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来人开口问道。

声音很是熟悉,尚宛妗一颗心落回原处,睁开眼睛:“长邪上师惯喜夜闯姑娘家的闺房么?”她扭过头,透过床幔,果然看到窗户半开着。

锦书在外间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又是长邪的手段。

“对不住,我不该不说一声就走了的,我若是在,一定会想办法阻止的。”长邪开口,顿了顿,继续道,“我也是有不得已的事情。”

尚宛妗听着这话,有些惊诧,然后是愤怒。

她冷着声音道:“上师是否离开武威侯府,跟宛妗有何关系,再说这是小女子的家事,不劳上师费心了,宛妗也当不起上师的对不住。时间不早了,宛妗无碍,上师还是请回吧!”

长邪曾经帮过她几次,所以她心里甚是感激长邪。可这不代表她就得听长邪胡说八道!长邪之前住在武威侯府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旁人若是听到了长邪刚刚那话,少不得以为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纠缠呢!

上次她和哥哥几乎被赶出武威侯府,他都不曾出面,那句“我若是在,一定会想办法阻止的”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长邪皱了皱眉:“我说的是真的。”

尚宛妗有些无奈:“宛妗说的也是真的…还请上师以后不要随便闯小娘子的闺房,上师怕是不知,对我们这些闺阁女子来说,名声就是命,名声没了,命便也没了。”

“你跟她们不一样。”长邪摇了摇头,他行事素来小心,别说不会有人瞧见他夜里来见尚宛妗了,就是有人瞧见了,以尚宛妗的心思手段,也不会让那不利于她的流言传开来。

谁知尚宛妗听了这话却忽然笑道:“宛妗也是闺阁女子,不知道做了什么让上师误会的事情,竟让上师觉得,别的小娘子名声重要,宛妗的名声就不重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长邪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尚宛妗会误会他那话。

尚宛妗忽然提高了声音:“上师觉得宛妗的名声不重要,宛妗自己却是爱惜羽毛的。上师再不走,别怪宛妗不讲情面了。”

“你…”长邪忙要解释。

尚宛妗从枕头下面拿起一个东西,撩开床幔朝长邪抛去,打断了长邪的话:“上师是想要这个吧!拿了就请赶紧走吧。”

长邪接住尚宛妗丢过来的东西,捏着是一个荷包,打开荷包摸了一下,光滑细腻带着点儿温润…是他师父给尚宛妗的那块玉。

她明明知道这块玉有多重要,却丢给了他,只为了赶他离开…长邪有些泄气。星机老人教了他无上的占星术,却没有教他如何跟人相处甚欢。

尚宛妗扭过头看着朱床内侧,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等她再扭过头来,床前的人影已经没了,窗户也重新关上了。

或许是这一场闹发泄了自己心中的郁结之气,再闭眼,竟然有了睡意。

第一百四十七章 赠药

尚宛妗睡得并不安稳,一支安神香燃尽,大概四更天的时候,人就醒了。

嗓子微微有些痒,咳嗽了一声,外间就传来锦书起身的动静。

左右已经把人给吵醒了,尚宛妗开口道:“茶壶里面有凉茶,倒一杯进来。”

锦书问道:“小姐渴了?这会子再喝茶,怕是不能睡了。”

“倒不渴,就是嗓子有些不舒服。”尚宛妗说着侧着头看了眼手臂上的夹板和布条,她昨晚睡相很好,并没有让它们错位。

“那婢子给小姐兑一碗蜂蜜水。”锦书说着,就在外间取了碗,倒了碗温水,然后端着进来打开同糖罐子放在一起的蜂蜜罐子,挖了一勺在温水里面搅拌。

她眉宇间有些担忧:“小姐胳膊上的伤处怎么样了?这会子可疼得厉害?”

自然是疼的,她的背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不过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尚宛妗不欲锦书太过担心:“无碍。”

然后又觉得身上不大舒服,想了想,到:“等天亮了打热水来给我擦擦身子。”

锦书端着蜂蜜水走过来喂尚宛妗喝,一口气喝了半碗,尚宛妗觉得嗓子瞬间舒服多了。锦书听着尚宛妗那话,眉头皱了皱,也不开口,等尚宛妗喝完蜂蜜水,把碗一放就伸手探进尚宛妗后背。

“这都疼得出汗了!”锦书急了,“小姐这么疼,怎么不喊婢子?”

“睡着了不觉得。”尚宛妗摇了摇头,捏着锦书的手安慰她,“我也刚刚才醒,背上起汗,约莫是被子太厚,热的。”

锦都城到处草木森森,夏天本来就比较凉爽,再加上这还未到盛夏,哪里就那么热了!锦书心疼得不行,也不戳穿尚宛妗,抿了抿嘴,道:“小姐略坐一坐,婢子去打了热水来,给小姐换身衣裳再睡吧…就这么囫囵睡,再生病就不好了。”

尚宛妗点了点头:“也可。”

她一只好手把软枕拖到背后,然后自己往上做了一点,靠在软枕上,对锦书摆手:“快去快去!”

锦书哭笑不得,端着那只空碗出去了。她刚出去没多久,就见澍香一脸朦胧的走了进来,头发有些松散,衣服的带子也系错了一根,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看到尚宛妗,澍香精神了一些,走上前检查尚宛妗的胳膊,顿了顿,道:“小姐昨晚睡了几更天?这么早,疼醒的吗?”

她年纪比锦书和澍荷都要小,素日里,有什么事情都有锦书和澍荷顶着,所以还保留着几分小孩子的心性。

她说着就带了几分哭腔:“锦书姐姐说小姐背上起了一层汗,这得多疼啊!婢子跟了小姐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小姐受过这么大的罪!”

尚宛妗叹了口气,道:“就此一回,以后我再也不要受这等罪了。”

“对!”澍香红着眼睛点头,“以后婢子要好好跟着小姐,婢子跟锦书姐姐学武,再也不让小姐挨打了。”

尚宛妗听着她这话,脸上有了几分笑意,一时之间倒转移了不少注意力。伸手捏了捏澍香的脸颊:“你呀!”

厨房里是长期备着热水的,锦书也不叫别人,自个儿亲自端了热水来,替尚宛妗擦了身子,换了身中衣。想了想,又给她换了床褥子,这才把人安顿在朱床上。

尚宛妗道:“我这会子睡不着,屋子里有些闷,开会儿窗吧!”

澍香忙答应着去了,刚走到窗户边,就咦了一声。

“怎么了?”锦书问道。

澍香打开窗户,然后拿起梳妆台上的一个荷包,走了过来:“这玉小姐平日里不是都放在枕头下面么,怎么昨晚放到梳妆台上去了?若是不小心放丢了,多可惜呀!”

锦书走了过去,从澍香手里接过荷包一看,满脸疑惑,问尚宛妗:“婢子记得是压在小姐枕头下面的啊,怎么到这儿来了?”

说完她视线落在梳妆台上的一个白瓷瓶上,白瓷瓶很小,瓶嘴塞着裹了红布的木头塞子,一看就是药瓶。

她拿到手里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是什么?有谁送药来了吗?”

澍香茫然的摇了摇头。

尚宛妗扭头看过去,锦书立即把东西拿到她眼前来,装玉的荷包依然放到枕头下面,白瓷瓶则放到了尚宛妗的手里。

尚宛妗打开瓶塞,倒了一点在手里,是褐色的米分末,放到鼻子边仔细闻了闻,有木豆叶、明雄黄、朱砂、当归尾、麝香、冰片等东西,应当是上好的伤药,也不知道是吃的还是洒在患处的。

她把瓶塞塞回去,然后递给锦书:“收起来放着吧。”一边接过澍香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

这东西,是长邪留下来的无疑了。

尚宛妗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长邪这个人了,说他不好吧,无缘无故的,又帮了她不少忙。说他好吧,又总做让她为难的事情,说让人生气的话语。

锦书看尚宛妗这样,就知道这药不是来历不明的了。于是问道:“小姐,这药好不好?”

“应该还不错吧!”尚宛妗看了锦书一眼,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锦书道:“既然是好药,干嘛还收起来?岂不浪费了送药人的一片心意。”

尚宛妗摇了摇头,问道:“怎么用?”

是啊,怎么用!锦书和澍香一听这话,整个人就愣住了。这药若是外敷的,拆掉夹板上药,小姐岂不是又要受一次罪?更别说拆夹板可能会影响骨头的愈合了。这药若是内服的,余大夫已经开了口服的药了,若是药性相冲,岂不是害了小姐!

锦书把瓷瓶同其它常用膏药一起收了起来,嘴里嘟嚷道:“这送药还不如给小姐送几支安神香呢!”

尚宛妗不欲继续把话题落在长邪身上,开口道:“咱们屋里还缺他那几根安神香不成?”

锦书和澍香对视一眼,立马会意,不再说这件事…心里的嘀咕却没有消去,这药到底是谁送来的?小姐似乎不喜欢那人。

尚宛妗一直同锦书和澍香闲聊到五更天,这才迷迷糊糊睡去。三个人都困得很,锦书和澍香见她睡了,便一个睡在脚踏上,一个睡在外间,打算再眯一会儿。

这一眯,就睡死了过去。直到屋子门被一脚踢开。

睡在外间的澍香睁开眼睛,就看到继夫人匆匆走了进来,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穿过珠帘,往里间走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进宫

尚宛妗听到声音,惊醒过来。锦书也醒了过来,看到尚宛妗还有些迷糊的眼神,心里一股愤怒,她家小姐受了那么大的罪,连觉都不能好好睡了么!

然后就看到钟雪盈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曲嬷嬷和雀儿。

尚宛妗眼神一冷,转头看向钟雪盈:“夫人这是做甚?”

钟雪盈看到神色憔悴的尚宛妗以及吊着的胳膊,先是有些快意,又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不甘的神色来。

“还不快洗漱,宫里来人等着呢!”

宫里来接尚宛妗的人,领头的便是当今太后身边的游姑姑。她进宫陪皇后说话,见过几次。在太后面前还算得脸。

若说昨日他们还有些怀疑韩阆在扯谎,今日见了游姑姑,这怀疑也就烟消云散了。

若不是为了让游姑姑回去之后在太后面前夸她几句,她才不会扮慈母亲自来叫尚宛妗起床呢!

尚宛妗只当那宫里来的人是锦王韩阆的人,为了圆昨天扯的谎来的,因此也不跟钟雪盈说什么,自顾自的吩咐锦书伺候穿衣洗漱。

钟雪盈见尚宛妗屋子里的人都不理她,心里烧着了一把火。可想到外面等着的游姑姑,又不甘心就这么出去了…总要陪着尚宛妗一起出去才显得她这个做继母的怜惜原配的孩子!于是抬脚往外走了两步,又转过身自个儿找了个椅子坐下等着。

雀儿不满,故意大声嘟嚷道:“大小姐未免也太不守规矩了。平日里不来给夫人请安也就罢了,如今夫人亲自来接她,她还这般…”

“雀儿!”话还没说完就被曲嬷嬷喝止了。

尚宛妗侧了侧身子,一边由着澍香给自己梳头,一边眼不错的盯着曲嬷嬷看。她这姿势有些别扭,眼神落在曲嬷嬷眼里,就带了些阴测测的感觉,一下子把人给震慑住了,都安静了下来,等着尚宛妗梳妆完毕。

尚宛妗出去的时候,游姑姑正在同尚老夫人一起用早餐。尚知章还没有来得及给尚老夫人请封诰命,因此,游姑姑与尚老夫人同桌吃饭,也不算是逾矩。

尚老夫人倒是很以此为荣,自己没怎么动筷子,一个劲的劝着游姑姑吃,神情作态看起来颇为殷切。

钟雪盈见状悄悄的撇了撇嘴,觉得尚老夫人有些给武威侯府丢脸。

尚宛妗是喝了一碗粥过来的,游姑姑见她跟自己见礼,也不继续吃下去了,转头就着随行宫女的手漱了口,起身道:“尚大小姐这就随奴婢一起走吧!”

尚宛妗只带了锦书一人,跟着游姑姑等人出了侯府大门。她出门的时候刚吃了生骨回气丸,这会子胳膊不大疼,脸色好看了许多。

游姑姑跟在太后身边很多年了,如今四十多岁了,没有自己的孩子,看到十多岁的小娘子就心生欢喜。

上了马车之后,游姑姑见尚宛妗没有一点半点儿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笑道:“难怪那孩子喜欢,长得好看,性子也跟别的小娘子不一样。”

这话尚宛妗听在耳里有些不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于是就只抿着嘴儿笑了笑。

游姑姑被她笑得心里柔软了许多:“小娘子就该多笑笑才是…你也别害怕,太后素日里最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娘子,定不会为难你的。”

“太后…”尚宛妗陡然一惊,脱口而出问道,“姑姑是太后身边的姑姑?”

游姑姑被她这话给逗乐了,奇道:“不然尚大小姐以为奴婢是哪里的姑姑?”

尚宛妗心思百转,自然不能说以为她是锦王的人的,只好勉强含笑道:“以为姑姑是姚枝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姑姑。”

游姑姑不疑有他,笑道:“太后娘娘本来是打算让姚枝身边的人来接的,这样才不打眼,可转念一想,小六喜欢的人,打眼又怎么了,以后有小六宠着,就是再打眼,那也是应该的。所以就派了奴婢来接您。”

尚宛妗这才发觉游姑姑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小六喜欢的人…尚宛妗心里咯噔一跳,这小六,说的难不成是锦王韩阆?算起来,他确实是排行第六的。

她不信韩阆会喜欢自己,游姑姑会这么说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误会了,二是韩阆有自己的计划。

于是尚宛妗不敢轻举妄动,假装自己没有听懂游姑姑的话,跟她聊起家常来。

说是聊家常,一个在深宫之中,一个在侯府后宅,也没有什么好聊的话题。好在游姑姑似乎很喜欢尚宛妗,笑盈盈的跟她说起宫里面宫女们的趣事来。

游姑姑有腰牌,马车一路进了皇宫,在寿安宫门口停了下来。尚宛妗看着寿安宫三个大字,有些吃惊,这是要去见太后?

游姑姑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太后娘娘想先见见你,等下再送你去姚枝的临华宫。”

尚宛妗哪能有别的意见,只能跟着游姑姑一起进去拜见太后娘娘。她心里很是紧张忐忑,虽然多活了一辈子,可她上辈子被困于后宅,太后娘娘这种人物,也就偶尔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一两次。今日毫无准备的就被带来见太后了,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慌张。

郦阳长公主殿下的别院揽月山庄很美,皇宫内院却是揽月山庄都不可同日而语的。处处雕梁画栋,描金错银,巡逻的侍卫威武挺拔,来来往往的宫女衣锦簪钗,环佩叮当,让初次进宫的尚宛妗和锦书看得眼睛都不是自己的了。

好在主仆二人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收敛了目光,跟着游姑姑,处处小心步步为营。

这皇宫内院虽美,可焉知那赵粉和魏紫下面埋着多少女子的白骨红颜。

寿安宫很大,她们足足走了两炷香的时间,才听到一个高谈阔论的声音。游姑姑眼里闪过一丝暖意,对尚宛妗笑道:“锦王殿下又在娘娘面前耍宝呢!”

原来韩阆也在这里。尚宛妗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总算没有之前那般忐忑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镯子

游姑姑引着尚宛妗进了大殿,尚宛妗注意到游姑姑对着上方的人禀报,并没有贸贸然抬头去看,而是冲着游姑姑禀报的方向下跪行礼。

锦书亦步亦趋的跟着尚宛妗,尚宛妗不抬头,锦书也不抬头,尚宛妗下跪行礼,锦书也下跪行礼。

太后娘娘坐在上位,见到这一幕,心里有些满意,笑道:“起来吧,赐座。”

然后扭头对韩阆道:“小六,你这次眼光还行,总算没有找些歪瓜裂枣来糊弄哀家!”

“什么歪瓜裂枣?”韩阆问完立即反应过来,然后倒吸了一口气,一副牙疼的表情,然后哭笑不得:“母后,您误会了。”

太后娘娘横了他一眼,挑了挑眉:“误会?你又是叫哀家派人去武威侯府接人,又来寿安宫早早的守着,又是跟姚枝打招呼,只为了帮人省一顿家法。若不是心悦人家,难不成是狗拿耗子?”

太后娘娘是先帝的发妻,因为年轻的时候大冬天掉到湖里,伤了根本,一直没有孩子。韩阆的母妃跟太后娘娘交好,韩阆又生得乖巧好看,太后娘娘便把韩阆当自己孩子看。

韩阆母妃去得早,平日里多得太后照顾,因此他在别人面前敢随便犯浑,在太后面前却是极孝顺的。

他笑着对太后道:“母后还不知道么,我是捕鼠能手啊!”

尚宛妗低着头,咬着牙忍笑。

游姑姑却随意多了,笑着道:“殿下这话怎么说的,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啊!也就是在太后娘娘面前,要是在旁人面前,岂不被笑话了去!”

太后娘娘伸手去掐韩阆的脸,笑骂道:“就你这猴头不让人省心…老这么没正形,也不怕人家尚家小姐笑话你!”

然后转头问尚宛妗:“他平时也这样吗?”

尚宛妗正憋笑呢,完全没想到太后娘娘会突然问自己话,差点儿就岔气了。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她恭谨道:“回娘娘的话,臣女只见过王爷三次,王爷都是威仪天姿。”

“才见三次啊!”太后娘娘不信韩阆的解释,语气中有些遗憾。

她心里其实是担心韩阆的终身大事的。韩阆身份特殊,怕引起朝臣的忌惮,都已经加冠了,还没有娶一门妻传宗接代,平日里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都没有。

家世太好的小娘子,她不敢给韩阆娶,树大招风。

家世不好的小娘子,她不愿给韩阆娶,小门小户,没得辱没了他。

当然,这也有韩阆名声太唬人,没有小娘子愿意嫁给他的缘故在里面。

昨日韩阆连夜进宫,央她派人去接尚宛妗,她就打听了一下这位尚家小姐。武威侯的嫡长女身份不算低,武威侯又卸了兵权,一个闲散侯爷并不让人忌惮,若是小娘子本身貌美性良,简直再适合小六不过了。

太后娘娘心里想着,便又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尚宛妗心里已经反应过来,锦王大概是想让尚知章多一些忌惮,所以找了太后娘娘帮忙,只是太后娘娘却误会了锦王的用意。

她心里叫苦不已,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来,还是那副恭谨乖顺的模样:“回太后娘娘的话,到年底,便及笄了。”

太后娘娘喜欢她这样长得好看又知礼的孩子,笑道:“等你及笄礼的时候,说不定哀家也来观礼呢!”

尚宛妗不敢去猜测她这话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连忙跪下谢恩。

太后娘娘点了点头,让她起身就坐,对游姑姑笑道:“除了郦阳,哀家还没有见过长得这般齐整的孩子,又守礼,只可惜没有投在哀家家里。”

游姑姑笑着打趣:“太后娘娘常叫尚大小姐进宫不就好了,奴婢倒愿意天天去接人。”

“就你会说话。”太后失笑,然后道,“老五之前让人送来的那堆东西里面,我记得有两只翡翠飘花手镯,还算通透,这样的好颜色,就该戴在小娘子手腕上。本想留给郦阳的,只是最近她也不知道犯哪门子的毛病,每次请安都是匆匆来匆匆走。罢了,今日见了妗姐儿,才知道那镯子原来是跟妗姐儿有缘的。”

游姑姑会意,立马道:“奴婢这就去取。”说着匆匆往殿外走。

尚宛妗连忙又起身谢恩。

她心里有些疑惑,太后娘娘无儿无女走到今天,就连当今圣上的生母都要让她一头,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太后今天对她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好得过头了。

尚宛妗小心翼翼的抬头,正看到太后的视线落在自己吊在脖子上的胳膊上,神色晦暗不明。她心里一惊,又把摔了一跤的借口翻了出来,打算等太后娘娘一开口问,就拿这话去回答。

谁知太后娘娘并没有提她胳膊的事情,转而问起别的来:“哀家倒不曾去过彭州,对那边也有几分好奇,妗姐儿是彭州来的,不如讲讲彭州的风土人情来,看看与咱们锦都有什么不同。”

尚宛妗应了,说起彭州的风土人情来。她虽然没有了在彭州生活的记忆,却早料到会有人问她这些,便找了有关彭州的地理志,全部都看了一遍。

她一边说,一边心里琢磨,是了,太后娘娘刚刚说韩阆为了让她免遭家法的事情,只怕是已经知道她胳膊受伤的原因了。没有提及才比较正常。

说话间游姑姑托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太后娘娘起身亲自拉了尚宛妗的手给她戴上,然后凑到自己眼前看:“真好,这镯子,也就只有小娘子能戴出一个好字来了。”

尚宛妗皮肤白,被绿油油的这翡翠飘花镯子一衬,显得更加白了。却还是不如太后娘娘的手白。太后娘娘握着尚宛妗的手,凑近了看,竟有几分不似真人的感觉。

尚宛妗被自己心里的想法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