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副cp不副cp。叶垂虹这人有自己的一条线,吃这条线的人会喜欢,但不是感情线

——

另,要跟一部分读者说再见。思来想去,毕竟不是什么打击拐卖人口的爽文,这个自救与自由的过程里只能让她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可能逃脱注定失败的机会,不可能真的让她完成自救,否则这地头蛇我让她来做。

第16章 萨克拉门托5

那群青年哄地大笑起来——这不摆明了特地来抬洪六杠的吗?

淮真也噗嗤一声笑出声,转头往洪凉生那边看去。

他将手头杯子搁置在一旁,茶立时溅了出来。嘴动了动,扯出笑。

唱票人见他脸色都变了,忙不迭朝楼上高声叫道:“先生,没有一块钱一加的规矩。”

三层包间客客气气应了一声:“冇问题。”

洪六身旁那仆从接着喊道:“三千美金!”

众人惊呼:那可是甘苞的价钱!这女仔不论最终花落谁家,俱是要载入唐人街史册的呀!

不等三层包间客人发话,唱票人提醒道:“一百美金应价。”

上头立刻笑了一声:“三千一百。”

一众青年们探着脑袋去问洪凉生:“六少呢?往上加啊?”

有好事者等不及了,尖着嗓子学洪凉生那仆人应价:“三千两百——”

下头哄地笑开。

那纨绔子弟逞了个机灵,自以为是的哗众取宠博得满堂彩,正得意的嘿嘿笑。“啪——”地一声,冷不防迎脸吃了一巴掌,不仅止了笑,整张洋洋得意的脸都给打歪。

紧接着,那人肚子上又结实挨了一脚,险些被踹得飞出去!

眼见他倏地退后几步,脊背直直撞裂一把客椅——

一口血当即吐出来,人也几乎晕厥过去。

众人定睛一看,那洪凉生不知何时已离了席。

他堪堪立在那不省人事的青年身前,撩撩褂子下摆,松了松筋骨,淡淡笑了下,亲自说道,“四千美金。”

场下已然鸦雀无声。

那戏院掌柜唤来堂倌,小声说道:“快!去唤一名中文报记者来。广东女仔,八十五磅,现已四千美金了。赶紧快去!”

淮真只看见堂下有一串影子一溜地走了,不知是往哪里去。

她将那背包紧紧往怀里拥了拥,渐渐有些不安。

“四千一。”

人们还未从洪少亲自下场踹人那震撼中回过味来,此刻,亲眼看见洪少的一张俊脸神情变得诡谲可怖。

他从那诡谲里抹开一点笑,折扇合拢,指着三层楼上缓缓说道:“八千二。”

紧接又是一句:“买这女人,连带你这条贱命。”

洪凉生话音一落,那头却雷打不动地往上报了个数,连声调也不带变化:“八千三。”

满场死寂。

淮真收了收胳膊,嘴唇发干,舔了舔,不知为何觉得周身凉飕飕的。

下头却再没声音响起。

只听得那唱票人念道:

“八千三百美金一次——”

有人不怕事的试探道:“洪六少,到手的媳妇飞了!”

“八千三百美金两次——”

没有声音。

八千三百美金,对寻常百姓来说是天文数字无疑了。

但那可是洪凉生——唐人街横行无忌的洪六少,何至于为着八千美金,当着新欢旧爱的面,将自己面儿给下了?

响锤一下,那唱票人道:“淮真,八千三百美金——”

淮真往对面那包间看去:空荡荡的桌椅,茶杯盖仍还掀着。

已经走空了人。

下头人头攒动,窃窃私语,似乎还没有人相信洪少今日竟输了。

身后仆妇推开身后那道门,缓缓道:“姑娘,押货人来叻,该起身走了。”

淮真缓缓站起身,突然意识到什么。

洪爷若还是个能说话算话的主,但这洪凉生,兴许压根就不是。

——买这女人,连带你这条狗命!

他连带他的仆从都不见了,不是来找她,就是去找西泽了。

她提起裙摆,撒腿就往外跑!

去往三楼的路并不难找。

戏院里一应木头搭的楼与围栏,糊了纸的回廊,廊里摇曳着钨丝灯光,将那提溜裙摆一气狂奔的影子,皮影戏般递送给下头看客。

“你跑慢点!”

“哎哟喂,从没见过这么心急火燎要去陪客的女仔……”

那名押货人与仆妇在后头正看得目瞪口呆,追着那女仔步伐转入一个三折回廊,迎面却走来四五黑压压男人。

大家都认得那是惯常跟着六少的会馆打手。

那对人马本是要去先挟了那小娘子,再去取三楼狗命。两路人一照面,立刻心知肚明,调转人马,直奔三楼去。

……

淮真推开三层包间虚掩的门时,姜素正将一张纸页揣进衣服中,缓缓说道:“先生。我们这里还提供房间,决不会令人,尤其是外头白人发现。房间很干净,里头,什么都有……”

她背过身,猛地将门抵住,以英文口型对西泽说:“跑!”

身后房门剧烈动了起来。

“开门!我数五个数——”

姜素辨认出这再熟悉没有的声音,吓得不轻:“六少,我这女仔年纪小,伺候不了两名客人。既然今遭让这位爷重金买了去,六少,您也得服气……”

“嘭,嘭嘭——”

淮真背抵木门,连带几下,淮真身子都不由颤动。倏地听见“咔哒”一声,西泽手头拎着一只铜水龙,一手绕到她腰侧,躬身将门插销拨开。

门开那一瞬间,那一九零六年地震后,为每一户唐人街砖房新设的那种铜水龙“滋——”地喷射出去,迎脸喷了门外几人一个猝不及防。

她猛地一个地转天旋,被人倒拎着抗在肩头,狂奔起来——

颠倒的世界里,她只看到湿雾弥漫里奔来五个持棍的黑影,头一个说:“女的抢过来!男的,照死里打!”

负重之下脚力远不及一身轻松的打手。

眼见将被人追上,三叉回廊里西泽将淮真扔到地上,回身踹飞那头顶重重袭来的木棍。

恍然间,有人仰头看清了西泽面孔。

洪凉生“哟”了一声,“我就说,原还是个白鬼。”

有人战战兢兢道:“六爷,这这这白鬼怎么办?白鬼可不敢打死啊!”

洪凉生道,“那就卸他两条胳膊作馅儿,卖给白鬼,不坐牢!”

淮真从地上爬起来往前跑了几米,恍然听的后头有人挨了几下,吃痛闷哼。

她立刻调转回头,将兜里一应瓜皮果屑、大多部分钢镚纸币尽数掏出,往那厮打场所上头发力一抛。

漫天飞花里,淮真大叫:“四千美金,拿去给自己挑一口合身棺材——”

话音一落,那群打手仰头噼啪挨了一通瓜子壳与美分的暴雨梨花针;倒真有人手头动作一顿,躬身去捡钱。

一片混乱里,西泽捂着肩膀站起来。

淮真冲上去,拉起他就是一通发足狂奔。

刚出杂货铺,大概是觉得她步伐太拖后腿,托着她的腰将她单手抱起来。

一辆报社轿车停在路边。因此,萨克拉门托并不开阔的街道,撇去夜间摊贩与行路人,霎时容不下太多横冲直撞的行人。

那被临时请来的小报记者端着莱卡相机一路冲了出来,只拍摄到戏院门外那气急败坏的唐人街二世祖。

那怀抱中国小新娘的白人青年早已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淮真洒了总计两百三十块,统统都是阿福与云霞一分一分凑出来的零用钱。

第17章 九曲花街

出了Broadway街,零零星星能见着几家中餐馆,两人都不知到哪里才算出了唐人街地界,仍不大安心。直到了vallejo和columbus交界处,林立着维多利亚风格的高楼;骤然宽广的大道街角,左右各一家灯火明亮意大利餐厅仍在营业。

餐厅临近打烊,穿制服的侍者端着盛有剩菜与醒酒汤的托盘,走到街上分发给流浪汉与北滩来的醉鬼,总算使人安心一些。

西泽放下淮真,走到意大利餐厅门外去询问着什么。

淮真离他远远的,缩在一个太阳伞后头静静等着。

眼见侍者引着那高大背影进了店门,一阵寒风刮来,淮真一身单薄绸衣伫立在风里,直打哆嗦。

两分钟后,他又走了出来,往来路一寻,一眼望见她,快步过来:“等什么?”

淮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绣花鞋,又看看他的黑靴,说:“以这种组合出现?”

西泽拾起红色裙裾:“以这身衣服站在街上,是打算上明天旧金山报纸头条?”

风嗖嗖刮过来,着了单裤的腿吹的生疼。

她一把夺过来,“不想。”

“……那就进来,先吃点东西。”语气依旧不大好,说罢立马大步走回餐厅,背对她招了招手。

淮真小跑跟上。

弹簧门撞响风铃,叮当声里,淮真被餐厅温热暖气包裹。

西泽取下风衣外套交给侍者挂在门口,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餐厅,在无人角落相对而坐。餐厅里只寥寥几个客人,几乎也快用餐完毕了,正在喝红酒抑或吃着甜点。远远望见这一对衣着风格迥异的组合,目光都不免多停驻了一阵。

西泽推了只菜单给她。

两人各自翻看时,走过来一名年轻侍者,以卷翘舌分明的欢快英文口音询问:“先生,小姐,请问需要些什么?”

“女士先请。”

那侍者注意到她的衣着,瞪大眼睛,伸出拇指艰难措辞夸赞道:“好……好隆重的衣着!很、很漂亮!”

西泽抬头看了一眼。

淮真往手心哈了口气,一口气报菜名:“Lasagne,Sabayon.”

侍者飞速记下。

淮真接着说:“解百纳。”

侍者停下动作,问:“请出示id……不好意思,因为你看起来实在太年轻。”

西泽直接将她手头菜单合上,抽走,向侍者点了点心与热红茶。

“无酒精?”侍者再次确认。

“无酒精。”

侍者一走,西泽说:“想被罚一千美金是吗。”

她这才想起这时仍有禁酒令这回事,忙同他道歉。

淮真所在位置正对吧台,可以亲眼看见那侍者去了厨房以后,陆续有四五侍者与厨师走了出来,向他们这头探头探脑,似乎颇为好奇。

西泽顺着淮真目光回头。后头探头探脑的意大利小伙们似乎都颇感不好意思,摸摸脑袋,一溜走了。

于是他起身叫住一名侍者,询问道,“能否借用电话?”

铜质挂式电话并不远,西泽也不避忌什么,因此讲电话声不远不近传了过来:

“请接安德烈。”

“……”

“安德烈,嗯。是我,今晚不去你那里了。”

“……”

“…………………………没那种事。太晚了,我回去住,就这样,明天见。”

挂断这个电话,西泽脸都黑了。

紧接着又拨了另一通电话:“汤普森先生,我西泽。麻烦请半小时左右驾车过来Grant Ave. 1309号,谢谢。”

西泽讲电话时,一名大胡子厨师将新鲜烤出的千层面上了桌。

又亲自替往她杯中加了片柠檬,斟上水,向她自我介绍道:“我是阿尔瓦诺,这家店的厨师长。”

淮真忍着饥肠辘辘,微笑着说:“淮真。”

“很高兴认识你,女士。”紧接着压低声音问她:“能否个非常私人的问题?如果觉得冒犯的话,可以不用回答。”

“什么?”

“你们……是私奔出来的吗?”

“……”

厨师长紧张的双手动来动去,努力斟酌着措辞,“请不要觉得惊慌,女士,我没有恶意。请听我解释,我从前在大西洋上一艘游轮里干活,不是水手,也是做厨师。那时七八年前了,我也遇到一对情侣,和你们一样,男孩是白人;女孩看起来是个东方姑娘,讲一口很流利的英文。”

淮真听着听着,只觉得厨师长身后立着一个黑沉沉的影子。