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家的见武威侯叫下人取家法,以为只是做做样子给她看,好平息平息刘家的怒火。现在看这势头,竟是真的要对尚大小姐施家法了!

当下就吓了一跳,反劝道:“侯爷不必如此动怒,我家夫人也不过是想找尚大小姐问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并不是想要尚大小姐受罚!”

武威侯眼睛通红,怒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就是你们尚书府心软,我们武威侯府也非要打死这个不守规矩的孽女不可!”

刘云家的听了满脸骇然…听闻武威侯在军中时对下属赏罚严苛,现在看来,他在教导自己儿女时也是不遑多让啊!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好将领,却不可能是一个好父亲。

刘云家的是刘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陪房,跟了刘夫人好多年了,也算是看着刘轻葶长大的。刘轻葶死了,她也痛心的狠。心里自然也是怨恨尚宛妗的…这会子却觉得尚宛妗有些可怜了。

尚老夫人就坐在上方看着,根本没有阻拦尚知章的意思。她之前对尚宛妗好了一点,是因为她觉得尚宛妗做为武威侯的嫡长女,又跟长公主交好,能给武威侯府攀一个好亲家。可现在,若是大家知道尚宛妗医死了礼部尚书的嫡女,高门大户傻了才会来求取!

尚二夫人心里倒是不忍,她知道这件事里面也有自己女儿的手笔,因此想要帮尚宛妗说话。谁知尚知章根本没有给她们说话的机会,她总不能上去跟自己的大伯抢家法,只好焦急的站在那里,不断的往外探头,希望尚奚舟能够快点儿到。

尚宛宛追进花厅,看着尚知章亲自拿了家法要打尚宛妗,吓得脸色惨白,跪下就要说明实情。

谁知尚老夫人早有准备,她还没有开口,尚老夫人就吩咐越嬷嬷带着人捂住了尚宛宛的嘴,把人带回院子关了起来。

这是铁了心了要弄死尚宛妗了。

尚宛妗脑中百转千回,想着自救的法子…虽然锦书去请哥哥了,可她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哥哥身上,哥哥现在身无功名,在尚知章面前又说不上话,他能怎么办!

尚知章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武将,行起家法来,定是比下人们下手重的!

早知道就把冬天的棉袄翻出来套在身上了!

尚知章也不等人把尚宛妗翻在地上趴着,一棒子便劈头打了过来,尚宛妗奋力挣扎往旁边一躲,棍子落在手臂上。她几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闷响声。

然后便是撕心裂肺的疼,几乎把人疼晕了过去。

尚知章这是要她的命啊!

刘云家的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这般打女儿的人家。当下脸色惨白,匆匆跟尚老夫人告辞:“小姐走了,夫人正伤心着,家里还有好些事情等着老奴呢!老夫人,老奴这就告辞了。”

不等尚老夫人点头,她匆匆离开,就怕慢了一步就被武威侯府的人留下来继续看武威侯打女儿。让尚宛妗亲自去刘府祭拜刘轻葶的话也是不敢说了。

尚知章下手无情,心里也没有丝毫的心疼,第二棒就要打下来,然后手腕一疼,手里的棒子掉在地上,发出响声来。

尚知章瞪向来人,两人站得太近,他这才发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得这般高大魁梧了,比起他来也不遑多让。

“你这个逆子!”尚知章骂道。

尚奚舟看着尚宛妗脸色惨白疼得直冒冷汗的样子,心疼得不行,眼睛通红的瞪着尚知章,脱口而出:“父慈子孝,有您这样的父亲,我也只好做一个逆子了!”

“舟哥儿,你胡说什么!”尚老夫人猛地站起身来,喝道,“你脑子糊涂了不成?元娘犯下那样的大错,还打不得了?”

尚奚舟不理她,依然恶狠狠的瞪着尚知章。

尚宛妗眼泪立马就流了出来,轻声唤道:“哥哥…”

她上辈子也是挨过家法的,上辈子挨家法的时候尚奚舟也在,虽然平日里尚奚舟不怎么搭理她,可当时那么多人,也只有尚奚舟开口帮她求了情。

正剑拔弩张,就听到一声轻笑:“原来武威侯是这样教导儿女的啊!”

众人抬头朝着门口看去,就见锦王韩阆摇着扇子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

韩阆身后跟着锦书,尚知章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怒火更甚,只是当着韩阆的面,却是不能发出来的。

他勉强露出还算平和的表情,带着屋里众人给韩阆行礼:“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今日本侯家中有事,不能招待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韩阆自顾自走到上位坐下,摆摆手:“武威侯怕是误会了,本王来你侯府,自然有奚舟兄招待本王,武威侯就不必操心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挑着眉,让人看着,倒看出一种“你武威侯还没有招待本王的资格”的意思来。

明显就是故意在抬高尚奚舟,贬低尚知章了。

尚知章心头怒火更甚,他怎么不知道自己那对孽子孽女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这全天下都不敢惹的纨绔!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绝望

若是换了别的哪个王爷如此行事,尚知章还可以跟他理论理论,或者跑到皇帝面前告御状,可锦王韩阆名声在外,他虽未亲自见识过,也耳闻了不少,哪里敢跟他对着来!

可韩阆那话又太难听,于是干站着不动,也不应声。

一屋子的人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韩阆似乎觉得挺有趣的,轻笑一声,然后抬头看向尚知章,对着尚宛妗努了努嘴:“武威侯还要继续打吗?”

“王爷见笑了,本侯教女无方,自然是要打的。”尚知章沉着脸,明知道韩阆是为救尚宛妗来的,却不肯让他们如了愿。

他就不信了,他这个做爹的教女儿,还能让一个外人插手了!锦王若是非要干涉,闹出些不好听的流言来,吃亏的还是尚宛妗。锦王舍不舍得不知道,那个孽子是一定舍不得的!

尚知章眼里闪过一丝得色…十万大军他都奈何得了,还能奈何不了一双儿女?

尚宛妗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好,要命还是要名声,她一时之间也做不出抉择,只能心里着急。她是想要命的,可对一个女子而言,名声没了,命自然也没了。

不过是一个死得干净,一个死得不干净罢了!

尚宛妗都拿不出一个章程来,尚奚舟整日只知道用功,学的是为国为民之道,哪里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大不了他带着妹妹离开武威侯府,离开锦都,隐姓埋名另立门户算了!

尚奚舟脸上闪过一丝决绝。

然后就听到韩阆忽然为尚知章:“武威侯可知道和亲的事情?”

“和亲…”尚知章愣了一下才转过弯来,道,“王爷是说姚枝长公主嫁给黎姜国七王爷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吗?”

姚枝长公主是郦阳长公主的姐姐,因为生母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宫女,被教导得有些畏畏缩缩的,所以平日不如郦阳得宠。她是前年及笄的,今年十七岁,齐宣帝本来想从朝中给她选个性格好的青年才俊,偏偏黎姜国七王爷的原配没了,听闻大齐朝有一位适龄的长公主,便前来求娶。

齐宣帝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答应七王爷的求亲,他觉得给人做续弦有些委屈了姚枝,又觉得黎姜国太远,姚枝受了欺负,娘家人都得不到消息。

韩阆挑着眉毛,道:“可不是,大婚的日子,钦天监还在看,武威侯如今得到了消息,可得好好准备一份贺礼才是。”

“恭喜皇上,恭喜王爷,恭喜长公主殿下,本侯回头便吩咐贱内准备贺礼以及添妆。”尚知章面上道喜,心里却疑惑了起来,明明前一刻还在讲打女儿的事情,怎么这会子又聊起天家嫁妹妹的事情来了?

“添妆就不必武威侯准备了。”韩阆伸手一指,指着尚宛妗,道,“倒是尚大小姐,该给姚枝准备一份添妆才是。”

尚宛妗怎么跟姚枝长公主也有交情了?屋里众人疑惑得不行。

尚宛妗反应快,立马对韩阆磕头,道:“多谢王爷提醒,民女定然不会忘记。”

韩阆见她果然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心里有些愉悦,他笑眯眯的看向尚知章,道:“武威侯继续教导女儿吧!不过太后娘娘怜惜姚枝远嫁,想让她跟京里的朋友多聚聚,明日在宫里安排了宴会,也算是让小娘子们道别。姚枝托了本王前来通知尚大小姐。武威侯便是教训女儿,好歹也给人留两条腿罢,免得耽搁了明儿个的宴会。”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尚知章当即气得脸色一变,怒道:“还请王爷回绝长公主殿下,臣女身体不适,明日怕是不能去宫里参加长公主殿下的宴会了,免得扫了大家的兴!”

虽说教女儿是他自己的事情,可好好一个小娘子,被他打残了或者打死了送到太后面前,太后是吃斋念佛的人,岂会不放在心上!只要人没有到宫里去,任谁去告了状,他总有话给自己辩解的。

韩阆脸色一变,随手拿起一个茶盏啪的摔在尚知章的脚下,登时就发了怒:“你算什么东西?武威侯你算什么东西!”

他情绪变得太快,大家有些没回过神来。

韩阆指着尚知章的鼻子骂道:“姚枝要远嫁了,本王的二皇嫂怀着身孕还进宫陪姚枝说话,本王的皇兄,当今的圣上,每日公务那么繁忙,还抽时间带姚枝去骑马,偏你的女儿受一点伤就不能动了?姚枝看得上你家尚宛妗,那是给你们武威侯府荣光!”

他声如洪钟,骂得有些急促,气息便有些喘,平息了一下才继续怒气腾腾道:“武威侯,你心疼女儿便是心疼女儿,可本王也心疼我妹妹!今儿个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明日宫里就派人来接尚宛妗,她残了就用轿子抬进去,她死了也要把尸体抬进去!”

说完这话。抬脚就走。走到门口又似乎有些气不过,回转身来,走到尚知章身边,冲着他的脸唾了一口唾沫,然后转身就走。

尚知章气得浑身发抖!这是什么人!这是什么人!那张嘴也太会胡搅蛮缠了些,明明是他要教导女儿,怎么一转眼,从锦王口中说出来,就成了他心疼女儿,不肯让女儿进宫跟姚枝长公主道别了?

尚老夫人直拍自己的胸口,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识比自己还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

若是别的人说这话,尚知章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可说这话的人是混世魔头韩阆,他就不得不信了!

他今天要是把人给打死了,韩阆真的做得出把尚宛妗的尸体抬到宫里去的事情。到时候他的脸还要不要了?他的爵位还要不要了?

尚知章怨毒的看向尚宛妗,憋闷得不行!早知道就趁着刚刚锦王殿下未到,下点狠力,把人打死算了!

“滚!”尚知章怒道。

他现在只要看到这个孽女,心里就不舒服极了。

尚奚舟哪里肯多待,趁着其他人还没有开口,让锦书背了尚宛妗,抬脚就出了花厅,往漱春院赶。

澍荷忙跟在了后面。

尚奚舟吩咐道:“去请大夫!”

澍荷答应着就要往外走,尚宛妗忙道:“就说我摔断了胳膊。”

尚奚舟急了:“你都这样了,还替他们遮遮掩掩?谁的胳膊能摔成这样!”

尚宛妗吸了口气,道:“就说我是摔断了胳膊…哥哥不是说今年秋天要下场吗?”

之前尚奚舟说要考功名,韩折尘几个朋友想了想,找了锦都的一个大儒,带着尚奚舟前去拜会,然后求了那个大儒,把今年秋天下场的推荐资格给了尚奚舟一个。

要不然尚奚舟还得先做童生考秀才。

若是这个时候武威侯的名声坏了,少不得要连累到尚奚舟这个武威侯的嫡长子。

尚奚舟的眼睛立马就红了…为了他,妹妹受了太多的委屈了。

尚宛妗笑着安慰他:“等哥哥有了功名在身,就好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药丸

尚宛妗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锦书的胳膊。

锦书反应迅速,立即道:“请余大夫好了,余大夫医术好,医馆距离侯府又近,再合适不过了。”

尚奚舟强忍着哽咽:“去吧,就请余大夫。”

哥哥对自己再好,尚宛妗也不愿意把自己所有的算计都暴露在哥哥面前。她怕有一天自己在哥哥心里成了一个心机十足的存在,从而厌弃了自己。

余大夫对尚宛妗心存怜悯,再加上上次装病的事情,可以说是站在尚宛妗这边的。他把尚宛妗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的怜惜,又知道武威侯的底性,自然不会信尚宛妗是摔断胳膊的,稍一联想,就能猜到事情跟武威侯有关。可他又知道尚宛妗是要在武威侯府过生活的,自然不会传出一些有关武威侯的流言来让尚宛妗举步维艰。

今年是最关键的时刻,再过几个月哥哥要参加秋闱,年底的时候就到自己及笄礼了,这个时候武威侯府闹出点什么事情来,她和哥哥未免会被牵累。因此,尚宛妗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的,甚至在明里还要维护他们。

可被人如此对待还要忍气吞声,这教她如何能够甘心!少不得要找一个明白人记着这件事,方便她以后一件一件的翻旧帐。

这个明白人,尚宛妗选的便是余大夫。

这种内心的算计,尚宛妗不告诉尚奚舟,一来是怕他因此厌恶了自己,二来是不想影响尚奚舟准备秋闱。

等哥哥有了功名在身就好了,尚宛妗说给尚奚舟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到了闺房,尚奚舟同锦书一起,把尚宛妗小心翼翼的放在朱床上躺好。尚奚舟和锦书都想看看尚宛妗的胳膊,可他们一碰,尚宛妗就喊疼,急得满头大汗,到底是不敢动她了,一边取了锦帕给她擦汗,一边焦急的等着余大夫。

余大夫跟着澍荷匆匆而来,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药箱都来不及放,也不理尚奚舟和锦书,直直的走到尚宛妗床前,捏了捏尚宛妗的胳膊。

看着尚宛妗咬牙忍疼的样子,他的脸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来:“断了。”

尚宛妗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幸好不是裂了,要是裂了,这只手怕是废了。”

余大夫听了她这话,气得想要揪自己的胡子:“你倒是知道得多…你这手以后不能提重物了,若是保养得不好,一到阴雨天还会骨头疼,跟废了有什么区别!”

他这话一半是说给尚宛妗自己听的,一半是说给站在旁边的尚奚舟听的。

尚奚舟脸上闪过一丝恨意,衣袖遮挡下的手青筋毕露直发抖,胸口像是有一把烈火在烧,烧去了所有的迟疑和心软。

尚宛妗感激的看了余大夫一眼,然后稍稍低了头,似乎有些心虚的样子:“不管怎样,这次又要麻烦余大夫了。是宛妗自己不争气,好好的路,走着走着居然能摔一跤,胳膊断了也怪不得别人,只能以后多注意了。”

又道:“明日我要进宫里参加姚枝长公主的聚会,余大夫可有止痛的法子?”

“胡闹!”余大夫瞪了尚宛妗一眼,然后想到尚宛妗的处境,叹了口气,“等会儿我给你一瓶消肿止痛的药丸。”

他说得随意,心里却有些感慨,那瓶药是上好的疗伤圣药,叫生骨回气丸,用的药材昂贵也就罢了,偏有一味药引,叫十年蝉,极难得。蝉的寿命一般只有三到七年,十年蝉的头顶有一丝金色的线,所以又叫金丝蝉,余大夫五年前侥幸得了一只,统共也就做出一瓶,只有三颗。

他有心留着这药救急,之前有个摔断了腿的行商跟他出一百两银子两颗的价格,他都没有把这药拿出来。

余大夫对尚宛妗道:“这药有些贵,十两银子一颗,一瓶有三颗,你等会儿让丫鬟给我三十两银子,若是没有,可先欠着。”

尚宛妗惨白着一张脸:“麻烦余大夫了。”

余大夫有些心疼自己的药,便不再闲话,让澍荷去打了热水来,又叫锦书帮尚宛妗把衣袖剪开。怕尚宛妗疼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又叫尚奚舟去找块帕子来给尚宛妗咬着。

胳膊上一道半掌宽的痕迹,青、紫、黑、红,色彩交替,看着触目惊心。上夹板的时候,尚宛妗满头大汗,手死死的揪着被子,竟然强忍着没有挣扎,也没有疼晕过去,反而睁着眼睛盯着余大夫动作,这让余大夫有些吃惊。

然后佩服至极,就是许多成年男子都忍受不了这种痛苦,要用绳子绑起来才能固定夹板和布条的。

可惜这样一个小娘子,竟生在了武威侯府。

固定好了之后,他自己先松了口气,语气越发的怜惜,拿出一个白玉瓷瓶递给澍荷,道:“取一颗药丸,用半碗温水化了,再加小半勺蜂蜜兑在里面,端来给你们小姐吃了。”

余大夫看了看外面,暝色染窗台,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替尚宛妗治胳膊,少说也花了将近一个时辰,除了一直在这里的尚奚舟,武威侯府竟没有一个人前来看望!

心里叹了口气,随手写了个方子递给锦书,道:“这里面有一味血碣,我那医馆里面没有了,你让人拿了这方子去抓药,一副煎两次,三碗水煎一碗水,每日晚上喝一碗。这几日伤处会比较疼,晚上怕是难以入眠,睡前点支安神香吧!”

说完对尚宛妗道:“那药丸按理说明日入宫前再吃一颗就够了,剩下那一颗…若是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便也吃了吧!”

尚奚舟心疼妹妹,立即对余大夫道:“这药既然这么有效,烦请余大夫再给几颗,我这里还有些体己银子,买几颗药还是够的。”

余大夫本来就心疼自己那三颗生骨回气丸,现在一听尚奚舟这话,立马气得心肝疼,吹着胡子瞪了尚奚舟一眼,没有理他。

他一副被人得罪了的模样,收了自己的药费和诊金之后就匆匆走了。

尚奚舟有些茫然,他不过是想多买几颗药,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郁结

尚宛妗喝了澍荷端来的药之后,伤口果然没那么疼了,整个人也稍稍精神了一点。

尚奚舟非要守着尚宛妗,尚宛妗哭笑不得,锦书和澍荷二人好说歹说才把人劝回鹤鸣院。

锦书嘱咐厨房给尚宛妗炖了骨头汤,整个侯府都知道了尚宛妗胳膊断了的事情。只是,一直到入睡,都没有人来看望尚宛妗。

尚知章和尚老夫人没有来也就罢了,一直跟尚宛妗亲和的尚宛宛也没有来。澍荷和澍香忍不住有些抱怨。

“平日里跟小姐最是亲密不过了,大姐姐长大姐姐短的总是挂在嘴边,小姐大方,也送了她不少好东西,这次小姐挨打,跟她未尝没有关系,她倒好,自己不来,连个问候都没有…”

“夫人不在了,除了大少爷,这府上,哪里有人真心疼咱们小姐呀!”

平日里尚宛妗和锦书对她们要求的严格,从不敢说府里主子的是非的。这次也是气得狠了,才敢在尚宛妗面前说这些话。

锦书心里也不高兴,所以由着她们说嘴,也不阻止。

尚宛妗没有力气跟她们分辩这些,穿着中衣,披了件衣裳,坐在朱床上,靠着软垫看锦书折莲花祈福灯。

等澍荷澍香抱怨够了,锦书才看了尚宛妗一眼,开口道:“别在小姐面前说这些,说不定是耽搁了呢!”

她语气有些嘲讽,更多的是心疼自家小姐之前对人的一片真心。

等到了入睡时分,伺候着尚宛妗洗漱之后,锦书点了安神香,把本该值夜的澍荷赶了出去,自己包了被子在脚踏上睡下。

尚宛妗哭笑不得:“哪里就这么小心了,你这样,晚上小心滚地上去。”

锦书想了想,又抱着被子去了外间,道:“这屋里点了安神香,婢子若是睡这里说不得就睡死了,还是外间好,小姐若是不舒服了,有一点动静婢子便知晓了。”

尚宛妗怕她再说出不睡觉坐在床前一直守着她的话来,赶紧应了。然后乖乖的躺下,一副困极了要睡觉的样子。

锦书失笑,安顿好尚宛妗之后,吹了灯,黑暗中又守了一会儿,见尚宛妗没动静,这才小心翼翼的去了外间。

尚宛妗听得一阵窸窣,睁开眼睛,看着安神香的一点红光出神…胳膊一阵一阵的疼,怎么可能睡得着!

不但胳膊疼,她脑子也乱得很…想着明天入宫的事情,想着刘家的事情,想着董天行和顾盼雪的事情,想着外祖母和郦阳长公主的事情,想着尚宛宛的事情。

她倒不认为尚宛宛是故意不肯来看她的…只怕二婶把她拦住了吧!自己“医死了”刘尚书的千金,传出去名声也坏了,跟她走得近,没有半点儿好处。

怎么就没有人这样为她打算!尚宛妗眼睛有些酸,闭了闭眼睛打算酝酿睡意。

然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床幔动了动,似乎有风。

锦书去外间之前,分明关上了窗户。

尚宛妗猛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床前站着一个黑影,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好歹忍住了尖叫。

她不知道这人是如何无声无息的进来的,所以不敢动弹,又半闭了眼睛,一动不动,假装自己从未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