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阳抿着嘴儿对尚宛妗眨了眨眼,然后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故意吓唬韩阆:“六哥,你的新衣裳烤焦啦!”

韩阆被吓了一跳,瞪了郦阳一眼,看向尚宛妗,脸上便带了几分笑意…他已经知道跟着小话本学怎么拐小娘子不靠谱了。

“别拘礼,先坐。”韩阆指着火炉,“我给你们烤了红薯,这会子怕是熟了。”

尚宛妗刚同郦阳落了座,就见韩阆亲手拿了掏火的棍子往火炉里面扒拉,果然被它扒拉出来两个硕大的红薯。

他亲自在厨房挑的呢!

韩平安抽了抽嘴角,见韩阆竟是把红薯往外扒拉,忙开口阻止:“爷,这红薯个头太大,怕是还没有熟。”

“已经烤了很久了。”韩阆不信…他觉得自家妹妹和心上人从外面来,这会子捧着个烤红薯一定很暖手。

韩平安脸色比之前更加僵硬了一些:“爷不信,先戳一戳,看皮儿软了没有。”

韩阆果然用掏火棍戳了戳,然后又默默地把两个红薯都埋了回去。

郦阳实在看不下去自家六哥卖蠢,咳嗽了一声之后,笑道:“六哥今儿个真体贴。”

韩阆缩回手,扭头去看尚宛妗,却见尚宛妗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郦阳心里叹了口气,眼珠子一转,忽然惊呼道:“我年前新得了一直波斯猫,还是小奶猫呢,我去抱来给宛妗妹妹看看罢!”

她说着不管别人的反应,猛地站起身来,提着裙子就匆匆走了。

哪里用得着她一个长公主亲自去抱小猫!韩阆知道妹妹这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呢,感激的看了眼郦阳的背影,正要开口,就听到尚宛妗一本正经的问他:“王爷,凌王世子的事情,昨日韩七说…”

自己只带了一半说正事的心思,她却是带了十成十说正事的心思。

韩阆只好跟她说起正事来:“怀瑾以前是个好的,几个月前却有些不一样了。之前郦阳出事,他几番来西山见我,都被我拒了,后来便生分了。等到这次他捅漏这么大的事情,我才惊觉不对。”

他说着皱了皱眉,没有告诉尚宛妗他与韩怀瑾生分的原因是因为他发现韩怀瑾总拐弯抹角的跟他打听她的事情。

那韩怀瑾应当便是几个月之前“醒”过来的,比自己要晚。

尚宛妗问道:“凌王世子捅漏的事情,可是王爷正在查的事情?”

韩阆点头:“这里面怕是有蹊跷,等我这边查探清楚了,再与你细说。”

尚宛妗咬了咬嘴唇:“王爷说的蹊跷,是因为王爷在查这件事的时候,丝毫没有觉察到凌王世子的插手,可一转眼,却莫名其妙的被凌王世子抢了先?”

韩阆惊讶的看向尚宛妗…他知道尚宛妗聪明,却没想到这件事她知道得这么透彻。

尚宛妗拼着韩阆怀疑自己,开口道:“这件事不必细查,我却是知道的,凌王世子会先王爷一步,是因为他根本不必细查,他知先机。”

“怎么可能!”韩阆骇然,等想通这里面的利害,忽然转身吩咐韩平安,“你带着人先下去。”

这要支开的人,除了韩平安,还有郦阳留下来照看炉火的宫人和锦书。

那宫人是极稳妥的,韩平安和锦书也是极稳妥的,可事关重大,韩阆不愿意多一个人听到尚宛妗这些话,多一个人听到,尚宛妗便多了一份危险。

韩平安和宫人自然没话说,照办了,锦书却看向尚宛妗。

尚宛妗点了点头,示意她跟着一起出去…除了安锦王爷的心,还有让锦书跟着出去守着耳目的心思。

等人走了,不等韩阆开口,尚宛妗飞快的发问:“王爷,您信我吗?”

韩阆下意识的点头:“自然是信的,若是不信,也不会让你帮郦阳…”后面的话他没说了,眼里的情绪却是完全透露了自己的心思。

尚宛妗道:“既然王爷信我,今日便听我一言,凌王世子他知先机,不止在这件事上,王爷以后,多加小心。”

韩阆素来有谋略,他听尚宛妗说的是凌王世子知先机,而不是凌王世子身边有能人知先机,便知道问题出在韩怀瑾身上了。

可尚宛妗怎么知道韩怀瑾的这个秘密?连锦王府的暗卫都查不出来。

韩阆脸色一变,当下问道:“你…是不是也知先机?”

若是这样,便解释得通上面那个问题了,也解释得通韩怀瑾为什么总是针对妗姐儿。

韩阆心情复杂无比。

尚宛妗心情同样复杂。这件事她不怕跟哥哥说,因为哥哥不会害她。之前也没打算跟锦王爷说,可刚刚路上听了郦阳那些话,又见了亲自烤红薯的锦王爷,不知怎么的,就说出口了。

半晌,尚宛妗道:“王爷大可放心,民女一届女流,翻不出什么花样来,更何况…我和哥哥是站在王爷这边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奶猫

韩阆一听就知道尚宛妗是误会了自己。

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嘱咐你一下。”

他没有具体说自己想嘱咐尚宛妗什么,尚宛妗却无端的觉得韩阆那个表情有点委屈,然后便觉得有些心虚,她领会了韩阆的意思。

尚宛妗既不好出口道歉,又不好安慰他…不管怎样,这都太像是在答应他的追求,只好低了头,道:“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不打紧,我只是说我和哥哥总是站在王爷这边的。”

韩阆被她别扭的样子给逗乐了,也绷不住脸脸,只好笑道:“你怎么说怎么好。”

尚宛妗皱了皱眉,她觉得韩阆这样,实在是像在哄孩子。

又不好继续计较下去,再计较,就真的成了需要人哄的孩子了!

韩阆见她又不说话了,把继续说下去惹恼了尚宛妗,只好继续开口说正事:“若真的是你说的那般,韩怀瑾这次出其不意,倒是能够解释得通了。他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既然有这么个机会,他看中的,怕是那个位置。”

尚宛妗猛的抬头看向韩阆。

韩阆嗤笑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姓韩的人,但凡沾了点皇室宗亲的血脉,都是想坐那个位置的,被防得最厉害的我,只怕是最想远离那个位置的人了!”

尚宛妗听了这话就有了几分明白…难怪上辈子最后登基的是韩怀瑾。

尚宛妗仔细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初时韩阆的存在感还是很强的,等到她死的时候,大家渐渐只记得这位锦王爷的恶名了,只因他一年十二个月起码有**个月的时间是没有在京城的。说他去了西域的有,说他去了南洋的也有,甚至还有说他去了东瀛的。

尚宛妗想到这个,忍不住问道:“王爷,你对西域、南洋和东瀛这三个地方怎么看?”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韩阆有些诧异。

尚宛妗抿了抿嘴:“就是想问问王爷,那些地方,跟咱们中原相比如何?”

“自然是比不上咱们中原繁华的。”韩阆心里猜测尚宛妗是新看了什么地理志,笑道,“别看书里一惊一乍,其实那些地方穷着呢,别的不说,单说衣食用度,就完全没法跟咱们中原比了。”

他既然这么说,便应当不是主动想去那些地方的了。难不成是被逼走的?尚宛妗想着,心里有些不高兴。

他本来就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又这般的算无遗策,被逼得装纨绔中的纨绔也就罢了,若是被逼得远走他乡才能保全自己,未免也太凄苦了些。

“怎么了?”韩阆有些不解。

尚宛妗忽然抬起头来,一脸正色对韩阆道:“我知道的虽然没有凌王世子多,但我一定倾尽全力帮你!”

“好端端的怎么这么说?”韩阆摇了摇头,“我并不希望你帮我。”

“以前我是希望你帮我的,现在我不希望了。”韩阆强调道,“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尚宛妗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这件事,而是继续问起了正事:“王爷让人去彭州取证据,情况怎么样了?”

韩阆见她不肯说了,自然也不继续说下去了,摇了摇头,道:“按照快马脚程,我的人现在还没有过燕山。”

然后又道:“韩怀瑾这次抢了先,他们纵然去彭州取到了铁证,也没什么用处了。”

韩阆道:“我已经让人给你三舅舅带了信,他若是愿意举家迁来京城,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就再好不过了,你也写一封信去劝一劝。”

尚宛妗点了点头…她忽然又想起苏家来,苏漠南突然来锦都城,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系?

还有长邪…

尚宛妗问道:“长邪上师的事情如何了?”

“今日也打算跟你说这件事的,世子府如今防备森严,我的暗卫不大好进去,好在他们最近准备韩怀瑾的亲事,我的人扮成手艺人混了进去。”韩阆道,“昨日传出消息,长邪确实是在世子府,手脚都用小儿手臂粗的铁链子拴住,屋子的各个角落装了黑乎乎的血,不知道是人血还是什么血…”

他说着,怕吓到了尚宛妗,便略去了这一段,然后接着道:“…像是布的一个什么阵法。一来是守备森严,二来是不敢妄动这阵法,所以问问你。”

尚宛妗点了点头:“我回去琢磨一下。”

韩阆跟着他点了点头:“嗯,你想法子问问星机老人,看这个阵法有没有什么妨碍…我已经让人画下来了,你等会儿带回去。”

尚宛妗猛的抬起头来:“你知道?”

韩阆见她这样,忍不住失笑:“那登仙台都是我的人。”

尚宛妗顿时没了话说。

这时,郦阳就抱着小奶猫来了,笑道:“你们说完悄悄话了吧?”她说着扭头去看自己哥哥的脸色,只见韩阆脸色并没有她预期的那般好,就知道尚宛妗还是没有松口了,不由得心里叹了口气。

郦阳觉得自己比他们二人对这件事更上心…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如意郎君在哪里呢!

对着自己哥哥撇了撇嘴,把小奶猫抱给尚宛妗看,守在外面的韩平安、锦书等人也跟了进来,自然就不能继续聊正事了。于是几个人盯着郦阳逗猫玩。

她把小奶猫放在小几上,那小奶猫感受到炉子那边的热意,就坚持要往炉子那边挪。郦阳拦了几次不管用,忍不住小声骂它。

韩阆笑道:“下次把你的哈巴狗带来一起玩。”

尚宛妗嗯了一声,眼睛还盯着小奶猫。韩阆便想着,再过不久就是花朝节了,那便寻一只好看的猫送给她吧!

尚宛妗本来要提出告辞的,可郦阳不许她走,她又觉得这小奶猫有趣,便用了午膳之后,吃了锦王爷的烤红薯,才告辞离去。

她觉得自己有些撑,便吩咐了车夫慢慢的赶车,一定要稳。

等马车到了尚家门口,尚宛妗出了马车被寒风一激,脑子里才灵光一闪…她今日去了一遭挽月山庄,在韩阆面前,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暴露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求药

尚宛妗心里有些懊悔,又有些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窃喜。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还有一个人是她能够信任的。

事关重大,新鲜出炉的钦差大臣韩折尘接到任命之后立即去了辽州。

当今圣上还是很看重韩折尘的,点了两百名禁军随身护卫,这两百名禁军个个都是高手,尚宛妗本来已经对韩折尘的所作所为心灰意冷,后来听说他安全无虞,就更加不会去担心他了。

果然如同外面的百姓们所说,韩折尘这一去,是一步登天。

就是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不是出乎了凌王世子和钟夫人的意料。

辽王谋反本来就还在绸缪中,上一世辽王的事情是齐宣帝驾崩前闹出来的。上辈子郦阳服食五石散长达几年,一开始也是被韩阆发觉的,可断断续续戒了几次,郦阳都没有熬过去,反而因此变得有些疯癫。

锦王韩阆愤恨之下,派人深究查下去,查到了辽王头上。那个时候齐宣帝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再被辽王这么一刺激,更是难以坚持,借着给太后做寿的借口,把辽王哄到锦都城,关进了秘牢,辽王自然什么都不肯认的,那会子辽州一带又已经跟铜墙铁壁一般,还是韩阆心狠,给辽王喂了五石散,逼得人上瘾了才哄得人说出了辽州那边的部署。

齐宣帝因此起了疑心,病太子才三岁,弱得跟只随时就会断命的小鸡一样,一日三餐靠着汤药吊着命,自然是不能登基为帝的,齐宣帝觉得自己的兄弟侄儿们个个都是豺狼虎豹,盯着他身下的龙椅。

他凭什么让他们如愿?他贵为天子,却连个健康的子嗣都留不下来,凭什么要便宜了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侄儿们!

病了多日,齐宣帝性格越来越偏激,所以才留下了遗旨,让自己二哥的长子登了基…只因为他断袖断得全天下都知道。

韩怀瑾心里想着,就算现在早了几年,自己那个四叔既然有了这个心思,应当也做了不少准备,有本钱跟当今圣上闹上一闹了。

就跟尚宛妗想的一样,韩怀瑾没阻止韩折尘去辽州,就是打了报复钟家的主意。

钦天监算下来的日子,韩怀瑾和钟雪娇的亲事定在了两个月以后,三月十六日。韩怀瑾趁机跟齐宣帝请了旨,给他和尚宛仪赐婚。

韩怀瑾刚立了大功,齐宣帝自然不会拒绝他,正月十七日,赐婚的圣旨就到了武威侯府,定的日子就跟韩怀瑾自己想的一样,比钟雪娇进门要早两天,在三月十四日。

消息传出来,钟雪娇彻底成了笑话…锦都城百姓茶余饭后闲聊,都说凌王世子这是有心给钟太傅家没脸。

把钟雪娇嫁给凌王世子是钟雪盈的主意,这么一来,带坏了钟家的名声,她的哥哥嫂嫂们就比之前更加不喜钟雪盈了,就连钟夫人也来武威侯府指责了自己女儿好几次,并且劝着她赶紧从钟家旁支选一个小娘子进武威侯府,给尚知章生儿育女。

钟雪盈约了尚宛妗出来喝茶,怒道:“说什么孩子生下来就给我养,以后把我当亲娘,说得好听!既然是我抱到身边来养,做什么一定要从旁支里面挑钟家的姑娘?就是我身边的雀儿,都比她们可信!”

尚宛妗哭笑不得,她以为自己和钟雪盈之间的相互利用已经结束了,万万没想到钟雪盈会把自己叫出来听她抱怨。

钟雪盈突然扭头看向尚宛妗,问道:“你还有药么,那种让人生不出儿子的。”

她订的是包间,这家茶楼装潢很好,墙壁里面砌的是青砖,很是隔音,身边又只有锦书和雀儿伺候,所以钟雪盈问这种话没有丝毫的顾忌。

尚宛妗先是讶异,然后沉了脸色:“夫人心里不愿意,拒绝了钟夫人便是,何苦再害那些女孩子?夫人自己吃过这种苦,难道不会由己及人么?”

她以为钟雪盈是打算前脚把那旁支的女孩子接进侯府,后脚就断了人家怀孕的根本,就像顾盼雪对她那样!

谁知钟雪盈却道:“我给她们吃有什么用,我给…吃。你们兄妹二人如今有锦王殿下做靠山,这靠山能靠一时,还能靠一世么?我算是想明白了,侯爷是个靠不住的,找女人来生的孩子,在侯府长大,说不定长成什么德行呢!还不如让你们兄妹二人得了这侯府,至少能保我安享晚年。”

她这话一出来,尚宛妗就是一声冷笑。

她确实是挺想看到尚知章倒霉的,却并不想哥哥再回去接手武威侯府的烂摊子。武威侯虽然是侯爵,可并没有实权,在锦都城权贵圈子里连永平伯都比不上。再加上那一窝里也没什么好人,没得才出了泥潭又回去跟他们烂在一起!

钟雪盈似乎被尚宛妗这一声冷笑给刺激到了,尖声道:“我是好意,你这笑是什么意思?”

尚宛妗道:“我笑夫人天真,既然离开了那地方,我和哥哥就没想过要回去。若是还想着回去,我和哥哥之前拼死拼活的离开是吃多了撑着么!”

“话不能这么说。”钟雪盈不信尚宛妗的话,“再回去就是当家做主,自然跟先前是不一样的。”

尚宛妗摇头:“夫人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哥哥已经不是武威侯世子,我和哥哥不需要去武威侯府当家做主。”

钟雪盈盯着尚宛妗的脸色看,似乎在判断她这番话有几分真心,等确定她真的没有回武威侯府的意思之后,当下就退而求其次,道:“回不回去日后再说,你先把那药给我。”

“这害人的药我怎么会有?”尚宛妗好笑的看着钟雪盈,“武威侯跟我已经是陌路人,我就算是有,也不能给你去害他,到时候无辜受牵连可对我的名声不好。夫人怕是找错人了吧?”

钟雪盈心里一堵,尚宛妗这拒绝的话,立马让她想起了上次被尚宛妗拒绝的事情,连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坚决。

顿时怒从心起:“你这是不肯帮忙了?尚宛仪成了凌王世子侧妃,要拿捏你轻而易举,你拒绝我,就别想让我答应你再去害她!”

“世子侧妃就算是要拿捏,也是拿捏你吧?”尚宛妗如今可不怕她的威胁,“若不是夫人的庶妹做了世子侧妃,尚二小姐说不得就是凌王正妃了。至于我跟她们母女那点仇怨,我出了武威侯府,便都不作数了,哪里还有秋后算账的?”

钟雪盈脸色一白,被尚宛妗一点,她心里细思,才发现现在顾盼雪和尚宛仪母女最恨的人,真的不是尚宛妗,而是她自己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出兵

钟雪盈被吓到了,越发的口不择言起来:“那你就不怕我把之前的事情抖落出去?”

“之前有什么事情?”尚宛妗微微一笑,“你也知道我和哥哥现在是有靠山的人,这人啊,一旦有了靠山,就开始飘飘然了,以前很多事情都记不住了。”

“你怎么可能记不住,这才多长时间…”钟雪盈说这,声音戛然而止…尚宛妗跟她说这话,不是为了告诉她忘记了那件事,而是想要警告她!

尚奚舟和尚宛妗兄妹二人的靠山是锦王爷,试问整个锦都城,有谁敢得罪韩阆?钟雪盈想起上次韩阆从武威侯府带走“贼人”,气得尚知章偷偷骂了大半个月,甚至摔了书房梅瓶的事情来,尚知章都气成那样了,也拿韩阆没有办法。

自己若是惹恼了锦王爷,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钟雪盈又惧又怒的看着尚宛妗。

尚宛妗抿了口茶,然后撇撇嘴,道:“夫人寻的这茶楼,茶钱虽然贵,却没什么好茶,用的都是去年的陈茶。我怪渴的,就不陪夫人聊天打趣了,要家去了。”

尚宛妗说完就走,钟雪盈并不敢拦她,只得由着人走了。

钟雪盈直愣愣的看着人走了,气得摔了刚刚尚宛妗用过的那个茶盏。

雀儿心里叹了口气,劝道:“夫人何必这个时候跟她置气,若是想找宛妗小姐麻烦,不如等她靠山没了,再做打算…婢子听说宫里的颜太后有意让宛妗小姐做锦王妃呢,夫人现在把她得罪得很了,以后宛妗小姐报复夫人可怎么办?”

钟雪盈理直气壮道:“谁还顾得上以后啊!我这会子需要她的药,不这会子找她,等到以后,黄花菜都凉了。”

雀儿一噎,听自家夫人这么一讲,就知道是听不进去劝的了。她心里有些无奈,自家夫人有求于宛妗小姐,不是更应该好言好语的恳求吗?怎么反而说些伤情面的话!

钟雪盈的长指甲无意识的抠着自己的茶盏盖子上的青花,眉头皱得紧紧的,眼角耷拉着,眼珠子在眼皮下不断的转动。

雀儿太了解她家夫人了,她一这样,便是憋着坏主意,有人要遭殃了。雀儿想起已经被钟雪盈赶到庄子里去的曲嬷嬷来,不由得有些唇齿发寒。

曲嬷嬷确实是做错了事情,可更难以挽回的事情不是还没有做么,而且曲嬷嬷是主动跟钟雪盈坦承的,就是想博个宽大处理,她也发誓以后再无二心了,可钟雪盈还是赶走了她。

若不是怕传出去坏了自己的名声,按照钟雪盈的意思,是要把曲嬷嬷一家人发卖了的。

曲嬷嬷是钟家老人,可以说是看着钟雪盈长大的,尚且落得这个下场,雀儿跟在钟雪盈身边,越发的小心翼翼,生怕哪天自己就惹了钟雪盈不高兴了。

雀儿这些心理活动,钟雪盈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她也不在乎…经历了许多事之后,钟雪盈越来越觉得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武威侯府,她能靠的人只有她自己。

钟雪盈快步走到窗户前,探头看下去,正好看到尚宛妗上了马车。脸上扯起一抹冷笑,是颜太后看中的锦王妃又如何?她也是时常往宫里走的,颜贞琪的心思她自然知道,颜太后为什么会看上尚宛妗,她还不知道么?

锦王府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到时候不用自己出手,今日之仇,就有人替她报了!

想到这一层,钟雪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切,她转身对雀儿说“回府”时,心情已经变得欢喜了。

雀儿习惯了她的变脸,忙跟着钟雪盈出门,给了掌柜茶钱,然后出了茶楼,上了武威侯府的马车。

尚宛妗并没有把钟雪盈放在心上,钟雪盈这几个月来的变化,她是看在眼里的,可尚宛妗不觉得钟雪盈能奈何自己。

又过了几日,到了二月初七,同韩折尘一起出发去辽州的禁军忽然回来了一个,满身是伤逃回来的。

他进城的时候青天白日,许多百姓都看在了眼里,消息很快就在锦州城传开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