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平安坐在锦王对面,不由得扶了扶额,自家主子又要欺负老实人了!

尚奚舟见之前锦王好说话,再加上自家妹妹说锦王的那些好话,心里便觉得锦王是个好人了,因此没有看出来锦王的意图,老老实实道:“是嫡妹。”

第八十二章 说劫

韩阆听了挑了挑眉,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了尚家有几个小娘子,笑道:“那不就是你的大妹妹?”

说着打出了一张八索。

韩折尘听了一愣,想起那个在永平伯府暖房对着他叫“骆双”的小娘子,那个花痴…

这一走神,就忘了吃牌,让他的下家凌王世子韩怀瑾吃了去。

尚奚舟点了点头,就听到韩阆问道:“听说你们家女孩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都是习过武的,就是那兵书阵法也是读过一些,那是你比较厉害还是尚大小姐比较厉害?”

韩阆这么一问,韩怀瑾也好奇起来,随手丢了一张二十万贯,然后满脸兴趣的看向尚奚舟,等着他回答。

尚奚舟也不清楚韩阆是问他们谁的武功比较厉害还是问谁学的兵书阵法比较厉害,这两样他都没有同尚宛妗比较过,想起自家妹妹收拾顾盼雪的手段,他忽然有些得意,下巴一抬,语气带着些骄傲:“自然是我妹妹比较厉害!”

“真的呀!”韩阆感叹了一声,然后打出一张八十万贯,挑了挑眉,“你是尚大,以后得叫你妹妹尚大大才行!”

尚奚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觉得有些懵。

韩怀瑾轻笑一声,附和韩阆:“六王叔这名字取得好!”

韩折尘皱了皱眉,他虽然觉得尚宛妗是个花痴,却更讨厌韩阆拿人家姑娘家开挖笑,不由得冷了脸。带了些怒气指责道:“锦王殿下此举怕是不妥,人家好好的闺中女儿,就这么被锦王殿下当众取笑,还要不要名节了?”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尚奚舟知晓自家妹妹不容易之后,本来就恨极了别人欺负自己妹妹,如今见韩阆拿尚宛妗打趣,心里对韩阆的那点子好感立马消弭殆尽。

若此人不是连当今圣上都让着的锦王韩阆。尚奚舟说不定就跟人翻脸了。

五个人。两个人生了气,韩平安又是个不怎么说话的闷葫芦,锦王殿下登时觉得没趣。等手里这一圈马吊打完,就一言不发翻脸走人。

尚奚舟看着韩阆拉着韩怀瑾愤然离去的样子有些担心,韩折尘却是早已习惯,安慰他:“你别理他。他就是这个性子…他这样的人,从小活得肆无忌惮。上有圣上宠着,下有满朝文武惯着,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尊重人,等他哪日从云端跌到了泥里。说不定才能学会如何对待别人!”

尚奚舟没有接话,他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他觉得自己聪明的妹妹一定能够看穿问题所在。却不敢把这事告诉尚宛妗。

到底是女孩子,若是知道自己被一个男子取了绰号。该是会伤心的吧!

都怪锦王张口胡说!尚奚舟心里有些不满。韩折尘等了尚奚舟许久,也不见尚奚舟说话,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说。

两人刚转过假山,就与长邪面对面遇上了。

尚奚舟忙停下来,毕恭毕敬的打招呼:“上师这是要去哪里?这两日武威侯府热闹,可影响了上师修行?”

长邪见到尚奚舟身旁的韩折尘愣了一下,然后挑眉笑道:“今日武威侯府伙食好,本上师吃得撑了一些,所以随便走走,消消食。武威侯府有喜事,我若说是这热闹影响了我修行,岂不是会被陈抟祖师怪罪?只是这两日尚兄不来与我说话,有些寂寞。”

然后抬着下巴打量了韩折尘一番,脸上露出不耐的神色来:“你还叫韩折尘?”

韩折尘被长邪语气里的轻慢弄得有些气恼,只是他能得罪锦王,却不能得罪长邪,于是敛容,一本正经问道:“上师这话问得奇怪,在下不叫韩折尘,却应该叫什么?”

他立马就想到了那日尚宛妗喃喃出口的骆双二字。

自然是叫韩骆双啊!

长邪看着韩折尘眼角几不可见的三颗小白痣,下意识的就要脱口而出,然后就想起永平伯府暖房的事情来了,长邪双手背在身后掐了掐自己手臂,他掐得很是用力,不用看就知道已经起了红痕。

长邪勉强把那句话憋回去,道:“就应该叫韩折尘,你且记住了,以后谁叫你改名,都不可以改…还有,以后几年时间,都不要靠近闺名里面五行有土又有木的女子。”

他为了替尚宛妗遮掩,阻了韩折尘的状元命,心里觉得愧疚,所以才破例点出他命里的一劫。

若是尚宛妗在这里,立马会反应过来,长邪说的这有土又有木的女子指的怕是尚宛仪,上一世韩折尘就是因为尚宛仪的一句玩笑话死在野兽口里的。

可听在什么都不知道的韩折尘耳里,却是立马跟尚宛妗对上了号…她那日见了自己反应那么奇怪,她闺名宛妗,是有土又有木的,韩折尘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位长邪上师虽然性子不十分好,可到底是星机老人的高徒,他的规劝多少得放在心上才是。

尚奚舟见长邪给韩折尘相面,忽然想起自己那个多灾多难的妹妹,忍不住就问道:“上师可会做平安符之类的?若是会,奚舟想要跟上师求一道。”

“给谁求的?”尚奚舟到底给自己解了这么长时间的闷儿,再加上他是尚宛妗的兄长,长邪对尚奚舟的态度还算好。

尚奚舟并不瞒他,直接道:“舍妹也不知是犯了哪个方位的小人,多灾多难的,所以想求个平安符保平安。”

谁知长邪闻言嗤的一笑,翻了个白眼,道:“你还给她求平安符?她虽然多灾多难,却少有比她更好命的了。再说她现在…有东西护着,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总能化险为夷。”他本来想说有他师父给的玉佩护着,可转念一想,那玉佩虽然不是万分的难得,可到底独一无二,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说不得还会给尚宛妗引来事端,于是话说了一半,又把玉佩的事情隐了下来。

长邪这么一说,尚奚舟立马高兴了,之前因为锦王胡说八道引起的不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倒是锦王韩阆,跟韩怀瑾分手,回了自己的锦王府之后反而忍不住发了脾气。

第八十三章 怒火

锦王府流水亭台、雕梁画栋,修建得极尽奢华,锦王府的丫鬟们也个个美艳绝伦,落在画师们的眼里,那就是一幅动态的画卷。

此时锦王府的下人们却战战兢兢,除了韩平安,没有人敢靠近暴怒的锦王殿下韩阆。

书房里韩平安板着张脸面无表情的劝谏韩阆:“殿下明知韩折尘那个人有些…今日又何必去招惹他,反而连累了无辜的尚大小姐。”

“你也觉得他过分是不是!”韩阆像是一头受了委屈的豹子,围着韩平安乱转,“本王叫尚大小姐尚大大又怎么样,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玩笑…早些年的时候,本王给吏部的李尚书女儿取绰号叫李大脸,怎么没有人说什么!他倒是好,一句话就扯上尚大小姐的名节来,若是本王顾及尚大小姐的名节,不再提此节,就成了本王向他服软,若是本王不服软,就又多了一个恶意损害人家姑娘名节的名声…”

韩阆越说越气。

“叫尚大大有什么不好,前朝那个叫邱晓晓得才女,还青史留名了呢!尚大大比李大脸好听多了,人家李大脸就算是被大家叫李大脸,还不是找了一个人人称羡的如意郎君!”

“我不管,他越是这样,我越要叫她尚大大,我叫她一辈子的尚大大!”

韩平安苦笑:“人家尚大小姐遇到那样的姨娘和庶妹,已经够可怜的了。又没有亲娘,殿下何必拉她下水!”

韩阆冷哼:“本王不管,本王又不娶她,管她可怜不可怜,她要怨恨,就怨恨韩折尘去!”

然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笑了:“原来她是尚大小姐。不是尚二小姐。能够那么干脆利落的想出求生的法子来,算她是条好汉!可怜又怎么样,但凡有那样的手段。日子都不能难过!”

然后低头看了眼丢得满地都是的书册、毛笔、砚台、宣纸等东西,乱得跟书房里面进了野狗一样,韩阆脸上不由得一僵,问韩平安:“这次是不是演得有点过头了?”

韩平安面无表情的点头:“殿下知道就好。”

韩阆便摆了摆手:“你稍稍收拾一下再叫她们进来收拾吧。本王去地牢看一看董倔强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

说着就头也不回的抬脚出了书房,看到躲在不远处偷看的小厮丫鬟们。冷着脸哼了一声,众人顿作鸟散,这才满意的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大齐朝有初婚拜堂于戌,二婚拜堂于午的习俗。尚宛仪一直缠着尚知章,求着要去看顾姨娘,直到尚知章在戌时进了洞房。也不曾对尚宛仪松口。

尚宛仪看着尚知章头也不回的甩开她的手,让嬷嬷带她回漱春院禁足。然后满脸红晕的进了新房,心里恨意陡生。

她流了一下午的眼泪,这个时候眼睛又胀又疼,想着挨了五十家法的姨娘,心里更是难受得不行。

她恨尚奚舟,恨尚宛妗,甚至是恨钟雪盈,这会子,却是连尚知章也一起恨上了。

此时天色已暗,嬷嬷借着廊下红灯笼的光把尚宛仪眼里的恨意看得清清楚楚,她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到底是小娘子,连最基本的掩饰都不懂。

然后开口道:“二小姐,跟老奴回去吧!”

这嬷嬷不是尚宛仪从彭州带过来的人,而是到武威侯府之后,二夫人塞过来的。

热闹了一天的武威侯府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触目所及都是红色的灯笼,锦绣胆子小,有些害怕,哆嗦着牙齿开口劝道:“小姐,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回去再好好想想办法!”

尚宛仪把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用袖子是劲儿的擦了擦,擦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说:“咱们回去!”

接下来几日,尚宛妗和尚宛仪竟然都安静了下来,呆在自己房间里,极少出门,就是要用膳,也是让丫鬟去厨房取了,然后用食盒拎回来。

只是,尚宛妗的理由是要养伤,尚宛仪的理由是被禁足了。

尚知章心里觉得有些愤怒,尚老夫人免了尚宛妗的请安,他和尚钟氏可没有免,这人竟然借着养伤一次都没有去给他们请过安!至于尚宛仪,他明明是被缠得烦了,又急着洞房花烛,所以赶她回漱春院,不过是要禁她一夜的足,怎么就成了长长久久没有期限的禁足了?

尚知章一开始只觉得生气,若不是钟雪盈拦着,说不得就又要训斥她们一顿了。过了几天,尚知章忽然发现府内变得安详了许多,就又觉得她们两个不出门也挺好的了。

尚宛妗这一养病,就养到了二月下旬。尚老夫人觉得尚宛妗委屈受大了,因此惯着她,并不敢十分说她。

等到二月二十三的时候,尚宛妗收到柳姣姣送来的帖子,后日花朝节赏红,她想越尚宛妗一起。

尚宛妗已经答应了尚宛宛二月二十五会去踏青,所以收到帖子后立马就给柳姣姣回了帖子,约好了到时候在西城门见面。

晚膳的时候尚宛宛又跟尚老夫人撒娇,说起赏红的事情来,尚知章忽然道:“二娘这些日子在房间里做针线,想来也是闷着了,二十五就是后日,到时候你们姐妹都去,大家也都散散心。”

然后他想要叮嘱尚宛妗多照看照看尚宛仪,张了张嘴,到底是说不出口,于是对尚宛逑道:“你大姐姐有四娘带着,我不担心,你二姐姐初来锦都没几个月,这还是第一次参加花朝节,你到时候多顾着你二姐姐,别让她被别人欺负了。”

尚宛逑面上乖乖巧巧的答应,心里恨死了尚知章的偏心…尚宛仪她是第一次参加这锦都的花朝节,她尚宛逑就不是了么!

尚宛仪依然还在“禁足”中,并没有来松鹤堂跟大家一起用晚膳。因此晚膳后,尚宛仪就是再不乐意,还是跟着尚宛妗一起回了漱春院,尚知章叫她去告诉二姐姐这个“好消息”呢!

出了常青院月亮门,尚宛妗跟尚宛宛和秦婉道别之后,抬脚就往漱春院的方向走,并不理会跟在后面的尚宛逑。

尚宛逑心里有些委屈,府里就这么几个小娘子,哥哥忽然又忙起来了,秦婉是个不爱说话的,尚宛宛又总跟着尚宛妗,尚宛妗又不理会她,尚宛仪又整天呆在屋子里面不肯出来,她一个人都快无聊死了!

尚宛逑心里有些不甘,大家都是姐妹,凭什么被孤立的就是自己呢!

第八十四章 奢靡

尚宛逑越想越觉得委屈得不行,心里不断的埋怨着,自己为什么是一个姨娘的女儿,自己的姨娘为什么要那么听顾姨娘的话,连累得自己也不得不听尚宛仪的话。

她想着,自己长得虽然不如尚宛妗和尚宛仪好看,可总是要比长得矮的尚宛宛和眉眼平平的秦婉要好看一些的。自己若是嫡母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被孤立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这么一想,尚宛逑就抬脚追上了尚宛妗,喊道:“大姐姐。”

她声音不小,周围的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尚宛妗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不理她,只好顿了顿脚步,问道:“三娘叫我有事吗?”

尚宛逑就微微低下了头,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凄声问道:“大姐姐喜欢四妹妹,甚至是喜欢秦家来的五娘,就是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不是嫡出的姑娘么?”

尚宛妗被她气乐了,一脸的惊奇:“三娘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尚宛逑控诉道:“她们和大姐姐之间的血缘关系,还没有我与大姐姐亲近呢,可大姐姐见了她们,要么是送礼物,要么是有说有笑,大姐姐见了我却多半是不理我的。不是因为我是庶出的姑娘,还能是因为什么?”

尚宛妗不想她以后缠着自己,也不跟她拐弯抹角,微微放低了声音,淡淡道:“你问我是因为什么?你且想一想。我刚到锦堵那一日,你做了什么?”

尚宛逑瞪大了眼睛,失声道:“大姐姐你怎么这么小气!你是姐姐我是妹妹,就因为你回来那****拉了大哥哥去上香,你就怨责我这么久?再说,现在哥哥只肯跟大姐姐好,平时见了我也少了许多话。大姐姐还要怎么样?”

尚宛妗失笑。提醒她:“不只是上香的事情,你还把哥哥准备好要送给我的礼物要了去呢!”

尚宛逑当即道:“不过是一件东西,也值得大姐姐连妹妹都不肯认了。大姐姐那么多首饰,我拢共才那么几件,加起来也比不得大姐姐一件好。大姐姐若是心中实在介意,我就把那簪子还给大姐姐!”

这尚宛逑还铁了心了要跟她一起玩!

尚宛妗顿时觉得她有些可怜。却没有因为这点儿怜悯心软,她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因为簪子的缘故。三娘,我就跟你明说了,那****去书坊,你跟在我后面的事情。我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尚宛妗一听这话,立马脸色一变,看向尚宛妗的眼神。就跟看一个怪物一样!这事儿她做得那么隐秘,尚宛妗居然都知道。她不是怪物是什么!

趁着尚宛逑愣神,尚宛妗拉着锦书快步走了。

走了一段距离后,锦书回头看到尚宛逑磨磨蹭蹭走得很慢,显然是怕了尚宛妗了,忍不住抿着嘴儿笑,对尚宛妗道:“小姐,三小姐也是个可怜人,您何苦吓她?”

尚宛妗摇摇头:“你不懂,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种人要起人来不疼,却是绵绵的要人命!”

锦书一听,立马就担心了起来:“既然这样,她既然示好,小姐这般对她,岂不是让她心中记恨!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拉拢才是。”

尚宛妗摇了摇头,并不赞同:“她这样的人是喂不饱的。你只看到顾盼雪和尚宛仪使唤她,却不知道她们给了岳姨娘和尚宛逑娘俩多少好处,如今顾盼雪被送去了庄子,尚宛仪失去了仰仗,你可见她平时在父亲和祖母面前为尚宛仪说过什么求情的话么?”

锦书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心里对尚宛妗越发的信服起来。

等到了二十五这一日,尚宛妗早早的起了床,锦书拉着澍香和澍荷给尚宛妗选出门要穿的衣裳。

如今虽然是料峭春寒,却多少比冬天暖和,那厚重的棉衣早可以脱下来了。各色春装堆了一床,尚宛妗正是春困的时候,却被锦书赶下了床,站在一旁看着那些衣裳直打哈欠。

嘴里嘟嚷道:“不过是一个花朝节,值得你们费这么大的功夫!”

锦书正色道:“如今已经过了年,小姐便是十四岁了。侯爷是那般的人,老夫人眼里又只有那些黄白之物,新夫人视小姐为眼中钉,觉得小姐挡了她未来孩子的路…定然都不会仔细为小姐打算的。”

她说着,就觉得有些伤心。

尚宛妗听了叹气:“这才十四岁呢,大齐朝的小娘子们可都是十七八岁才成亲,甚至还有二十岁才成亲的呢!这还早着呢!”

她上辈子十六岁就嫁给了陆展沉,其实已经算是嫁得比较早的了。

“哪里早了!”尚宛妗说起自己的亲事来,一点也不像寻常小娘子那么害羞,锦书也不觉得奇怪,解释道,“小姐是女孩子,不能时常出门的,一年间,能出门的时候,也无非是花朝节、七夕节、中秋节、重阳节、上元节等节日,再加上各种诗会、赏花会等宴会,次数实在是算不得多。

若是小姐规规矩矩的,人家不会记得小姐的好,若是小姐稍稍出了一丁点的糗,人家说不定记一辈子呢!这怎么能够不上心呢!”

尚宛妗被锦书一番话说得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锦书这丫鬟考虑起事情来,比她这个多活了一辈子的人还要考虑得周到!

可仔细想来,这又没有什么稀奇的,她多活了的那个上辈子,哪里有机会出去参加个什么集会宴请!

尚宛妗的衣裳多,锦书也挑花了眼,最后挑了一套绣桃花的褙子,银色的布料里夹杂着霜色的暗纹丝线,桃花绣得栩栩如生,又不会太过艳丽抢了穿衣人的眼。尚宛妗看了满意得不行。

锦书连连摇头,有些嫌弃的样子:“这衣裳还是苏夫人给小姐做的,虽然小姐还不曾穿过,却是去年的旧款式了。只是也没有比它更好的了,小姐今儿个就将就穿它吧,咱们箱笼里面还有一套粉水晶做的桃花头面,婢子去给小姐找出来。”

澍香和澍荷都一脸崇拜的看着锦书,觉得锦书这个一等丫鬟还真不是白做的,懂的事情比她们可多多了!

尚宛妗被锦书这话说得哭笑不得,忍不住打趣道:“咱们家锦书眼光高着呢,恐怕只有宫中贵人衣橱里面的衣裳能让锦书心甘情愿的说出一个好字了!”

这话说得澍香和澍荷都乐了,去翻箱笼的锦书却是没有听清楚尚宛妗说的什么。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道:“小姐,左右咱们体几银子不少,不如找时间出去让人做几套时兴的衣裳,做好了悄悄拿进府来,到时候就说是苏夫人以前送的,想来旁人也不能说小姐什么的!”

尚宛妗这下是彻底无语了,再看澍香和澍荷也是一脸赞同神情自然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愕然,难不成自己失忆前在彭州就是这样…奢靡?

自己被顾盼雪弄得失忆,再跟尚宛仪对换身份,重活一世,她竟然连自己原本过惯了的日子都觉得有些刺眼了!尚宛妗忍不住苦笑。

第八十五章 柳莺

尚宛妗换上衣裳,梳妆好了之后就带着锦书往常青院走。

她今日梳的是双丫髻,陪着粉水晶的首饰看起来是小女孩的娇俏中又带了些少女的艳丽。

她不是最早到常青院的,她到的时候,除了她和尚宛仪,众人都已经到了。

二夫人站在尚老夫人身边伺候,往茶水里面加蜂蜜,钟雪盈则坐在尚老夫人下首,无比自在的喝着热茶。

见尚宛妗来了,忍不住就飞了一个白眼:“哟,元娘,稀客啊!”

她最近很是得意,尚知章在她面前一次都不曾提过顾姨娘,夜夜都来她房里,岳姨娘、通房们那里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钟雪盈想着,说不定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尚家的孩子!

再加上她出身高,别说是尚二夫人让着她了,就是尚老夫人,也不敢十分要她立规矩。所以钟雪盈越发的轻飘飘起来,觉得整个武威侯府,除了尚知章,众人都唯她马首是瞻了!

只是尚宛妗这段时间装病,尚宛仪这段时间被禁足,都不曾来见她的面,她不好欺负二房,对着尚宛逑一个不知反抗的庶女抖威风又实在是掉价!昨日她没有去用晚膳,所以尚宛妗去了她也没见着。这会子见了尚宛妗,整个人立马就精神了起来。

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奚落尚宛妗的机会的。

尚宛妗并不理会她,表情平淡的给长辈们请了安,然后落座。

尚宛妗刚坐下,就被尚宛宛扑了满怀!

尚宛宛穿了碧纱的留仙裙,腰间挂了翠色的带流苏的缨络和珠子。衣襟处绣了精致的铃兰花,头上梳的是单螺髻,戴的是翠色的飘丝带的绢花。

尚宛妗看得都愣住了,忍不住问道:“你这一身,是婶娘给你弄的还是丫鬟给你选的?”

说着忍不住看了眼二夫人,正撞上二夫人瞪尚宛宛的视线。

尚宛宛得意道:“她们哪里有这么好的眼光,这都是我自己配的!这裙子还是大哥哥给了我钱。我偷偷找人做的呢!”

“大姐姐你不知道。我今天要扮演一只柳莺!”

尚宛妗目瞪口呆:“为什么要扮演一只柳莺?这不是花朝节吗?”

尚宛宛跟她解释:“花朝节年年都是踏青赏红,我们早觉得没意思了,于是我和几个好朋友约好了。每年花朝节要依题扮一个物事让大家猜,谁扮得最像,就是拔得了头筹,大家要出钱给她做第一件夏装呢!今年出的题目就是鸟!”

尚宛妗听了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你们锦都城的小娘子可真会玩!”

尚宛宛一脸得意。指着秦婉道:“五娘胆子小,每年都扮不好。你看她这一身打扮,能猜得出来是白耳画眉吗?我要给她耳朵上多扑点粉,她死活不让!我可就厉害了,我去年扮作一****杌。拔了头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