的衣裙,将她剥了个一丝不挂,然后将被子盖好。正在这时,初彤突然睁开双目,腰部骤然发力,“啊”的大喝一声坐了起来。玉屏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初彤伸出左手,狠狠地在她的脖颈上劈了一下,她翻了翻眼睛,便晕了过去。

此时,初彤感觉天旋地转,于是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头一口,顿时一阵剧痛袭来,口腔里满是腥甜,她一个激灵,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她从刚才就努力攒着力量,玉屏解她衣服的时候便感觉手指能微微活动,她静下心来调动身体里那一点点力量,刚刚那一击快将她所有的力气耗尽了。

第二部分 第65节:七、雷霆万钧铁手腕(8)

初彤喘了口气,看到床的一侧躺着谢凌辉的小厮双喜,也是浑身赤裸,看样子已经睡着了。初彤见此状况,心中更是大恨。她低头看到自己的衣裳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便攒足了力气靠过去拿了过来,只将外面的衣衫罩在身上。迷药让她的动作迟缓了不少,她虽急得汗珠狂落,但口中却一直念叨着:“不急,稳住!”将衣衫罩在身上后,初彤心中稍安,感到浑身的力气也回来了不少,不似刚才那般软绵绵的。她看了看躺在一边的玉屏,知道这是暂时性的昏迷,于是赶忙将玉屏拖到床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她的衣裙也剥得精光。

此时,她忽然听见外面远远地传来了婆子丫鬟的笑声,而且越来越近。初彤左顾右盼,看到西面墙上有一扇窗子,顿时如获至宝,连滚带爬地过去将窗子推开,探身瞧瞧见左右没人,抱了衣裳,蹬着窗台就跳了出去。着地的时候,她一个没站稳狠狠地摔在了石板地上。初彤忍住不敢呼痛,赶忙站起来,将窗子掩好,一瘸一拐地溜到墙边上,顺着院子小门往外走。

余嬷嬷把初彤弄到了离檀雾园不远的夏菡苑,此处正是二夫人的居住之地。自从二夫人疯了之后,下人也调走了一半,这夏菡苑便冷清了许多。初彤挑了小路走,此时是寂静的午后,大家都在房中午睡休息。她远远地见几个巡视的婆子经过,急忙闪身躲在一块假山石后面。只见一条人工引来的小溪从假山下曲水而过,她赶忙俯下身捧了水喝了几口,又掬一捧使劲拍了拍脸,而后便瘫坐在地上,心里却飞快地思考着,马上有了计较。

初彤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整理一下仪表,慢慢地走了回去,从后门进了檀雾园。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小丫头春燕抱了猫儿在屋檐下坐着打盹。初彤轻轻地走过去,拍了拍春燕的肩,春燕一惊,见是初彤,连忙站起来道:“初彤姐姐…”

初彤道:“你去夏菡苑把余嬷嬷叫来,就说檀雾园这边查账簿,让她务必在一盏茶的工夫之内过来回话,若是迟到或者不来,就让她去府里面找老妈妈领罚。”

春燕见初彤眼中隐隐闪着寒光,心中不由得有点惧怕,连忙道:“我这就去。”说罢转身跑了。

初彤回了房间,见紫鸢和卷翠在一个床上睡得正香,三推五推也推不醒,便知道是玉屏下药的缘故,于是拿了凉毛巾给二人擦脸,好不容易才把两个人弄起来,只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在大厅里谈。

不一会儿,春燕便跑了回来,拉着初彤道:“初彤姐姐,夏菡苑出事了,大夫人在那里,余嬷嬷说她过不来。我跟大夫人说咱们这边有要紧的事情,账目出了问题,大夫人说让余嬷嬷晚点来。”

初彤知道是东窗事发,心中不由得冷笑起来。

不一会儿,初彤、卷翠、紫鸢三个人便在厅里的太师椅上坐下了,余嬷嬷也扭着肥胖的身子姗姗地来了。她愁眉紧锁,脸色微微发青,但不愧是混过几十年的老江湖,见了初彤,仍镇定道:“姑娘们叫我来什么事?”

第二部分 第66节:七、雷霆万钧铁手腕(9)

因为余嬷嬷是玉屏的娘,所以春燕搬了个凳子进来,余嬷嬷刚要坐下,初彤目光一寒,问道:“谁让你坐下的?”她的目光冰冷,刺得余嬷嬷不禁倒退了一步。

众人皆一惊。那余嬷嬷显然知道这回前来凶多吉少,所以反而显得镇定多了,讪讪地站了起来。卷翠和紫鸢互相对望一眼,显然看出来里面大有文章。

初彤端坐着,小丫头莺儿端了茶过来,她吃了一口放下杯子,整整衣服道:“这回把大家聚在这里是有事情要谈,在座的几位都是跟了二爷多年的人,今天让大家来这里无非是做个见证。自从二夫人生病后,谢家的大小事务便都交给二爷管理,如今二爷为朝廷效力去了,便将这谢家的事情交给了我和洪管家。每月的大小账目放钱收支等归我查看,二爷说了,如果发现问题,绝不能徇私,可以先解决再上报,想必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说罢望了春燕一眼,春燕马上拿来一叠厚厚的账簿。初彤翻了翻账本,冷笑道,“余嬷嬷,你上个月报了五百两银子的账给二夫人抓药看病,这真是难为了你的一片孝心啊。”

余嬷嬷毕竟是老江湖,镇定地回道:“初彤姑娘,这个二爷有吩咐,为了给二夫人看病,花多少钱都舍得。现在夫人吃的药,一根深山里的高丽参就要几十两,一棵灵芝草又要几十两,更别提什么冬虫夏草天山雪莲了。初彤姑娘,不是老身有孝心,而是二爷他有孝心啊。”

“是吗?”初彤淡淡地说道,“二夫人每个月的药品都是涵香亲自看着,抓完药之后就立刻过来报账的,已经报过一次,你怎么又把报过的账目重新再报,往库里面支银子呢?”

余嬷嬷道:“夫人吃的药名目众多,除了每日例行吃的之外,还有其他安神的药品,当时没来得及报给姑娘,只是月末一并算了过来。天地良心,老身一分钱都没贪过!姑娘可不要在这里污蔑好人!”

眼看余嬷嬷在这里指天指地地叫屈,初彤冷言道:“我早就已经说过,报药账支银子是要药单子的,你这五百两的药单子在哪里?”而后她深吸一口气道,“好,账目的事情我一会儿再追究。我问你,前几日晚上明明都该你当值照顾夫人,你怎么在外面偷偷跟几个老嬷嬷耍钱?涵香跟我说,每回你当值,都给夫人喝茶,之后夫人就睡得沉沉的。而赶上她当值的时候,夫人往往要闹到半夜才会睡着。你说!你究竟在夫人的茶里放了什么?”

涵香是二夫人的贴身丫鬟,与玉屏素来不和。当初她跟初彤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初彤便知道里面放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一来她懒得管二夫人的生死,二来余嬷嬷是玉屏的娘,她也不愿惹闲事,所以一直没说。如今余嬷嬷对她做出那样的事,她自然也就知道余嬷嬷给二夫人喝的东西是什么了,便把事情拿出来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